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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四人帮”兴亡》
1963年9月26日,毛泽东给江青写下批语:
第一版、第四版都应研究。
毛泽东
26日
江青阅。
只看不研究,毫无用处。并且要反复看几遍。
毛泽东是在当天的《参考消息》上,写下给江青的批语。在第1版上,毛泽东画圈的文章有:法新社记者马居期《中国的物质条件和粮食情况已大大改善》,法新社电讯《苏声明使中苏争论进入新阶段》;在第4版上,毛泽东画圈的文章有:共同社报道《美国“遏制”中国的政策到处碰壁》、美国参议院外委会主席《富布赖特主张美应同中苏都保持关系》、美国记者巴雷特报道《美帝国主义害怕一个强大的中国》。
1964年3月19日和4月24日,毛泽东给江青写了两次批语。
在1964年3月19日,毛泽东给江青写道:
江青阅。
这件很早的文件,仍可以一阅。
虚声恫吓,毫无办法,苏修已走入一个死胡同。
毛泽东
3月19日
毛泽东的这一批语,是写在刊载苏共中央1964年2月12日给印尼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信的中共中央联络部文件上。
在1964年4月24日,毛泽东又写道:
汪东兴、林克阅后,送江青,江青阅后送少奇、恩来、小平、彭真、定一阅后,退毛。
这是一批好材料,易看,有许多闻所未闻的情况,看了大有益处。这个问题,要在五月会议一谈。
毛泽东
4月24日
毛泽东的这个批语,是写在湖南省贫下中农代表会议资料处1964年3月4日编印的《会议简报》第1期上。
在这个批语中,“江青阅后送少奇、恩来、小平、彭真、定一阅”,表明在毛泽东的眼中,江青已经是相当重要的人物了。
手中有了三块“样板”——京剧《红灯记》、《芦荡火种》、《智取威虎山》,江青有了“资本”。1964年6月5日至7月31日,京剧现代戏观摩演出大会在北京举行期间,江青大出风头,以京剧革命的“旗手”自居。
就在盛大的观摩演出会开幕前一日——6月4日,文化部副部长夏衍在回答香港《文汇报》记者的提问时,说了一番和“大写十三年”相悖的话:“我们一向主张‘两条腿走路’,就是既要大力提倡演现代戏,又要整理、加工传统戏和新编历史剧。”
京剧现代戏观摩演出大会盛况空前,29个剧团、2000多人参加,上演了《红灯记》、《芦荡火种》、《智取威虎山》、《奇袭白虎团》、《节振国》、《红嫂》、《红色娘子军》、《草原英雄小姐妹》、《黛诺》、《六号门》、《杜鹃山》、《洪湖赤卫队》、《红岩》、《革命自有后来人》、《朝阳沟》、《李双双》、《箭杆河边》等37个剧目。
齐燕铭主持开幕式,沈雁冰致开幕词,彭真致闭幕词,周扬做总结报告,陆定一作长篇讲话。可以说,主管宣传、文艺方面的头头脑脑都在会上亮相了。
7月1日,《红旗》杂志第12期发表社论《文化战线上的一个大革命》。8月1日,《人民日报》也发表社论《把文艺战线上的社会主义革命进行到底》。这同样显示了对这次观摩演出大会的重视。
其中的高潮,是6月17日、23日两天,毛泽东同党和国家其他领导人,观看了《智取威虎山》和《芦荡火种》。周恩来在6月23日接见了各演出团、观摩团负责人、主要演员和创作人员。
江青在大会上公开露面了。
23日,周恩来等接见了参加京剧现代戏观摩演出大会的演出团、观摩团主要负责人、主要演员和创作人员,并召开了座谈会。在会上,她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作了题为《谈京剧革命》的讲话。这是她1937年8月下旬进入延安以来,在漫长的27年间,第一次在公众场合发表讲话。她的这次发表讲话,其意义远比她和毛泽东、苏加诺夫妇的合影出现在《人民日报》上重要。
江青的讲话,立即受到了毛泽东的支持。
1964年6月24日,“六四年京剧现代戏观摩演出大会”办公室为送审江青在京剧现代戏观摩演出座谈会上的讲话记录,给江青写了一封信。
1964年6月26日,毛泽东在这封信上,写下批示:“已阅,讲得好。”
毛泽东称赞江青“讲得好”,给了首次公开亮相的江青以极大的支持。
后来,美国维特克在《江青同志》一书中这么写道:
江青发表了她的第一次讲话,那时大多数人对她的容貌和声音还不熟悉。
江青说,这个讲话被压了三年才出版,而其他讲话则立即出版了。直到1967年5月,她的讲话才刊登在党的期刊《红旗》上面。
为什么?因为她的“敌人”“窜改”了她的原文,然后拒绝让这篇讲话公之于众。直到他们失去自由,她的观点才得以出版。
在京剧汇演期间召开的中央书记处会议上,邓小平对江青自我标榜的政治特征进行揭露:
“有些人打算靠着批判和否定别人来出风头。他们踩着别人的肩膀爬上舞台……由于(京剧)改革运动,许多人不写文章了。现在新华社每天只收到两篇稿子。戏剧中只剩下战士和打仗了。”
邓小平的话,可以说是对江青的尖锐批评。
江青的《谈京剧革命》,一派“旗手”口吻:
我对这次演出表示祝贺。大家付出了很大的劳动,这是京剧革命的第一个战役,已经取得了可喜的收获,影响也将是比较深远的。
京剧革命现代戏是演起来了,可是,大家的认识是否都一样了呢?我看还不能这样说。
对京剧演革命的现代戏这件事的信心要坚定。在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祖国舞台上占主要地位的不是工农兵,不是这些历史真正的创造者,不是这些国家真正的主人翁,那是不能设想的事。我们要创造保护自己社会主义经济基础的文艺。在方向不清楚的时候,要好好辨清方向。我在这里提两个数字供大家参考。这两个数字对我来说是惊心动魄的。
第一个数字是:全国的剧团,根据不精确的统计,是三千个(不包括业余剧团,更不算黑剧团),其中有九十个左右是职业话剧团,八十多个是文工团,其余两千八百多个是戏曲剧团。在戏曲舞台上,都是帝王将相、才子佳人,还有牛鬼蛇神。那九十几个话剧团,不一定都是表现工农兵的,也是“一大、二洋、三古”,可以说话剧舞台也被中外古人占据了。剧场本是教育人民的场所,如今舞台上都是帝王将相、才子佳人,是封建主义的一套,是资产阶级的一套。这种情况,不能保护我们的经济基础,而会对我们的经济基础起破坏作用。
第二个数字是:我们全国工农兵有六亿几千万,另外一小撮人是地、富、反、坏、右和资产阶级分子。是为这一小撮人服务,还是为六亿几千万人服务呢?这问题不仅是共产党员要考虑,而且凡有爱国主义思想的文艺工作者都要考虑。吃着农民种的粮食,穿着工人织造的衣服,住着工人盖的房子,人民解放军为我们警卫着国防前线,但是却不去表现他们,试问,艺术家站在什么阶级立场,你们常说的艺术家的“良心”何在?
京剧演革命的现代戏这件事还会有反复,但要好好想想我在上面说的两个数字,就有可能不反复,或者少反复。即使反复也不要紧,历史总是曲曲折折前进的,但是,历史的车轮绝不能拉回来。……
值得令人注意的是,江青在讲话中,一句也未曾提中共北京市委,却三次表扬了中共上海市委,亦即表扬柯庆施:“上海市委抓创作,柯庆施同志亲自抓。各地都要派强的干部抓创作。”“上海的《智取威虎山》,原来剧中的反面人物很嚣张,正面人物则干瘪瘪。领导上亲自抓,这个戏肯定是改好了。”“有的同志对于搞出来的成品不愿意再改,这就很难取得较大的成就。在这方面,上海是好的典型,他们愿意一改再改,所以把《智取威虎山》搞成今天这个样子。”
江青激烈地批评了中国戏曲研究院实验京剧团创作演出的《红旗谱》和改编的《朝阳沟》是“坏戏”,使举座皆惊。
江青还向康生“通报”,由康生出面,在总结大会上,点了一连串“毒草”的名,内中有电影《早春二月》、《舞台姐妹》、《北国江南》、《逆风千里》,以及京剧《谢瑶环》、昆曲《李慧娘》。
对于江青和柯庆施的所作所为,田汉作为老戏剧家,深表反感:
一份由一位戏剧界著名人士1964年所写的情况反映,“揭发”田汉前不久上海之行时对柯庆施推行现代戏的不满:田汉同志到上海时对柯庆施同志冷淡得很。据柯老说他安排了和田汉在剧场见面,田汉同志表示冷淡。并提到他对现代戏不是热情支持,而是泼冷水的态度,曾说现代戏像“白开水”。在上海戏剧学院谈《丰收之后》时说这个剧本很虚假,要不得。……田汉还不同意批评《李慧娘》。
正因为这样,后来江青借助于“文革”狂潮,把田汉作为“四条汉子”之一,痛加挞伐。
尼克松眼中的江青:说话带刺咄咄逼人
“榕树的须再多一些。洪常青的装显得人短了。前奏曲应出现琼花主题。音乐上洋教条、土教条都要打掉……”江青从1963年起,便“指导排演”了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把它树为“样板戏”。
1972年2月24日晚,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在北京作为一项“极为重要的政治任务”演出。周恩来、江青陪同尼克松夫妇观看演出。这是江青第一次在重要的外事活动中露面。作为“无产阶级文艺革命的旗手”,江青让美国总统观看“革命样板戏”,心中充满了自豪之感。
尼克松在他的回忆录中,记述了他对江青的印象:
我从事先为我们准备的参考资料中得知,江青在意识形态上是个狂热分子,她曾经竭力反对我的这次访问,她有过变化曲折的和互相矛盾的经历,从早年充当有抱负的女演员到1966年“文化革命”中领导激进势力。好多年来,她作为毛的妻子已经是有名无实,但这个名在中国是再响亮没有了,她正是充分利用了这个名来经营一个拥护她个人的帮派的。……
在我们等待听前奏曲的时候,江青向我谈起她读过的一些美国作家的作品。她说她喜欢看《飘》,也看过这部电影。她提到约翰·斯坦贝克,并问我她所喜欢的另一个作家杰克·伦敦为什么要自杀。我记不清了,但是我告诉她好像是酒精中毒。她问起沃尔特·李普曼,说她读过他的一些文章。
毛泽东、周恩来和我所遇到的其他男人具有的那种随随便便的幽默感和热情,江青一点都没有。我注意到,替我们当译员的几个年轻妇女,以及在中国的一周逗留中遇到的其他几个妇女也具有同样的特点。我觉得参加革命运动的妇女要比男子缺乏风趣,对主义的信仰要比男子更专心致志。事实上,江青说话带刺,咄咄逼人,令人很不愉快。那天晚上她一度把头转向我,用一种挑衅的语气问道,“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到中国来?”
当时,芭蕾的演出正在进行,我没有搭理她。
原来我并不特别想看这出芭蕾舞,但我看了几分钟后,它那令人眼花缭乱的精湛表演艺术和技巧给了我深刻的印象。江青在试图创造一出有意要使观众既感到乐趣又受到鼓舞的宣传戏方面无疑是成功的。结果是一个兼有歌剧、小歌剧、音乐喜剧、古典芭蕾舞、现代舞剧和体操等因素的大杂烩。
舞剧的情节涉及一个中国年轻妇女如何在革命成功前领导乡亲们起来推翻一个恶霸地主。在感情上和戏剧艺术上,这出戏比较肤浅和矫揉造作。正像我在日记中所记的,这个舞剧在许多方面使我联想起1959年在列宁格勒看过的舞剧《斯巴达克斯》,情节的结尾经过改变,使奴隶取得了胜利。
中国的外事活动是十分周密的,讲究纪律性。江青陪同尼克松夫妇观看《红色娘子军》,是经过中共中央政治局讨论、同意的。可是,翌日晚,当尼克松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答谢宴会,事先并未安排江青出场。
晚六时三十分,江青自说自话来了,要求会见尼克松夫妇。
出于礼貌,尼克松夫妇只得跟江青会面,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可是,此时此刻,周恩来和众多的客人却在新疆厅里干等着。
这一回,轮到尼克松不断地看手表,因为他知道早已过了宴会开始的时间。
江青说了一阵子废话,这才站起来告辞——她并不出席宴会。
她的突然出现,无非是向即将离开北京飞往杭州的尼克松夫妇,显示一下她的存在——她是毛泽东夫人,中国的第四号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