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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开窗子,

一朵云飞进来——

带着深谷底层的寒气,

带着难以捉摸的旭日的光彩。

在哨兵的枪刺上

凝结着昨夜的白霜,

军号以激昂的高音,

指挥着群山每天最初的合唱……

早安,边疆!

早安,西盟!

带枪的人都站立在岗位上

迎接美好生活中的又一个早晨……

1954年

选自《在北方》,作家出版社1957年版

【赏析】

 “我推开窗子,/一朵云飞进来——”,当这朵云在五十年代出现的时候,人们为它难以捉摸的光彩所惊慑,后来,便自然地用它来取譬年轻诗人公刘的出现。不断地在战斗生活中行进的诗人,也不断地在诗的土地上收获。当我们远望西南边疆那一角彩云飞扬的土地,在千姿百态的云南云中,发现了升起于西盟的这朵奇异的云。

在这里,诗人把平凡边防战士的生活,写得迷幻而绮丽,寓豪放超迈的情致于新鲜柔美之中。诗人已经不满足于他过去《边地短歌》那种如实地描状对象的诗的格局了。他已有富裕的能力使平凡焕发异彩,从平淡中显出神奇。整个西盟山上的特殊风光,他只用飞进窗子的云、只用它的寒气未消而又通体披着梦幻的光,来为西盟的早晨造型。诗人的彩笔,把梦幻似的云朵变成了浮雕,永留于我们的脑际。

这一朵升于深谷、带着寒气又在氤氯的雾霭之中闪耀着初日光彩的云,确是一朵奇妙的云。但若仅有这云而没有衬以哨兵枪刺上的白霜(这是色泽),以及那掠过枪刺与群山之巅的军号的高音(这是音响),则只是一种有特色的写景。现在揉之以边哨生活特有的情趣,这就使柔婉与刚健、静谧与喧腾、边地风景与士兵生活这些对立的因素大胆组合成为一座足以展示时代风情的诗的雕塑——不再以抒写主观情感为满足,也不再以描绘客观景物为满足,这在共和国诗歌的初始阶段,是引人注目的。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这首《西盟的早晨》体现出来的那种飘逸和洒脱,那种植根于现实生活而又超凡脱俗的气韵。这在当时热衷于摹拟现实的艺术风气中,无异于是一个无言的冲击。正如诗人自己所承认的,当年人们之所以喜欢这类作品,仅仅是因为“那一层生活的彩釉和泥土的本色”(《在学习写诗的道路上》)。有泥土的本色,又有生活的彩釉,于是,这来自大地的土坯便发出了神奇的光彩。

(谢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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