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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滔滔地流去

积成烟波浩渺的湖

那湖中泛起波影

谁能一网收尽?

我坐在湖边垂钓

钓勾上挂着兴趣

让它到波光闪闪的湖中去吧

看看能不能钓起一串记忆?

突然钓起一节童年的笑声

笑声扬着荒唐的韵味

可怜那羞红的脸蛋

找不到胡须的遮蔽

愈来愈浓的兴趣

拖住了我的钓勾

我一古脑儿落入湖中

全身浸透了记忆

不甘心消逝,我

等着,等着机会

等着明天的我

又来湖边垂钓

到那个时候

我已化为记忆

我将沿着钓勾

再爬回岸上去

选自《回族文学》

1986年第1期

【赏析】

这是一首饶有趣味的小诗。

名为“垂钓”,其实并未写钓鱼——“渔翁”之意不在鱼,而在乎垂钓之趣,这,才是小诗的旨趣所在。

能够亲自去体会垂钓之乐的人毕竟不多,但人们可以从旁体会沉浸在垂钓之中的垂钓者的乐趣。甩线撒网,是一乐;鱼儿咬勾,是一乐;钓起鱼儿,更是一乐;即便静候良久,毫无鱼儿上勾迹象,但欲罢不忍,终抱期冀的心境,仍然不失为一乐。“垂钓”一诗写的正是后一种乐事。

不过,真写这种垂钓之乐又未免有些拘泥和呆板,因为诗中的“垂钓之乐”,其实不过是一种象征。请看这些意象:“烟波浩渺的湖”是“滔滔流去”的“岁月”积成;面对这片大湖,“钓翁”产生“兴趣”——要去“钓起一串记忆”。把这些意象连在一起的是“钓勾”以及由此而来的“钓”字。这样,垂钓就成为对记忆、对逝去岁月、对美好童稚欢乐的寻觅和追忆。“钓”字成为全篇的诗眼。

接着,诗中呈现出这样一个意象:“突然钓起一节童年的笑声/笑声扬着荒唐的韵味”。——是诗人忆起了童稚的欢笑,还是此时的笑声变成童年?是为了钓起一条小鱼儿,还是为了想起孩提时伙伴们垂钓中的嬉闹?竟然“羞红脸蛋”,顾不得“胡须的遮蔽”!那是怎样一番乐趣呵。

那是一种心灵的幻化——现实的诗人与往昔的记忆融成一体,“我一古脑儿落入湖中/全身浸透了记忆”。虽然有点荒唐,却颇有情致。诗人要全身心在岁月的烟波湖中遨游,追索。看来,它很够我们“想入非非”一番了。

如果诗就此打住,也不能说不够味儿。但是诗人又推出令人惊讶的意象:此时他把自我幻化为二——一是沉浸在记忆之湖中的我,二是“明天又来湖边垂钓的我”,要让“已化为记忆”的“我”再被垂钓的“我”钓起:“我将沿着钓勾/再爬回岸上去”,今与昔、现实与记忆如此纠结缠绞,这迹近荒谬的意象构成出人意表的境界,不禁令人咂舌。

这意境与开篇“谁能一网收尽”岁月沉积之湖的慨叹连成一体,愈发有对往昔的追寻“剪不断,理还乱”、沉而不溺、舍而不止的韵味,朦胧而不模糊,给读者留下绵长回味的余地。

当然,古今写垂钓的诗篇不计其数。如果说前人的垂钓诗是以景写情,那么,此诗则是因情设“景”——垂钓只不过是一种比喻和象征,从这角度看,此诗可以说写得别开生面,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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