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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2年,国民政府外务部收到了美国驻中国公使的一封信,信的内容有些激烈,概括起来是一句话:“为什么前三年没有任何女生获得庚子赔款奖学金?”

庚子赔款是清政府被迫签订的《辛丑条约》中所规定的赔款,本金和利息共计十亿两白银。对于这笔赔款,列强处理各不相同。1908年,美国免除了部分赔款,又将剩下的赔款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用来建设清华大学(辛亥革命后,清华大学收归国有),一部分用来资助中国留学生。所以,从1909年开始,清华向美国输送庚款官费学生,前三年都是男生,于是才有了开头美国公使的疑问。很快,清华开始实施“派送专科女生留美”政策。

1914年,清华学校通过上海女青年会招考第一批赴美专科女生。报考条件是:一、中学毕业程度。二、年龄必须在十八到二十一岁之间。三、必须体检合格。首批报名者为四十一人,其中三十九人通过了体检。女生并没有因为性别就被差别对待,在上海,她们需要参加和男生同等科目的十项考试,考试类目粗略分为:国文、英文、德文或法文、代数、几何、三角、物理、化学、历史、地理。

最终,选出了十名女生,这便是中国第一批留美女大学生。这十名女生基本上都来自沿海开放地区,有六名毕业于著名的上海中西女塾,而唯一没在教会学校读过书的,是中国第一位女教授陈衡哲。陈衡哲回忆,上船之后,她得知“船上有清华学校一百多个男生和十四个女生(包括自费生),其中九个是获得清华奖学金的一组,(由于)我们中的一个出发前突然得了重病,因此只能留在中国”。

出发前生病的那个女生叫唐玉瑞,她因为乘电车摔伤了腿不能按时出行,而改为1918年初入史密斯学院。这次意外之伤,改变了唐玉瑞的命运,她虽然没能和陈衡哲们一起赶上首批留美的大船,却因此收获了一个爱人。

这个爱人,叫蒋廷黻。

即使是对民国历史感兴趣的读者,对蒋廷黻这个名字大约仍旧陌生,他是哥伦比亚大学哲学博士、清华大学历史系主任、国民政府行政院政务处长、中国驻苏联大使……他写于1938年的《中国近代史大纲》,对旧中国史学界产生了不小的影响,有关近代中国史和近代中国对外关系史著作,几乎半数以上都是因袭蒋廷黻的史学观点。

唐玉瑞在史密斯学院获得社会学学士学位之后,转学进入哥伦比亚大学研读社会学。我猜测她的转学和蒋廷黻大有关系,因为她在史密斯学院读最后一年时,已经成为蒋廷黻的正式女友。他们的月老,是当时北美留学生中华基督青年会会刊《基督中华》,蒋廷黻是主编,唐玉瑞是女子栏的编辑,还曾一度当选为青年会第二副主席。唐玉瑞转学到哥伦比亚大学之后,两人相处的时间更多,所有认识他俩的同学都说,这两人的感情简直“如胶似漆”,蒋廷黻的博士论文扉页上赫然写着“献给玉瑞”。

1923年年初,蒋廷黻收到了南开大学西洋史教授的聘书,决定回国。唐玉瑞在哥大学习一年,获得社会学硕士学位,决定和蒋廷黻一起回国。关于他俩的结合,有两个不同的故事。一个说,两人在回国的船上进行了结婚典礼,证婚人是船长。另一个故事版本,则是唐玉瑞没有和蒋廷黻一起回国,但她在收到蒋廷黻求婚的电报之后,决定回国。唐玉瑞的船到日本横滨时,在码头,她见到了蒋廷黻。蒋廷黻说,这是遵循古礼迎亲。他们在横滨举行了婚礼,然后一同回了天津。我觉得都挺浪漫。不管是哪个版本,这对年轻夫妇,可以说是当年最令人羡慕的金童玉女,也可以说是当年学历最高的夫妇之一。

蒋廷黻夫妇先在南开,后到清华。同在清华执教的好友浦薛凤说:“廷黻与予同在清华执教多年,又同住北院,朝夕相见,加之网球场上,桥戏桌边,又复时相过从。”他们时常一起玩耍,要么打网球,“或预备冰淇淋一桶,置球场傍,吃吃打打”;要么玩桥牌,“只计分数,有胜负而无输赢”。浦薛凤回忆,经常参加打网球与玩桥牌的,除了蒋廷黻,还有陈岱孙、王化成、陈福田等人。他们打牌的时候,“廷黻大嫂(唐)玉瑞与内人(陆)佩玉时相过从,且常与(北院五号)王文显夫人,三位并坐,一面编织毛线衣帽,一面细话家常。”此时的蒋廷黻与唐玉瑞已经育有二女二男:长女智仁(大宝)、次女寿仁(二宝)、长男怀仁(三宝)和次男居仁(四宝)。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如果故事停留在这一刻,也许是最完美的结局。

然而没有。

在清华六年,蒋廷黻不仅显示了学术上的实力,行政才干也得到一定展现。在获得了蒋介石三次约见之后,1934年7月,他受蒋介石委托,以非官方代表身份出访苏联、德国、英国。1935年末,蒋介石亲自兼任行政院长,即任命非国民党党员的蒋廷黻担任行政院政务处长。这也是他弃学从政的开始。

对于蒋廷黻的身份转变,唐玉瑞十分满意,她喜欢做一个外交官夫人。蒋廷黻出使苏联时,唐玉瑞随行。他们的感情在这一时期依旧很好,蒋廷黻的公务基本都有唐玉瑞参加,朋友们说,这是他们的“二度蜜月”。

1943年,蒋廷黻赴美国新泽西州公务,停留整整一年。《传记文学》曾经披露了在这一年之间蒋廷黻写给唐玉瑞的十一封信。奇怪的是,这十一封信都写得情意绵绵,完全看不出,就在次年,两个人的感情就发生了巨变。

从蒋廷黻的日记上看,两人的矛盾似乎是从唐玉瑞想要前往美国开始的。当时很多国民党要员的太太都在美国,唐玉瑞有美国生活求学背景,想要带着孩子去美国一段时间,似乎也情有可原。蒋廷黻在日记里说:“我对她说,她要去美国就去好了。千万不要因为是我的太太就阻拦了她。”(蒋廷黻的日记是英文,此处是我翻译,下同。)隔了一周,似乎唐玉瑞又提起要去美国的事情,蒋廷黻说:“我不予鼓励。”看起来问题还不大。结果,到了1944年11月25日,蒋廷黻刚刚从美国回来不过一个星期,他在日记里赫然写道:“晚餐之后,我草拟离婚条件,打算明天交给玉瑞。”

次日,他在打桥牌时和太太唐玉瑞摊牌,两天后得到答复:“不离婚。”这段时间,两人的感情似乎是发生了一些问题。浦薛凤在《十年永别忆廷黻》一文说,这时,他们仍旧一起打桥牌,“每逢桥戏,玉瑞自然出来招待酬应,但主人与主妇之间却少讲话。有一次,星期天上午,余客尚未到达。玉瑞走到客厅招待,坐下寒暄谈话,承询及佩玉(即浦薛凤之妻)暨儿女情况。玉瑞曾云:你们虽然暂时分离,但感情要好,不在距离之远近。说此几句时,泪珠一滴已到眼眶边缘,强自抑制。”

这件事最终被冷处理,过了一个月,蒋廷黻忽然答应了唐玉瑞的要求,让她和孩子去美国,理由是唐玉瑞要治哮喘病。

再见时已经是1946年3月18日。蒋廷黻赴美公干,唐玉瑞带着四宝和两个领馆工作人员在纽约迎接。看起来是全家团聚了,他继续履行一个父亲和丈夫的职责,陪小儿子搭积木,陪太太看电影,其乐融融,然而,到了五月,他给唐玉瑞写了一封信:

自从一九三八年以来,我们即已分居。因此现在我们分手,对于一方均无损失。小孩子均已长大,现在我们分手对于他们没有影响。假如你一定要顾全面子不肯离婚,将会影响我后半生,我会恨你。

如果按照这个说法,蒋廷黻和唐玉瑞的感情应该早就破裂了。对此,二人的幼子蒋居仁后来猜测,当时唐玉瑞时常向丈夫提出,想要去政府相关部门任职,借此结识宋美龄等实权人物,“我母亲的野心很大”。而蒋廷黻不答应,两人起了争执。但蒋廷黻的日记里,又宣称唐玉瑞徒有学历,不自立,只想做“外交官夫人”。而对于我们这些吃瓜群众来说,更加不可解的是,1943年赴美期间那些情意绵绵的家书又算是什么呢?

面对蒋廷黻的离婚要求,唐玉瑞仍旧一个态度:不同意。她的答复很短,只有几个字:“我和孩子需要你。”

很快,我们便会得知,蒋廷黻这次急吼吼离婚,原因在另一个女人身上。

1945年4月7日,蒋廷黻寓所里,又一场牌局正在展开。

太太孩子均在国外,桥牌高手蒋廷黻的牌搭子是他的同事沈维泰,沈带来了他的太太沈恩钦。这是沈恩钦和蒋廷黻第二次见面,这个名叫Hilda的女人很快走进了蒋廷黻的心。他们打牌时,沈恩钦的丈夫沈维泰一直在场,两人如何暗通款曲,我这样肤浅只忙着算牌和吃点心的人大概永远搞不明白。据说,后期蒋廷黻为了方便和沈恩钦往来,甚至调离沈维泰,让他出差。

1946年,就在唐玉瑞给蒋廷黻写信回复不同意离婚的同一天,蒋廷黻还知道了另一个信息,沈恩钦和沈维泰离婚了,因为是过错方,沈恩钦放弃了房子和孩子。

蒋廷黻骑虎难下,那边已经离婚,他走不了回头路。两天之后,唐玉瑞又来一信,质问他为什么又提出离婚。唐玉瑞和我们吃瓜群众一样,她愤怒地质问:如果像你所说的,我们的感情早就破裂,你为什么之前写信的时候还好好的呢?你上次提出离婚之后,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不再说这件事了吗?

蒋廷黻破罐子破摔,回复唐玉瑞说,我从来没说过不要和你离婚,之所以拖延,是为了给你考虑的时间。请你在有生之年做一点有益于人类的事情。在当天的日记里,蒋廷黻气愤地写道:“她从未关心家、爱和伴侣,她从不在乎我所写的或所做的任何事,她只在乎物质享受。当我要求离婚,即便我愿意付很高的赡养费,她仍旧装作很生气。”

之后,我们所看到的便是蒋廷黻一再要求离婚。他先开出四分之一储蓄加上四分之一薪水的条件,而后增加到赡养费三千美金以及每月二百美金,他派出同事去劝说,也让好友胡适等人敲边鼓,然而唐玉瑞那边的态度只有一个:奇怪,为什么要离婚?

男人走上了离婚的道路,似乎就昏了头,错误低估了女人的韧性。蒋廷黻见唐玉瑞“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居然打算造出“舆论事实”,他公然和沈恩钦同居,在公开场合,也是沈恩钦陪同左右。

在上海当然可以如此,可是到了美国,蒋廷黻看见了迎接他的唐玉瑞:“她对我很是热络,我有点不安。”唐玉瑞依旧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的样子,蒋廷黻到了旅馆,唐玉瑞甚至拿来一本《读者文摘》,蒋廷黻觉得这是唐玉瑞“想和我夜宿”,他对唐玉瑞说:“你如果在这里,我就走。”唐玉瑞离开了,这一夜,蒋廷黻失眠了。

更绝的还在后面,蒋廷黻当时还没有和孩子们讲离婚的事情。所以到了曼哈顿,他去了唐玉瑞和孩子们的住所,打算和唐玉瑞好好谈谈离婚的事情。结果,还没来得及谈,唐玉瑞开口就说,你有想过我们的金婚吗?蒋廷黻整个人崩溃了,为什么?因为这一年是1947年,距离他们的银婚还差一年,难道唐玉瑞要拖到金婚吗?

蒋廷黻开口说,我希望我立刻就死了。

唐玉瑞说,那让我们一起死。

过了几天,从崩溃中稍稍恢复过来的蒋廷黻通过同事再次传话唐玉瑞,如果他答应不和沈恩钦结婚,唐玉瑞是不是就答应离婚?唐玉瑞说,不离。

第二天,蒋廷黻接到了联合国常任代表和安理会代表的任命,他的第一个反应是“不能接受,唐玉瑞若知道更加不肯和我离婚”。但同事和好友们都劝他,不要为了离婚而耽误了自己的前程。在离婚这件事上,蒋廷黻的朋友分为两派,一派是强硬派,立劝离婚,而且出主意说让蒋廷黻把唐玉瑞送到南京去谋一个教职,不要再待在美国。另一派则主张要善待唐玉瑞,这一派最终占了上风。

蒋廷黻单方面提出:

一、不离婚。

二、隔一段时间蒋和唐公开亮相。

三、唐不干涉蒋的私生活。

条件传到唐玉瑞那里,她要求再加一条:要和蒋廷黻住在一起。且联合国代表大会的名牌上,她希望自己永远是“Mrs Tingfu Tsiang(蒋廷黻太太)”。

蒋廷黻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一次,他开始“钻法律空子”。通过咨询朋友,他得知美国各州有关离婚案件的处理不同,以纽约最为麻烦。他的一个朋友怂恿他去墨西哥办理,最为方便。他依计而行,聘请了得克萨斯州一个西班牙律师进行办理,一个月就获得了离婚批准。他把这个文件发给唐玉瑞,果然,唐玉瑞大发雷霆,大声说绝不承认。当夜,蒋廷黻的日记里这样记载:“她的眼神、说话的声音令我发抖。”而后,蒋廷黻和沈恩钦于1948年7月21日在康州格林威治城结婚。唐玉瑞发表了公开声明,她并不承认两人在墨西哥的离婚,所以,蒋廷黻此举,乃是重婚。

这件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国内的小报天天八卦,甚至有传言,蒋廷黻为了重婚,也许要丢掉官职云云。蒋廷黻的侄儿蒋济南在1950年1月16日的《致蒋廷黻的一封公开信》中说:“你抢了你下属(编审处长沈维泰)之妻,与这次贪污案有关。李卓敏想拿实权,你又极无聊,他便投你所好,将沈的妻子介绍与你打牌,跳舞,进一步便同居,又进一步便与沈维泰脱离,由李卓敏将她拉进建国西路五七〇号。沈维泰则被你调‘升’到美国去!李卓敏得了实权,便与端木恺、赵敏恒等合伙,强迫你的妻子唐玉瑞与你离婚。不成功,后来到美国又要张平群来办这事,劝唐玉瑞与你离婚,由上海闹到纽约,由纽约到墨西哥,丑名处处闻!最后你说墨西哥法庭准予离婚。到了美国,你又利用你的美国汽车夫来欺压唐玉瑞,以后到巴黎开会,或纽美开会,你便与‘沈小姐’(沈维泰之妻,也姓沈)双双出现在外交场合之下!”

胡适支持蒋廷黻离婚,但他和叶公超一样,认为应该到国内办理离婚手续,而不应该使诈。另一方,唐玉瑞的闺蜜杨步伟写信给她,认为她已经自强不息,到了这个地步,“蒋廷黻已经弃你如敝履,为什么还要赖着他?不如早点离婚。”而唐玉瑞完全不理会杨步伟的建议,这时候的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知识女性的本色,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修养,她成了一个绝望的女人,一个充满怨气的女人。

1949年3月,《合众社》24日纽约电说:“中国驻联合国代表蒋廷黻的夫人唐玉瑞女士,24日曾请求联合国人权委员会协助解决其婚姻纠纷,伊要求该会调查伊与其夫蒋廷黻(四个孩子的父亲)间的纠纷云。联合国的主要目的在解决国际的纠纷,此事纯属私人家事,也就不了了之,他们两人多少年来心情总难平复下来。”

从此之后,那个意气风发的唐玉瑞消失了,她变成了一个泼妇一般的人物。当时纽约外交界,只要蒋廷黻去哪里开会、哪里演讲、哪里参加酒会,总有一个女人不请自到,一来就要坐在第一排,设法与蒋接近,她就是唐玉瑞。

她甚至联系了《纽约时报》的记者,控诉沈恩钦身份不合法。蒋廷黻不得不动用外交手段,敦促《纽约时报》出了澄清声明。顾维钧儿子结婚,蒋廷黻和沈恩钦去参加婚礼,到了那里,便看见对着他们举手打招呼的唐玉瑞,沈恩钦不得不提前离开,这样的事情,唐玉瑞干了不止一次。她也会三不五时打电话到蒋廷黻家里,质问蒋廷黻,是不是带沈恩钦去见了罗斯福夫人,抑或是带她去了卡内基音乐厅,她对蒋廷黻的动向知道得一清二楚,也令蒋廷黻毛骨悚然。

叶公超曾经把这一情况告诉宋美龄,希望宋美龄帮忙劝说唐玉瑞,毕竟唐玉瑞一向听从宋美龄的劝告,宋美龄回答:“你知道,在美国,怎么能够让一个女子劝告另一个女子去放弃她心爱的男人,我不干。”

他们最后一次公开冲突是1954年,蒋居仁婚礼。蒋廷黻当时表示,如果唐玉瑞参加婚礼,他便不去。这件事让儿女们很为难,最终,唐玉瑞答应不去参加。但到了当日,蒋廷黻再次看见,唐玉瑞走进教堂,完全不顾旁人引导的位子,径直坐到了第一排,坐到了沈恩钦旁边。奇怪的是,参加完婚礼,唐玉瑞并没有争吵,她安静地离去,没有理睬蒋廷黻和沈恩钦。我猜测,在那一刻,她也许真的只是,不想错过小儿子的婚礼。

1964年,知道自己患了不治之症的蒋廷黻预立遗嘱分配财产:一半给沈恩钦,一半给唐玉瑞。他内心深处,大约也知道自己的离婚并不合法。

1965年5月,在蒋廷黻卸下“驻美大使”前,政府曾有意调他回台工作。但蒋廷黻表示,想要退休后去“中央研究院”继续他的中国近代外交史研究。五个月之后,他便去世了,享年七十岁。所有朋友都对他的去世颇为遗憾,刘绍唐的评价代表了许多人的看法:“如果他没有婚姻上的不幸与困扰,如果他还像写这批家书时所表现得无‘后顾之忧’,也许还有几个胜仗可打,也许还有几本大书可写,至少至少还可以多活十年八年!”

而在蒋廷黻的追悼会上,唐玉瑞依旧作为原配夫人,与沈恩钦并列坐于灵堂前排,到了最后,她仍旧坚持自己是Mrs Tingfu Tsiang。

唐玉瑞曾经在晚年多次提起自己在南开中学授课的经历。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1927年大年初五,南开校长张伯苓的新年联欢会上,她第一个登场,表演钢琴独奏,全场轰动,每个人都在谈论“蒋太太的钢琴绝技”,这一刻,蒋廷黻的脸上满是光辉。

我非常心疼唐玉瑞,也十分理解她最后的执念。只是,仍旧还是,可惜了。

1979年11月4日,唐玉瑞女士病逝于纽约,享年八十四岁。

1982年8月27日,沈恩钦女士病逝于台北,享年七十岁。


参考文献:

汤晏:《蒋廷黻与蒋介石》,大块文化2017-1

蔡登山:《读人阅史》,印刻2011-3

黄波:《婚变毁了蒋廷黻后半生》,长江日报(武汉)2014-9-23

《蒋廷黻婚变案竟控至联合国》,申报1949-3-26

王晓慧:《1914年清华学校首批留美专科女生考略》,江苏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学版),2018年第44卷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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