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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8日下午,也就是俄罗斯副总统鲁茨科伊飞往克里米亚救回苏联总统之后的一周,他再次飞往南方,这回他要拯救的是苏联。当他成功地完成了第一次任务之后,戈尔巴乔夫将他从上校提升为少将。鲁茨科伊正在前往基辅的路上,他要去处理因乌克兰宣布独立而爆发的俄乌关系的危机。他的计划是设法让乌克兰留在苏联,如果乌克兰坚持要独立的话,就让他们意识到这只能加剧乌克兰领土的分割。
一位来自亲叶利钦的《独立报》的记者,在报道鲁茨科伊及其同事的新使命时写道:“今天他们有机会把叶利钦的态度告诉乌克兰领导层,那就是,假如乌克兰退出‘苏联’,那么两国边界的协议也将随之失效。”简单地说,这意味着俄罗斯将废除自己与邻国乌克兰的现存条约,并且用分割领土来威胁乌克兰。报纸继续报道:“预计今天克里米亚在最高苏维埃会议上将会宣布独立。”乌克兰境内的自治共和国克里米亚的独立,将引起一系列的领土分割,从而可能导致苏联两个最大的共和国之间发生武力对抗。
载着鲁茨科伊前往基辅的飞机从莫斯科郊外的伏努科沃机场起飞。陪同副总统一起前往的还有叶利钦的亲信兼顾问谢尔盖·斯坦科维奇,就在前几日,他刚刚设法把费利克斯·捷尔任斯基纪念碑从莫斯科市中心拆除了。但是从莫斯科出发去和乌克兰议会进行谈判的代表团成员并不都是“俄罗斯人”,成员中还包括“苏联人”——苏联最高苏维埃及议会的成员,几天前最高苏维埃和议会已经在莫斯科就此事展开协商。可是,就在载有鲁茨科伊和斯坦科维奇的飞机起飞前几小时,正在调查政变密谋者的最高苏维埃会议,突然被要求处理某项紧急事务。代表们暂时搁置分歧,选出俄乌谈判代表,并把他们派往基辅。《消息报》第二天报道:“这表明情况有点麻烦,这是对苏联议会的最后警告之一。客观地说,苏联正在分崩离析,而议会是其仅存的几个支柱之一。”
苏联议会代表团成员还包括叶利钦的亲密盟友——列宁格勒市市长和苏联的坚定拥护者索布恰克。《消息报》的同一篇文章报道,那天索布恰克让其他代表“关注主要事情:不要让苏联的权力体系随即土崩瓦解,对于和国家崩溃危机无关的问题,不要做毫无结果的讨论”。和索布恰克一同前往的还有代表俄罗斯的苏联议会议员和两位来自乌克兰的苏联议员。他们从克里姆林宫急忙赶往机场,因为他们想赶上俄罗斯副总统乘坐的飞机。就在数日前,没有人能想象得出这种情况。在政变前,俄罗斯和乌克兰领导人结成了最牢固的联盟,在8月最黑暗的日子里,他们努力维系着联盟关系,然而现在,他们却因边界问题发生了争执。与之相反的是,俄罗斯和苏联政治家,曾经看上去彼此之间存在难以逾越的鸿沟,如今却通力协作,拯救苏联。而且,叶利钦在其中起到了主导作用,而不是戈尔巴乔夫。事实上,根本没有戈尔巴乔夫什么事。
叶利钦的立场之所以从削弱戈尔巴乔夫和苏联中央转变到与戈尔巴乔夫合作,支持苏联中央,最直接的原因是:自从苏联总统从克里米亚回来后,叶利钦在打压戈尔巴乔夫的运动中取得了胜利。8月22日,当戈尔巴乔夫试图告诉俄罗斯代表,如果俄罗斯不把各个加盟共和国团结在一起的话,俄罗斯将不再是俄罗斯。可是,戈尔巴乔夫遭到了嘘声和羞辱。8月28日,当俄罗斯和苏联联合代表团启程前往基辅时,叶利钦似乎大获全胜:不仅在俄罗斯,而且在整个苏联,他已经取代戈尔巴乔夫,成为最有权势的人。如何把各个共和国团结在一起成为叶利钦最大的担忧。当戈尔巴乔夫还主政克里姆林宫时,叶利钦及其团队希望中央作出更多妥协,然而,当中央政府发生政变之后,立场发生了转变,承认苏联加盟共和国的独立对于叶利钦以及他的顾问,在心理上和政治上都没有做好准备。他们准备让波罗的海国家独立,并且希望这些中亚国家不要再向中央要补贴了,但是没有谁曾经想象过属于斯拉夫民族的乌克兰要从苏联独立出去——这简直是噩梦般的情景。
乌克兰宣布独立在全苏联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戏剧化地改变了苏联的政治面貌。1990年夏在叶利钦领导的俄罗斯宣布主权后,乌克兰宣布主权,现在在所有仍然忠诚于苏联的共和国中,乌克兰带头走向了独立。在乌克兰之前已经宣布独立的波罗的海共和国,以及亚美尼亚和格鲁吉亚共和国都是由反对旧有的共产主义政权的力量掌控着。克拉夫丘克领导下的乌克兰成为第一个在共产党员占主导的议会中宣布独立的国家,如此一来,就为其他由共产主义者和前共产党官员掌控的共和国扫除了走向独立的障碍。8月25日,也就是乌克兰议会宣布独立后的第二天,白俄罗斯随即宣布独立;8月26日,乌克兰另一个邻居摩尔多瓦也宣布独立。遥远的阿塞拜疆在8月30日宣布独立。看着一个又一个共和国相继宣布独立,不仅是戈尔巴乔夫,就连叶利钦也深感惶恐惊惧。
在8月24日之后先后宣布独立的共和国中,没有一个国家采取了乌克兰模式——以全民投票的方式通过独立宣言,然而,这些共和国都没有立刻脱离苏联的想法。那么,宣布独立能产生什么实际结果呢?暂时来说,宣布主权和宣布独立的主要区别是:如果说宣布主权使共和国法律凌驾于苏联法律之上,那么,宣布独立则使得共和国可以完全将苏联的法律弃之不理,只有共和国的法律才是有效的。共和国的正式独立还意味着他们的领导人将更有权势。
8月24日是一个转折点,不仅因为在这天乌克兰宣布独立,还因为就在这天,3个波罗的海国家爱沙尼亚、拉脱维亚和立陶宛的独立得到了叶利钦本人的承认。在这天俄罗斯总统签署了三份信函,承认俄罗斯西边邻居的独立,同时没有附加任何条件,也没有就苏联时期的边界问题向3个新独立的国家提出质疑。叶利钦这么做使得数十万的俄罗斯族人被遗弃,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二战后从俄罗斯和苏联边界迁往这几个波罗的海国家。可是他们的担心并不是俄罗斯政府考虑的内容。
新的、民主的俄罗斯拒绝使用武力,拒绝施加经济压力,拒绝用法律或外交手段使波罗的海共和国留在苏联。无论是领土问题,还是少数族裔的权利在那时看起来都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前些年,各共和国俄罗斯社区的许多成员曾反对他们的家乡、他们的国家走向独立,他们加入了由莫斯科资助并且由共产党员掌管的“国际阵线”,该组织支持1991年初莫斯科当局镇压波罗的海国家独立的做法。这一组织的领导人曾公开支持政变,可是现在他们担心遭到当地多数族裔的报复。叶利钦领导下的俄罗斯政府却严重忽视了他们的担忧。俄罗斯的盟友是塔林、里加和维尔纽斯的民主派,而不是和克里姆林宫的保守派站在一起的移居在外的俄罗斯少数族裔。
其他共和国纷纷猜想,波罗的海国家是不是俄罗斯处理其他共和国独立问题的先例。情况很快明朗起来,这并不是俄罗斯的先例。波罗的海国家在叶利钦民主派的心目中有着特殊地位,可是对于政变前后其他苏联加盟共和国宣布独立的做法,俄罗斯政府并不予以承认。
格鲁吉亚1991年4月9日就宣布了独立,比爱沙尼亚和拉脱维亚早许多,可是并没有得到承认。没人清楚乌克兰宣布独立的做法将被俄罗斯人划入哪一类:波罗的海国家,还是格鲁吉亚?考虑到乌克兰议会投票前,叶利钦接到克拉夫丘克电话时的反应比戈尔巴乔夫要平静许多,或许大家会认为乌克兰的地位将得到俄罗斯的尊重和理解。结果却是平静只维持了一个周末。克拉夫丘克星期六致电叶利钦,把情况告诉了他,这就意味着只有等到8月26日星期一,俄罗斯方面才能作出反应。因为政变第一天密谋者承诺要召开的苏联议会终于于8月26日这天在莫斯科召开了。
在开幕式上,来自乌克兰的代表尤金·谢尔巴克朗读了乌克兰独立宣言的俄语译文。他事后认为这是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然而,当时他紧张得快说不出话来。一向忙碌的议院忽然沉默至极。他觉得议员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戈尔巴乔夫满脸涨红,起身离开了大厅。戈尔巴乔夫忠诚的顾问梅德韦杰夫在日记中写道:那天来自共和国的代表们“异口同声地要求独立,完全无视中央和苏联体系的终结”。
苏联的支持者们提出了预警。坐在谢尔巴克旁边的索布恰克走上讲台,发表陈述:“在民族独立的外表下,他们实际上想要换个面孔,继续维持共产主义体制。”他宣称他所目睹的事情是疯狂的,因为苏联是拥有核武器的国家,其解体将导致核武器管理的混乱。另一位代表团成员、莫斯科市副市长谢尔盖·斯坦科维奇也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他希望乌克兰的朋友不要以民主之名搞破坏。俄罗斯道德权威德米特里·利哈乔夫院士宣称,苏联毫无约束地瓦解将导致边界战争。
叶利钦阵营的许多人并没有把乌克兰独立看作是针对衰弱的中央政府的行为,反而认为这件事在民主俄罗斯的背后捅了一刀,民主俄罗斯在与共产主义巨人的角逐中已经胜出。此外,因为莫斯科权力的突然转移,出现了数日前难以想象的局面。到目前为止,俄罗斯仍然站在反对中央政府的最前线,和波罗的海国家携手共进,抢在乌克兰、白俄罗斯和大多数苏联加盟共和国之前颁布法律,宣示主权。如今,俄罗斯差不多取代了中央政府,它面临着前所未有的任务——该拿苏联怎么办?
当索布恰克、斯坦科维奇和利哈乔夫一起努力,企图在苏联议会上拯救苏联时,叶利钦已经命令他的新闻秘书、从经济学转行到新闻业的42岁的帕维尔·沃夏诺夫准备一份声明,声明的大意是:任何共和国如果打破在苏联框架下与俄罗斯的关系,俄罗斯有权提出领土诉求。这与两天前面对波罗的海国家独立所采取的政策截然相反。沃夏诺夫事后回忆,在处理俄罗斯和其他加盟共和国的关系问题时,叶利钦急于“羞辱戈尔巴乔夫”,因为后者未能把各个共和国笼络在一起。可是,让他恼羞成怒的是,俄罗斯总统很快发现自己所处的情况和戈尔巴乔夫是一样的。沃夏诺夫回忆说:“俄罗斯总统很受伤。那时的想法是要‘暗示’谈判各方——‘就像你们看到的那样,叶利钦可不是戈尔巴乔夫。’”乌克兰宣布独立以及迈向独立的进程迫使俄罗斯方面要尽快发表声明。
沃夏诺夫依令行事。总统声明起草完毕后,他在电话里向叶利钦读了一遍声明。对外发表的声明内容如下:“俄罗斯联邦政府并不质疑宪法赋予每个国家及其公民的自决权。可是,边界问题是存在的,只有建立同盟关系,并且签署适当的条约,才能允许边界问题被搁置。协议一旦终止,俄罗斯保留提起修改边界的权力。”声明并没有点明俄罗斯可能会和哪个国家发生边界争议,但是,当沃夏诺夫在记者招待会上被问及叶利钦考虑的是哪个国家时,他指出是乌克兰和哈萨克斯坦。他后来回忆说,争议地区包括以前曾属于俄罗斯的领土:乌克兰的克里米亚和顿涅茨克,格鲁吉亚的阿布哈兹和哈萨克斯坦的北部地区。
事实上,克里米亚是唯一在20世纪50年代从俄罗斯划出去的地方。领土的交割发生在1954年,当时为了纪念莫斯科将哥萨克人居住的乌克兰地区纳入其保护国满300年,克里米亚由莫斯科交给了乌克兰。那时生活在克里米亚地区的20万土著鞑靼人已经流亡,留下来的居民大多数是俄罗斯族后裔,但是克里米亚半岛从地理上和政治上来说,却属于乌克兰。当时莫斯科中央政府的决策者认为克里米亚的割让是有意义的,俄罗斯和乌克兰当局也持相同的态度。然而,在沃夏诺夫的争议领土名单上,克里米亚是个例外:因为其他地区从未属于过俄罗斯。东乌克兰的顿涅茨盆地就属于这种情况;阿布哈兹地区也是如此,在苏联时期它曾在形式上独立,或是作为格鲁吉亚的一个自治区域。哈萨克斯坦在20世纪20年代成为一个独立的共和国,在30年代加入苏联,没有领土曾经正式地从俄罗斯划入到哈萨克斯坦。
对于四面楚歌的戈尔巴乔夫而言,俄乌关系的危机给他提供了机遇。那天,他在苏联议会召开的会议上发言,告诉各位代表自己将竭尽所能地保持苏联的完整。戈尔巴乔夫宣称:“在苏联内部不存在领土问题,但是当共和国脱离后,则不能排除出现领土问题的可能。”沃夏诺夫的声明也受到了俄罗斯民主阵营领导人的欢迎。许多人认为乌克兰和白俄罗斯的独立只不过帮助了地方上的共产党精英继续大权在握,为了对付这些精英,民主派必须震慑他们一下。莫斯科民主派市长,同时也是叶利钦亲密盟友的波波夫出现在了中央电视台,宣布支持叶利钦对于那些企图脱离苏联的共和国所持的立场,他认为边界问题必须通过地区大选来决定。他特别提到了克里米亚、敖德萨和摩尔多瓦的德涅斯特地区。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波波夫提到的这些地方的精英曾经欢迎政变,这里大多数居民并不赞同莫斯科民主派的俄罗斯领导人。
但是,并不是每个莫斯科人都赞成叶利钦和沃夏诺夫。就在沃夏诺夫发表声明的当天,7位声望卓著的民主派人士在阿法纳西耶夫和邦纳的带领下签署了一份名为《我们欢迎帝国的崩溃》的倡议书。他们曾发表过无可指摘的反政变文书。他们承认一些脱离了苏联的共和国的领导层确实是在共产党的操控下,这些共产党人士曾经支持过政变,而且有可能镇压自己的人民,但是对抗这一切,需要的是各种民主力量采取联合行动,而不是重塑苏联。阿法纳西耶夫、邦纳和他们的同事写道:“最危险的是,一旦苏联瓦解,俄罗斯将发表声明,宣布其对周边邻国领土和财产的主权。”
倡议书的起草者还指出,在帝国的废墟上重新构建民主共和国的新的共同体应该通过苏联的和平瓦解来实现。倡议书对俄罗斯领导层所采取的立场构成了明确挑战。同时该倡议书还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该设想对于俄罗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摸索制定新的对苏联中央以及对前苏联共和国的政策将起到关键作用,可是,当时几乎无人认识到它的重要性。
沃夏诺夫在声明中阐述的俄罗斯新方针,正是乌克兰、摩尔多瓦和哈萨克斯坦的领导人和议员们极为担忧的事情。乌克兰受到的威胁最大,因此它比其他直接或是间接受到了俄罗斯新态度影响的共和国更快亮明了自己的立场。8月27日,沃夏诺夫发表声明的这天,乌克兰民族运动联盟也发表了自己的声明,声明指责“刚刚民主化的俄罗斯领导”和1917年的布尔什维克一样具有“帝国的野心”。那时,在无产阶级革命的旗帜下,布尔什维克粉碎了乌克兰的独立运动,摧毁了乌克兰的民主机构。乌克兰议会主席团发布的一份文件还原了历史的真相。乌克兰议会的声明中指出乌克兰不会诉求俄罗斯的领土,但是愿意在1990年11月经叶利钦签订的俄乌协议的基础上,就俄罗斯方面可能提出的诉求进行商讨。那份协议确认了俄罗斯和乌克兰之间的现存边界。克拉夫丘克要求召开记者会,宣布这份主席团声明,他告诉记者自己已经致电叶利钦,并且就沃夏诺夫发表的声明和叶利钦进行了商谈。第二天,俄罗斯总统命令鲁兹科伊和斯坦科维奇前往基辅处理当前的局势。
俄罗斯和苏联联合代表团于8月28日下午飞往基辅,他们要向新独立的乌克兰领导人解释俄罗斯总统及其民主派的立场,他们此行是带着预定任务的。此次基辅之行的主要目的是阻止或推迟乌克兰独立,而不是要回有争议的领土。叶利钦亲信的话让沃夏诺夫大吃一惊:“你认为我们需要那些领土吗?我们需要的是:让纳扎尔巴耶夫和克拉夫丘克知道自己的位置!”当然,他们在苏联的合适位置就是和俄罗斯联手,并且受控于俄罗斯。
作为苏联代表团成员之一,和鲁兹科伊等人一起飞往基辅的议员谢尔巴克事后回忆起索布恰克曾对他说过的话:“你们乌克兰人怎么会想从俄罗斯独立出去?我们毕竟是一体的。”在谢尔巴克看来,索布恰克和斯坦科维奇都极不相信乌克兰所宣布的独立。说着地道的乌克兰语的鲁兹科伊表现得格外居高临下,他质问乌克兰代表时,用贬义的说法指代乌克兰:“哦,你们盘发的乌克兰人已经决定分离出去了,是吗?”他在询问乌克兰议会代表时,对乌克兰民族使用了一个贬义词。
在登机之前,谢尔巴克致电基辅,告知基辅的同事,莫斯科代表团将到达。乌克兰广播电台随即播出了两则议会声明。第一则声明号召乌克兰所有的政治力量团结起来,捍卫乌克兰的独立。第二则声明向为数不少的乌克兰少数族裔作出担保,乌克兰的独立不会威胁到他们的权利。那天,主席团还颁布了一项法令,规定乌克兰全境的征兵中心都必须接受乌克兰当局的管辖。乌克兰领导层正在巩固自己的政治地位,让民众对即将到来的俄乌外交冲突有所准备。
就在飞机从俄罗斯飞往基辅的途中,乌克兰广播电台播出了第三份声明。一位乌克兰民族运动的领导人通过广播号召基辅人民前往议会大楼,捍卫乌克兰的独立。回应号召的人比乌克兰议会就独立问题进行投票时的人还多,议会大楼很快就被基辅市民团团围住,他们急于捍卫乌克兰的独立——这仍然只是他们的梦想。看到那么多人决心捍卫他们刚刚宣布的独立,谢尔巴克还是惊诧不已。
不知鲁兹科伊和他的同事希望在基辅受到怎样的接待,不过肯定不是这种。代表团成员斯坦科维奇后来回忆:“在基辅,有半天时间他们都不让我们下飞机,质问我们到这个独立国家来的目的是什么。”鲁兹科伊号召斯拉夫人要团结,并且声明此行的目的是就乌克兰宣布独立一事制定俄乌关系发展的纲要。
直到代表团作出保证,他们才被带到议会。然而,迎接他们的并不是由前共产党员占据主导地位的议会主席团,而是民主派领导人。索布恰克和斯坦科维奇发现坐在桌对面的是来自乌克兰民主阵营的老朋友和同盟者。后者试图说服这些俄罗斯代表,独立后的乌克兰绝不是共产党的避风港。斯坦科维奇向接待委员会的成员作出承诺,莫斯科代表团并不打算提出领土问题,也不会质疑乌克兰作出独立决定的权利。他的保证打破了坚冰。
俄罗斯代表和苏联议员与乌克兰民主代表举行会谈后,又和克拉夫丘克率领的乌克兰官方代表团坐下来进行了商谈。他们的会谈持续至深夜。代表们不停地走出会场,告诉聚集在议会大楼周围的人群,谈判进行得如何,试图以此平复民众的情绪。索布恰克想绕开顽固的带头者,直接向人民呼吁,这么做的后果却很严重。当他对人群说:“让我们团结在一起吧,这很重要。”民众回应他的口号是:“不!”“可耻”“乌克兰不要莫斯科!”
午夜过后,克拉夫丘克和鲁茨科伊终于召开了新闻发布会,通告他们会谈的情况,结果令乌克兰领导人很满意。双方同意建立应对过渡和商讨经济协议的联合机制。乌克兰人很高兴看到这个结果,但是俄罗斯人却深感失望。斯坦科维奇回忆说:“谈判进行得很艰难,我们未能达成成立联盟的方案。”这意味着他们没有找到彼此作为同一个国家继续存在下去的共同基础,对于苏联的未来而言,这可真是一则坏消息。苏联两个最大的加盟共和国不能找到让双方都满意的彼此共存于一国的方案。时间将会证明,即使是乌克兰人同意的协议也是暂时的——基辅的政治家已经开始寻找另一种、后来被称为“文明离婚”的方案。
在基辅,那场进行至深夜的谈判虽然让斯坦科维奇深感失望,但是却鼓舞了纳扎尔巴耶夫,他正在为俄罗斯接管苏联政府而焦虑不安,因为他想要掌控自己国境内的苏联军队。那天,这位哈萨克斯坦领导人给叶利钦拍去了一份电报,让鲁茨科伊代表团也到哈萨克斯坦来一趟。电文如下:“鉴于到目前为止,没有文件清楚地声明俄罗斯放弃对自己邻国的领土诉求,哈萨克斯坦的社会抗议正在与日俱增,结果将难以预料。这种局面可能会促使共和国采取类似于乌克兰的措施。”这份威胁要以乌克兰为榜样,直接宣布独立的电文出自另一个拥有核武器的国家,它确实奏效了。鲁茨科伊、斯坦科维奇和索布恰克给飞机加油之后,不是飞回莫斯科,而是继续向东飞去。他们在哈萨克斯坦的首都阿拉木图签署了一份类似于在基辅发表的宣言。在鲁茨科伊和纳扎尔巴耶夫共同召开的记者会上,鲁茨科伊向记者们保证,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之间不存在领土问题。
俄罗斯的官员不论是在基辅还是在阿拉木图,都把沃夏诺夫的声明看作是流氓政客的言论,竭力与之撇清关系。事态的转变使缺乏政治经验的新闻秘书惊讶不已,他后来写道: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种奇怪的感觉:我打开电视,听见鲁茨科伊和斯坦科维奇正在对集会的基辅人发表讲话,他们句句诅咒:“你们放心,那个自以为了不起的新闻秘书会受到惩罚的。”我焦急地等待着鲁茨科伊回到莫斯科。我到他的办公室问他:‘沙夏,你为什么让我做替罪羊?’副总统拿了瓶酒放到桌上:“啊哈,帕维尔,孩子,我能怎么做呢?这是你我必须要干的脏活。”
不仅仅是鲁茨科伊和斯坦科维奇,就连叶利钦本人在达成了这些协议后,也试图将自己和这次失败的政治行动撇清关系。沃夏诺夫后来记起来:“只有鲍里斯·尼古拉耶维奇(叶利钦)给我打了电话,在我们相识与合作的这么多年里,他从未如此严厉地对我说话。‘你犯了极其严重的错误’……既然话已经说出去了,我就应该闭口不提,最后,我只好装聋作哑,仿佛在任何场合都未曾提到过争议领土这回事。”一切后果都让沃夏诺夫承担了。
8月28日,也就是在两天前,叶利钦和新任的俄罗斯代表们刚使戈尔巴乔夫屈从于他们,并且接管了中央政府,可是,这些胜利者却发现自己又深陷于另一个巨大的困境之中。原来以为克拉夫丘克和纳扎尔巴耶夫会成为联盟高官,可是很明显,他们拒绝加入联盟。形势日渐明朗,其他加盟共和国的领导在和俄罗斯总统和苏联总统的博弈中,并不只是无足轻重的小棋子。这些共和国有自己的打算,它们联合起来的实力太强大,以至于博弈中互相对抗的两位棋手根本无法操控它们。曾经团结一致的俄罗斯政治力量现在混乱无序。在叶利钦的顾问中,有人想代表中央和其他共和国谈判,有人建议加强不对等的叶利钦——戈尔巴乔夫联盟,还有人认为失去了乌克兰和白俄罗斯的苏联,只剩下那些“非民主”的中亚共和国,为这样的联盟去斗争没什么意义。最终,叶利钦核心团队以外的那些人则表示欢迎帝国的崩溃,无论出现什么结果都呼吁苏联解体。
在对抗日渐顽固的共和国领导人时受到了阻力,叶利钦的官员深感困惑不安,而这一切的发生恰巧赶上叶利钦本人在承受了极端压力、经历了狂热的行为之后,他身心俱疲,事情往往就是如此。甚至在共和国边界危机爆发之前,叶利钦就对自己的助手说,他想离开莫斯科,休假两周。叶利钦的警卫长科尔扎科夫曾回忆说:“政变和人事调整之后,鲍里斯·尼古拉耶维奇想休息一阵子。”
8月29日,在拉脱维亚的首都里加,人们在俄罗斯使馆的开放日活动中见到了叶利钦。记者想知道在莫斯科方面身陷危机的时刻,是什么原因促使叶利钦来到了拉脱维亚。事实上,身心疲倦的叶利钦决定到波罗的海的海滨城市尤尔马拉来度假,现在这里既不属于俄罗斯,也不属于苏联了。
科尔扎科夫回忆说:“鲍里斯·尼古拉耶维奇和我在海边漫步,海风拂面,海鸥高鸣,孩子们在海滩上挖掘出了一块块宝石。那些在白宫度过的一个个不眠之夜,以及政敌间你死我活的斗争仿佛已成为很久以前发生在另一个时空的事情。”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叶利钦会给他的同事打打电话,签署一些文件,偶尔回莫斯科参加一下1991年9月2日召开的人民代表大会——苏联的“超级议会”。但是,他不在莫斯科的这段时间却给自己的政敌创造了重新夺回阵地的机会。
虽然戈尔巴乔夫和他的顾问在几天前已被赶出了政治舞台,但是俄罗斯总统和其他共和国领导人之间日益加剧的危机使他们试图发动政治反攻。戈尔巴乔夫重回苏联政治舞台的中心始于8月28日召开的苏联议会。
那一天,叶利钦动身前往拉脱维亚了,鲁茨科伊代表团则飞往了基辅。这时,戈尔巴乔夫发现自己自从政变以来,第一次因屈从于叶利钦和俄罗斯领导层而受到指责,因为他赞成任命叶利钦的总理西拉耶夫担任联盟政府的领导。戈尔巴乔夫的经济顾问梅德韦杰夫在8月28日的日记中写道:“成立由西拉耶夫领导的委员会激起了轩然大波。大家说,就是因为这个委员会,苏联的政府机构才被俄罗斯取代的。大家指责总统对叶利钦唯命是从。”
西拉耶夫赶来给戈尔巴乔夫救场了,他解释说,其他共和国也会受邀加入他的委员会。可是,许多代表并不接受他的这番言论。戈尔巴乔夫现在让这些代表同意对内阁进行清算,而通过修改宪法组建起来的这个内阁,成立的时间还不到一年。戈尔巴乔夫施谋用计,决定发表自政变以来自己对俄罗斯总统及其行为的第一通批评。他说道,一旦政变结束,无论是俄罗斯总统,还是俄罗斯的议会或政府都没有权利违背宪法,要求获得中央政府才有的特权。俄罗斯政府在政变失败后打算趁乱接管苏联的中央银行就是违法的,戈尔巴乔夫的顾问对此表示抗议。在那天的晚些时候,叶利钦签署了暂停接管的协议。戈尔巴乔夫及其团队高兴地宣布,他们在和俄罗斯政敌的较量中赢得了第一个胜利。
苏联人民代表大会是有权修改宪法的“超级议会”,9月2日,就在大会召开的那天,戈尔巴乔夫赢得了另一场重大胜利。会议一开始,纳扎尔巴耶夫就宣读了《苏联总统和共和国最高领袖的声明书》,也就是大家所知道的“10+1”,“10”指的是10个同意该声明的共和国,"1"指的是戈尔巴乔夫代表的中央政府。几天前,莫斯科的报纸还大肆报道在“9+1”或“10+1”的模式中,那个“1”应该是俄罗斯,而不是中央政府,但是没有几个人大代表愿意接受这个观点。纳扎尔巴耶夫宣读的声明把中央政府又带回了政治舞台,戈尔巴乔夫也重新回到了政权角逐的游戏中。这是苏联总统取得的重大胜利。
这份声明本身是各方妥协的产物,在声明中,中央政府在苏联事务中所起的实际作用,被降低至政变以前根本无法想象的地步。戈尔巴乔夫和共和国领导人在大会召开的前一个晚上经过开会讨论,才产生了这份声明,它也反映出新的政治现实——叶利钦在莫斯科的权力越来越大,而其他共和国领导人在苏联事务中的权力也在与日俱增。克拉夫丘克也来到了莫斯科,他宣称乌克兰正在将自己的独立宣言付诸行动,但是,在全民公决正式通过独立宣言之前,以防万一,他还是准备参加联盟协议的谈判。俄罗斯总统一直坚持苏联要实行联邦制,可是,克拉夫丘克早前已经告诉过叶利钦,对于乌克兰来说,唯一能接受的方案是实行邦联制。纳扎尔巴耶夫则认为乌克兰宣布独立已经使原先的苏联联邦制政体不合时宜了,他也支持建立邦联制的想法。可以想象,苏联不再是一个拥有独立主权的国家,而是若干个国家的联盟,形成一个执行外交和军事政策的联合体。
除俄罗斯之外的两个最大的加盟共和国的领导人组成了统一阵线,戈尔巴乔夫和叶利钦也别无选择,不得不屈从于他们的要求。戈尔巴乔夫、叶利钦和其他共和国领导人认可了纳扎尔巴耶夫发表的声明,并在上面签了名。这份声明要求起草新的联盟宪法,同时提出了一整套针对所谓的“过渡时期”的措施。提议包括:用制宪议会取代现在的最高苏维埃和人民代表大会;制宪议会的代表由各个共和国议会的代表组成;成立新的执行机构——国务院,由苏联总统和共和国领导人组成;由共和国代表组成经济委员会,以此取代现在濒临垮台的内阁和备受争议的由西拉耶夫领导的委员会。
另外,纳扎尔巴耶夫还建议签署新联盟条约,同时让加盟共和国自行决定本国经济、安全的综合协议的内容,以此保证共和国公民的权利和自由。加盟共和国还表达了它们想加入联合国的想法。纳扎尔巴耶夫的声明实际上描绘出一幅蓝图——不是叶利钦所希望的那样,由俄罗斯接管中央政府,而是由所有的共和国共同接管。同叶利钦的接管命令一样,这份声明的内容也违反了现有法律,与宪法精神不符。让人大代表感到惊讶的是,声明居然要求人大会议认可这种侵犯宪法的行为,然后再自行解散。在戈尔巴乔夫和叶利钦的回忆录中,他们两人都对纳扎尔巴耶夫发表的声明极尽赞美之词,还为它的合法性辩护。与此同时,他们竭力促成人大会议通过这份声明,然后自行解散。
纳扎尔巴耶夫刚读完声明就立即宣布休会,这使得人大代表没有机会提问或是发表意见。会场笼罩在惊惧的气氛中,但是短暂的休会使代表们有时间冷静下来,以免情绪失控。戈尔巴乔夫的亲密助手梅德韦杰夫也参加了会议,他在回忆录中写道:“本质上讲,作为挽救国家的最后一个机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已是不可避免。当然,从表面上看,这么做不太民主,可那时的局势就是如此。”这么说可是淡化了当时剑拔弩张的局面,苏联“超级议会”的许多代表并不打算妥协。争辩整整持续了四天。
奥博连斯基代表在大会的讲台上发言:“我十分尊敬的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耶夫同志,正在扮演着传奇人物阿纳托利·热列兹尼亚科夫水手(在喀琅施塔得起义中牺牲的水兵,战斗英雄)。”他指的是1918年初,布尔什维克的军队在波罗的海舰队的水手热列兹尼亚科夫的带领下,强行驱散俄罗斯制宪议会的事件。他继续说道:“共和国的领导在苏联政权的最终解体上起到了破坏性的作用。或许,现在是时候停止向对待一个妓女那样对待宪法,用它来迎合那些谄媚者!”不管奥博连斯基是否考虑到了叶利钦和戈尔巴乔夫,他在发言的最后要求后者辞职。叶利钦已经从波罗的海度假而归,并且主持了那次会议,他后来回忆:“像叛国、阴谋和掠夺国家这种词都从大会讲台上抛了出来。”
然而,经过数日的激烈辩论,戈尔巴乔夫和其他共和国的领袖不断吓唬威胁,最终使人大代表们妥协了。据叶利钦所言:“当人们说那些脏话攻击戈尔巴乔夫时,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最后当代表把他挤到墙角时,戈尔巴乔夫走上了讲台,威胁说,如果人代会不愿意自行解散的话,将会被强制解散。这番话冷却了一些发言者的怒火,关于国家元首理事会的提议,毫无阻碍地通过了。”大会同意通过纳扎尔巴耶夫的声明,并且自行解散,但是只有他们得到承诺才会这么做:尽管“超级议会”不复存在了,但是最高苏维埃,或是无权修改宪法的苏联议会要保留。戈尔巴乔夫事后说他对此项决定感到满意。毕竟这么一来,他在和共和国其他领导人进行斗争时,又多了一个可利用的苏联机构。
人大会9月5日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第二天,戈尔巴乔夫召开了国务院第一次会议,国务院由他和各位共和国领导人组成。叶利钦还记得,“在新的局势面前,戈尔巴乔夫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那个分崩离析的共和国拧在一起”。无论以哪种方式,戈尔巴乔夫回来了,并且扮演着虽然明显不及以往但仍然重要的角色,叶利钦和其他共和国的领导人对他扮演的角色暂时还算满意。
作为领导人之一的亚美尼亚议会议长列翁·捷尔-彼得罗相在接受莫斯科周报《论据与事实》的采访时,谈到了做出这种新安排的本质原因:“如果叶利钦允许中央复活,那么戈尔巴乔夫还有在位的可能。然而,现在需要让戈尔巴乔夫成为能稳定各方的因素。”
苏联中央和加盟共和国之间持续争斗的阶段结束了。那些尚未准备脱离苏联的共和国为自己赢得了作出最后决定的时间。俄罗斯总统支持其他共和国谋求主权,背叛中央,承认波罗的海国家的独立终结了历史旧的一章,而乌克兰宣布独立则翻开了新的一章,在这一章里俄罗斯开始感到自己同时要为中央和其他共和国的命运负责。就在苏联“超级议会”通过纳扎尔巴耶夫的声明后不久,叶利钦也签署了法令,取消了他之前颁布的法令中侵犯了苏联权利的内容。戈尔巴乔夫和叶利钦达成了暂时的一致:他们现在都要承担维护帝国的责任。
叶利钦和他的政府很快搬进了克里姆林宫的一幢大楼里。他要求并且得到了与戈尔巴乔夫一样的高级防弹豪华轿车。叶利钦的警卫科尔扎科夫回忆说:“两位总统精诚合作,达成妥协。米哈伊尔·谢尔盖耶维奇能占鲍里斯·尼古拉耶维奇上风的地方不再是克里姆林宫,而是他的位于郊区的新奥加廖沃别墅。其他共和国的领导也聚在那里。戈尔巴乔夫喝着他最喜欢的亚美尼亚产的25年白兰地,在餐桌前表现得像个沙皇。叶利钦对他很不满,言辞犀利,但叶利钦的同事不支持他这么做。”自从1917年以来,莫斯科再次出现了“一山二主”的局面。没人知道克里姆林宫的权力分享能持续多久,没人知道如果一方决定不再维护摇摇欲坠的联盟协议,将会发生什么。
现在,促使两位总统走到一起的两个因素,并不受他们自己控制:一个是俄罗斯以外其他加盟共和国的领导人,他们不希望戈尔巴乔夫和叶利钦谁比谁更有权势;另一个是美国总统,他仍然忠实于戈尔巴乔夫,想依靠戈尔巴乔夫——叶利钦的联盟使衰弱但仍然稳定的苏联继续存在下去。对叶利钦而言,就像在政变时的情况一样,他和美国以及和其他西方国家建立关系的唯一方法就是他要表示愿意与戈尔巴乔夫合作。8月24日,叶利钦对来访的美国大使斯特劳斯说:“现在,戈尔巴乔夫和我暂时走得较近。”叶利钦请斯特劳斯告诉美国总统,他与戈尔巴乔夫在一起工作。斯特劳斯总结了他此次拜访的印象:“这个人(叶利钦)在意自己的权威和新地位,但是,他同时又希望传递出一个信息:他正在和戈尔巴乔夫合作,但是他处于优势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