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轮回,绵延千年。
2200多年前,楚国有一个诗人,叫宋玉。
秋天到了,风刮起了落叶,盘旋在宋玉的心里。
他的心情犹如这落叶,枯黄而悲凉。
满心的才华,无处施展,他太难受了。
看着飘飞的落叶,他感慨道: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
真是令人悲伤呀,秋风来了,所见都是枯枝败叶,令人伤感。
宋玉的悲秋延续了两百多年。
到了汉代,一位不知名的作者写下一首悲秋诗,开头三个愁字,又让人后人愁思不已,最适合秋天发朋友圈。
诗句《古歌》。
古歌
秋风萧萧愁杀人,出亦愁,入亦愁。
座中何人,谁不怀忧?令我白头。
胡地多飚风,树木何修修。
离家日趋远,衣带日趋缓。
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
开头13个字,其中三个愁字,作者内心的愁郁之气,仿佛扑面而来。
这是一位驻守边疆的士兵的秋日心情。
秋风萧萧,愁杀人。
用现代话说,就是秋天愁死人了,我出去是愁,回来也是愁。
作者的愁无可躲避,不论怎样,都逃脱不了愁的思绪。
更令人悲伤的是,他抬起头来,发现愁的不是他一个人。
在座的,哪一个不愁?我的愁啊,剪不断,让我一下子白了头。
他是一个士兵。
久久地戍守在边疆,秋风起时,天冷了,他想家了。
可是,他回不去,所以,只能干发愁。
胡地和家乡不一样,经常刮大风,把树枝吹得光溜溜的,只剩树干。
如此萧瑟、悲凉的场景,越发勾起想家的心情。
可现实是,他们离家已经很远很远了,他的腰身也一天比一天瘦了。
漂泊在外,无人嘘寒问暖,唯有秋风相伴,孤苦、寒凉一齐涌上心头。
愁思令他们憔悴,令他们苍老。
心里想家,却无法言说,可那思乡的情绪却在肠中打转,怎么也停不下来。
他是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心中塞满了愁思,却不知从何说起吧。
想象一下这个场景,就会知道有多悲凉。
一位瘦削的小兵,独自站在荒凉的大漠中,他默默地望着那远处的故乡,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久久地站立着。
千言万语,都在这一望中了吧。
宋代的苏轼对于悲秋还是有另一种视角:
《襄阳古乐府三首》中的《上堵吟》:
《襄阳古乐府·上堵吟》北宋 苏轼
台上有客吟秋风,悲声萧散飘入空。
台边游女来窃听,欲学声同意不同。
君悲竟何事?千里金城两稚子。
白马为塞凤为关,山川无人空自闲。
我悲亦何苦?江水冬更深,鳊鱼冷难捕。
悠悠江上听歌人,不知我意徒悲辛。
对于这首咏史的诗,铁齿铜牙纪晓岚的评价是:“此首有太白之意。”林语堂在《苏东坡传》中,也特别提到并全文抄录了这首《上堵吟》。
唐代有一个诗人叫王维。
彼时的唐朝,经历了一场波及到生命的大动荡——安史之乱。
王维也受到了波及。
他被安禄山征召为官,这于他来说,是不耻的。
唐玄宗的军队打了回来,王维的处境很尴尬,但是还算幸运,他没有丢掉性命。
一颗心经过揉搓,他很疲惫,隐居在孟津。
有一天,他碰到了一位老乡,他很开心,拉着他问道:
(唐 王维 杂诗三首 其二)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
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
你从家乡来,应该知道我家里的事。你来的时候,我窗边的那株梅花,开了没有?
他迫切地想知道家乡的近况,也许,故园的梅花可以抚慰漂泊的心。
失意的人想家,得意的人,也想家。
贺知章也许是唐代最幸运的诗人。
他生活在唐代最安定最富足的时期内,长期担任着高官,皇帝也信任他。
八十五岁时时,他向皇帝上表申请退休回老家。
走时,太子相送到城外,无数诗人写诗相赠,极尽殊荣。
当他到了家乡时,乡里的儿童却问道: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少年离乡,年老归乡,也许,只有在家乡,才能承载一个安宁的灵魂。
回乡偶书
唐 贺知章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不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于中国人而言,故乡是一个特别的地方。
它能抚慰失意、抚平伤痛,他能让濒死之人,瞬间充满希望。在那里,似乎心灵马上就平静下来,会说:即使现在死去,归葬故乡,就能安眠了。
人在落难的时候,在孤苦无依的时候,最容易想到故乡,那里可以遮风挡雨;最容易想到亲人,他们可以抚慰孤独。
我想回去看看,家乡的桃树,开花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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