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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攻城开始之前,红娘子就将她的老营从五里铺移到城西门外二里远的一个小村庄里。虽然红娘子和李侔知道河南巡抚李仙风和副将陈永福带着两三千人马正在黄河以北“征剿”小股起义部队,开封的兵力只够守城,顶多只能够抽调一两千人马来救杞县,但是他们还是小心谨慎,一方面派出几批探马沿着通往开封的大道打探是否有官兵前来,一直到陈留城外。另一方面在韩岗与杞县之间留下三百多名精锐骑兵,以备万一。倘若开封有官兵来救杞县,这一支骑兵就一面抵御,一面在高处放火告警,同时派飞骑禀报老营。

    李信一走进红娘子所在的小村庄,看见军容整肃,戒备严密,不觉心中称赞。在老营堂屋里的一堆木柴火旁边坐下以后,李信听了红娘子告诉他开封官军空虚情形和自家方面的防备部署,更佩服红娘子这次来攻杞县真正可以称得是胆大心细,考虑周全,不禁心中赞道:“多么难得的一员女将!”他看见红娘子比二十天前同他见面时消瘦多了,只是眉宇间仍然英气勃勃;两只大眼睛的眼白上虽然有不少血丝,但仍然精神奕奕,顾盼间光彩照人。近来在杞县纷纷传说他曾经被红娘子掳去,强嫁给他,全是谣言。实际上他对红娘子是十分尊敬的。今天夜间,他第一感激红娘子救他出狱;第二明白红娘子的消瘦是为他的下狱担忧操心,更加上为救他而日夜行军;第三看见红娘子虽是女子,在做事上却十分有才干,使他不能不在心中又增加许多敬意。李信肚里有许多对红娘子赞扬和感激的话,此刻却都说不出来,仅仅笑着说:

    “这几天你很辛苦啦。”

    红娘子笑着回答说:“只要把公子从监狱救出来,这点辛苦算得什么!”

    “你同德齐是怎么遇到一起的?”

    李作代替红娘子回答说:“我在开封拜托了亲戚、世交、同窗好友,向各衙门说情,同时也递上申诉状词,但几家同我们为仇的乡宦巨室必欲将哥置于死地而后快。我们愿意在衙门里花五千两银子,他们就愿意花一万两;我们愿意花一万两,他们就愿意花二万两。各衙门看人家钱多势大,在北京也有靠山,自然就听了人家的一面之词,硬说哥假借赈灾之名,煽动饥民叛乱,又说哥同红娘子怎么怎么......”

    红娘子的脸颊一红,吐了一句:“尽是放屁!”

    李作接着说:“我们的亲戚、世交、同窗好友,有的想帮助没有大的力量,有的一听说这案子与红娘子有关,也不敢仗义执言。我正在走投无路,恰好红娘子差的一个人夜里到菜根香铺子里见我......”

    红娘子接着说:“我在杨山一带听到大公子入狱的消息,大吃一惊,立刻差人分头来杞县和开封打听实情。那去开封的人是个老江湖,很会办事,能随机应变,眨眼就是见识。他到了开封城内,打听出大公子确实在杞县入狱,罪名不小,又打听到二公子在开封奔走营救,已经花了几千两银子,仍是苦无办法,十分着急......”

    李侔接着说:“这个人,哥也见过,是红娘子那里打锣的老王。他在二更后跑去见我,劝我去同红娘子一起商议办法,不要再指望官府,误了哥的性命。他还告我说,红娘子为着要就近打探消息,准备随时救哥出狱,在打发他动身来开封时,也跟着堰旗息鼓,暗暗将人马开到商丘西北。我听他这么一说,喜出望外,真有点儿像‘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第二天五更,我就带着几个仆人、家奴,出了宋门。我一出宋门,忍不住在马上落了几点泪,在心中发誓说:我李侔从今天起,就同姓朱的昏暗朝廷割断情义,宁肯从此造反,抛弃祖宗坟墓,也要攻城劫狱,不让哥无辜屈死于贪官污吏、乡宦豪绅之手!”

    红娘子接着说:“打锣的老王带着二公子在商丘西北乡找到了我。俺俩的看法完全一样,都认为只有破开杞县才能够救出公子。可是我只有一千多人马,真正能打仗的不过一千挂零。硬攻城,怕不容易。万一攻城不克,公子死得更快。我同二公子一合计,决定不用硬攻,先暗中联络城中饥民,里应外合。恰好我派往杞县打探消息的人也回来了。他说,自从大公子下到监里,城中和四乡百姓人人不平,有很多人摩拳擦掌,恨不得杀掉狗知县和那些陷害公子的乡宦豪绅,打开监狱,把公子救出。穷人一提起公子就说:‘人家李公子救活过咱们。人家如今落难,死活难说,咱们不能够坐视不理!’穷百姓中的事儿我清楚:大家痛恨朝廷,痛恨官绅大户,生计无着,正想造反,搭救你李公子就成了一个好因由。穷百姓们的积愤好像大堆干柴,只要暗中一点,火就会大烧起来。二公子说:‘民心可用,机不可失。’我说,‘二公子,串通城中饥民内应的事儿,你派个妥当人儿去办吧。’二公子派人一办,果然办成,神速之极,真像是干柴点火。县太爷的耳目虽多,竟一直坐在鼓里!”

    李侔说:“我叫一个机灵得力的仆人回到杞县城,找他自己的穷亲戚、朋友,神不知鬼不觉,暗中串连,十分顺利。”

    红娘子说:“城中串连顺利,果然不出所料。尊府的那个仆人去了两天,我同二公子约莫城里已经串通好了,就率领人马暗中出动。直待到了韩岗,才打出我的旗号,向百姓声言要破城救李公子,还说要杀贪官恶吏,打开监狱放犯人,打开粮仓救饥民。我的天!你不会想到,穷百姓个个欢喜,老弱妇孺争着送茶水,送草料,年轻人都想跟着攻城。我怕人太多了,乌合之众,没有军纪,好坏不齐,倘若有人进了城随意放火打劫,奸淫妇女,乱杀良民,可不是糟了?我红娘子原是个踩绳卖解的,吃的江湖闯荡饭,做的东西南北人,到处受人欺侮,如今造了反,人家怎么看我,我自己心中有数:说得文雅一点儿是巾帼绿林,说得不好听一点儿是女响马、女贼。攻破杞县,有人不遵军纪,扰害了城中百姓,就是违背我红娘子的起义宗旨。再说,”她笑了一下,“大家骂我红娘子还不要紧,叫大家骂你们两位公子,何苦呢?所以我坚决不叫穷百姓都随我攻城,只在城外挑选了不到五百人,夹在我的人马中间。我还向他们一再言明,有人敢拿百姓一针一线的,只杀勿赦。在五里铺停留了一个时辰,一则重新向全军严申号令,二则分派人马,三则等待二公子派人回李家寨去叫尊府上的奴仆和家丁来到。五里铺左近百姓,纷纷替我们绑好云梯,又把十来架云梯抬到城河边。我知道这些云梯用不上,也不在意。看看,你李大公子一人有难,万人出力。谢天谢地,你出狱了,我的这出戏也唱完了。下一步怎么走,听你的将令。”

    李信正待说话,饭端上来了。每人满满的一大碗芝麻叶糊汤杂面条,另外一碗生调葱花青萝卜丝,一小碟辣椒汁儿。尽管冬天夜长,天也大亮了。在吃着糊汤杂面条时,本来还要商议下一步怎么办的重大决策,但是城里连来两趟人,向红娘子禀报说城里开始放赈,四郊饥民拥挤在城门口,都要进城领赈粮,已经发生了踏伤妇女老弱的事,又禀报说也有人趁火打劫,已经在十字街口斩首示众。另外,从陈留附近回来的探马禀报,说开封到陈留一段路上尚无官军影儿,但谣言很多,说陈永福在开封南门外校场点兵,很快就会带人马前来杞县。红娘子一面听各方禀报,一面连二赶三地吃糊汤面。她吃完两大碗,又添半碗,饱餐一顿,然后站起来说:

    “两位公子好生休息,我到城里瞧瞧去。等把事情安排停当,我就马上回来。”

    李俊说:“你连日辛苦,很少睡眠。你休息,让我进城照料。”

    “你难道不是同我一样?你们都抓紧这个时机休息一下,哪怕是只合合眼皮儿也好!”

    红娘子说过以后,头也不回,提起马鞭子走了出去。只听见大门外一匹战马短促激昂地叫了一声,喷几下鼻子,跟着是一小队骑兵的马蹄声向县城西门响去。

    “德齐,你看下一步如何办?”吃毕糊汤面条,李信向他的兄弟问。

    “只有毁家起义一条路,别无他途。”

    李信点点头,语气沉重地说:“只好如此。事既无可挽回,我们只好忍痛抛弃祖宗坟墓,甘做不肖子孙。”停一停,他又苦笑一下,自我解脱说:“好在我只是名中乙榜,并未一日为官,食君之禄。你同红娘子可曾谈下一步如何走?”

    乙榜——中举俗称“中乙榜”。

    “我们只想着如何救哥出狱,别的没有多想。有些重大题目,等红娘子从城里回来,自然要赶快商定。听红娘子口气,似有拥戴哥做主帅之意。”

    李信在心中暗吃一惊,半天没有做声。李作同红娘子破城劫狱,使他只得随着大家造反,已经是他始料所不及,在思想上很被动,更没有料到红娘子要拥戴他来做主帅。作为一个大家公子,平日过着奴仆成群、一呼百诺的生活,又加上在文武两方面都自视不凡,也被朋辈所称道,他自然不能随便地屈居人下,要造反他当然自做首领,不能听红娘子的将令行事。然而目前有种种原因使他不愿做主帅:第一,是红娘于救他出狱,他不能一出狱就接替了红娘子的主帅地位。第二,红娘子的手下已经有一千多可以随她出生入死的部下,尤其那做头目的都是原来卖解班子中的旧人,而他兄弟俩来到红娘子军中毕竟是居于客位,并无根基。第三,目前群雄并起,长江以北,直至哉辅,烽火遍地。他现在同红娘子孤军新起,人马很少,又在豫东平原,很难站稳脚跟。第四,长期以来,他虽然对朝廷的各方面行事都很不满,但是仅限于在思想中,偶尔也在口头上评议朝政,从没有起过反对朱姓皇统的念头。近一两年他细察时势,也看出来明朝有不少亡国迹象,但是他从没有想到推倒大明的江山会有他插手。现在他刚刚被迫走上背叛朝廷的道路,忽听李侔说要拥戴他做这一支起义队伍的主帅,使他的思想和感情又一次猛然震动......在片刻间,他陷入一种极其复杂、矛盾的心理状态,低头不语,双眉紧皱。

    李作催问:“哥,你如何决定?”

    李信又沉默片刻,忽然说:“此事万万不行!德齐,红娘子是巾帼英雄,你大概也看得明白。在目前,我们只能拥戴她做主帅才是道理。”

    李侔说:“经过破杞县这件事儿,我更加看出来红娘子确实有勇有谋,不愧是巾帼英雄。就拿这次来搭救哥出狱说,她不是从砀山把人马直然向西南拉到睢州境内,而是拉到商丘西北,靠近黄河,为的是不引起杞县城内注意;纵然官府知道这是她红娘子的人马,也只以为她打算往河北去,回她的家乡长垣。从商丘境出发来攻杞县,本来是从东方来,攻东门、北门最便。可是她故意兜个圈子,先到韩岗附近,截断通往开封的大道,然后进攻西门。我起初不明白,她为什么向我提出要兜圈子从韩岗附近转来攻杞县城。她说:‘要是咱们从东面或北面去攻杞县,万一知县这狗官在我们攻开花县之前,命人把大公子捆在马上,押解开封,咱们就抓瞎了。即令咱们兵临城下,狗官还是会想办法悄悄地把大公子解往开封。咱们的人马不多,万不能把杞县的四面团团围住!咱们先到韩岗和杞县之间,就使他不敢起这个念头。’像这样思虑周到,胆大心细,确实令我敬佩。”

    黄河——当时的黄河是从开封的北边向东偏南流,经过商丘城北三十里处的丁家道口。

    “所以......”

    李信一言未了,那个派去李家寨给汤夫人报信的仆人恰好回来,递给他一封书子。李信拆开一看,脸色阴沉,将书信交给李侔,心情沉重地背着手走出大门。

    李信走到村边,看见红娘于的人马从城里押运粮食、财物回来。骡、马、驴子、牛车、马车、手推的洪车和平头车,一齐使用,在大路上络绎不绝。男女老少百姓在村边站了一大堆,向大路和城边观望,纷纷地小声议论。他们一认出走到村边来的就是李信,便将他围了起来,十分亲热,问长问短。李信刚才走近众人的背后时,仿佛听见有人在谈论李闯王的什么事,现在便趁机向他们询问:

    “你们听说李闯王现在何处?有些什么消息?”

    老百姓立刻告诉他许多传闻,说李闯王从上月中旬来到河南,先到南阳府境内,一路向北,眼下已到了河南府境内,到处攻破山寨,打富济贫,救活百姓,十分仁义;又说饥民争着投顺闯王,连举人秀才也都跑去投顺。李信问举人中谁人投了闯王。大家却说不清姓名,只说确实谣传有举人投了闯王,很被重用。李信问李闯王眼下有多少人马,百姓们有人回答说有十几万,有人回答说有七八万,虽无准确消息,却是异口同声,都说李闯王的行事与从前所知道的众多农民起义首领大不相同,比官军强似百倍,显然是一派夺取天下的气象。百姓们的这些谈话深深地震动了李信的心。他没有料到自从他下狱以后短短的半个月中,豫西局面发生了如此重大变化。同百姓们又谈了几句话,他怀着很不平静的心情走进村里。

    从城里运来的粮食和各种财物都堆放在村庄中的打麦场上,有一个小头目带着十几个弟兄负责看守。李信看了一阵,想着这些粮食和各种财物都堆在这里很不妥当,万一陈永福真的已回开封,很快带兵前来,或者有别方面风吹草动,红娘子既要迎敌作战,又要把堆积如山的粮食和财物运走,仓猝之间很不好办。于是他回老营去找李作商量。

    李侔坐在自柳木靠背小椅上,后脑和脊背靠着土墙,呼呼地打着鼾声,手中还拿着那封字体虽然潦草但十分娟秀的书信。李信没有惊动他,把书信从他的手中抽取出来,坐在火边的小椅上,重读一遍。他的妻子在书信中写道:

    自道家难,日夜忧苦。洗面之泪难于,刺骨之恨何深。纵然百般奔走,营救无门;坐看群凶鸥张,杀人有路。覆盆之下,呼天不应。妾真不知尚有与夫君再见之日,惟思死为厉鬼,以报此仇。

    数日前有仆自汴奔回,云二公子在省城彷徨无策,愤而出走,不知何往。妾痛哭竟夕,疑虑满怀。差人四出打探,而德齐弟行踪杏然。阖宅上下,几已心碎望绝。宗亲扼腕,莫知为计。不意红娘子义旗西来,如从天降;饥民内应,坚城自开。还我夫君,实为大幸。然杀官劫狱,国法难容;从贼谋逆,纲常全悖。历世忠孝,千秋名节,毁于一旦。妾虽无知,亦读诗书;反复思惟,心胆俱碎。百年清华,覆在眉睫;抄家灭门,来不旋踵。昨夕之前,妾尚望能拼此祖宗家产,救夫君早出牢狱,从此随夫君避世隐居,不问外事,安贫乐道,终老蓬荜。天乎,天乎,而今已矣!

    事已至此,难求善策。区区之意,仍望垂察。夫君应念世受国恩,身非同于细民;偶遭家难,势不比于戍徒。雍丘非大泽之乡,公子岂揭竿之辈?莫谓骑虎难下,欲罢不能;当思脱身有术,端赖勇决。望夫君与德齐弟临悬崖而勒马,值歧路而回车。冥冥苍天,或能鉴佑!

    妾一妇人,少更世事。遭此大故,几欲轻生。挥笔洒泪,五内如焚。千言万语,书难尽宣。伫候归来,重睹一面!

    雍丘非大泽之乡——杞县在五代以前称为雍丘。大泽乡(在今安徽宿县境内)是陈涉、吴广起义的地方。

    李信将这封书子看了两遍,叹了口气,将书信叠好装好,揣进怀中。没有惊动李侔,他走出老营大门,正要带着家丁们骑马进城去帮助红娘子料理放赈的事,恰好一个小头目奉红娘子之命驰回村中。

    小头目一看见李公子就跳下马来,走到他的面前躬身说:“大公子,红帅命小的回来看看你老跟二公子都睡了没有。她请两位公子赶快好生休息,等她回来好商量大事,吃过午饭就要离开这里了。”

    “红帅什么时候回来?”李信问。

    “她说她在城里把事情安排一下,马上就回。”

    “分粮放赈的事做得怎样?”

    “原来因为饥民太多,至少有几万人,乱糟糟的,挤呀,推呀,踩伤了不少人。你家那位七爷挺能干,他急了,说是他要用军法部署饥民。俺们也不懂,怎么用军法部署饥民?还以为他要杀人哩。俺赶快走到他的身边,小声对他说:‘七爷,破城时红帅严申军令,不准擅杀平民。你老可不能动肝火呀!’七爷没理我,只见他这里一指划,那里一吆喝,不用半个时辰,把几万饥民分成一群一群,排列成队,满城大街小巷都一行一行地坐满了。每一队举出两个人做正副头儿,照料自己的一队饥民不许乱动。粮食分十个地方发放。一队一队地前去领粮,不叫去不许乱动。凡领了粮食的,立刻由正副头儿带领出城。在城里住的,都回到自己家里。凡已经领粮出城的不许再进城,回到家里的不许再出来。满城不许有闲人走动。我们红帅起初勒马跟在七爷背后,看他指划,不住地笑着点头,后来就抽调三百名弟兄,帮助大街小巷的饥民们维护秩序。我们红帅十分高兴,对我们伸着大拇指头称赞说:‘李府上的人才真是多!’要不是七爷这一手按军法部署,事情很要乱哩。快啦,快啦,我们红帅快回来啦。”

    听了这个头目的禀报,李信喜形于色,不觉说道:“这后生,果然不错!”

    他放心地走回老营,在一张床上躺下去,思索着要同红娘子商议的一些重大而吃紧的问题。但是十多天的监狱生活使他的肉体和精神都受到折磨,非常疲倦,很快地就睡熟了。

    约莫中午时候,赈济饥民的粮食已经发放完了。红娘子下令部队撤出城外,集中在西关和南关待命。四门仍旧派兵把守,城内也仍旧派少数骑兵巡逻,为的是防止城内发生放火和抢劫事件。还在已时左右,红娘子一面监督放粮,一面召来四门里甲,叫他们分派城厢所有大户和一般殷实之家,合理分摊,赶快为一千五百将士做饭,并下令大户拿出草料,使骑兵赶快喂饱马匹。杞县城关住户,一则震于红娘子的军令森严,二则感激破城后竟然意外地没有受到多的骚扰,都乐于尽力量替红娘子的部队做饭,所以不到正午,都陆续地把成色不齐的午饭送到了南关和西关。东门和北门的守军,城中的巡逻骑兵,也有住户送了午饭。红娘子先到南关,看看蹲在地上吃饭的将士们,又策马来到西关看看。现在还有离城较远的饥民扶老携幼,成群不断地向城门赶来,被守城门的部队挡住,不许进城,对他们说粮食已经发放完了。这些饥民是那么失望,有的哭起来,有的卧在地上,有的跪在红娘子的马蹄前边求她救命。红娘子望望马前和周围的脸黄似蜡、枯瘦如柴的男女老少,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热泪刷刷地滚落下来。饥民们看见红娘子为他们大家落泪,哭的人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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