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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还是洛甫恰当。他虽然不满意博古,但他们毕竟是从莫斯科回来的,他负责,好团结从莫斯科回来的同志,第三国际那里,也好交代。”

话说1935年2月5日,毛泽东和中央红军来到云南省东北部位于云、贵、川3省交界处的扎西地区境内。

傍晚时分,毛泽东进入水田寨。这水田寨深入川黔之间,状若鸡嘴,俗称鸡鸣3省,由花房子、高坎、芭蕉率、楼上4个小村寨组成,方圆二三百米,有一条凹凸不平的小街。整个寨子由赤水河上游的大河、毕索河、果哈河几条小河环抱着。

张闻天在水田寨住的地方与毛泽东住的小屋很近,他一安顿好,便来找毛泽东,开门见山地说:

“老毛,从遵义出发,我就想一个问题,博古若再继续领导下去,怕是没有人服了,我看应该变一变了。”

毛泽东离开床沿站起来,背着手踱着步,一时没有说话。他现在考虑的是军事方针问题,而不是博古的问题。博古的问题本来应该早一点解决,而现在张闻天提出这个问题,他就有两个担心:一是土城一战并不顺利,在高层领导干部中有人有看法;二是博古在遵义政治局扩大会议上受到批评后,现在思想上是否想通了?他若有抵触情绪,现在解决这个问题,会不会引起麻烦?他考虑了一会儿,并没有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只是说:

“等一会儿找恩来商量商量,听听恩来的意见。”

张闻天说:

“好!如果恩来同意,在这里就可以定下来了,事不宜迟。”

张闻天走后,毛泽东找来了周恩来,将张闻天的意见转告给他。周恩来说:

“洛甫的考虑是对的,遵义政治局会议后,博古再继续领导下去,是有困难的。”

毛泽东问:

“那么,谁来接替他呢?”

周恩来说:

“我看,你恰当。”

毛泽东正色道:

“不!这个时候,还是洛甫合适。”

“为什么?”

毛泽东见周恩来不理解,就慢慢解释说:

“洛甫在遵义政治局扩大会议前,对博古、李德的军事指挥,提出过尖锐的批评。会上,他又做了反对错误军事路线的报告,大家对他的反映很好。他有头脑,有水平,有能力,有地位,又能团结人,这第一把交椅,理应让他来坐。我嘛,戎马出身,起身草芥,怕负不起这个责啰!”

毛泽东说罢,嘿嘿嘿笑了起来。周恩来没有说话,他在琢磨毛泽东的话。毛泽东见周恩来不吱声,就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摘下马灯上的玻璃罩,偏着蓬松的头,点上火,深深吸了一口,又说:

“这个时候,还是洛甫恰当。他虽然不满意博古,但他们毕竟是从莫斯科回来的,他负责,好团结从莫斯科回来的同志,第三国际那里,也好交代。”

周恩来听毛泽东如此一说,似乎明白了毛泽东的深意,就点点头说:

“好,听你的,就让洛甫接替博古好了,我立即找博古谈一谈。”

周恩来从毛泽东的小屋出来,提着马灯来到博古的住所。博古整理着床铺,正准备休息。他见周恩来进来了,就问道:

“恩来,有事吗?”

周恩来将马灯吹灭,放在一张小方桌上,说:

“我们慢慢谈。”

周恩来说着,在一条长板凳上坐下来,朝着放在窗户下面的两只铁皮文件箱瞥了一眼,不紧不慢地说:

“从遵义出来,土城一仗没有打好,几个军团负责人有些意见,政治局的同志对此也有不同的看法。这,你是知道的。我嘛,当然要负主要责任。中央的领导没有解决好,大家认为也有关系……”

周恩来的话还没有说完,博古已知其来意,马上说:

“恩来同志,今天你来就为谈这个,我已经想通啦,交权。党中央的大印、文件、政治局开会的记录,全在铁皮文件箱里。”

博古起身将箱子打开,取出自己的几本书籍和笔记本,放在床上,又说:

“我的家当简单,就这几样东西。”

周恩来见博古如此爽快,感到好笑。心想,这可真是个书生,就想宽慰他几句,说:

“你领导这几年,还是有成绩的,遵义政治局会议上,大家不是肯定四中全会以来的路线是对的嘛。主要是军事策略方面的问题,我也有份嘛,可能比你还严重。”

博古笑笑,扶了扶鼻梁上的玳瑁眼镜,说:

“半月前,我的确思想不同,现在通了。我知道,我再领导下去,没有人听我的了。谁接替?”

周恩来说:

“几个政治局常委碰了一下头,叫洛甫负责。”

博古说:

“好!明天叫小康把挑子送过去。”

周恩来又说:

“野战军政治部的工作,稼祥身体有病,没有人管,你管一下好吗?”

博古立即表态说:

“可以。今后有事,尽管分配我博古干。”

2月6日,象征着中共中央最高权力的两个铁皮公文箱,离开了博古,随着张闻天一道前行了。自此,张闻天代替博古担负起中共中央总的责任。

这一天天气晴朗,军委纵队从水田寨到大河滩整整走了一天。大河滩是一个有一二百户人家的集镇。集镇中间有一条河流通过,集镇四周,崇山峻岭,地势险要。

2月8日,张闻天召集毛泽东、周恩来、博古、陈云、刘少奇、朱德、王稼祥、邓发、凯丰到他在大河滩的住所开会。毛泽东低着头进了那间低矮的小屋,见政治局委员、候补委员都到齐了,就笑着对张闻天说:

“新官上任三把火!今天你把大家找来,看你烧第一把火。”

张闻天说:

“大家抬我出来,是看得起我,勉为其难呵。今后,还得靠大家,我一定按大家的意见办事。我不过起到一个开会召集人的作用而已。”

一番客套之后,他拿出用自来水笔写在毛边纸上的一大叠子稿子,接着说:

“半个多月前,大家要我起草遵义政治局扩大会议的决议,现在总算把草稿弄出来了。请大家看看,通过一下。另外,想再研究一下下一步的行动方针。”

说罢,将草稿递给周恩来。周恩来端详着稿子的第1页,只见这1页的正中间写着反对敌人围剿的总结的决议》(即《遵义会议总结决议》——笔者注),然后另起一行,在一个折号后面有一行小字:“检讨博古、周恩来、李德同志军事路线的错误”

表情非常严肃,又翻着正文浏览了一下,没有吭气,遂将稿子递给毛泽东。毛泽东一直注视着周恩来的表情,接过稿子,看了标题和副标题,说:

“是否在正题前面加上‘关于’二字?”

张闻天“嗯”了一声。毛泽东又说:

“这个副题就不要了吧。”

周恩来马上插话说:

“要!这样意思明确,主题突出。”

张闻天说:

“副题要不要,可以考虑。”

毛泽东看见正文里有博古、周恩来、李德以及几个军团负责人一大串的名字,就对张闻天说:

“作为文件,指名道姓,无可非议。如果向下传达,是否将姓氏名字隐去,代以某某某同志为宜?”

陈云插话说:

“这样好些,至于李德的名字隐不隐去,可以斟酌。”

毛泽东断然说道:

“李德的大名留着,他是一个代表人物嘛,不然,没有一个针对性。”

几个政治局成员轮流将草稿看了一遍,没有提出什么新的意见。毛泽东笑着对大家说:

“洛甫同志把我在遵义会议的发言,几乎全写进去了。经过洛甫同志笔下生花,我的那些看法,一下子便系统了。有些问题,当时我只是提了出来,缺乏深刻的认识,通过张秀才一发挥,好像还更明白啦。看来,决定让洛甫同志起草这个决议,是恰当的。”

周恩来插话说:

“那是当然,哪个不知道洛甫是支笔杆子。”

张闻天笑了笑说:

“我不过将大家的发言做一个汇总,条理化。写的全是大家的东西。如果没有意见,就算通过了。”

毛泽东说:

“这个决议很重要,应该及时向干部传达。这些问题,不光让我们这些同志知道,还应该让广大干部都知道。”

张闻天说:

“只要我们赢得一个较为充裕的时间,就立刻向营、科以上的干部传达。现在我们讨论第二个问题,研究一下目前的行动方针。我认为我们不能老在川滇边来回徘徊,如果改变原定的北渡长江的计划,应向何处进军?”

朱德说:

“我们在土城碰了一下刘湘,这块骨头有点难啃。如果还按原计划渡江,势必还要与川军作战,不如放弃那个计划,改在川滇边建立根据地,开展游击战争。”

周恩来说:

“我也这么考虑,即使付出很大代价战胜川军,长江天堑也难飞越。张国焘、徐向前的部队如不下来接应,那就更麻烦了。”

王稼祥说:

“同意恩来的看法,目前我们应变动一下方针。看来目前要渡江,确有困难。”

毛泽东说:

“诸位言之有理,现在我们还没与张国焘联系上,不知4方面军策应的情况如何?而川军为防止我们入川,死力拼堵,土城一战,就表现出他们拒我军入川的决心来。”

张闻天说:

“现在不讨论土城一战的得失,主要是研究下一步的行动方针。”

毛泽东说:

“下一步行动方针,野战军应立即脱离四川追敌,向扎西集中。因为原定的渡江计划已不可能实现,那么,野战军应以战斗的胜利来开展新的局面,并争取由黔西向东发展。”

周恩来说:

“如果这样,1、3军团就应赶快向扎西靠近,最适当位置应在长宁通扎西道口及扎西西北,以便迅速集中,便于机动。左纵队5军团也要向扎西及其附近靠拢。9军团一部和军委纵队的2、3梯队到达扎西后,要派出侦察部队前进到麻园、大落脚、雨河、两路口,向镇雄方向侦察敌情。以保证我军在这一带的活动。”

毛泽东说:

“恩来说得具体,看来已经有安排,我同意这么部署。”

张闻天见陈云一直没开口,就问:

“你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陈云摇摇头。张闻天总结说:

“看来大家的意见比较一致,根据目前敌情,我们暂时不宜北渡扬子江,都赞成把这个计划放一放,改变一下作战方针。”

周恩来插话:

“对,野战军转移到了扎西后,再坐下来,好好研究一下行动计划,让部队有一个新的转机。”

张闻天接着说:

“今天就研究到这里吧,请恩来同志根据大家意见拟定一道军委命令,立即下达各军团,遵照执行。”

随后,由周恩来起草的中革军委指示电通告各军团说:

“根据目前情况,原定的渡河计划,已不可能实现,现党中央及军委决定:应以川滇黔边境为发展地区,以战斗的胜利来开展局面,并争取由黔西向东的有利发展。”

2月9日清晨,毛泽东骑着黄骠马,随着干部团由大河滩向扎西镇进发。部队走了30多公里的滇边小道,来到了扎西镇。中央红军决定在这一带休整。中央的几位领导人与总司令部都被安排在镇北的江西庙小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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