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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波洛去拜访第三户人家。今天午饭吃的是炖牛尾、水煮土豆,还有莫林乐观地希望能做成煎饼的东西。它们的味道都非常奇特。
波洛慢慢地走上山。不一会儿,他的右手边就是金链花庄园了,这是由两间小屋打通改造而成的,并进行了现代风格的装潢。厄普沃德太太和那位前途无限的青年剧作家罗宾·厄普沃德住在这里。
波洛在门口暂停脚步,伸手整理了一下他的胡子。这时一辆汽车慢慢地从山上开下来,有人从车窗里用力扔出一个苹果核,正好打中了他的脸。
波洛吓了一跳,大声抗议。汽车停下来,车窗里探出一个脑袋来。
“真对不起。我打到你了吗?”
波洛停下来没说话。他看着车窗里这张高贵的脸、浓密的眉毛、花白凌乱的头发,瞬间拨动了记忆之弦,苹果核也帮助了他的回忆。
“肯定没错,”他喊道,“是奥利弗太太吧。”
确实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侦探小说家。
女作家惊呼:“哎呀,是波洛先生。”她试图从车里下来。这是一辆小型轿车,而奥利弗太太是个身材高大女人。波洛赶紧上前相助。
奥利弗太太咕哝地解释道:“开了太久的车,身子都僵了。”正说着,她突然从车中挣脱出来,一下子站到了路上,犹如火山喷发一般。
一大堆苹果也随之从车里掉出来,欢快地滚下了山坡。
“袋子破了。”奥利弗太太解释道。
她把几个吃了一半的苹果从胸口拍落,然后像一只大型纽芬兰狗一样抖了抖身子。最后一颗藏在她衣服褶皱里的苹果也加入了其他兄弟姐妹的行列。
“可惜袋子破了,”奥利弗太太说,“这些可都是考克斯苹果。不过,我想在这样的乡下,应该会有很多苹果。还是说没有?也许它们都运走了。我发现今天一切都很奇怪。嗯,你好吗,波洛先生?你不是住在这里的吧,是吗?不,我敢肯定,你不住这儿。那么,我猜是因为谋杀?但愿不是我要拜访的女主人吧?”
“你要拜访谁?”
“在那儿,”奥利弗太太点点头说,“我的意思是,如果经过教堂往山下走,半路经过一幢叫金链花庄园的房子的话,那就一定是了。她长什么样儿?”
“你不认识她吗?”
“不,我可以说是为工作而来的。我的一本书要改编成戏剧了——由罗宾·厄普沃德编剧。我们打算会面一起讨论讨论。”
“我向你表示祝贺,夫人。”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奥利弗太太说,“到目前为止只有纯粹的痛苦。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掺和进来。我的书帮我赚到足够的钱了,也就是说那些吸血鬼拿走了大部分,如果我写更多书,他们会拿走更多,所以我不必过度压榨自己。但是你没有想过,让你笔下的人物说出他们永远不会说的话,做他们永远不会做的事有多么痛苦。如果你抗议,他们就说只有这样才是‘好戏’。罗宾·厄普沃德就是这么想的。大家都说他很聪明。如果他真有那么聪明,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自己写呢,放过我那可怜的芬兰人。他甚至已经不是个芬兰人了。被改成了挪威抵抗运动的成员。”她抓了抓头发,“我的帽子呢?”
波洛看着车里面。
“夫人,我想你刚才一直坐在它上面。”
“看来真是这样。”奥利弗太太看了看被压扁的帽子,表示赞同。“算了,”她乐呵呵地接着说,“反正我不怎么喜欢这顶帽子。不过我想星期天去教堂可能还用得到,虽然大主教说可以不用戴帽子,但我还是觉得老派的神职人员还是希望人们戴帽子的。快告诉我你在办什么谋杀案吧,甭管是什么。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办的案子吗?”
“记得清清楚楚。”
“很好玩,是不是?不是说谋杀本身,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而是指事后的调查。这回是谁?”
“没有夏塔纳先生那么有看头。五个月前一个给人打杂的清洁妇人被人抢劫杀害了。你可能在报纸上看过。麦金蒂太太。一名年轻男子被定罪,判处死刑——”
“不是他干的,你知道是谁干的,你要证明这一点。”奥利弗太太连珠炮似地说,“精彩!”
“你想得太远了,”波洛叹了口气说,“我还不知道是谁干的,要证明更是遥遥无期。”
“男人都这么慢吞吞的,”奥利弗太太轻蔑地说,“我很快就能告诉你是谁干的。我猜是这儿的人干的吧?给我一两天时间四处转转,我就能揪出凶手。女人的直觉,这才是你需要的。在夏塔纳案中,我的直觉就很准确,不是吗?”
波洛好心不去提醒奥利弗太太,当时她的怀疑对象一直在变来变去。
“你们男人啊,”奥利弗太太宽宏大量地说,“要是苏格兰场由女人来领导——”
这时从房子的门里传来招呼他们的声音,她的老生常谈才打住了。
“你好,”一个悦耳的男高音说,“是奥利弗太太吗?”
“是我,”奥利弗太太答应道,她低声对波洛说:“别担心。我会非常谨慎。”
“不,不,夫人。我不希望你谨慎小心。而是恰恰相反。”
罗宾·厄普沃德从小路走来,穿过大门。
他没戴帽子,穿着很旧的灰色法兰绒裤子和一件不像样的运动衫。不过,若不是有了发福的趋势,他应该是很好看的一个人。
“阿里阿德涅,我的宝贝!”他欢呼着,热烈地拥抱她。
他站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亲爱的,对于第二幕我已经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
“是吗?”奥利弗太太不大热情地说,“这位是赫尔克里·波洛先生。”
“太棒了,”罗宾说,“你带行李了吗?”
“带了,在车子后面。”
罗宾拖出两只箱子。
“真烦人,”他说。“我们没有合适的仆人。只有老珍妮特。我们还得一直迁就着她。你不觉得这样很讨厌吗?你的箱子好重啊。你在里面放了炸弹吗?”
他踉踉跄跄地走在小路上,转过头说:
“进来喝一杯吧。”
“他是对你说的。”奥利弗太太说,她从前排座椅拿出手提包,一本书,还有一双旧鞋。“你刚才说希望我不要太谨慎,是认真的吗?”
“越不谨慎越好。”
“要是我的话,是不会这样做的,”奥利弗太太说,“但它是你的案子。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
罗宾再次出现在门口。
“进来,进来。”他喊道。“我们等会儿再管车。妈咪 急着要见你。”
奥利弗太太一马当先,波洛跟在她后面。
金链花庄园的室内装饰很迷人。波洛猜想他们应该为装潢花了一大笔钱,结果是奢华又低调,房子的每一片橡木都货真价实。
劳拉·厄普沃德坐在起居室壁炉旁的轮椅上,微笑着欢迎他们。她六十多岁,看起来充满活力,有着铁灰色的头发和坚毅的下巴。
“很高兴见到你,奥利弗太太,”她说,“我想你一定很讨厌别人跟你谈论你的书,但这么多年来,它们一直给我巨大的安慰,尤其是自从我成了这样一个残废以后。”
“你过誉了。”奥利弗太太说,她看起来有些不自在,像个女学生一样扭绞着双手。
“哦,这是波洛先生,我的一个老朋友。我们刚才在你家外面偶然碰到。其实是我的苹果核打到了他。就像神射手威廉·退尔 (注:瑞士民间传说中的英雄。) 一样。”“你好,波洛先生。罗宾。”
“我在,妈咪?”
“拿一些喝的来。香烟在哪里?”
“在桌上。”
厄普沃德太太问:“你也是作家吗,波洛先生?”
“哦,不,”奥利弗太太说,“他是一个侦探。你知道的,福尔摩斯那种——猎鹿帽、小提琴之类的。而且他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解决一宗谋杀案。”
隐隐传来玻璃打碎的叮当声。厄普沃德太太厉声说:“罗宾,小心点。”她对波洛说:“这可真有趣,波洛先生。”
“这么说莫林·萨摩海斯说的是真的,”罗宾叫道,“她唠唠叨叨地跟我说过她家里住了一位侦探。她好像觉得这件事很滑稽,但这真的不是开玩笑,是不是?”
“当然不是开玩笑,”奥利弗太太说,“你们中间有一个凶手。”
“是的,但是看看这里,谁被人谋杀了?还是说已经挖出了一具尸体,只是一切都还秘而不宣?”
“没有秘而不宣,”波洛说,“是你们早就知道的谋杀案。”
“麦什么太太,一个打杂的清洁工,去年秋天。”奥利弗太太说。
“哦!”罗宾·厄普沃德听起来有些失望,“但是,那个案子都结案了。”
“还没有结案,”奥利弗太太说,“他们抓错了人,如果波洛先生不能及时找出真正的凶手,那个倒霉鬼将会被绞死。这可真刺激。”
罗宾把饮料分给大家。
“白夫人 (注:一种鸡尾酒。) 给你,妈咪。”
“谢谢你,我亲爱的儿子。”
波洛微微皱起了眉头。罗宾把饮料递给奥利弗太太和他。
“好了,”罗宾说,“为犯罪干杯。”
他一饮而尽。
“她以前在这里工作。”他说。
“麦金蒂太太吗?”奥利弗太太问。
“是的。对吧,妈咪?”
“你说她在这里工作,其实她一个星期才来一天。”
“有时还只有一个下午。”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奥利弗太太问。
“正经得要命,”罗宾说,“整洁得令人发指。她把一切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东西都收进抽屉里,让你根本猜不出它们放在哪里。”
厄普沃德太太幽默地讥讽道:
“要是没有人一个星期来打扫一次,我们这小房子里很快就连转身都困难了。”
“我知道,妈咪,我知道。但是,东西要是不在原来摆放的位置上,我根本无法工作。我的笔记都被弄乱了。”
“我一点都帮不上忙真是烦人,”厄普沃德太太说,“我们有一个忠实的女仆,但她只会做一点简单的烹饪。”
“什么毛病?”奥利弗太太问,“关节炎?”
“差不多。恐怕我很快就要请个长期的护士陪护了。真是烦人。我不喜欢事事仰赖他人。”
“好啦,亲爱的,”罗宾说,“不要太激动。”
他拍拍她的胳膊。
她突然温柔地微笑看着他。
“罗宾对我像个女儿那么贴心,”她说,“他什么事都会做,什么都考虑到了。没有人能比他更体贴了。”
他们微笑着看着对方。
赫尔克里·波洛起身。
“哎呀!”他说。“我得走了。我还要拜访一个人,然后还要赶火车。夫人,感谢你的热情款待。厄普沃德先生,祝你这部戏圆满成功。”
“也祝你早日破获谋杀案。”奥利弗太太说。
“这是真的吗,波洛先生?”罗宾·厄普沃德问,“不是开玩笑?”
“当然不是开玩笑,”奥利弗太太说,“绝对非常认真。他不肯告诉我凶手是谁,但他知道,对吗波洛?”
“不,不,夫人,”波洛的抗议很难令人信服,“我告诉过你,我暂时还不知道。”
“你真是神秘兮兮,我认为你知道。但你想保密,不是吗?”
厄普沃德太太尖声说:
“这是真的吗?不是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夫人。”波洛说。
他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
当他沿路走出去的时候,他听到罗宾·厄普沃德那清晰的男高音:
“但是,阿里阿德涅,亲爱的,”他说,“一切都没问题,可是看看那个人的胡子,怎么能让人把他真当回事?你真的觉得他很厉害?”
波洛暗自发笑。何止厉害!
正要跨过那条狭窄的小路时,他及时往后一跳。
萨摩海斯家的运货车摇摇晃晃地开来,从他面前疾驶而过。开车的是萨摩海斯。
“对不起,”他喊道,“我要赶火车。”声音渐行渐远:“去考文特花园……”
波洛也打算坐火车——当地的火车去吉尔切斯特,他约了斯彭斯警监在那里见面。
在那之前,他正好有时间,可以再拜访一户人家。
他走到山顶,通过大门,走上一条维护良好的行车道,来到一栋现代化的住宅前,房子是由水泥盖成,方方正正的屋顶,有很多玻璃窗。这是卡朋特夫妇的家。盖伊·卡朋特是卡朋特工程公司的合伙人——非常富有,最近热衷于政治。他和妻子新婚不久。
开门的既不是外国女佣,也不是年迈的忠仆,而是一位冷淡的男仆,并且他不愿意让波洛进去。在他看来,赫尔克里·波洛是那种应该拒之门外的访客。他十分怀疑波洛是来推销东西的。
“卡朋特先生和太太都不在家。”
“那么,也许我可以等一等?”
“我说不准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他关上了门。
波洛没有离开。相反,他朝房子的拐角走去,差点和一个穿着貂皮大衣、身材高大的年轻女人相撞。
“喂,”她说,“你究竟想干什么?”
波洛殷勤地抬了抬帽子。
他说:“我希望见一见卡朋特先生或太太。我是否已经有幸见到卡朋特太太了?”
“我就是卡朋特太太。”
她说话并不亲切,但态度背后又隐隐有些转圜的余地。
“我的名字是赫尔克里·波洛。”
没有什么反应。看来,她不仅没有听说过这个伟大而独特的名字,甚至不知道他是莫林·萨摩海斯最新的客人。那么,这个地方性话题还没有在此地发酵。也许,这是个虽然细微却重要的事实。
“是吗?”
“我原本求见卡朋特先生或太太,不过,夫人,偶遇你就再适合不过了。因为我想问的就是一些家务事。”
“我们已经有一个胡佛牌吸尘器了。”卡朋特太太满脸疑虑地说。
波洛笑了。
“不,不,你误会了。我只是想问几个和家庭事务有关的问题。”
“哦,你是说那种调查问卷。我觉得这些调查毫无意义——”她突然停住,“你还是先进屋再说吧。”
波洛微微一笑。她刚才及时打住没有发表针砭时弊的议论。因为她的丈夫正积极从事政治活动,所以对政府的批评要谨慎。
她在前面带路,穿过大厅,进入一个大小适宜的房间,房间面朝一个精心打理过的花园。房间看起来非常新,有一套锦缎大沙发和两张扶手椅,三四张一模一样的齐本德尔式椅子,一张书桌和一张写字台。看得出装修不吝金钱,雇的也是最好的公司,但绝对看不出主人的个人品位。波洛心想,这位新娘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冷漠?谨慎?
当她转身时,他以品评的目光打量着她。一个奢华漂亮的年轻女人。铂金色的头发,精致的妆容,但不止这些,还有矢车菊一样的蓝眼睛,瞪眼的时候,眼睛里透着寒光——美丽又深邃的眼睛,能让人沉沦。
她客客气气地开口说话,藏起了不耐烦:
“请坐。”
波洛坐下了。他说:
“你真好,夫人。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是有关死去的麦金蒂太太。她去年十一月被人杀害了。”
“麦金蒂太太?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她瞪着他。眼里满是责难与猜疑。
“你还记得麦金蒂太太吗?”
“不,我不记得。我对她一无所知。”
“你记得她的谋杀案吗?还是说谋杀在这里太寻常了,以致你都没注意吗?”
“哦,那桩谋杀?是的,当然记得。我忘了那老妇人的名字。”
“尽管她曾在这所房子里为你工作过?”
“她没有。我那时还没住在这里。卡朋特先生和我三个月前才结婚。”
“但是她确实为你工作过。我想应该是每个星期五上午。你那时还是住在玫瑰小屋的谢尔柯克太太。”
她不高兴地说: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问我。再说,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正在调查这桩谋杀案。”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呢?还有,为什么来找我?”
“你可能知道一些事情——会对我有帮助。”
“我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我会知道?她只不过是个打杂的蠢老太婆。她把钱藏在地板下,有人抢劫并杀害了她。整个事情真教人恶心——太野蛮了。就像你在星期天的那些报纸上读到的故事一样。”
波洛很快接过话。
“像星期天的报纸上的故事,是的。就像《星期日彗星报》。也许,你也看《星期日彗星报》吧?”
她跳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开着的落地窗走去。她步履不稳,竟然撞上窗框。波洛想起一只美丽的飞蛾,盲目地向灯罩飞扑。
她喊道:“盖伊——盖伊!”
不远处一个男人的声音回答:
“伊芙?”
“快过来。”
一个大约三十五岁、身材高大的男人现身了。他加快脚步穿过露台来到窗口。伊芙激动地说:
“这里有个人,一个外国人。他问我各种各样关于去年那个可怕的谋杀案的问题。有个老清洁女工,你还记得吗?我讨厌那种事情。你知道的。”
盖伊·卡朋特皱起眉头,穿过落地窗走进客厅。他长着一张马脸,面色苍白,看起来十分傲慢自大。
赫尔克里·波洛觉得他缺乏吸引力。
“请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问,“你惹恼我的妻子了吗?”
赫尔克里·波洛摊开双手。
“我绝对不希望惹恼这么迷人的女士。因为死者曾经为她工作过,我仅仅希望她也许能对我的调查有所帮助。”
“但是,你在进行什么调查?”
“是的,问问他。”妻子催促道。
“我们正在针对麦金蒂太太被害一案展开新的调查。”
“胡说!案子已经了结了。”
“不,还没有,你弄错了。案子还没有结束。”
“你说什么,新的调查?”盖伊皱起了眉头。他狐疑地说:“由警察负责的吗?胡说!你和警方没有关系。”
“我是独立办案,与警方没有关系。”
“一定是新闻界,”伊芙插嘴道,“那些可怕的星期天报纸。他自己这么说的。”
盖伊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以他的立场,他并不想得罪新闻界。他语气更加友好地说:
“我的妻子非常敏感。谋杀之类的事情使她心烦意乱。我敢肯定,你没有必要去打扰她。她几乎不认识那个女人。”
伊芙激动地说:
“她只不过是个打杂的蠢老太婆。我告诉过他。”
她又补充说:
“她还是个可怕的骗子。”
“啊,这很有意思。”波洛喜滋滋地打量着两人的脸,“这么说她会撒谎。这也许能给我们一条非常宝贵的线索。”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伊芙不高兴地说。
“找出犯罪动机,”波洛说,“那就是我要追查的。”
“她的积蓄被抢走了,”卡朋特尖刻地说,“这就是犯罪动机。”
“啊,”波洛轻声说,“真的是这么回事吗?”
他站起身,像一个刚刚说完台词的演员。
“如果我给夫人带来任何痛苦,我很抱歉,”他彬彬有礼地说,“这些事情总是令人难过。”
“整件事情都令人痛心,”卡朋特说。“我的妻子自然不愿意再提起此事。抱歉,我们无法为你提供任何线索。”
“哦,但是你们已经给我了。”
“你说什么?”
波洛轻声说:
“麦金蒂太太会撒谎。这就是一个很有价值的线索。她说的具体是什么谎话呢,夫人?”
他礼貌地等待伊芙·卡朋特开口。终于,她说道:
“哦,没什么特别的。我是说,我记不清了。”
意识到两个男人都有所期待地看着她,她说道:
“她讲了一些愚蠢的事,是关于别人的闲话。一些不可能是真的的事。”
又是一阵沉默,波洛说:
“我明白了,她是祸从口出。”
伊芙·卡朋特赶紧说:
“哦,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说一些闲话,就是这么回事。”
“只是闲话。”波洛轻声说:
他做了个告别的手势。
盖伊·卡朋特陪他走进大厅。
“你说的报纸,《星期日彗星报》,是哪一天的?”
“我向夫人提到的报纸,”波洛仔细地说,“是《星期日彗星报》。”
他停了一下。盖伊·卡朋特若有所思地重复着:
“《星期日彗星报》。恐怕我没有留意。”
“有时会登一些有趣的文章。还有有趣的插图……”
在新一轮沉默维持太久之前,他鞠躬说道:
“再见 ,卡朋特先生。如果我打扰了你,我向你道歉。”
站在大门外,他回头看了看房子。
“我很好奇,”他说。“是的,我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