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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伊莎?”

伊莎犀利地瞥了一眼站在门口,脸上挂着谄媚笑容的赫妮。

“什么事?”老妇人厉声问道。

“没什么,真的。至少我是这么想的,我只是想问一下。”

伊莎打断了她的话。

“那么,进来吧,你进来。”她用拐杖拍拍正在穿珠子的黑奴小女孩的肩膀,“到厨房去。给我拿些橄榄来,再给我来一杯石榴汁。”

小女孩跑了出去,伊莎不耐烦地催促赫妮快说。

“你看这个,伊莎。”

伊莎盯着赫妮拿给她看的东西,这是个有滑盖的小珠宝盒,上面扣着两个按扣。

“这个怎么了?”

“这是‘她的’。我在她屋里找到的。”

“你说的是谁?莎蒂彼吗?”

“不,不,伊莎。另外一个。”

“你是说诺芙瑞?里面是什么?”

“她的所有珠宝,她的梳妆用品还有她的香水瓶,这些,都已经跟她一起埋葬了。”

伊莎捻开按扣上的线,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串玛瑙小珠子和断裂成两半的绿釉护身符。

“呸,”伊莎说,“没多少东西。一定是遗漏了。”

“葬仪社的人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

“那些人不一定可靠,他们忘了这个。”

“我告诉你,伊莎。我上次去她房间的时候,这个珠宝盒没在里面。”

伊莎猛然抬头看着赫妮。

“你想证明什么?你想说诺芙瑞从冥府回来了?你并非真的是个傻子,赫妮,尽管你有时喜欢装傻。你散布这些愚蠢的鬼故事有什么乐趣?”

赫妮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

“我们都知道莎蒂彼出了什么事,还有为什么!”

“也许我们是知道,”伊莎说,“也许我们有人事先就知道了!是吧,赫妮?我一直认为你比我们任何人都更清楚诺芙瑞是怎么死的。”

“哦,伊莎,你当然不会觉得——”

伊莎打断了她的话。

“我不会觉得什么?我可不怕动脑筋,赫妮。我看到莎蒂彼在最近两个月里总是提心吊胆的。而且从昨天起我就想到,有人可能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而且这个人可能把这些事都藏在了心里,可能威胁说要告诉亚莫斯,或是伊姆霍特普本人……”

赫妮突然爆发出一阵抗议的尖叫,伊莎闭上眼睛,靠回到椅背上。

“我不认为你会承认你做了这种事。我也不指望你承认。”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问你,我为什么会做这种事?”

“我不知道,”伊莎说,“赫妮,你做了很多事情,我都想不出合理的理由。”

“你大概认为我想让她贿赂我闭口不言,但我对九柱之神发誓——”

“不要麻烦神明。就人们对诚实的定义而言,你够诚实了,赫妮。也许你对诺芙瑞的死因一无所知。不过这屋子里大部分的事情你都知道。而且如果我要发誓的话,我会发誓这个盒子是你放到诺芙瑞的房间去的,尽管我想不出这是为什么。但是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理由……你骗得了伊姆霍特普,可骗不了我。不要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我这个老太婆受不了人家这样。去跟伊姆霍特普哭诉吧。他好像很喜欢这样,只有天知道为什么!”

“我会把这个盒子交给伊姆霍特普,同时告诉他——”

“我会自己交给他。你走吧,赫妮,不要再散布这种愚蠢的迷信故事了。没了莎蒂彼,这屋里清静多了。诺芙瑞死了比活着用处更大。现在已经血债血偿,让大家都回到日常生活中去吧。”

2

“这是什么情况?”过了几分钟,伊姆霍特普大惊小怪地跑进伊莎的房里问道,“赫妮伤心极了。她泪流满面地跑来找我。为什么这个家里就没人能对那忠心奉献的女人表示一点基本的善意——”

伊莎不为所动地发出咯咯的笑声。

伊姆霍特普继续道:“据我所知,您指控她偷了一个盒子,一个珠宝盒。”

“她是这样说的吗?我可没做这种事。就是这个盒子。看来好像是在诺芙瑞的房里发现的。”

伊姆霍特普接过盒子。

“啊,是的,这是我给她的。”他打开盒子,“嗯,里面没多少东西。那些葬仪社的家伙真是粗心大意,没把这盒子跟她的其他私人用品一起带走。考虑到蒙图收的费用,也不该这么粗心。好了,这件事实在是小题大做,无事自扰——”

“的确是。”

“我会把这盒子送给凯特,不,送给雷妮森。她一直对诺芙瑞很有礼貌。”

他叹了一声。

“男人要想得到一些安宁是多么艰难啊。这些女人,总是有流不完的泪水,或者吵不完的架。”

“好了,伊姆霍特普。至少现在少了一个女人!”

“是的,确实。我可怜的亚莫斯!不过,伊莎……我觉得,呃,这不一定是坏事。莎蒂彼生下了健康的孩子,但总的来说,她不是个令人满意的妻子。当然,亚莫斯太顺着她了。好了,好了,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必须得说,我对亚莫斯最近的表现很满意。他好像更独立了,不再那么胆怯,一些决断也做得很好,相当好……”

“他一直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是的,是的。不过有些迟钝,而且有点怕担责任。”

伊莎冷冷地说:“是你从不让他负责!”

“哦,如今一切都变了。我正在安排合伙的文件。几天之内就签上名。我要跟我所有三个儿子合伙经营事业。”

“当然不包括伊彼吧?”

“那样他会难过的。这么一个可亲、热情的小伙子。”

“他可一点儿也不迟钝。”伊莎说。

“您说得是。还有索贝克。我过去对他不满意,可是他最近真的好像变了一个人,他不再虚度时光,而且比以前更服从我和亚莫斯的决定了。”

“这真犹如一篇赞美诗,”伊莎说,“伊姆霍特普,我必须承认你说得对。让你的儿子心生不满是下策。不过我还是觉得就你的计划来说,伊彼还太年轻了。让那个年纪的男孩拥有固定职位是很荒唐的事情。你该怎么控制他?”

“当然可能会有些问题。”伊姆霍特普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然后他站起身来。

“我得走了。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我去处理。葬仪社的人在这儿,安葬莎蒂彼的事宜需要安排。这些丧事真昂贵,非常昂贵。而且一个接着一个,这么快!”

“哦,”伊莎安慰道,“我们都希望这是最后一个,直到我的死期来临之前!”

“您还会活好多年呢,我希望,我亲爱的母亲。”

“我当然相信你这么希望,”伊莎咧嘴一笑,“我的葬礼可不能节俭,不好意思!因为那样不太好!我在另外一个世界里需要很多消遣的设备。我要充足的食物、饮料还有很多的奴隶俑。要一套装饰华丽的棋盘,一套香水和化妆用品,还有,我一定要用最贵的卡诺匹斯罐,雪花石膏做的那种。”

“是的,是的,当然。”伊姆霍特普一边答应着,一边不安地交换双脚的站姿,“当这悲伤的一天来临时,我会为您安排最高级的仪式。我得坦白说,我对莎蒂彼的感觉有点不同。没人愿意闹出丑闻,可是真的,在这种情况下……”

伊姆霍特普没有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伊莎嘲讽地微微一笑,她意识到伊姆霍特普说那句“在这种情况下”时,是他最接近承认他挚爱的小妾之死不单单是一个“意外事件”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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