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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遗漏了一个踪迹,因为害怕某些情节会言过其词,以致其余部分也非真实。在怀疑没有被事实证明之前,这本书已经送往出版社了。——马克·吐温
下面这个奇特的故事是我在火车上偶遇相识的一个人讲述给我听的。他是一位年过七旬的老绅士,他那十分善良与文雅的面貌以及真挚、诚恳的态度,使人感觉到从他口里讲述出来的东西一定是真实无误的。他说:
你知道暹罗①的白象在他们国家内是何等的尊贵。你知道那些都是进贡给国王的,只有国王才能拥有它,而且它确实甚至比国王还要尊贵呢,因为它不只是受到人们的尊崇,而且还受到宗教上的膜拜。好啦,大约在五年前的时候,不列颠与暹罗发生了边界上的纷争,不久以后就证明责任在暹罗一方。于是很快便履行了各种纷繁复杂的赔偿手续,英方代表对此表示满意,并冀望让过去的不愉快从记忆中抹掉。这就使得暹罗国王甚感放心,于是,一方面作为感激,另一方面或许是为了要抹掉英国对他可能还存在的一点点不愉快的残存,他想送给英国女王一件礼物……按照东方人的看法,这是安抚敌方唯一稳妥的办法。这件礼物不仅应当是高贵的,而且还应该是与众不同地高贵。故而,还有什么礼物能比馈赠一头白象更为适合的呢?我当时在印度担任一种文官职务,被认为特别能够匹配得上享有为女皇陛下运送这件礼物的荣耀。运送白象的船只准备妥当了,还为我安排了仆从与随行人员,并且还安排好了为白象服务的人员。我在适当时候抵达了纽约港,我将那件皇家委托物安置在泽西城的最适合的地方。我们再重新启航之前需要在这里逗留一些时候,以便能恢复这只白象的健康。
在两星期的时间内一切都平安无恙……然后紧随着我的灾难就即刻来临。这头白象被偷窃掉了!我在夜幕低垂的深夜被人唤起,告诉我了这个可怕的不幸的消息。在短短的一段时间之内,我简直因为恐惧与焦虑而发狂,我无计可施。随后我慢慢地恢复了平静与镇定。很快我就有了我的想法……因为,的确需要一个有智力的人所要走的只有这一条道路。尽管那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我还是飞快地赶往纽约去,寻找到了一名警察,要他带领我到侦查队的总部去。我来的时候幸好凑巧,因为侦查队的头领、鼎鼎有名的布伦特稽查长正准备动身返家。他中等身材,体格健硕,当他对某个问题深思熟虑的时候,他总是皱着眉头,沉思般的用手指敲击着额头,这就立刻使你确信,你面前这个人决非等闲之辈。就单单看他那副样子,也就给了我自信心,使我充满了希望。我向他说明清楚了我的使命,可这件事一点也没有使他感到慌张无措。他那刚强般的稳重并没有因我向他阐明这件事情而受到丝毫的影响,就如同我与他说的是有人偷窃了我的小狗一样。他打了个手势让我端坐下来,阴沉着地说:
“请允许我思考了一会儿。”
紧接着,他在他的办公桌前端坐下来,用一只手撑住脑袋0房屋里的那一边,有几个办事员在那里工作。在紧接着的六七分钟时间内,我听到的都只有他们的笔录时发出的响声。在这段时间内,那位稽查长稳当当地坐在那里,陷入了冥思苦想之中。最后他微微地抬起头来,他脸上那种坚定的神情告诉我,他的脑海里已经完成了工作,他的计划已经制订出来了。他的声音低沉却使人印记深刻地说:
“这并非是一件普通的案件。每一个步骤都必须谨小慎微。在大胆地迈出下一步之前,每一步都必须做到有把握。同时必须恪守秘密……郑重其事地、绝对地恪守秘密。对任何人都不要提及此事,甚至对新闻记者也不要谈及。我会小心翼翼地对付他们,我会看到他们只会得到符合我的目的而让他们即刻得到的东西。”我按下了铃声,一个年轻人随即走了进来。“阿拉里克,暂且让那些记者不要离去。”那年青人出去了。“现在让我们继续谈论正事吧……我们有条理地来谈谈。做我这一行的,要是没有严格而细致的方法,那会什么都一事无成的。”
他拿出笔和纸。“那么,……大象姓什么呢?”
“哈辛·本·阿里·本·塞利姆·阿卜杜拉·穆罕默德·莫伊兹·阿尔罕穆尔·贾姆舍杰吉布荷伊·杜利普·苏丹·伊布·布德普尔。”
“很好,名字叫什么呢?”
“琼波。”
“很不错。出生地点呢?”
“暹罗首都。”
“它的父母还健在吗?”
“不在……已经过世了。”
“除了这头大象之外,它们还生过别的大象吗?”
“没有。他是个独生子。”
“很好。在这个项目之下,有这么几条就足够了。现在请您描述一下大象的体貌特征,不要忽略了它的特点。无论是多么微不足道的细节……也就是说,从你的观点看认为是微不足道的。对于我们这一行的人而言,没有什么微不足道的特点,那根本就存在。”
我讲了那头大象的特点……他记录下来了。我讲述完之后,他说:
“好,请聆听着。要是我有记录错误的地方,请更正。”
“身高,十九英尺;长,从额顶到尾巴的长度,二十六英尺;鼻子长,十六英尺;尾巴长,六英尺;总长,包括鼻子与尾巴的长度,四十八英尺;牙齿长,九点五英尺;耳朵与这些尺寸相称;脚印犹如一只大桶倒立在雪地上所遗留下的痕迹;大象的颜色,灰白色;每只耳朵上各有一个像碟盘那么大的镶嵌着珠宝大的洞,有特别爱向旁观者喷水的习惯,而且爱拿长鼻子逗弄人,不单单是他所熟识的人,就连完全陌生的人也是一样;右后腿稍许有些破,左腋窝由于从前生过脓疮,留有一块块小小的疤痕;被偷窃的时候,背上有个能容纳十五人的塔楼,并且披着一块普通绒毛毯大小的金丝织的鞍毯子。”
他没有记录错。这位稽查长按下了铃声,将这张记录交给阿拉里克,说:
“将这份东西马上印五万份,寄往全美洲各侦查的机关与当铺。”阿拉里克出去了。“好,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算是顺利。其次,我还得有一张这家伙的相片。”
我交给了他一张。他用挑剔的目光观察了一会儿,说:“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了,就只能先用它了。可是它将鼻子缩卷了起来,塞进口中,这样的效果可能不太好,估计会让人产生误解,因为它平常当然不会是这样的。”他又按下了铃声。
“阿拉里克,明天清晨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这张照片冲印五万份,与那份记录文件一起邮寄出去。”
阿拉里克出去执政他的命令了。这位稽查长说:
“当然需要来一次悬赏。悬赏的数目以多少为好呢?”
“你看认为多少比较好呢?”
“开头我认为……唔,设二万五千块钱吧。这是一件十分复杂而且难办的事情,有上千条逃跑的线路与上千条藏匿的机会。这些小偷到处都有朋友与同伴……”
“天哪,你知道他们都是谁吗?”
他习惯于将思想与情感隐匿起来的那副面孔,以及他那渐渐平静的回复,都使我不得要领。他说:
“你暂且不要去理会那个。我兴许知道,兴许不知道。我们通常是根据其作案方式与他所要得到手的东西的大小,来搜集一点巧妙的细微迹象,以推测出作案人都是谁。我们现在的对手不是一个扒手,或是一个撬门入户的偷窃犯,这一点你心中必须要有数。这件东西不是被一个新手偷走的。正如我刚才所说的,考虑到这次办案要途径很多路程,同时那些盗贼在逃窜时还会时不时掩盖其行踪,奖赏二万五千块钱可能会不会太少了一点,不过我认为开头给这个数目还是合适的。”
于是我们便决定了用这个数目作为最初的悬赏。紧接着,这个讲什么都当成一种线索来对待的人说:
“侦探史里有些案子表明,有些罪犯时根据他们食欲的特征而被发觉的。好,那这头大象都喜欢吃什么呢,吃多少呢?”
“唔,至于它都吃什么的问题……它什么都吃。它吃人,它吃《圣经》……介于人与《圣经》之间的东西它都吃。”
“好,确实很不错,只是太一般化了。还需要一些细节……在我们这个行业之中,细节是最具有价值的东西。很好……谈及人,每一餐……或者,倘若你喜欢,说每一天……它要吃多少人,如果是新鲜的?”
“它倒不在乎是否新鲜。它一餐要吃掉五个普通人。”
“很好,五个人。我们将这些都记录下来了。它喜欢吃那些国家的人呢?”
“它倒不是很在乎是哪个国家的人。它反正喜欢吃熟人,但对于陌生人却毫无偏见。”
“很好。那么关于《圣经》,它每餐要吃掉多少《圣经》呢?”
“他大概可以吞噬下整个版本。”
“你将的似乎还不够简明扼要。你讲的是普通的八开本呢,还是家庭用的插图本呢?”
“依我看,它是不会在乎插图的。也就是说,我认为它不会将插图看得过高于简单的正文。”
“不,你还没有弄清楚我的意思。我是说体积的大小。普通的八开本《圣经》大约重两磅半,而带插图的大四开本则有十磅或者十二磅重。它一餐能吃下多少多雷②插图版的《圣经》?”
“倘若你要是熟悉这头大象,你可能就不会询问其这个问题了。它是你有多少就能够吃多少的。”
“唔,那就是折合成现金来计算的吧。我们总得想方设法弄清楚这一点。多雷插图本《圣经》每一册大概要一百元,用俄国书套包的书角。”
“它将需要大约五万元的书才能够填饱肚皮……就是说五百册的一个版本吧。”
“这样就更准确无疑了。我将把这个记录下来。很好,它喜欢吃人与《圣经》。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好。它还喜欢吃些什么呢?我想要知道一些详细的情节。”
“它会丢下《圣经》去吃砖头,丢下砖头去吃瓶子,丢下瓶子去吃衣服,丢下衣服去吃猫,丢下猫去吃蚝,丢下蚝去吃火腿,丢下火腿去吃糖,丢下糖去吃馅饼,丢下馅饼去吃马铃薯,丢下马铃薯去吃麸皮,丢下麸皮去吃干草,丢下干草去吃燕麦,丢下燕麦去吃大米,因为它主要是依靠这个饲养大的。它没有什么东西不吃,除了欧洲的黄油,它要是尝过黄油的话,它也会吃的。”
“很好。它一餐总的食量……大概是……”
“唔,大约在四分之一吨到半吨之间吧。”
“那么它喝……”
“只要是液体的东西都可以。牛奶、水、威士忌、糖浆、蓖麻油、樟脑油、石炭酸……这样细细地数下去是毫无用处的,无论你想得到什么液体的东西,都记录下来就可以了。任何液体它都会喝,除了欧洲的咖啡。”
“很好。要喝多少呢?”
“你就记录五至十五桶吧……它口渴时的饮量是有变化的,而在其他的胃口方面却毫无变化。”
“这些都并非是普通的事情,对于寻找它应该会提供很好的线索。”
他按了一下铃声。
“阿拉里克,叫伯恩斯队长来一下。”
伯恩斯来了。布伦特稽查长将整件事情的详细情况一点一滴地向他做了说明。然后他便用一种头脑里已经清楚地决定来计划,而又习惯于下命令的、明确、断然的口吻说道:
“伯恩斯队长,委派琼斯、戴维斯、哈尔西、贝茨与哈克特这几个侦探去跟踪这头白象。”
“是,长官。”
“委派摩西、达金、墨菲、罗杰斯、塔珀、希金斯与巴索洛蓼这几个侦探去紧紧地盯着那个几个小偷的梢。”
“是,长官。”
“安排一支强大的卫队……一支经过精心挑选的三十人的卫队,还要安排三十个换班的……日夜护守大象被偷窃的地方,没有我的手令,不允许任何人走进那里……除了记者之外。”
“是的,长官。”
“在火车上、轮船上、渡口候船室以及从泽西城通往外界的道路上,布置一些便衣侦探,命令他们搜查一切形迹可疑的相关人员。”
“是的,长官。”
“让所有的这些人都携带上那头大象的照片与所附的说明材料,责令他们搜查所有的火车与渡船以及其他的船只。”
“是的,长官。”
“倘若发现了那头白象,就将它逮捕,将这个消息通过电报告诉我。”
“是的,长官。”
“如果寻找什么可疑的线索……这头动物的脚印,或是任何这一类相关的东西,也要立即告诉我。”
“是的,长官。”
“发布一道命令,责令港口警察特别警惕巡逻河边一带地方。”
“是的,长官。”
“火速委派便衣侦探到所有铁路部门去,北边直到加拿大,西边直到俄亥俄,南边一直到华盛顿。”
“是的,长官。”
“派遣一些专家到所有电报局去接收与探听所有的电报,让他们将电报局一切密码电报都转译给我们看。”
“是的,长官。”
“所有这些事情都务必要做的极为缜密……切忌,要将秘密保持到无懈可击。”
“是的,长官。”
“在日常的时间也要准时向我报告。”
“是的,长官。”
“去吧!”
“是的,长官。”
他离开了。
布伦特稽查长沉下心来静静地思考了一番,这时候他眼睛里的火焰冷却下来,随即就湮灭了。然后他将身体朝着我转过来,用一种温和的声音说道:
“我不喜欢自吹自擂,那并非是我的习惯。但是……我们一定会寻找到那头大象的。”
我与他热忱地紧握双手,向他表示感谢。而且我的内心也确实感到他的确是值得鸣谢的。我越是看这个人,就越是喜欢他,而且对他及他这样职业的神幻莫测及不可思议的方面感到惊叹。于是我们当晚就分别了,我带着比来时愉快得多的心情返回到了我的住所。
二
翌日清晨,一切情况都刊登在报纸上,连细微的细枝末节都刊登出来了。内容甚至还有所增益……包括这一侦探、那一侦探以及另一侦探对案情的推测,说这桩盗窃案是如何进展的,盗窃犯都是些什么人,以及他们所携带的赃物都逃到哪里去了。这样的推测一共有十一种之多,它们甚至将一切的可能性都包涵在里面。这个简单的事实表明了那些侦探都是如何的独立思考的人。不存在两种相同的推测,甚至连相似的也没有,除了很明显的一条之外,那一条是十一种推测都完全赞同的。也就是说,虽然我房屋后面的墙被人拆开了一个口子,可是那扇唯一的门却仍旧紧锁,那头白象并不是从那道口子给弄出去的,而是从某个另外的口子弄走的,但至今尚未发现。大家一致同意,那些盗贼在墙上打开了一道口子,是为了迷惑侦探。这样的看法,像我这样的人或是其他的外行人是想象不出的,可是对侦探而言却是无法蒙骗的。这样,一件我原以为毫无神秘可言的事情,实际上倒成为了一件使我陷入迷途的事情。十一种推测都指明了假定的盗窃犯,可是没有两人推测同一个盗贼。被猜测的嫌疑犯总数竟多达三十七人。不同的报纸上刊登的意见,最终都是一切意见中最重要的意见……那就是领队布伦特稽查长的意见。有一部分说法如下所述:
领队已经知晓两名主犯是谁,很可能就是“好汉”达菲与“赤发鬼”麦克法登。在此次盗窃案发生的前十天,领队已经预知到这两贼必将有所图谋,并暗中进行跟踪。不幸的事情发生在当晚,两飞贼突然间失踪了,在寻踪他们之前,彼物……即大象……却不翼而飞。
达菲与麦克法登是犯案中最大胆的恶棍。领队有证据相信,去年寒冬的一夜,侦查总队有一火炉被盗窃,作案者即这两个人……致使领队及数位侦探的脚、手、耳等部位均遭冻坏而不得不去求医。
看了这则报道的前半段,我对这个奇异之人的绝顶聪明比以前愈加感到惊愕。他不仅能以清澈的目光看清楚当前的一切,而且甚至连将要发生的事情也逃脱不了他的眼睛。我很快便到了他的办公室,说我真心希望他们在事前就将那两个人逮捕起来,以防止这次麻烦与损失的产生。但他的答复却是简洁而又无可辩驳的:
“防止犯罪不是我们职权范围之内的事情,我们只是惩处犯罪。我们不能再罪行发生之前就处罚它。”
我说我们刚开始的秘密就被报纸给破坏掉了。不但是我们的所有事实,而且连我们的所有计划与目的都将透露出来,甚至所有被怀疑的人物也都在报纸上被点了名,这就毋庸置疑会促使他们乔装改扮或是隐匿起来。
“随便他们吧。他们会发现,当我作好准备要抓捕他们的时候,我的手就会落在他们身上,像命运之神的双手那样准确地将他们从秘密地点抓捕出来。至于报纸嘛,我们得与它们友好相处。名声、信誉,公众不断地提名表扬……这些都是一个侦探的谋生之道。他必须公布一些他掌握的事实,不然别人会认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必须发表他的推测,因为没有什么事情能堪比一个侦探的推测那样离奇,那样使人惊心动魄,那样使他受到众人奇异的尊敬。我们必须公布我们的计划,因为这些东西是报纸上必须得有的,如果我们拒绝给予,就要得罪别人。我们必须经常不断地让公众知道我们正在采取行动,不然的话,他们会以为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干过。我们宁肯愉快地听到报纸上说‘布伦特稽查长的足智多谋的、非凡的推测是怎么样怎么样’,而不愿听到它说我们之间的刻薄话,或者更有甚者,说些挖苦的话。”
“我知道你说出来的话的份量。可是在今天早晨的报纸上我注意到了你的一部分谈话,你对某个次要问题拒绝透露你的意见。”
“对,我们经常这么做。这一定会有好的效果。无论怎么说,当时我对那个问题也还没有形成意见。”
我将一笔数目相当大的款项交给稽查长,以作为日常费用,接着坐下来听候消息。现在我们就等待随时拍来的电报了。这时候我重新阅读报纸与我们的说明传单,我注意到我们那二万五千元钱的奖赏似乎只是专门奖励给那些侦探的。我说我认为这笔奖金应当奖励给能够抓到大象的任何人。稽查长说:
“以后找到大象的总归会是侦探,因此那笔奖金最后也必定会得其所需。要是其他的人找到了那头动物,那只是他们留心观察侦探们的行动,趁机从那里偷偷取得线索与迹象的结果,所以归根究底,还是只有侦探有资格获得这笔奖金。奖金的正当只能就是鼓励那些将他的时间与训练出来的聪明机智献给这一行工作的人,而不是将这种利益授予给那些偶然碰到运气的人,他们只不过是偶然获得一个捕获物,而并不是凭借他们的功绩与劳动来得到这种好处的。”
他说的这些当然都是有充足理由的。这时房间角落里的电报机开始咔嗒、咔嗒地响个不停,结果收到了如下急报:
上午七时半纽约弗劳尔车站已获重大线索。在此处附件的农作物上发现了一系列颇深的足迹。循迹向东跟踪两英里,毫无结果。大象岂料已经西行。现在拟向西部跟踪。
侦探 达利
“达利是我们队里最棒的角色之一。”稽查长说,“不久我们又会听到他拍来的消息”。
第二份电报果然拍来了:
上午七时四十分,新泽西州,巴克镇刚刚抵此。昨夜大象破坏玻璃厂,吞噬下八百个瓶子。距离此处五英里之外有一个水源充足处,大象必定前往该处,因大象必定口渴,所吞噬下的都是空瓶子。
侦探 贝克
“这也表示事情大有希望。”稽查长说,“我与你讲过,这家伙的胃口一定是条不坏的线索。”
第三份电报:
上午八时十五分,长岛,泰勒维尔昨夜附近,一个干草堆失踪。肯定是大象偷食去。已经获得线索,再探。
侦探 哈伯德
“它是这样的四处兜圈子!”稽查长说,“我知道我们接手了一份艰难的差事,但我们还是会抓住它的。”
上午九时,纽约,弗劳尔站往西跟踪三英里。足迹大且深,边沿参差不齐。遇到一个农民,说此并非是大象的足迹,乃去冬地冻时,树苗留下的洞眼。请示办法。
侦探 达利
“啊哈!这是盗贼的同伙!这下事情可真热闹了。”稽查长说。他给达利口授了下面这份电报:
逮捕这个人,强令供出同伙。继续跟踪……如果有必要的话可直接抵达太平洋。
领队 布伦特
下一份电报:
上午八时四十五分,宾夕法尼亚州的科尼角,昨夜大象闯入煤气公司,吞噬掉三个月未付款至煤气账单。已经获得了线索,正再往探索。
侦探 墨菲
“天哪!”稽查长说,“煤气账单它也吃么?”
“因为它不知道……它是要吃的,但那不能让它吃饱。至少单吃那个是吃不饱的。”
这时来了一份激动人心的电报:
上午九点半,纽约州,艾恩维尔村刚刚抵达此。全村惊慌失措。大象于凌晨五时经过这个村庄。有人说它已经东去,或者说是西去,或者是往北去了,或者是往南去了……然均没有来得及细察。它行进中曾经杀死了一匹马,今保存一块作为线索。马是被大象鼻子击毙。由打击方式观之,认为系从左边袭击。由马索躺卧之地位观测,则认为大象已经沿伯克利铁路北行。他们已经行走了有四个小时半,拟定立即出发跟踪。
侦探 霍斯
我发出一声欢呼。可稽查长还是像一尊雕像一般沉默不语。他平静地按了门铃。
“阿拉里克,要是伯恩斯队长来到这里来。”
伯恩斯来了。
“可以派出去执行紧急命令的人有多少呢?”
“九十六个,长官。”
“立即将他们派往北边去,让他们集中在艾恩维尔村北部沿伯克利铁路线一带。”
“是的,长官。”
“他们的行动要极端秘密。其余的人一下班,也要他们去执行命令。”
“是的,长官。”
“去吧!”
“是的,长官。”
不久又来了另一份电报:
十点半,纽约州,塞奇科纳镇刚刚抵达此。大象八时十五分路过此镇。除了一个警察外全镇人均已经逃离。显然大象并没有袭击警察,而是袭击了一个灯柱。然而两者均为之击中。已经从警察尸体上了割了一块肉,留作线索。
侦探 施图姆
“这么说大象已经转向西边去了。”稽查长说,“可是他是无法逃脱掉的,因为那一带地方到处都布满了我的人。”
下一份电报说:
十一点十五分,格洛弗村刚刚抵达此。全村除老年、病人外均已经逃离。四十五分钟前大象经过这个村寨,恰逢村中举行反禁酒群众大会。大象伸鼻入窗,自水槽中吸入水驱散群众。有些人遭到水灌注……以后因而身亡;有数人当即遭到水灌毙命。侦探克罗斯及奥肖内西曾经路过村镇,因为往南行,故未遭遇大象。周围数英里地区,均表示恐慌……人们逃离家园。逃往别处者,也遭遇到了这个大象,大多毙命。
侦探 布兰特
这场浩劫使我深感悲痛,我的眼泪都要流淌下来了。可是这位稽查长却只是说:
“你瞧,我们正在将它包围起来。它感觉到我们的出现,便又折向东边去了。”
然而,进一步烦恼的消息还在为我们准备着呢。电报带来如下消息:
十二时十九分,霍根斯波刚刚抵达这里。大象于半个小时之前经过这个地方,曾制造了极为猛烈的恐怖与骚动。大象在街上作出了很多恶作剧。有二铺管工经过,一个遭到毙命,一个逃遁。众人恸哭不已。
侦探 奥弗莱厄蒂
“现在它陷入我的人的包围之中,”稽查长说,“再也无法逃脱了。”
紧接着分布在新泽西州与宾夕法尼亚州许多地区的侦探又拍来一连串电报,他们都在跟踪大象的许多线索,包括破坏粮仓、工厂、主日学校图书馆等线索,大家都怀抱着极大的希望……确实这种希望正在成为确定的事实。稽查长说:
“我希望能与他们通信,命令他们往北边去,但这都是不可能的。每个侦探只到电报局发出报告,然后便离开了,你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他。”
接着又来了这份急电:
十二点十五分,康涅狄格州,桥港巴纳姆提议以每年四千元的代价,获取使用大象作为张贴流动广告之专有权,时间从目前起到侦探寻得大象为止。用以贴马戏团的海报。盼速回复。
侦探 博格斯
“这简直是荒谬至极!”我大声说道。
“当然是这样。”稽查长说,“巴纳姆先生显然认为他很聪明,但他还不了解我……可是我却了解他。”
于是他为这封急电口授了回电。
拒绝巴纳姆先生的提议。需要交纳七千元,否则告吹。
领队 布伦特
“你瞧,我们不必等待多久就有回电来。巴纳姆先生不在家里,在电报局……凡是他手头上有生意时,他总是这样的。三分钟之内……”
行。……帕·特·巴纳姆
稽查长的谈话被电报机上咔嗒咔嗒声给打断了。在我对这个特别的插曲还没有作出评论之前,下面的这份急电又将我的思想引上了另外一条极为恼人的途径了:
十二点五十分,纽约州,玻利维亚象由南来,十一点五十分经过此处直奔森林,途中冲散一行送葬行列,击毙二个人。人们对其燃放一小炮弹之后逃离。十分钟之后,侦探伯克由北抵达此,因误将某些洞穴作为大象的足迹,故延误时间比较长,然后捕获它的足迹,即追随至森林。随即匍匐于地前行仔细搜寻大象足迹,如此至一个灌木丛林。伯克在前,不幸的是,这个畜生已停下来休息,伯克只顾低头搜寻足迹,并未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在大象近旁,且头已经触及大象的后腿。伯克随即站起来,抓住大象尾巴,欢呼“我应得奖……”话还没有说完,即遭遇到了巨大的象鼻猛力一击,此勇士竟粉身碎骨而亡矣!予向后逃窜。大象转向我追击至森林边,速度很快。我本该命丧黄泉,未料送葬队伍行至北面,招惹了大象的注意,使大象舍弃我而穷追他。现在听闻该队竟没有一个人幸免于难。然此都不足为虑,因尚有众多人可为其组织另一支送葬队伍。而大象也于这个时候失踪了。
侦探 马尔罗尼
我们除了从遍布在新泽西、宾夕法尼亚、特拉华以及弗吉尼亚等州的那些勤劳而自信的侦探……他们都在根据最新的、振奋人心的线索在搜寻……那里得到的消息外,没有得到其他消息。直到下午两点钟以后,来了下面这份电报:
二点十五分,巴克斯特中心象曾经来到这个地方,通身贴满马戏团海报,冲进一个信仰复兴会的场所,毙命、受伤决心开始新生会众多人。居民将其囚禁于栏内,派人守卫。侦探布朗就在这个时候抵达此处,随即进入栏中,持有照片及说明进行鉴定。一切体貌特征均相符,唯独没有看见腋窝下的疮疤。为了求得证实,布朗爬行至大象的腹部下窥视,立即遭到大象捣破头颅,颅内已经空无一物。众人纷纷惊逃。大象亦逃逸,到处作乱,作恶多端。现在已经逃离,然而因有炮伤,沿途都留存有血迹,定可以重新捕获。现在大象已经穿越密林向南逃离了。
侦探 布伦特
这是最后的一份电报。夜晚起来浓雾,三英尺开外,不能辨别清楚任何物体。浓雾持续了整个晚上。渡船、乃至于公共汽车,均被迫停开。
三
翌日清晨,报纸上仍旧与以前一样,满版都是侦探的推测。它们还刊登了我们的那些悲剧情节的细枝末节,以及从电报通讯员方面获悉的更多消息。这些消息占据了一栏又一栏的版位,占去了一个版面的三分之一,还配有醒目的大标题,使我看了都感到作呕。这些标题的论调一般都是这样的:
白象仍旧没有被捕获!大象所到之处,祸端迭起!村民畏惧逃往,村庄一片荒芜!白色恐怖即在前方,死亡与荒废紧随其后!诸般之后,则为侦探!粮仓被闯破,工厂遭到焚毁,收成被破坏,公众集会遭到驱散,更有无法形容的残杀情景!侦查队三十四位杰出侦探的推测!布伦特稽查长的推测!
“你瞧!”布伦特稽查长,几乎都流露出激动的神情说,“这真是太棒了!这是任何侦查单位从未有过的意外的收获。这名声将会传遍海角天涯,铭记史册,我的名字也将位列其中。”
可是这对我而言却毫无欢乐,我感到似乎那些血腥的罪恶都是我犯下的,那头白象只不过是我的不负责任的代理人而已。受害人的名单飞快徒增!在一处地方,它“干扰了一次选举,当场击毙了五个投票的人”。紧随着,它又摧毁了两个可怜的人,名字也叫奥多诺休与麦克弗兰尼干,他们“在那天之前刚刚在这个全世界被压迫者之家找到了一个庇护之所,正要第一次履行美国公民投票的光荣权利,却被这个暹罗灾星的残酷之手所毁。”在另一处地方,它“发现一个古怪的轰动一时的传教士,正准备在下一个季度对舞蹈、戏剧以及其他无法还击的事业进行英勇的袭击,它一脚就将他踏扁了。”另外又在一处地方,它“击毙一个避雷针代理商”。遇难者的名单就是这样增加下去,血也越来越红,情景越来越使人感到悲痛。被害者已经有六十个人,受伤者二百四十个人。所有的报道都证明了侦探们的活动与献身的热忱,而且都说“三十万公民以及四个侦探看到了这个可怕的家伙,而且四个侦探中已经有两个人已近遇害”。
电报机又开始咔嗒、咔嗒响起来,我真的很害怕听到这个声音。不久消息就如同潮水般倾泻而出,但与我而言,这些消息的性质却备感失望。很快就弄清楚了大象已经不知去向。大雾使它找到了一个使人发觉不了的很好的隐蔽处所。从一些极其荒谬无稽的遥远地点打来的电报宣称,有人在某某时间透过大雾,瞥见了一个朦朦胧胧的庞然大物,那“无疑就是那头大象”。此朦胧的庞然大物,曾在纽黑文、新泽西、宾夕法尼亚、纽约州内地、布鲁克林,甚至还在纽约市被人瞥见过!但在所有的情况下,这种朦胧的庞然大物立刻就很快消失了,并未留下任何痕迹。侦查大队派往广大地区的许多侦探也时不时送来报告,他们每一个人都说掌握了线索,都在跟踪这个动物,穷追猛赶。
可是一天过去了,事情却毫无结果。
第二天又是一样的。
再过一天也是这样。
报纸上报道的事实开始成为毫无意义的东西,各种线索也都无法追查出什么结果。各种推测也几乎只是挖空心思想出来使人惊奇、高兴或感到茫然的一些东西。
依照稽查长的劝告,我将奖金提高了一倍多。
紧接着的是更为枯燥的四天。然后是那些可怜的刻苦工作的侦探们受到了一次狠狠的打击……记者们拒绝发表他们的推测,冷漠地说“给我们一些时间休息吧。”
大象消失两周之后,我依照稽查长的劝告,将奖金提高到了七万五千元。这是一笔很大的款项,但是我宁愿牺牲我所有的私人财产,也不愿意失去我的政府对我的信任。现在侦探们处于很倒霉的时候,报纸就转而对他们进行攻击,拿最挖苦的话来讥讽他们。这就让那些滑稽说唱团演想出了一个很好的主意:他们扮作侦探,在舞台上用过分夸张的方式寻找大象。漫画家们用漫画来表现侦探们拿着小望远镜在乡村四下搜寻大象,而大象却在他们背后从他们的袋子里偷吃苹果。他们还将侦探们佩戴的徽章画成各种滑稽可笑的漫画……毋庸置疑,你们曾经见过那种用金色印在侦探小说封底上的徽章……那将是一只睁得特别大的眼睛,还配备上了说明,上面说:“我们永远都不会睡觉。”当侦探们去酒店里痛饮一杯的时候,那个自命清高、滑稽的酒店总管就会重新引用一句很早就已经过时了的话,说“你们还要不要一杯醒眼酒吗?”那副样子完全充满了讥讽与嘲笑。
但是有一个人对所有这种情况都保持平静,不为所动,不受影响。那就是坚忍不拔的队长稽查长。他那双勇敢的眼睛永远也无法低垂,他沉着的信心也永远不会动摇。他经常说:
“让他们嘲弄吧,谁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好”。
我对这个人的佩服变成了一种崇敬。我经常在他身旁。他的办公室与我而言已经成为了一个不愉快的地方,现在更是日复一日变成这个样子。可是,倘若他能忍受得了,我也就要这样忍受下去……至少要做到能忍受多久就忍受多久。于是我还是在固定时间到他这里来,待在这里……似乎是唯一的一个能够忍受得了这种局面的局外人。别人都搞不清楚我是怎么能够受得了。我也经常感觉到我似乎要跑开了,可是当我一看见那张沉静而且显然是丝毫感受不到了的面孔,我于是便坚守住阵地了。
在大象失踪大约三周以后的一天清晨,我正准备偃旗息鼓,不得不停止寻踪大象时,这位优秀的侦探却提出了一个极好的、巧妙的措施,这样就阻隔了我的那个打算。
这个办法就是与窃贼进行妥协。侦探的发明才能确实很罕见,超乎想象,虽然我曾经也与世界上充满智慧的人有过广泛的接触,但都望其项背。他说他相信可以用十万元与窃贼妥协而寻找回大象。我说我确信这笔数字的钱款我还是可以凑齐的,问题是那些忠诚辛劳工作过的可怜侦探又该怎么办呢?他说:
“按照妥协的办法,他们最终可以得到一半的。”
这就打消了我唯一的一点异议。就这样,稽查长便写下了两封简短的信函,格式如下:
亲爱的夫人……你丈夫如能与我约会一次,即可获得一大笔钱财(并且保证这与法律毫无关系)。
侦探队领队 布伦特
他派遣他最信得过的信差,将这两封信函中的一封送给好汉达菲的所谓妻子,另一封则送给“赤发鬼”麦克法登的所谓妻子。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便收到了如下两封无礼的回复信函:
老傻刮(瓜):好汗(汉)达菲以今(已经)去世有两年了。
布城奇特·马奥尼
瞎头领:赤发鬼麦克法登早己(已)被绞死,他以生(已升)天十八个月了。除真(侦)探外任和(何)笨旦(蛋)都是知到(道)此事的。
玛丽·奥胡利甘
我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这些事实。稽查长说:“这一个证据,证明我的直觉是确信无疑的。”
在一个办法失败了的时候,他又准备了另外一个办法。他即刻写好了一则广告到早报上去刊登,我抄录了一份下来:
阿……西乌波勒维。242恩。特接恩得……夫兹328乌姆勒格。哦兹泼哦,……;2姆!哦格乌。知不具。
他说如果盗窃犯还活着的话,我刊登的这个广告就会将他带到指定的接头地点去。他还进一步说明,这个指定的经常接头的地点是侦探与罪犯们就一切事情开展谈判的地方。这次的会谈将要在明天夜晚十二点左右举行。
在那之前,我们无所事事,我便立刻走出他的办公室,能有这种特别惠顾心里确实表示感谢。
第二天夜晚十一点,我带了十万元钞票,交给领队的稽查长手里,不久他就离去了,眼睛里充溢着勇气倍加、往日的那种明朗的信心。几乎是令人难以忍受的一个小时过去了,我听闻到了他那个人高兴的脚步声,我气喘吁吁、步履蹒跚地去迎接他。他那明亮的眼睛里闪耀何等得意的光彩!他于是说道:
“我们私下里把这个事情了结了!那些嘲讽我们的家伙明天就会要用另外的语调叫嚷着!随我来吧!”
他手里紧握着一支点燃的蜡烛大步走进一座宽大的拱顶地下室,那里平时有六十个侦探在那里睡觉,此时只有二十个人在那里打牌耗费时光。我紧紧地跟随在他的后面,他飞快地往这间地下室阴暗、偏僻的那一边走去,正当我被一阵窒息所苦闷,正巧刚要晕厥过去的时候,他也被绊倒了,跌倒在一个庞然大物说伸展的肢体上,我听见他也在跌倒下去时大声叫喊道:
“我们的崇高职业被证明是正直的。你的大象就在这里呢!”
我被抬进上面的办公室里,人们用石碳酸将我的意志苏醒过来。整个侦探队的人员都蜂拥而入,随后发生的那种洋洋得意的欢乐场景是我以前都完全没有目睹过的。他们还请来了各路记者,打开了一筐筐的香槟酒,大家举杯庆祝,持续不断地、热忱的紧握双手表示庆贺。这时候领头当然成为了英雄式的人物,他快乐至极,他曾经是那样有耐心,那么值得崇敬,那么果敢,所以才能得到这种快乐。这使我看到了,心里也十分高兴,虽然我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弃儿站立在那里,我负责托运的那个无价之宝已经死去了,我为国家服务的职责,也因我对一件重大的托付却严重地掉以轻心而失去了。许许多多双意味深长的眼睛,向领队流露出了深深的崇敬,许多侦探都窃窃私语地说:“看看他……真算得上是我们这一行的杰出代表,只要给他一点点线索,他也就只需要这么一点点线索,他就能将任何隐匿起来的东西寻找出来。”在分配那五万元奖金的时候,大家都愉悦至极。奖金分配完毕后,领队一面将他说得的那份塞进口袋里,一面作了一次简短的讲演,他在讲话中说道:“伙计们,用它好好享受一番吧,这是你们应得的;而且,还不仅如此,你们还为侦探这个职业赢得了传世不朽的名声。”
这时候,又来了一份电报,电报上面说:
下午十点,密西根州,门罗镇
三周来首次遇到了一个电报局。骑着马,依照足迹穿越森林,历经三千英里才抵达此,足迹越来越大、越来越重、而且很鲜明。不必焦虑……下周内必将虏获这头白象。确保无虞。
侦探 达利
领队命令为“全队脑筋最灵活的侦探之一达利”欢呼雀跃了三声,然后分付给达利打电报,让他回来领取他那份奖金。
白象被窃的这个奇异事件就这样结束了。翌日,报纸上处处洋溢着赞扬声,只有一份不值一提的报纸例外。这份报纸上说:“侦探们真是了不起!他在寻找像大象这样一个丢失了的小小东西时兴许手脚会慢了一些……三周以来,他白天外出寻获它,晚间却与它的正在腐烂下去的尸体睡在一起,但是最终他还是寻找到了它……只要他找到那个将放错了地点的人,要他说出放在哪里就能找到了!”
我永远失去了可怜的哈森。炮弹使它受到了致命的伤患,它在晨雾中偷偷去了那个不利的地方,处于敌人的包围之中,随时都有暴露自己的危险,饥饿与受苦使它消瘦下来,直到死亡它才能平复下来。
这次妥协使我失去了十万元,外带侦探费用四万二千元。我再也没有向我的政府申请一个职位。我已经是一个破了产的人,是世间的一个流浪汉……但是我对那个我相信是世界上最负盛名的大侦探的敬佩之情至今仍未锐减,并将永存世间。
一八八二年
注释:
①暹罗,泰国的旧称。
②多雷:保罗·古斯塔夫·多雷(1833-1883),法国插图画家,擅长制作木板画,先后为《圣经》以及许多西方古典名著作过插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