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洗衣！

晶滢的泉水流过小溪：

带着肥皂的泡沫；

带着褪下的颜色；

洗衣！洗衣！

一齐流去小溪。

光滑的石子在水中，

一件件衣裳慢慢地冲：

柔滑！女人的手；

一双，白玉的藕；

洗衣！洗衣！

一齐流去小溪。

洗下男人的汗来；

洗下女人的粉白；

清泉不断地涌来，

肥皂的泡沫，褪下的颜色，一齐流过；

洗衣！洗衣！

一齐流去小溪。

选自《夜》，开明书店1933年版

【赏析】

这是一首歌咏日常劳动的诗篇。洗衣，或许人们都不会陌生吧，倘若你曾在某处乡野间流连倘徉过，就会看到一条条涌泉汇流的小溪旁，村妇或少女们那院衣时的美妙情景，这首诗即渲染描绘了此种动人的场面，它犹如一曲清新欢快的歌谣，给人以美的享受。

全诗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深刻的理喻，它只是描述，只是形象地再现直观的画面，一条潺潺流动着的小溪，清澈透底的泉水挟带着肥皂的泡沫以及衣裳褪下的颜色，奔流不息地在眼前流过。在这里，我们看到，诗人首先着意描绘的并不是画中的主体：洗衣的村妇或少女，而是写流动跳荡的溪水，这样一开始就使劳动充满了轻松、活泼而又愉快的情调。接下去。我们随着诗人的笔墨移动一下视角，只见清澈见底的水中，光滑的石子依稀可见，一双稚嫩柔滑的纤手，犹如白玉藕般的洁白，娇美，正在熟练地冲洗着一件件衣裳。诗人采用由远及近的笔法，就像在不停地转动着摄像机的镜头，最后呈现给我们一双手的特写，这就脱出了一般诗作的窠臼。诗人没有渲染这位洗衣女的衣着、姿容，而是特意描绘了那双动人灵巧的手，这不仅使诗的画面平添了几分美感，显得简洁空灵，而且突出了劳动者的本色，给读者留下了驰骋想象的空间。事实上，这是对劳动的一种赞美。诗的最后一节除开头两句为一般性的陈述洗衣所达到的效果之外，其余均是对第一节的重复，这在修辞学上称作反复。这种修辞手段在每一诗节的最后两句，表现得最为明显，完全相同的诗句在诗中反复回旋，给人以循环往复的音乐美，加之这首诗又运用了歌谣般琅琅上口的语言，大体两句一韵，韵脚和谐，音节也自然流畅。因此，全诗不仅仅呈现出一幅鲜明直感的画面，更重要的是它具有很强的音乐性，就如那潺潺流动的泉水、小溪，给人一种类似音乐般的感觉，从而使诗不独在内容上表现了一种轻松活泼的劳动生活，而且在艺术上也给人以强烈的审美愉悦。

（孙基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