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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亲自统军攻击吴三桂,在山海关下会战,正鏖战到难解难分的时候,清帝国的满洲兵团从侧翼发动突袭,顺兵团蓦然间受到穿着奇异服装、发着奇异号令的生力军的攻击,不禁大声喊叫:“鞑靼兵参战了。”这是一个晴天霹雳,被旧王朝腐败病菌迅速侵蚀的顺兵团,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战斗力霎时崩溃,战士四散逃奔。李自成不能阻止溃退的浪潮,跟四世纪时苻坚在泥水上不能阻止前秦兵团溃退的浪潮一样。一泻千里的颓势,使李自成不得不放弃北京,向西安继续撤退。但在吴三桂的追兵下,西安也无法立足,就再放弃西安,向东南逃亡,行军到通城(湖北通城),李自成独自率领二十余骑兵通过九宫山(湖北通山东南)时,被村民误杀,部众溃散。
清帝国的满洲兵团顺利地进入北京,他们宣称是被请来帮助驱逐“流寇”的。现在,“流寇”已被驱逐,应该把房子归还原主人了。可是这位正义凛然的大侠客,不但不把房子归还,反而把自己的家搬过来,坚持说他们就是主人。多尔衮把清政府从沈阳迁到北京,一面督促吴三桂兵团继续南下,一面派他的满洲兵团和投降过去的一些汉奸兵团,向长江流域进攻,消灭明王朝的残余力量。
明王朝的残余力量努力反抗,一连串三个皇帝出现在江南,企图阻止鞑靼前进。可惜烂苹果堆里不可能挑出好苹果来,他们全是十足的酒肉皇帝,所以不能成功。
第一位是朱由崧,洛阳被杀的亲王朱常洵的儿子。朱由崧的首都设在南京,他当了皇帝后第一道命令,就是征集宫女,第二道命令就是命各地方官员进贡春药秘方。被贬窜的阉党巨头之一的阮大钺,被召回政府任职,跟实力派宰相马土英结合成一条阵线。当初阉党被排除时,称为“逆案”,现在二人用“顺案”作为反击,凡从顺政府辖区逃出来的人,轻易的都被扣上“通匪有据”的帽子,大肆杀戮。这个乌烟瘴气的小朝廷只维持了十三个月,北京陷落后的明年(一六四五),清军攻破南京,把朱由崧捉住,送到北京砍头。
第二位是皇族血统较为疏远的朱聿键王,南京陷落后,他辗转逃至福建福州,受到福建兵团司令官(福建总兵)郑芝龙的拥戴,继承朱由崧的帝位。可是郑艺龙只是把朱聿键当作筹码,并不打算效忠明王朝。他同蜂涌南下的清军秘密联络,把北境要塞仙霞关(浙江江山南)的守卫撤除,满洲兵团大摇大摆开进来。朱聿键在逃走途中被俘,押回福州处斩。
第三位是朱由崧的堂兄朱由榔亲王,福州陷落后,他在肇庆(广东肇庆)即位,随后就跟张献忠之类的流寇一样,被清军追逐,在西南地区诸省,不停地狼狈逃亡,对清政府统治全中国的安定局面,已不能发生影响。他就在这种被忽视的状态下,支持了十六年。六十年代一六六一年,朱由榔在中国已无立足之地,只好逃入缅甸王国,搭建草屋,在边界蛮荒地区,跟土人杂居。但缅甸无法抗拒清政府的压力,便把朱由榔交给坐镇云南昆明的吴三桂,吴三桂把他绞死。这个使人作呕的明王朝,建立二百九十四年,到此灭亡。
——跟明王朝同时结束的,还有漫长的第三次宦官时代。朱由榔十六年颠沛流离的小朝廷中,宦官当权的传统没有改变。最后一位宦官巨头是司礼太监马吉翔,他在破草屋里的金銮殿上,对忠心耿耿、追随正统政府流亡的官员,仍不断地呵责叫骂和施用廷杖酷刑,好像仍在北京一样。朱由榔被擒送回中国之前,缅甸政府把马吉翔诱出杀掉。
——站在当时的民族感情上,由汉人组成的明王朝的覆亡,使人悲痛。但站在中国历史的高峰回顾鸟瞰,我们庆幸它的覆亡。明王朝本世纪(十七)的疆域已萎缩到三百余万平方公里,而且仍继续不断萎缩,内政的改革根本无望,只有越变越坏。如果拖下去,拖到十九世纪,跟东侵的西洋列强相遇,我可以肯定地说,中国会被瓜分,中华民族会成为另一个丧失国土的犹太民族,而且因为没有犹太人那种强烈的宗教感情作为向心力的缘故,将永远不能复国。至少,注意一点,二十世纪清王朝一再割地之后(总共割掉了、百五十余万平方公里),中国仍有一千一百四十万平方公里,比明王朝要大三倍,使中国具有翻身的凭借。这当然是二十世纪的今天一切都事过境迁后的观点,不是当时面对着异民族铁蹄入侵时的观点,两者时间相距三百五十年。
九 汉民族的反抗与三藩战役
满洲人从没有想到会把明王朝消灭,更没有想到会成为天朝中国的主人,突然间被吴三桂邀请入关,已大大地出他们意料之外,而迁都北京后,向南方进军,好像暴风吹散一堆落叶,所向无敌。满洲民族于是大为惊奇,惊奇他们自己的满洲兵团竟是如此的英勇,也惊奇汉民族竟是如此糟透了的懦弱。
事实上当时的情形确实如此,但它是有原因的,明王朝的军队腐败已极,汉民族疲惫已极。统治阶层的变化已不能刺激强烈地反应,在人民眼睛中,满洲兵团,汉奸兵团,明政府的正规军和游击队,以及所谓流寇,都是一丘之貉。更加上对明政府和对朱姓皇帝的厌恶,除了少数士大夫乡绅之外,没有几个人肯认真的为它牺牲。
于是清政府毫无忌惮,就在一六四五年,攻陷南京之后,颁布剃发令。
剃发,在另一个角度说,也叫辫发。自从有历史记载以来,北方的一些蛮族,都是辫发的——我们不知道什么原因。五世纪大分裂时代,南朝的汉民族诟詈北朝的鲜卑民族是“索虏”。索,绳索,形容他们的辫子像绳索一样垂在背后(这诟詈比较温和多了,二十世纪初叶,汉人讥嘲满洲人的辫子是猪尾巴),这种专属于男子的发型,十分丑陋,先把头顶四周的头发剃光(剃发),只留下头顶当中的一撮,使它成长,然后结成辫子(辫发),垂到背后。在稍为有点文化水准的人看来,如此装束,实在难以入目。汉民族男子对头发传统的处理方法是束发,既不剃边,也不下垂,而只是盘在头顶上。
金帝国在十二世纪二十年代,就曾下过剃发令,凡拒绝一律处死,但只限于政府官员。现在清政府则普及全体汉人,严厉地执行,并喊出狰狞的口号:“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这是一项尖锐的挑战,一下子触发起疲惫不堪的汉人的民族情愫,原来对砍头都驯服的像一群羔羊,忽然间只因为要剃掉他头上一部分头发而怒吼如虎。我们引叙当时绍兴(浙江绍兴)一位西洋的传教士马丁尼在他的《鞑靼战争记》一书中的目睹记载,代为说明:
鞑靼军发现没有任何抵抗,顺利地占领绍兴。浙江省南部各县,也很容易的予以征服。鞑靼这时候下令,强迫新近归降的汉人剃发,于是所有汉人,无论士兵和市民,都愤怒起来,手执武器,向鞑靼反抗。他们对国家和皇帝都没有这种热爱,而为了保护自己的头发,却舍生命去抵抗强大的敌人,鞑靼终于被击退到钱塘江以北。
最具有代表性的激烈反抗,发生在扬州(江苏扬州)和嘉定(上海嘉定),这两个孤城的殊死战斗,招来满洲人残酷的报复,他们在扬州屠杀十天,死八十万人,在嘉定屠杀三次,死二十万人。
——这笔血债,于二百年后十九世纪末期,汉民族向满洲人讨还时,称为“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可是被要求偿还这笔血债的凶手的后裔们,早已忘掉他们祖先这段兽行。
因为没有统一的领导,最后的胜利仍归于满洲人,汉人终于跟满洲人一样,背后垂下辫子——这辫子垂了二百余年,直到二十世纪初期,才跟清政府被同时剪除。不过汉民族的战斗力使满洲人变为恐慌,那时明王朝最末一个皇帝朱由榔仍在西南流浪,云贵高原一带山岳起伏,消息跟外界隔绝,清政府不愿再遇到扬州、嘉定那种场面,它希望跟逃亡中的明政府议和,互不侵犯。但大汉奸吴三桂反对,他主张斩草除根,并自愿当异民族主子的先锋,清政府迟疑了很久才接受他的建议,朱由榔遂死于吴三桂之手。
——回溯十二世纪的往事,金帝国以雷霆万钧之力南侵,却只能推进到淮河为止。而它的后裔清帝国,却迅速地把全部中国并吞,主要的原因是,金帝国在开始时便缺少得力的汉奸和汉奸兵团的帮助,以致完颜兀术虽然渡过长江,仍是一支盲目的孤军。而清帝国入关时,已豢养了不少强有力的汉奸和汉奸兵团,吴三桂更是摇着尾巴送上门的狗。很多重大战役,往往不是满洲人攻击汉人,而是汉奸攻击汉人。
清政府旗帜下最著名的三大汉奸,都被封为藩王,并划给他们广大的地盘。当时称为“三藩”:
清政府有一项最进步的措施,是皇帝的儿子不一定加封亲王。加封亲王后也不能取得采邑土地,也没有政治性的王府组织。而这三个非皇族的汉奸藩王,却各据一方,成为半独立的局面,显然不是正常状态。连三大汉奸都感觉到,削藩不可避免。
削藩是中央集权和国家统一必须采取的手段,但中国历史显示的现象是,每一次削藩,都要引起一次激烈地反抗。一六七三年,尚可喜因为不能忍受他儿子尚之信的横暴,向清政府请求退休,推荐尚之信继承他的王爵并接替他镇守广州。当时的皇帝是福临的儿子玄烨大帝,他允许尚可喜退休,也允许尚之信继承王爵,但不允许尚之信接替老爹镇守广州,他说:“地方官职,没有世袭的规定。”吴三桂、耿精忠(第一任藩王耿仲明的孙儿),听到消息,发现气氛有点异样,于是他们也请求同时退休,目的在试探清政府的态度,希望(并相信)中央会慰留他们。清政府对这件事十分重视,有过激烈的争论,了解一旦真的撤藩,三个大汉奸一定叛变。二十岁的玄烨大帝坚持撤藩,下令接受他们的请求。三藩果然叛变,刚刚安定下来的中国,再陷于混战。
三藩推举吴三桂当领袖,当时正在剃发令之后,汉人的民族感情沉重而蓬勃,全国各地人民纷纷割掉辫子响应。清军节节后退,后退到黄河一带,仍不断遭到沮丧的失败。可是,有两个重大的因素使形势不久即行倒转,一是吴三桂的汉奸招牌太过于响亮,不能发出明确的政治号召和建立坚强的领导中心,他既引导满洲鞑靼入关,又杀掉朱由榔全家,使他不能利用明王朝的惯性影响力。他只有自己当皇帝,但在这个紧要关头,新兴的政权无法马上产生向心作用。二是吴三桂老了,有老年人最容易发生的过度小心保守的心理状态,不敢采取冒险行动。他要求绝对的安全,但世界上根本没有绝对安全的革命和叛变。
另一个因素是,吴三桂的对手是玄烨大帝,这个中国历史上最英明的君主之一,年轻气壮,有刘邦豁达大度的胸襟和李世民知人善任的智慧。
混战九年,一六八三年,三藩全部被扑灭。耿精忠、尚可喜以及吴三桂之孙吴世(王番)(吴三桂已病死)全族处决。
从一六八二年饥民暴动,到一六八二年三藩结束,改朝换代的战争历时55年,中国又归统一,而且立即出现了一百余年的第三个黄金时代。
十 中国第三个黄金时代
第三个黄金时代,始于本世纪(十七)八十年代,终于下世纪(十八)七十年代,距七世纪第二次黄金时代,恰恰一千年,这是一个漫长的等候。
但大黑暗并没有过去,那沉重的污染不会这么容易一下子消失。只不过被满洲人强劲活泼的新的生命力,暂时驱逐到一旁,犹如一个淫雨季节中,忽然出现几日晴天一样。
满洲人仿效明王朝的模式,建立了一个绝对专制的极权体制,整个中央政府,不过是皇帝发号施令的传达室。全体官员,不过是皇帝私人的秘书和传命兵。中央各部,每部设两个部长(尚书),一满一汉。常务副部长(左侍郎)二人,政务副部长(右侍郎)二人。也是一满一汉。六个部名义上虽各有职责,事实上每个部都握有直接给皇帝上奏的权力,谁也管不了谁,所以各部等于有十二个部长,也等于有十二个皇帝的秘书,一切都由皇帝裁决。而各部的任务,也只限于办理皇帝交办的事情,不能像十一世纪宋王朝之前那些王朝的中枢机构一样,可以主动地对地方政府颁发命令。清政府的体制跟明政府的体制至少有一点完全相同,那就是有权对地方政府颁发命令的只有一个人,就是高高地坐在宝塔尖上的皇帝。最特别的是,清政府的皇帝不仅是中国元首,也是满洲民族的最高奴隶总管。全体满洲人包括最高级的官员宰相在内,都是皇帝的奴隶——这是满洲民族最特殊的社会结构,奴隶们在主子面前,唯一的天职是俯首帖耳。这种权力高度集中的现象,固然容易败坏。但是历史上极少出现的英明君主,忽然接连着出现时,政府的功能却可充分发挥。
中国传统的宫廷制度,在清政府手中获得重大改革,嫔妃宦官以及宫廷费用,都大量减少。清王朝皇族来自辽东(辽宁省)简单朴实的社会,带到宫廷中的是一种比较简单朴实的婚姻形态。皇帝除了皇后一人外,嫔妃不过十人左右,虽然仍是多妻制度,但比起从前那种三宫六院七十二御妻和数万名宫女的阵营,是一个可惊的进步,我们试就下列若干项目。加以比较:
注意宫女宦官的人数,九千人和一百三十四人,十万人和五百人。再注意宫廷的每天开支,一万两和三十五两,这是太大的悬殊(明王朝如此浪费的挥霍下,我们回溯朱由检经常表演的“减膳”、“撤乐”、“避殿”小动作,会感觉到他实在是聪明得太过度了)。明王朝的宦官组织,有四十二个机构。福临入关后,曾一度沉迷于这种奢侈的享受,仅把四十二个机构改组为十三个机构,称为“十三衙门”,宦官的权力几乎跟明王朝时代同样膨胀,于是不久就发生宦官巨头司礼大监吴良辅跟汉人宰相刘正宗称兄道弟,买官卖爵的现象,使那时仍具有新兴活泼气质的满洲贵族,大为震骇。一六六一年,福临逝世,他的母亲博尔济吉特太后,跟辅政的大臣们合作,把吴良辅处斩,刘正宗免职,撤销十三衙门,另设立一个内务府,专管宦官和皇宫事务,由满洲贵族担任内务府大臣,宦官数目大量缩减,不再使他们居于领导地位。
这一些改革,产生两种后果:
其一,宦官时代从此成为陈迹,无力再现。下下世纪(十九)末期,虽有一、二宦官如安得海、李莲英之辈,很有势力,但性质上是个别的,不能结成一个集团。
其二,清王朝寿命二百九十六年,共有十二个皇帝,十二个皇帝中,将近三分之二的皇帝都很能干,了解并努力完成他们的责任,三分之一也都属中等的才智,像明王朝那样一连串草包恶棍型的君主,清王朝一个也没有。中国还没有一个王朝,包括周王朝、西汉王朝、东汉王朝、唐王朝在内,出现过这么多具有很强能力,而又肯辛勤工作的帝王。
对当时的汉民族而言,满洲人征服中国,是中国第二次亡国。但满洲人在文化上是一个非常落后的民族,连文字都没有,满洲文字是努尔哈赤时才创造出来的,并不能普遍。因为对满洲人来说,满洲字和汉字,都是新文字,而汉字拥有海洋一样的文化背境,满洲字则只限于日常口语。结果满洲人迅速的汉化,像掉到海里的人非喝下海水不可一样,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在建州卫时期,满洲人即已流行汉语。入关之后和汉人更广泛地接触,汉语就更普及。玄烨大帝精通汉文,跟一个汉民族的高级知识分子一样,更精通儒家系统的各种经典。他以后的每个皇帝都是如此。他的孙儿弘历仅中国诗就写了五万余首,以数量而言,在全世界恐怕都要占第一位(可惜他的诗是一种帝王体的打油诗,不堪入目),所以,事实上没有多久,满洲人就以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自居,这跟蒙古帝国的统治阶级深拒闭固的情形,恰恰相反。
不过,民族的界线仍划分的十分森严。本世纪(十七)时,汉民族人口已达八千余万,满洲民族人口只三百余万,满洲人以绝对少数统治绝对多数,以一个落后的部落统治一个文化深厚的古老帝国,有随时被消化掉了的危险,当然十分戒惧。它严厉地禁止满汉通婚,并尽可能排除汉人担任高级军官。在行政管理上,它不能不用汉人,但在满洲人的眼睛里,汉人只是乞丐,由满洲人赏碗饭吃而已,连他们的奴隶都不如,也不赋给汉人权力。就在本世纪(十七),汉人宰相见了满人宰相,汉人部长见了满人部长,都要下跪。会议的时候,满人宰相部长昂然上座,汉人宰相部长跪在他们的旁边,满洲人不开恩叫他们起来,汉人不敢起来。有时候满洲人谈得高兴,忘记开恩,年老的汉大臣跪得太久,甚至仆倒在地。满洲人的想法是,用强大的压力,培养汉人对满人的顺服奴性,直到永远。
满洲民族所承受的中华文化,跟五世纪北魏帝国鲜卑民族所承受的中华文化,完全相同,主要的是儒家系统的文化,而清王朝承受的更为狭隘,只是儒家系统中的理学的部分。所以,虽然王朝政权和统治者改变,而构成大黑暗的意识形态和社会基础不变,科举八股和酷刑诏狱不变,祖先崇拜和服丧三年不变,反对任何改革的情结不变。也就是,酱缸不变。举一个例子作为说明,监察部委员(御史)谢济世注解四书之一的《大学》时,采用另一古书《礼记》原文,而没有采用理学大亨朱熹的见解,第五任皇帝胤礻真就勃然大怒,判决谢济世死刑。后来好不容易免死,但仍罚做苦工。在这种背景下,人们的想像力和创造力,都被酱死。
第三个黄金时代,带给中国的不是第一个黄金时代那种澎湃的学术思潮,也不是第二个黄金时代那种英雄们气吞山河的气概,而仅仅是一百年的和平与秩序。这本是人民最低的要求和政府最低的功能,但它在中国已绝迹了很久。但比起明王朝和更早的蒙古帝国统治时代,这一百余年间的中国人民,好像活在天堂。
第三个黄金时代的最伟大的成就,在于满洲人的清政府为中国开辟了广袤的疆土。东西汉两个王朝和唐王朝都曾为中国增加了一百七十万平方公里的面积,但不久就行失去。而清政府为中国增加的领土,超过从明王朝承袭下来的中国领土的四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