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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福急忙申辩:“老爷可不要错怪小人了,这件事是夫人的主意!”
“夫人?”高拱一愣,“我那老婆子,她如何知道?”
“是,是小人告诉她的。”
高福于是讲出事情经过:昨日,高拱离家后,夫人把高福找来,说道:“我看老爷这些时不但忙得脚不沾地,眉心上攒着的那两个疙瘩也总不见消除,天晓得他有多少烦心事。你跟了他多年,主人并不把你当奴才看,而是情同父子。你总不成眼看老爷活得如此艰难,而不帮着他找些子快乐。”高福听了也有同感,他冥思苦想一阵,终于鼓足勇气把玉娘的事向夫人禀告了。夫人一听,不但不生醋意,反而要高福把玉娘领回家来让她看看,高福领命,今日把玉娘领进家门,夫人接见说了会子话儿,竟对这玉娘十分地喜欢,便吩咐留在家中侍候老爷。
听罢原委,高拱笑了起来,说道:“我家这个老婆子真是开通,居然给老公拉皮条,既是这样,就叫玉娘进来吧。”
高福转身出门把玉娘领了进来,又把食盒子里的酒菜拿出来摆好,这才退了出去,小心把门掩好。
高拱家中的书房同客厅一样大,平素夜里只点一盏宫灯,光线不甚明亮。今夜里书僮按高福的吩咐把书房里的四盏宫灯全都点燃,因此屋子里明亮得如同白昼。借着亮炽的灯光,高拱仔细端详坐在眼前的玉娘:只见她穿着一袭素白的八幅罗裙,腰间数十道细褶,每一褶一道颜色,搭配得既淡雅,又别致,裙边一二寸宽的地方,滚了大红的花边,看上去很醒目,让人产生愉悦。也许是独自面对高拱的缘故,玉娘有些紧张,微垂着白腻如玉的鸭蛋脸,只让高拱看到一个梳裹得整齐的用金银丝线挽成的插梳扁髻。
“玉娘。”高拱喊了一句。
“老爷。”
玉娘抬起头来,只见她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脉脉含情,抿着两片薄薄猩红的嘴唇,微微上翘的嘴角露出些许的调皮与天真。面对这么一位不胜娇羞的美人儿,高拱不免心旌摇荡,一双火辣辣的眼睛盯着玉娘的脸蛋不挪开。玉娘被看得不好意思,香腮上飞起两朵红云,她躲过高拱的目光,站起身来说:“老爷,奴家给你斟酒。”
“好,你陪老夫喝一杯。”
高拱说着,趁玉娘挪步过来斟酒的当儿,伸手把她执壶的手摸了一把,他像摸到了滑腻的牛乳,周身顿时如同遭到电击。在官场同僚中,高拱以不近女色闻名,可是今夜里,他也忍不住失态了。
“老爷,奴才敬你这一杯酒。”
玉娘双手举着酒杯,半是羞涩半是娇嗔地送到高拱跟前,高拱有些情不自禁,说话声调有些异样:“不是说好,你陪老夫一起喝么?”
“这是敬老爷的,您先喝下,下一杯奴家再陪你喝。”
“好,那就一言为定。”
高拱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玉娘又斟酒两杯,两人碰杯对饮。一杯酒下肚,玉娘的脸庞更是艳若桃花,光泽照人。高拱也是神采奕奕,兴致大发,他吃了两筷子菜,问玉娘:“你和邵大侠是何关系?”
玉娘答道:“奴家原籍在淮北,十一岁因家境没个着落,被父亲卖给一个大户人家当上房的使唤丫头。没过半年,又被那家主人转卖到南京秦淮河边的玉箫楼,认了一个新的干妈。那干妈便教我弹琴唱曲,吟诗描花。五年下来,倒也学了一些糊弄人的本事。干妈本是把我当作摇钱树来栽培,指望日后靠我腾达养老。那一日,邵大侠逛到玉箫楼来,不知谈了什么条件,就把我赎出身来,并把我带来北京,讲清楚了让我服侍老爷。”
玉娘一口气说完自己的经历,这倒更引起高拱的怜爱,问道:“你那干妈可还疼你。”
“疼是疼,可是管教也严。”
“怎么个严法?”
“我进玉箫楼,从没见过一个生人,也从不让我参加任何应酬。”
“你那干妈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她是想留着你放长线钓大鱼。这不,邵大侠就上钩了。”
高拱说罢,先自大笑起来,又把玉娘斟上的酒饮了一杯。玉娘也赔着笑了。高拱接着问道:“邵大侠是怎么跟你说的。”
玉娘两颊飞红,抿着嘴唇不语。
“说呀!”高拱催他。
“邵大侠说,他给我寻了个除了皇帝之外的天底下最显赫的人家,让我来当偏房。邵大侠说的这个人,就是老爷您了。”
玉娘细声细气说完这段话,羞得无地自容,伸出两支玉手捂住发烫的脸。这副忸怩不安娇滴滴的样子,越发逗得高拱开心。这时他已春心荡漾,很想上前把玉娘搂进怀里亲她一亲,但他还是克制住了,又寻个话头问道:
“你干妈教你唱了些什么曲子。”
“好多啦,大凡堂会上流行的曲子,奴家都会唱。”
“啊,那你就唱它几支,给老夫佐酒。”
“奴家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