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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拨动着床铺前的一盆炭火,用火钳夹起一根火炭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说:

“根据一路之上我看到的报章杂志,当我们向赤水河进军之际,四川的刘湘惟恐我军被老蒋驱赶入川,老蒋会趁此机会插足巴蜀,一统天下。所以刘湘立即召开四川军政要员联席会议,刘湘说,剿共是当前刻不容缓的事情,共军进逼四川,乃是燃眉之急,必须采取积极措施,拒共军于四川之外。于是,刘湘就把他的水、陆、空军,集结于长江沿岸,企图全力阻我北渡。另外,蒋介石要刘湘派3个师入黔阻击红军,刘湘先派廖泽旅入黔,蒋介石不满意,要刘湘增派2个师,刘湘即从潘文华‘南岸总指挥’序列内选派郭勋祺教导第3旅、潘佐独立第4旅、廖泽模范第4旅,由郭勋祺统一指挥,向贵州温水镇推进。”

刘伯承说:

“据二局侦察报告,郭勋祺部已经抢占了土城外青杠坡一带的高地。”

毛泽东有点意外地“啊”了一声,说:

“来得好快呀!”

周恩来补充说:

“据二局急报,当我军向土城集结的时候,川军前线总指挥潘文华急忙派兵向土城奔袭,郭勋祺部就衔尾追来,现与我军对峙在土城地域。”

毛泽东问:

“阻我渡江北进的川军,到底有多少?”

刘伯承说:

“据二局侦察报告,约有两个旅4个团。”

“川军既是两个旅4个团,那么,我们集中3、5两个军团打他,行吗?”毛泽东说着站了起来,踱着步,接着说:“我想川军不比王家烈的双枪兵厉害好多,西南的军阀大体都差不多吧。老刘,川军的实力,你应该了解啦。”

刘伯承说:

“我离开川军多年,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现在刘湘到底如何,我也说不清楚。”

毛泽东停下来坐在床铺上,手指地图说:

“先头部队2师正在奔袭赤水县城途中,1军团不能参战。9军团呢,让它担任这次战斗的预备队吧。只有叫3军团和5军团去打了。”

周恩来问道:

“谁担任战场指挥?”

“当然让老彭和尚昆挂帅喽。”毛泽东不假思索地说。他转对刘伯承:“你赶快通知军委的几个负责人,叫他们在总部等着,我们好好研究一下具体的作战方案。”

毛泽东随着周恩来到了红军总部,见人员到齐了,就说:

“现在敌人有几路来追击我们,我们要消灭他们,但不是一下子能消灭的。我们吃东西也要一口一口地吃,先吃少的,后吃多的。胃口太大了,想一口吃下是不可能的。”

经研究,会议决定:由红1军团主力继续北上,夺取赤水县城。以红9军团为预备队。以红3军团3个师、红5军团两个师及红1军团一部,占领土城镇以东2至4公里处两侧有利地形,以痛击来犯之敌。由彭德怀统一指挥,以便迅速歼敌。

为了打好这一仗,为北上渡江创造条件,由朱德亲临红3军团前卫第4师指挥,由刘伯承到红5军团督战。毛泽东集合军委纵队的负责人为朱德、刘伯承送行。他口中念念有词,吟道: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你我手足情。”

1月27日凌晨,红5军团39团按照上级作战部署诱敌到风村坝后,被敌截断,撤退时发生混乱,连中革军委下达的重要机密文件也搞丢了。

1月27日凌晨6时,郭勋祺的副官胡秉章在风村坝捡到了一封中革军委从土城发给各军团的关于土城战役部署的电报,电文中称:“5军团以得力之一个团继续吸引当前之敌到风村坝、石高嘴地带,最后顽固扼守青杠坡及其以北(尖山至猫猫岩山脊一带)山地,主力则在该团掩护下先行秘密转移到石高嘴之东屋基坝隐蔽集结,进行战斗鼓动,准备突击…” 郭勋祺看罢大喜,立即命令部队到青杠坡地域抢占有利地形。

红5军团39团则由于行军疲劳和轻敌,未认真执行“扼守青杠坡及其以北(尖山至猫猫岩山脊一带)山地”的作战命令,让川军占了先机。

1月27日下午5时半,中革军委在发给各军团的电报中,错把赶到风村坝、抢占青杠坡地域有利地形的郭勋祺部,认定是在松坎被红1军团击溃的川军廖泽部4个团的兵力。

1月27日晚,红5军团39团对猫猫岩郭勋祺部第7团实施偷袭,炸死炸伤川军100余人,但仍未改变被动局面。

1月27日晚8时,中革军委在发给各军团的电文中,纠正了上次电文中的错误,并通报了当日凌晨的战况:“川敌廖部(实为郭勋祺部)约4个团,今日继续向我5军团攻击前进,我5军团一部(39团)(在风村坝)被敌截断,撤退时混乱……”

1月28日凌晨5时左右,土城战役打响了。红3军团、红5军团及红1军团一部,根据昨晚8时军委命令,从南北两面向盘踞在离土城4公里远的青杠坡高地上的川军发起猛攻。

川军事先已抢占了靠东皇一面的韩棚坳、猫苦、凤凰嘴、银盆顶高地。红3、红5军团从尖子山、石糕嘴、老鸭山、猴子垭高地,向川军主阵地银盆顶发起数次攻击。双方为争夺小坳口高地,进行了肉搏战,互有伤亡。

红3、红5军团一鼓作气拿下了银盆顶,乘胜直追,将川军压到韩棚坳。正在此时,川军增援部队潘佐和廖泽两个旅赶到了。红军各部连续激战三四个小时,未能扩大战果。

毛泽东亲自审问了被押下来的俘虏,这才发现对川军情况判断有误。原来情报部门说川军是两个旅4个团,约六七千人,现在川军实际上是6个团,10000多人;而且后面的增援部队还在源源不断而来。他同时感觉到对川军的战斗力也估计不足,临战前认为刘湘部队的战斗力和黔军“双枪兵”的战斗力差不多,实际上川军的战斗力和武器装备要比黔军强得多。更重要的是红1军团红2师已经沿河右岸北上,奔袭赤水城,分散了兵力,部队没有形成打歼灭战的拳头,情况相当危急。他当机立断,立即通知红1军团红2师急速返回增援。

在红1军团红2师未返回的两三个小时内,战斗打得仍然十分激烈。红5军团阵地已经被川军突破了,部队伤亡很大。川军向土城镇步步进逼。

中央机关人员转移到一条山谷时,突然从北边半山坡上冲下来1个连的川军,机关人员只好躲进一条流水沟里。这一连川军吹起了冲锋号,高喊着“活捉朱毛!”,俯冲而来。从后面赶来的军委纵队副司令员叶剑英见情势危急,高喊一声:“通讯排跟我来!”带着1个排的战士冲上了南面的山坡,集中火力向北边压下来的川军还击。川军遭到阻击,摸不清红军底细,不敢再往下冲。双方对峙了一会儿,川军退去。

毛泽东见贺子珍、邓颖超在内的休养连尚未撤出,就派警卫员吴吉清前去察看。吴吉清好不容易在一个山头找到了休养连。总卫生部警卫连的两个排,在贺诚部长的指挥下,正同一股川军激战。休养连指导员李坚真握着手枪,指挥警卫员们掩护休养连的老首长往山下撤。吴吉清急忙一手握驳壳枪,一手拉着将要临产的贺子珍,和黄亚堂一起,搀着她就走。众人刚刚走到山坡下,另一个山包上的川军发现了他们,立即以密集的火力封锁了道路,后面山上的敌人也已经赶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干部团的1个营顺着大路从土城方向赶来,以密集的火力压住了川军的进攻,休养连终于顺利地赶上了大部队。

此时,中革军委指挥部前沿所在的镇东面的白马山,也出现了危机。川军一部已经打到了山前,山后就是赤水河,如不能顶住川军的进攻,其后果将是极其严重的。在这紧急关头,毛主席命令干部团发起了反冲锋。

干部团是在长征出发时由公略、彭杨两个步兵学校合并组成的部队,其成员都是富有战斗经验的连排干部。他们在团长陈赓、政委宋任穷率领下,发起了猛烈的反冲锋。

陈赓,1903年2月27日出生于湖南省湘乡县二都柳树铺的羊吉安,原名陈庶康,乳名福哥,是陈家的长房长孙,其祖父是解甲归田的湘军将领。陈赓生性活泼,幼年时爱听爷爷讲故事,还喜欢玩胡琴、唢呐一类的乐器,6岁时开始读私塾,12岁时就到离家10公里、毛泽东曾经就读过的湘乡县东山高等小学堂学习。1916年底,他的家庭要包办婚姻,强迫他跟一个大他2岁的女子完婚,13岁的陈赓在新婚之夜愤然离家出走,成了逃跑的新郎,到湘军第6团当了兵。后来,陈赓给了女方一笔钱,及时解除了婚约。20年代初,陈赓曾入毛泽东创办的湖南自修大学学习,他在何叔衡、郭亮帮助下,于1922年12月加入共产党。1923年,陈赓遇到了他第一个心爱的女人王根英。那是在上海平民夜校,陈赓看上了王根英,毫不犹豫写了一张纸条:“我爱你”,递给了王根英,王根英看了一眼,在纸条上啐一口,“啪”地贴到了墙上。陈赓一看更来劲了,一张纸条接一张纸条地递过去,王根英就接一张啐一口唾沫往墙上贴。结果他俩还真是“不打不成交”,终于结成了恩爱夫妻。在1923年12月底,陈赓与左权、袁仲贤、宋希濂一起入程潜在广州创办的陆军讲武学校;1924年5月考入黄埔军校第一期,与蒋先云、贺衷寒并称“黄埔三杰”。陈赓性情豪爽,诙谐幽默,周恩来是陈赓在黄埔的教师,陈赓开玩笑称邓颖超为师娘。蒋介石非常喜欢他,认为他是一名不可多得的虎将。陈赓毕业后留校当连长、副队长,参加了第一次东征和平定杨希闵、刘震寰叛乱及第二次讨伐陈炯明的东征。在第二次东征中,他身背绝望的蒋介石脱离险境,救了蒋介石一命。1926年秋他赴苏联学习,1927年2月回国,8月参加南昌起义。1928年4月,陈赓在上海主持中共中央特科的情报工作,化名王庸,同国民党反动派进行隐蔽斗争。陈赓因腿部受伤秘密潜往上海治病,其间两次会见过鲁迅。1931年9月赴鄂豫皖苏区,历任红4方面军团长、师长。1933年被捕,严正拒绝了蒋介石的诱降,经党组织和宋庆龄的营救,脱险后到了中央苏区,担任彭(湃)杨(殷)步兵学校校长。

宋任穷,1909年出生于湖南省浏阳县,1927年参加秋收起义后,跟随毛泽东上了井冈山。

且说1月28日上午,干部团冲到郭勋祺部第7团指挥所附近,消灭了川军一个连,只剩下一个兵逃回了青杠坡。郭勋祺气急败坏地骂道:

“只剩你一个,还回来干什么?”

就一枪把他毙了。此战,郭勋祺部第7团的伤亡总计不少于六、七百人。

1月28日上午10时左右,干部团与川军援军廖泽部接仗交火。

正当干部团发起反击的时候,跑步返回增援的红1军团红2师赶到了白马山阵地。此时日已过午,红2师与干部团协同作战,川军受到重创,退却固守。

此时的红3军团也牢固地控制了道路以南的观山高地。

1月28日下午,郭勋祺在青杠坡溃败前向潘文华发出告急电文称:“我部第8团阵地地势低下,受匪瞰射,该团官兵伤亡过半,士兵伤亡更重…”

干部团在这次反击战中立了一功。毛泽东称赞道:

“陈赓行!可以当军长!”

毛泽东立即召集政治局几位主要领导开会,他果断地说:

“原定在赤水北上,从泸州至宜宾之间北渡长江的计划不行了。土城不能再打了,一是地形不利于我们,河流多;二是敌人的援军已快赶到,敌人的兵力都集中到这里来了;三是这仗再打下去,就是一个消耗战,会使我军损失太大。为了打乱敌人的尾追计划,变被动为主动,不应与郭勋祺部继续恋战,作战部队与军委纵队应立即轻装前进,从土城渡过赤水西进。”

与会者都赞同毛泽东的这一主张。

1月29日凌晨,中革军委向各军团发布了《关于渡过赤水河的行动部署》。红1军团长林彪根据军委的部署,打电话给红1师参谋长耿飚,要他到渡口指挥渡河。

赤水河发源于云南省东北镇雄县乌蒙山北麓大湾,经贵州赤水县至四川合江县流入长江。河水奔腾湍急,蜿蜒曲折。土城镇位于赤水河东岸,这一带河面窄处为七八十米,宽处则为二三百米,最深处达十余米。

耿飚立即带领工兵来到赤水河边,在河上架设两座浮桥。

此时,毛泽东派总司令部的一位参谋找来红1师师长李聚奎和黄甦、谭政谈话,他说:

“部队到扎西以后要进行缩编,准备把师改成团。你李聚奎这个师长就要当团长啦。你看行不行?”

李聚奎回答说:

“行!没有问题!”

“对呀,应该没有问题,你就只有那几个兵嘛!名义上虽是1个师,实际上只是1个团。你们1师还有多少人?”

李聚奎回答说:

“还有3000多人。”

毛泽东说:

“3000多人缩1个团又太多了一点,这个到时候根据情况再定吧!”

毛泽东见耿飚因负责架设浮桥没来,就让李聚奎给耿飚捎回了一封短信,信中表扬了耿飚和他以前领导的红4团在长征初期在潇水河和乌江上的架桥工作中任务都完成得很好,保证了大部队顺利通过。耿飚读罢毛泽东的信,心中无比激动,愈发勤勉督促部下架桥。

1月29日上午,正当郭勋祺惧怕红军向其残部发起进攻,哀叹末日即将到来之际,中央红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此时,中央红军主力及军委纵队分成左、中、右3路,在土城的浑溪口、猿猴一带,利用刚刚搭起的浮桥,在红1军团红4团等部的掩护下,急速渡河,轻装前进。

根据毛泽东的指示,红3军团把笨重的山炮丢进了河里;陈云率领卫生、供给部门人员将一些笨重的物资推入河中。

中央红军全部渡过了赤水河,进入四川南部,随即分成左右两路:军委纵队、红3、红5、红9军团为左路,沿赤水河而上,渡过古蔺河,进入叙永县境。红1军团为右路,经古蔺境内,向叙永县三岔河挺进。

1935年2月1日,红1军团红2师在围攻叙永县城时受阻。同一天,红1师在抵达三岔河时,与川军刘兆藜旅遭遇,前进受阻,随即撤出战斗,改道前进。

2月2日,红2师仍未攻下叙永县城,而川军增援部队则陆续开到,城内城外川军对红2师形成夹击之势,激战数小时之久。

这时,左路主力也抵到叙永县城内,军委纵队进驻叙永县古厢子。毛泽东和中革军委其他领导人立即召开紧急会议。鉴于敌情急剧变化,右路军先后在叙永、三岔河遭到川军截击,且川军援军不断增加,情况十分危急,毛泽东建议说:

“如果继续北上硬攻,正合乎蒋介石的‘川江南岸围剿计划’,钻入国民党军布下的口袋,我们必须改变进军方向。”

于是,会议根据毛泽东的提议,当即决定进抵川南古蔺县境,沿古蔺的摩尼一线转移到古蔺、兴文、长宁地域,向国民党军设防薄弱的云南扎西挺进,以分水岭、水潦、水田寨、扎西为总的行动目标,然后再寻找机会渡江北上。

会议结束后,红2师奉命撤出战斗,与中央红军大部队一起向扎西挺近。至此,土城战役全部结束。

是役,中央红军伤亡数字至今未见。据统计,川军郭勋祺旅伤亡2000余人,潘佐、廖泽两个旅伤亡1000余人,合计3000余人,这个数字与《国民党重庆参谋团大事记》所记吻合。另外,川军在赤水方面伤亡2000余人,加上叙永城战斗,整个土城战役,川军伤亡总计6000余人(请参看禹明先著《土城之战 郭勋祺的难言之隐》)。

欲知毛泽东到扎西后有何重要决策?请看下一章。

东方翁曰:土城战役是遵义会议后中央红军在长征途中的一次重大军事行动,是顺利渡过赤水河,打破国民党军的围追堵截,变被动为主动的一次重要战役,因此具有极重要的战略意义。可是在毛泽东逝世后,元江其人竟以此战为例,批评毛泽东犯了一个重大军事错误。他在《军史资料》1986年第3期上发表文章,提出土城战役不该打,更不该与川军决战。其实,元江对土城战役的战况并不了解,他相信郭勋祺隐瞒失败、虚报战况的“土城大捷”,误把所谓的“土城大捷”当做史实来论,说中央红军是因为在土城打了败仗才被迫仓忙西渡赤水的,这是完全错误的。由于发表他的文章的刊物档次高、影响大,致使许多人都沿袭了他的论点。后来,又有人还总结出毛泽东所谓的“4次败仗”、“5次败仗”,并广泛传播,企图以此来打破“毛主席用兵真如神”的定论。请认真看一看本传下一章中毛泽东在扎西会议上对土城战役的总结吧,别再抓住毛泽东所说的“也可以说是一个败仗”这句话不放了。你们知道吗?毛泽东所总结的土城战役的教训和意义,正是对他的军事思想的一个重要补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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