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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6日这一天,毛泽东在枣园住所召集的十几个人的聚会上说:

在前一段工作中,我们也犯了一个错误。我们同蒋介石斗争多年,有丰富的经验,他的任何阴谋诡计,都骗不了我们。但是我们同美帝国主义打交道,这是第一次,没有经验,上当了。有这次经验教训,我们以后再不会上当吃亏了。”

7月7日,中共中央发表了由毛泽东起草的《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为纪念“七七”九周年宣言》,全文如下:

全国同胞们,一切爱国志士们:

今天是我国人民抗日爱国战争胜利结束后的第一个“七七”纪念日。我全国的爱国军民,在9年以前迫使国民党内反动派停止了内战和不抵抗政策,开始了全民族团结一致的抗日战争,在此后的8年战争中,又坚持抗战、团结、进步,反对投降、分裂、倒退,终于挽救了由反动派消极抗战政策所造成的国家民族的危机,协同欧亚战场的盟军,取得了反法西斯侵略战争的胜利。我几万万人民和将士在8年中间浴血奋斗,历尽牺牲,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实现民族解放,消灭外国侵略,巩固远东和平,使我国不再做帝国主义的殖民地、保护国和国际侵略战争的工具;是为了实现国家的民主化,消除国内封建的法西斯主义,不再让法西斯独裁者、军阀、特务、贪污、土劣骑在人民的头上,吸尽人民的膏血;是为了确立国内的和平团结,终止自相残杀的内战;是为了发展民族的经济,迅速实现我国的工业化。一言以蔽之,是为了我国的独立、和平与民主。但是抗战结束以后,一方面固然是人民力量空前高涨,一致奋起,要求独立、和平与民主;但是另一方面,我国反动派却在日本法西斯残余的拥护与美国反动派的支持之下,利用各种条件篡窃胜利的果实,坚持独裁和内战。而美国反动派也在中国反动派的合作之下,企图代替日本的地位,变中国为美国帝国主义的殖民地。因此,人民爱国战争的胜利,并未达成全国的独立、和平与民主。民族的危机,仍然严重存在,抗日战争所没有解决的神圣任务,然需要我们继续努力,加以完成。

在日本投降以来的11个月中,人民的独立、和平、民主的路线,与反动派的卖国、内战、独裁的路线,曾经进行严重的曲折的斗争。去年825日中共中央的宣言,首先提出了独立、和平、民主作为战后建国的根本方针。中共主席毛泽东为了实现这个方针,亲赴重庆与国民政府主席蒋介石作了40多天的谈判,结果是在10月10日签订了国共会谈纪要。国民党当局虽然迫于全国民意与世界民主潮流,在双十协定中公开接受了中共关于长期合作、避免内战、结束训政、召开政治协商会议、保障人民自由、保障各党派平等合法地位、严禁特务活动、释放政治犯、积极推行民主的地方自治、改革和裁减全国军队、严惩汉奸、解散伪军等项重要主张;但同时却又依靠美国赫尔利、魏德迈集团的武装干涉政策,解放区实行了连续3个月的大规模进攻。然而我国人民击退了反动派的进攻,美国人民和世界民主力量也斥责了赫尔利、魏德迈政策。因此在全国人民的努力之下,在去年12月莫斯科3国外长会议的要求以及美国特使马歇尔的参与之下,今年1月10日国民党当局又被迫与中共共同发布了停战令,并召开了有国内各党派及社会贤达代表参加的政治协商会议。政协会议以全体一致通过了在民主基础上改组政府,改组国民大会,实行和平建国纲领,改革和裁减全国军队,修改宪法草案的决议,使国家民主化的前途表现了极大的光明。全国人民、中共、民主同盟、国民党内的和平民主分子,美国和其他盟国的人民都一致欢呼和拥护停战令和政协决议,惟有国民党内的反动派,却宣布这是他们所必须“补救”的失败。从政协闭会后第10天的2月10日重庆较场口惨案以来,特别是从3月间国民党的二中全会以来,反动派就一步一步地撕毁了他们的全部诺言。当反动派发现美国政府并未忠实执行莫斯科会议的决定,对于他们的反动行为继续加强军事援助,而使马歇尔的和平努力,事实上成为陪衬而且归于无效的时候,反动派对于人民的进攻就愈加猖獗。他们在过去半年中间攻占了解放区的四十几个县城,两千多个村镇,向华北、东北调动一百万以上的军队。他们继续征兵,继续使用伪军,公开号召全国的内战,而禁止人民反对内战,公开要求夺取解放区更多的地方,并要求推翻整军方案,以便扩大内战和保存军阀制度。他们有时也宣称政治问题应用政治方法解决,但是事实上他们是一切用武力解决,就是对于学者、工业家们的温和请愿,也都实行武力解决。他们实行了比以前更野蛮的法西斯恐怖统治,在重庆、北平、西安、南通、西康、云南、广东、上海、南京各地制造了无数骇人听闻的血案。他们公开要求推翻政协决议,以便制定独裁的宪法,并公开拒绝重开政协会议。在他们的黑暗统治之下,成千万的人民被饿死,大批的工厂在官僚资本与外国资本的联合压迫下倒闭,连政府的中下级官员和大学教授也因不能生活而罢工;但是反动派却继续贪污,继续向农民勒索粮食,并继续通货膨胀以供给内战。反动的潮流是暂时在广大范围内蹂躏着我们的国家和人民。

我国反动派为什么能在人民爱国战争胜利后继续独裁和内战?举世周知,这仅仅是因为美国反动派的军事干涉。举世周知,没有美国反派的所谓“援华”,我国就早已得到民主,而内战也根本不可能发生与继续。美国反动派一切所谓帮助遣送日俘,帮助我国复兴、帮助我国全体人民等等借口,实际上无一不是帮助了我国反动派的独裁和内战。但是,美国反动派又为什么不顾中美两国人民的无数次责难,如此神秘地热心于义务式的“援华”呢?举世周知,这是因为美国反动派有其不可告人帝国主义侵略的目的,这是因为善于出卖国家民族的中国反动派,允许美国侵略势力实际上操纵我国的军事经济、财政内政,毁灭我国的民族生产,自由侵入、占据和使用我国的领土、领空、领海和内河。由于美国帝国主义比日本帝国主义更强大,它的侵略方法表面上似乎更“文明”而“合法”,并且利用着反法西斯战争的资本和中美人民传统友谊的资本,它就可能豢养更多的汉奸和带有更大的危险性。因此,很明显的,中华民族的生存现在是已经受着中外反动派的共同威胁,他们正在同谋着把我国变为尸横遍野的地狱,变为浩大的集中营,变为殖民地和帝国主义新侵略战争的基地。一切爱国的人们,一切抗日战争中的英雄,一切孙中山的信徒,必须警惕起来,团结起来,击退外国帝国主义与中国反动派的联合进攻,为完成我国的独立与民主而奋斗,为实现我国的和平而奋斗。独立、民主与和平,这已经成为我国人民三位一体的斗争任务。不让我国独立民主的人们首先不让我国和平,因为只有内战才能压制我国人民要求独立民主的力量,便利于他们的军事独裁和军事干涉。没有民主,中国就不能有真正的独立与和平,而中国如果不能完全独立,和平与民主就更是空话。

中国共产党决心坚持中国的独立与民主,决心坚持中国的和平。在今天的严重时机,为了挽救祖国的独立、和平与民主,我们谨向国内外各方作以下的紧急呼吁:

一、立即重行发布全国(包括东北)无例外无条件无限期的停止冲突、停止运兵、停止建筑工事、停止征兵的命令。

二、重开政治协商会议,实行上届政治协商会议的一切决议,改组国民党一党专政的各级政府成为各级民主联合政府,改组国防、外交、财政、经济、内政、交通、教育等部,解散一切特务机关,清洗法西斯分子、好战分子与贪污分子,取缔官僚资本,实行保护关税,没收大汉奸大贪污的财产,救济民族工业,救济失业工人、灾民和饥饿线上的公教人员。

三、在政治协商会议的监督之下,实行最大限度与最高速度的复员裁兵,彻底废除军队属于少数个人的军阀制度,立即停征并发还军粮,裁减军费到最低限度,移军费作救济费和教育费,封存一切剩余武器,停购军火,送还美国一切租借军火,谢绝美国军事顾问团,通知美国立即撤退一切在华海陆空军,井声明在我国民主联合政府成立以前全国对华一切贷款我国人民概不负责。

四、要求美苏英3国重申忠实执行莫斯科会议决定,要求美国政府停止武装干涉我国内政,停止助长我国内战,取消对华租借法案,停止派遣军事顾问团,并立即自动撤退一切在华海陆空军。

同胞们!一切为祖国独立、和平、民主奋斗的战士们!目前民族的危机仍然严重,我们的奋斗虽然还要经过许多曲折,但是我们的前途却是无限光明的。历史永远不会再重复。一百年来我国人民为独立民主的斗争,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强大有力,这样充满光明的希望。8年的爱国战争曾经比今天的形势更困难、更危险得多,但是我们胜利地度过了严重的考验,我们在日本帝国主义与本国反动派的夹击中间建立了并保卫了我国独立民主事业的强大壁垒——1万万4千万人口的解放区。今天的要求独立、和平、民主的斗争,仍然是全民族性的爱国主义的斗争,而人民的力量却比抗战时期强大了很多倍。解放区人民的斗争和国民党统治区城市乡村各阶层人民的斗争,正在联为一片燎原的怒火。我们不但在国内有全民族的联合战线,在国际也有广大的同盟军。无论如何,法西斯德意日即国际法西斯主义的主力是已经灭亡了,各国人民的民主力量是已经兴起了,他们终将消灭一切法西斯残余并战胜亲法西斯的侵略主义的反动派。我国人民的斗争已经得到并将继续得到他们的兄弟般的帮助。美国人民和美国民主派人士已经并将继续和我们站在一起来反对中美两国的反动派,因为美国反动派的军事干涉,中国反动派的军事独裁,中国的内战,这些也都严重威胁着美国人民自己的安全和利益。而在我国反动派方面,他们甚至在加上外国援助以后还是没有可能克服自己的各种困难。目前中国反动派的猖獗,不是表示他们的强大和有生命,而是表示他们的软弱和回光反照。任何国家的法西斯统治,都具有这种性质,中国不能是例外。法西斯主义是最丑恶的,因而又是最软弱与最无生命力的。因此,中国反动派要想消灭人民的力量,实现永久的法西斯统治是做不到的与不可能的。同样,外国侵略者要想把我国变为殖民地,变为菲律宾式的“独立国”,也是我国人民永远不会允许其达到目的的。

同胞们!全解放区和全中国一切爱国志士们:祖国的灾难催促着我们,胜利的信心召唤着我们,过去不久的神圣爱国战争的伟大精神鼓舞着我们,让我们更坚强地团结起来,更勇敢地行动起来吧!我们毫无别的要求,我们只是要求独立、民主与和平。在最近的谈判中,为了和平,我们已经作了足够的重大的让步。但是如果贪得无厌的反动派一定要挑战,那么,就让我们准备着把一切敢于挑战的反动派打回去!全国同胞应该懂得,中外反动派的反动企图是可以打败的。我们一定要打败中外反动派的一切反动企图,我们一定要实现独立、和平与民主,我们一定要实现停战令、政协决议与整军方案。凡愿意实现这些的,不论什么人,我们都表示欢迎。凡属反对这些的,不论什么人,我们都表示反对。全国同胞们,我们的要求是这样的合理,我们的事业是这样的具备正义性,那么,我们的要求是一定要实现,我们的事业是一定要胜利的。

反对内战,坚持和平!反对独裁,坚持民主!反对卖国,坚持独立!拥护停战令,拥护政协决议!拥护莫斯科三国会议决定!加强中美人民的友谊与中美民主派的团结!反对外国武装干涉,反对外国侵略者!抗日爱国战争的胜利万岁!爱国主义的民族大团结万岁!独立、和平、民主的新中国万岁!

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

民国三十五年七月七日

7月11日,远在新疆的朱丹华带着5岁的儿子毛远新;张文秋带着女儿刘思齐、张少华(后改名为邵华)和在陈振亚牺牲后出生的小女儿张少林,和其他在新疆的共产党人及家属共131人一起,结束了在新疆第4监狱4年的铁窗生活,顺利地回到了延安。

此前,张治中在1945年冬到新疆就任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西北行营主任一职,他根据重庆谈判中关于释放新疆在押共产党员的协议,决定释放在押的所有共产党人及其家属。1946年5月间,张治中交代新疆警备总司令陶峙岳说:“要派能干可靠的人员护送在押的共产党人回延安。”陶峙岳当即找到总部交通部长刘亚哲,拟订了安全、生活、交通、医务各方面护送计划。由于胡宗南的军队扼守着去延安的道路,为了以防万一,刘亚哲便让共产党人和家属131人分乘10辆大卡车,由他带着武装队伍亲自护送,历时两个月到达了陕北。

张文秋和两个女儿是在1939年春陪同陈振亚到苏联去为陈振亚安装假肢的,结果中途被盛世才扣留在了新疆。1941年5月,陈振亚在医院被特务毒死。1942年,年仅5岁的张少华和姐姐刘思齐、妹妹张少林随母亲和100多名共产党员和家属,被军阀盛世才一同投入了监狱。

毛泽东到中央党校看望从新疆归来的全体人员,不论是大人或是小孩,和他们一一握手,连声说:

“同志们,辛苦了!辛苦了!”

他握着张文秋的手,说:

“你回来了,不容易呀!思齐呢?怎么没见到她?”

张文秋把站在身后的刘思齐拉到毛泽东跟前,毛泽东高兴地拉着她的手,说:

“七八年不见面,都长大成人了,我真认不出啦!你是我的干女儿,记得吗?”

刘思齐也高兴地说:

“记得,记得。我和妈妈常提起你呢。”

“很好,明天到我家里来玩。”

毛泽东第一次见到弟媳朱丹华和侄儿毛远新,不由得想起了牺牲在新疆军阀盛世才屠刀下的毛泽民。他看着眼前这个矮小、瘦削、羞怯不安的“小豆豆”,仿佛看到了弟弟,两只眼睛顿时红了,蹲下身来将孩子搂在怀里,激动地说:

“这是泽民的儿子,我抱抱,我抱抱!”

他又轻声对毛远新说:

“叫伯伯。”

在场的人眼睛都湿润了。这个未成年的孩子乖乖地叫了声“伯伯”。

两天后,毛泽东把刘思齐一家和毛远新母子接到了家里,热热闹闹地庆贺了一番。

后来,朱丹华被分配在中央妇委工作,带着儿子改嫁方志纯,毛远新自此改姓方氏,在延安保育院这个马背上的摇篮里,伴着解放战场的隆隆炮声,度过了童年。

且说7月11日晚,中国民主同盟中央执行委员、中国人民救国会中央常委李公朴先生和夫人张曼筠在外出归途中,行至昆明青云街大兴坡遭到国民党特务枪击。

此前,李公朴面对险恶的形势曾经说过:

“我们搞民主运动的人,是要随时准备牺牲的。”“为了民主,我已准备好了,两只脚跨出门,就不准备再进门了。”

如今果然被国民党反动派暗杀,12日凌晨在医院不治身亡。

7月13日,毛泽东惊闻李公朴被害,与朱德联名给李公朴夫人张曼筠发去唁电,深表哀悼,电文中写道:

昆明探转李公朴夫人张曼筠女士:

惊悉李公朴先生为反动派狙击逝世,无任悲愤!先生尽瘁救国事业与进步文化事业,威武不屈,富贵不淫,今为和平民主而遭反动派毒手,是为全国人民之损失,抑亦为先生不朽之光荣。全国人民必将以先生之死为警钟,奋起救国,即以自救。肃电致唁。

毛泽东 朱德 午元

接着,毛泽东为中央起草给郑位三、李先念的指示电,他写道:

郑李:

一、蒋介石决心大打,其计划是先攻苏皖,后攻华北,并企图消灭我中原军;其攻苏皖之计划定于数日内行动,分为3路,一路由徐州向南,一路由津浦向东,一路由江北向北,同时向我苏皖边区进攻,总兵力在20师以上。

二、我党决心粉碎反动派的进攻,争取胜利,取得和平

三、我中原军之任务,是以机动灵活之行动,在鄂、豫、皖、川、陕广大的境内,在外线牵制反动派大量军队,帮助我内线作战部队取得胜利,是为作战之第一阶段;然后,我内线部队渡淮向南与中原军会合,夺取信阳、大别山、安庆之线,是为第二阶段。

四、上述计划务守秘密。

五、此电阅后即毁

六、你们行动计划望告。

中央 午元

毛泽东又为中央军委起草了给陈毅等人的指示电。

此前,周恩来在7月12日致延安并转北平的报告中说:“一、苏北大战即将开始,部队由徐州向南,津浦线向东,江北向北,三面同时开始;以武装难民作先锋,先求解决苏北,后再打通津浦、平汉等。二、蒋在北伐誓师大会上称:现在力量远比北伐期大,拥有十几个美械师,打不胜共产党,骂昆明的部下不争气,并举炮10团自昆明北调因无汽油至今未到。三、甘乃光此次赴菲律滨晤麦克阿瑟,麦称:中国问题不能用马歇尔之和平民主办法解决,用武力半年可解决;顾维钧在伦敦见艾登亦表示只有打。四、上海新美军600余人得增南京,现南京有美军400余。”毛泽东在给陈毅等人的指示电中写道:

陈张黎,刘邓薄,张邓粟谭(指陈毅、张云逸、黎玉、刘伯承,邓小平、薄一波、张鼎丞、邓子恢、粟裕、谭震林——笔者注):

一、陈张黎真子电判断及部署均正确;对桂顽进攻淮北,应有反击准备;但鲁南大军仍不宜此时南下,以免陷于被动地位。

二、刘邓所部亦在现地整训待机,不要轻动

三、宁周午文称:苏北大战即将开始,蒋军将由徐州向南,由津浦向东,由江北向北,三方面同时动作,先求解决苏北,然后打通津浦、平汉。

四、在此情况下,待敌向我苏中、苏北展开进攻,我苏中、苏北各部先在内线打起来,最好先打几个胜仗,看出敌人弱点,然后我鲁南、豫北主力加入战斗,最为有利。

五、山东对胶济方面休整待机力戒浪战之部署亦是正确的。

六、一切作长期打算,争取最后胜利。

军委 午元

是日,粟裕按照毛泽东的指示,发起了苏中战役。

他在无意之中第一次改变了毛泽东的战略决策。

这正是:统帅兼听明决策,“粟郎”挥戈斗顽军。

7月14日,陈毅致电中央军委,依然坚持原定的南线出击作战计划,他在电报中写道:

“敌本月如大举进攻苏皖,是敌分区蚕食的诡计。苏皖现有力量胜任应付,必须友邻同时出动配合,才足以挽救。我们意见,应即执行前定作战计划,截断津浦南段,造成山东、太行主力在淮南北之会合,准备渡淮作战。”“如敌大举进攻苏皖,我军不大举向南,则使苏皖陷于单独作战,实大不利。故我们的意见,主张敌本月大举进攻苏皖时,我军应即按原定计划行动。”

毛泽东很冷静,他坚持让华中野战军先摸清国民党军的底细再说。

7月15日晨,毛泽东复陈毅7月14日电,不同意陈毅的主张,电文中说:

“在蒋军尚未进攻苏皖时,我军仍在现地待机,最近几天可看一看泰兴战斗结果如何。”

这一天,粟裕指挥的第一仗宣泰战斗结束,歼灭国民党军2个团。

恰在此时,粟裕接到了毛泽东为中央军委起草致张鼎丞、邓子恢、谭震林转粟裕并告陈毅、宋时轮的来电,电文中说:

“此次泰兴作战不论胜败如何,均须于结束战斗后,立即整理部队,准备再战。即使打了大胜仗,也要如此,因敌人会继续进攻,我军在南线须准备打四五个大仗,方能解决问题。

7月15日,毛泽东起草中央关于中原军创造根据地及作战部署给中原局的指示:

中原局:

胡宗南有强兵节节堵击,北上很难通过,且牵制大批敌军,在敌后创立根据地是我中原军的光荣战略任务。因此,我中原军全部应遵中央午文电,在鄂豫皖川陕五省境内进行机动灵活之作战,摧毁国民党统治机构,牵制国民党大批军队,配合我华北、华中主力之作战。目前为避免和胡宗南、刘峙两路大军作战,并取得休息时间起见,你们可南入巴山,进一步占领通南巴及川东北广大地区创造根据地;我王刘(指王树声、刘子久——笔者注)纵队则在鄂西创造根据地;皮徐(指皮定均、徐子荣——笔者注)则活动于皖西及其附近;原路东、路西根据地留下之部队则坚持原地区。将来你们还应准备派一部向大西南发展。

总之,为着根本破坏蒋介石以重兵进攻东北、华北、华中、中原之反动计划,并发展解放区至中原及长江上游,我党必须采取午文电计划及本电所述之部署。你们意见如何速告。

中央 午删

接着,毛泽东又起草了军委关于在陕南建立临时根据地给郑位三等的指示,他写道:

郑李戴(指郑位三、李先念、戴季英——笔者注)并告王震:

一、15日电悉。你们休息两天很好。

二、进到山阳、柞水、镇安地区时既是山地,又两面无敌,应多休息几天,完全恢复疲劳;应考虑在陕南是否可能给追兵以打击,歼灭其几部分,并考虑是否可能在陕南建立临时根据地,以便顿住一时期,然后留小部在陕南游击,主力渡汉水占领通南巴(指四川省东北部之通江、南江、巴中3县地区——笔者注)开展新局面。

三、你们尽可能多休息,敌人无奈你们何。

四、王刘(指王树声、刘子久——笔者注)过襄河后,15旅至流水沟被75军之第6师追上未能过去,现沿襄河东岸北上,进至宜城东北耿家集、新街地区,该旅虽与第6师作战,但损失很小(据敌人反映)。

五、整个突围战役是胜利的,敌人毫无所得。你们这一行动已调动程潜、刘峙、胡宗南3部力量,给反动派以极大震动与困难。故你们的行动关系全局甚大。

六、西安息,一战区政治部主任顾希平,警备司令赵才标在宴会上说:李先念之企图系占据陕南,控制关中,响应陕北,进展甚速,威胁甚大,国军预计在两礼拜内进攻陕北,现已被破坏等语,足见你们对大局帮助之大。

军委 午删 亥

7月17日,毛泽东就军调小组7月16日向突围的中原部队空投通知要求谈判一事,为中共中央起草致郑位三、李先念并告周恩来、叶剑英电,他写道:

目前国方重心在歼灭我军,无意和平。你们应集中注意对付敌人,不要上当。只有到敌人无法歼灭我军,我军反而严重威胁敌人大后方之时,才有可能迫使敌人改变计划,停止追击,恢复和平。因此你们暂时不要派代表出去,但可写信给两小组(由地方交顽军转达),要求国方停止追击,以便派遣代表出去谈判。

欲知毛泽东下一步如何指挥各解放区作战,请继续往下看。

东方翁曰:毛泽东在1946年6月22日首次提出的由太行、山东、华中3大主力野战军在南线出击作战的外线战略计划,密商于3大主力领导人之间长达旬日之久,意在集思广益。他的这一战略构想,并不是出于战略决战的目的,而是基于打乱蒋介石的军事部署,取得反击战的胜利,以实现通过和谈取得较长时间的暂时和平。如果按照毛泽东的这一战略构想打下去,以3大野战军的实力,打乱蒋介石的军事部署是完全可能的,通过谈判取得暂时的和平也不是不可能的。其他领导人按照毛泽东的设想都在积极备战,唯有粟裕根据华中的具体情况,据实提出了补充建议。没想到这一补充建议,竟然使毛泽东改变了主力到外线作战的战略计划。相比之下,陈毅则固执得多了,他与粟裕的争论一直持续到8月13日毛泽东明确表态,方才作罢。读史至此,着实令人感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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