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成民众要求下架，赖清德还是当选了，我们似乎又一次误判了台湾大选的结果。

我们漏算了台湾什么？我们对台湾情势的研判怎么总是不太靠谱？

必须承认，这次选举是台湾民意比较客观充分的表现。

蓝绿白三党同时参选，有关台湾前途的重大议题都被提出，特别是统独、战争与和平等两岸共同关切的议题一直处于核心位置，各方立场博弈充分，不存在隐晦不明的重大问题。这次选举各方势力发挥都很正常，国民党空前团结，尤其打出了难得的气势，不存在谁的力量发挥不充分的问题。这次选举少有“奥步”等重大突发事件，外力介入也不明显，整体过程还算平顺，不存在歪曲误导民意的重大事件。总体来看，这次大选应当是台湾民意一次比较充分的展示。

民意展示出来了，怎么解读大选结果却成了大问题。

可笑的是，一些专家把大选数据来回组合计算，看到底是谁赢了。有的人就差直接说民进党看起来赢了，实际上是输了；另一些人看起来输了，实际上是赢了。这些腋下夹算盘的先生很得了一些阿Q先生的真传。

算术可以算清牛羊的数量和花色，但是它无法计算人心的远近向背，我们很难用数字精确计算政治生态的构成和变化趋势。

你能说40头战狼力量一定小于60头绵羊吗？

民进党获得40%的支持率不是绝对多数，但在民意分歧的台湾，这仍然是最大的一个政治板块，这个板块内部结构稳定，能量丰沛，40%仍然可以是“实控人”，仍然可以是决定台湾内部社会走向的重大力量。事实上，历史上就有很多政治力量以不多的民意基础仍然改变了历史，40%不是一个可以让我们能够松一口气的数字。

每次台湾地区选举，我们的预判都不很靠谱，当然岛内的各种民调也错得很离谱。人心是很难丈量的，用各种概念和算法去计算民心，就像手持升斗尺子去量度湍急的河水。只有沉浸在台湾同胞生活的情境之中，体会他们的心境，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绪在决定他们的行动，我们才会有比较靠谱的观察。

台湾人心中有个很特殊的情结，有人把它叫作台湾人的悲哀，有人把它叫作亚细亚的孤儿。1895年中国在甲午战争中战败，远离战场千里之外的台湾却被割让给日本，台湾人悲愤莫名：我们是后娘养的吗？这是悲情情结的起点。

光复之后，台湾人欢欣鼓舞，国民党的专制和残酷掠夺，又很快引发了二二八事件。台湾人不说国民党是在大陆败阵的一股政治力量，他们只认这是一群大陆人，欢欣变成怨恨。“大陆人”背上了黑锅。这是所谓省籍矛盾的缘起，台湾人的悲情意识由此更加浓烈：倒霉的怎么总是我们？

这以后就是对大陆政治体制和行为的隔膜。我们坚持主权的一些正当行为，比如台湾当局不能加入由主权国家组成的国际组织，在悲情中被转化成仇恨和疏远，这些情绪成为一些政治势力酝酿台独意识的温床。

不同时代的台独，有不同的促成原因，有不同的诉求。第一代台独主要是日本皇民化统治培养的孝子贤孙，李登辉辜宽敏等都是。第二代台独主要是国民党的反对者，第三代主要时对我们现行政治制度的疑惧者。台独这面污秽不堪的旗帜裹挟着各种民意，破烂旗帜下聚集的是来路各异的乌合之众。

民进党是煽动仇恨经营情绪的大师。什么芒果干呀，什么抗中保台呀，主打悲情，卖惨图利。上文说过，我们不能因为40%忽略它的危害，我们同样也不能把40%都看成铁杆台独。台独的旗帜下啥鸟都有，有一部分人就是民进党长期执政的受益者，利益与民进党深度捆绑，说什么也得投民进党。有人不是说黄珊珊搅黄蓝白合不就是要保全她哥哥吗？珊兄就是民进党体制的受益者，民进党一倒，他的贪腐就得穿帮。

海水不可斗量，民心难用算术，那些手持算盘的人尤其看错了柯文哲。

大选之前，很多人都认柯文哲的白色只是一堆白色泡沫，投票结果表明，它不但不是泡沫，还是一个成长空前迅速的政治力量。这部分力量到底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会被人忽视？台湾的一部分年轻人，讨厌民进党，更讨厌国民党，他们不认同蓝，也不认同绿，对统独问题有意逃避。他们不愿意沦为政治动物，他们看重自己的利益，看重自己的感受。应当说，从人性的角度看，这是一种可以理解的选择。但这样一群人，被一些习惯用政治滤镜看人的人忽视了。

不能深入台湾社会的具体情境去体会台湾同胞的各种情绪，你就没法理解这一部分人为什么选择不蓝不绿。

用网兜打水，用筷子抓鱼，工具和目的的错配不是从今天开始。三十多年前，我采访一次台湾问题研讨会，有一位教授用阶级分析方法研究台湾统独势力的消长。我站起来提问：您的意思那些支持台独的台南农民都是资本家？我从此形成了一个成见：有些智囊是伪装的酒囊饭袋。

这次岛内选举是两岸关系发展的一个重要节点，形势危急，解决台湾问题需要新的智慧新的能力，这种新能力也许可以从正确体认台湾岛内民心走向开始。比如如何对待岛内白色势力，就很考验我们的格局。今天的年轻人就是明天的社会中坚，一群看重自己利益的年轻人给我们提供了影响台湾民心向背的杠杆。我们完全可以给他们更多理解和机会，让他们在两岸融合发展中得到好处，共享国家富强的荣光。应当说，大陆已经看到了这一点，刚柔相济，一方面严打台独，一方面推出福建这样两岸融合发展的示范区。

我们不能丧失对台湾的主权，我们也不希望战争，我们需要新的政治智慧。让那些拿着小算盘的生产队会计退休吧，他们的格局无法解决台湾问题，要做对事情，首先要看对事情。

赖清德是务实台独工作者，我是务实的统一工作者。参与两岸关系报道十几年，观察台湾局势三十多年，当此两岸关系危急之时，熬夜写出此文，将一片赤诚献给我亲爱的祖国。

子规夜半犹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

来源：杜具只眼

本文初摘录于：2024-01-16，最后校对或编辑于：2024-0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