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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血的味道。”

麦卡托止步于一户门前。这里是我所居住的公寓三楼同层最边上的301室。从公寓结构来看,只有这户与其他户不一样,门口是在拐过通道的最里面,离楼梯和电梯都很远,所以我来这户门前这还是第二次(第一次是搬家的时候把包括天台在内各层都巡视了一遍),听房产中介说这户房间数也比其他户多一个。

户主牌上只写着“仙崎”这个姓。对于301室的仙崎是个什么样的人,包括其性别和年龄在内我都不清楚。不过也许在楼梯和公寓门口的路上不知不觉擦身而过时见到过TA的样子。

说起为什么我们会站在301号室门前,还得追溯至一个小时之前。

凌晨四点半还在睡梦中的我,被一阵粗暴的门铃声给吵醒了。正做着豪掷千金买下了整个九州岛半岛的美梦被打断的我露出不爽的表情开门一看,穿着燕尾服的麦站在那里。

他带着欢快的笑容径直而入,将我的电脑启动,并把一个光盘放进了光驱里。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准备打开调查时拿到的文档,里面有与我现在办的案件有关的重要情报。”

“在你自己的电脑上看不行啊,你的办公室里不是有个很气派的电脑吗?”

麦卡托对我的问题仿佛很意外。

“因为这个光盘来源很可疑啊,要是有病毒可就麻烦了。”他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什么?!那我的稿件怎么办,已经快完成了啊。”

我也算是个推理作家。昨晚也在赶一个快到截稿日的短篇稿子。

我慌慌张张地想要把光盘拿出来,可已经来不及了。本以为屏幕上会出现个恶心的老人的人头大笑什么的,没想到电脑却开始紊乱了。屏幕忽明忽暗得厉害,哔哔哔的声音响彻房间,最后光驱自己又开又闭了起来。这样让人束手无策的状态持续了一分钟左右后,突然主机死掉了。

“果然有问题啊。”

就好像早知如此似地,麦卡托耸了耸肩膀。

“什么叫果然啊,这下怎么办?”

我推开麦卡托连上电源,鼓捣了三十分钟尝试了各种方法,最后重装了系统,终于弄好了。所幸看起来主机并没有坏,信息也并没有外流,只是硬盘数据丢失了,好不容易写的短篇都成了数码碎片。

“你要怎么补偿我!下周可就截稿了,今天是星期天,星期五截稿,只有六天时间了!”

“难道你没有备份吗?你总是这么缺乏谨慎啊!”

我一逼他反而陷入了被他说教的境地,这人简直是个说教强盗。也许把可疑的光盘先在我的电脑上试一下的确是可称之为谨慎,但怎么就是觉得不对劲啊。

“到底是谁不谨慎啊!”

正要嚷嚷的时候,我想起了昨天早上很少有的做过备份了。或许是早有预感吧。为了试试新买的移动硬盘,想放点什么进去,就与可疑的图片一起把写着的短篇稿件复制进去了。那么也就是说损失只有昨天写的部分吗……我稍稍有点放心了。

“怎么了?”

是不是因为我的表情缓和了,麦卡托莫名其妙地问道。

“没什么。”

我很快含糊其辞了。不能让他安心,刚才弄不好电脑主机都可能坏掉,我要彻底追究他的责任。

“截稿不是下周吗,只是重写的话,有一个星期足够了。”

他永远是那么悠闲,我用食指指着他说:“一个月后我还有别的要截稿呢,重写的话,那边就赶不及了。我本来准备下周全部时间用来构思呢。”

即便是恭维我也谈不上写作速度快的,之所以能在截稿前一周就基本完成,并不是因为世界末日要来了,而是因为下一个截稿日要到了。不常见的留有些富余,这样中途还可以去温泉玩儿两天——我还没打着狗熊呢,就已经开始做上分皮的打算了,却没想到遇上这么个意外,之所以没有跟他竖中指而只是用食指指着他只不过因为我是个有涵养的人。

“但是却因为你的莽撞而又不负责任的行为,说不定赶不上下个截稿日了。”

不过麦卡托可没这么有涵养,他说:

“像你这样的小众作家,登不登你的短篇对杂志的销量都不会有影响的吧。”

“不是这个问题,是我的信用和收入的问题,你到底要怎么补偿我吧。”

“明明一直都是靠写我破的案子挣钱的,你倒是挺自以为是。”

说到这儿麦好像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响指说:“没办法了,我给你提供下篇作品的构思吧。”

“真的吗!”我不禁脱口而出。真是天上掉馅饼,或者说我没想到本以为肯定会装傻的麦会做出如此有建设性的让步。

“名侦探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过说以前的事件又麻烦也没有意思,我们去遭遇将要发生的事件吧!”

“是跟这个该死的光盘有关的事件吗?”

“不是,那个光短篇可刹不住,要写得相当于一千五百张稿纸吧,我们去寻找新的事件。”

“现在吗?怎么可能这么恰好就遇见事件?”

“只要你有意,一两个事件自己就会找上门来。我只不过对于没有依赖的事件不会去多管闲事而已,其实经常可以感觉到不稳定的征兆呢。”

充满自信的态度。俗话说上山多会遇虎,可能侦探也多会遇案。反正只要能做作品的构思,怎样都无所谓。如果行不通的话,我硬要他说过去的案子就好了。麦可以炫耀自己,他不会嫌烦的。

我斜眼瞟着放在打印机旁边新买的移动硬盘,答应了下来。只需重写一天的量,我还在一天就拿到了下部作品的构思,节约了相当多的时间。别说是两日一晚了,玩遍九州岛名温泉的五日四晚都不是梦。别府、云仙、阿苏、指宿……我的梦不断膨胀着。

万事真是多亏了贪图大甩卖的便宜而买的移动硬盘。一边感谢着给我宣传单的家电卖场,一边很快换好了衣服,当然没有忘了要表现出不太情愿的样子。

就在快下楼梯的时候,麦朝通道对面走过去,来到了301室门前说:“有血的味道。”

“你还能闻到血的味道?跟狗鼻子一样啊。你不会是吸血鬼什么的吧?打扮也很像。”

即便是站在门前抽动鼻子,我也没闻到有血的味道。经常随着麦遭遇杀人现场,我知道血是什么味道。

“我喜欢的意大利面就有蒜辣橄榄油面,另外我也没有睡在棺材里的恋母情结。”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被戳中痛处一样,麦很强硬的否定了。不过对于打扮这点他却没有反驳。

看了下表,时间是五点半。天空已经开始呈现鱼肚白,但完全没有人。这个公寓的住户以成年的单身男性为主,基本没有星期天天还没亮就起床的值得称赞的人。因此通道静悄悄的。特别是301室在结构上是处于死角的位置,连外面就看不见,是一个紧紧凝缩了水泥丛林的冰冷的空间。

麦却毫不犹豫的按响了门铃。

“喂,你看看时间。”

我想去制止他这极度没有常识的行为却已经晚了,听到门对面传出听惯了的门铃声。

“怎么拉,不用在意。”

“怎么不在意,你以为这是谁家的公寓啊。”

“你认识这家的住户吗?”

“不认识。”我坦白回答。

“那就行了!”

不知道什么叫那就行了。麦再次按响了门铃。

没有反应。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不知道是睡的太沉还是不在家,总之我松了口气。跟刚才我一脸不爽的开门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不知道麦卡托想的什么,他竟然好像回自己家一样,握住门把转动了起来。没想到门没有锁,很顺利就开了,门链也没有挂上。

我也感觉有点奇怪了。这里又不是牛比人多的乡下,无论是睡觉也好出门也好,很难想象不去锁门。

在门开到一半的时候,一股子单身汉特有的沉闷的味道满溢到了门口。嘛,跟我的房间一样。

但是我还是没感觉出来麦所说的血的味道。

“你好!”

说着不和场合、不合时间的问候语,麦一步跨进了门。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果然是发生神马事了。”

他脱掉皮靴走上了笔直的走廊。

“喂,要是人家只是在睡觉,该找什么借口?”

“没必要找借口,什么都没发生是再好不过的了。”

走廊笔直伸向里面,尽头是一扇上下都镶嵌着毛玻璃的门。我的房间玄关一进去旁边就是厨房,跟房产中介说的一样,这一户的户型不太一样,走廊右侧的两扇门似乎是浴室和厕所,对面是两扇日式拉门。麦很快就笔直冲着正面的玻璃门走去,说了声“我进来了”没等有回应就打开了门。

里面是一个二十叠左右的LDK,右边是厨房,左边通往邻屋的拉门敞开着。尽管没有开灯,但外面的光线从连接着门正对面的阳台的纱门中透出来,屋里有点亮光。装修和家具说是简单不如说没有冷淡,倒是很符合单身男人的居住的样子。

地上铺着地板,靠近左侧起居室的部分铺有八叠大奶油色的地毯。窗户和墙壁边有台大液晶电视,地毯中间是做成家具式样的暖炉。

暖炉旁边男人脸朝下倒在那里,后背上插着一把刀。

“真的呢!”

我不禁要尖叫起来,然后赶忙捂住了嘴。无论遭遇过多少杀人现场我都还没有习惯。

男的大概在二十代后半,蓝色的睡衣上套着灰色的袍子。从插着刀的后背流出的血,在地毯和地上形成了血滩。我也终于清楚的闻到了血的味道。

“那是当然了,你以为我是谁。”

麦卡托说着就蹲到了尸体旁边,从德库拉又回到了侦探的样子。这一串动作果然是利落。

“被杀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吧。”

“不会是你杀的吧?”

麦刚好是那时候来的我家。

“荒唐,为什么我要参与自己犯的案子啊,事件没法解决的话,只会有损我作为侦探的名誉。”

“如果是你,说不定会很牵强的编造出个凶手来……你不会就是为了这个才找我……”

说到这儿我才终于发现自己没有戴手套。我回忆起麦在按门铃的时候是戴了手套的。也就是说现场只有我留下了指纹。

“哈哈,别扯这种无聊的玩笑了,我可不是那种牺牲自己重要的朋友的人。”

“我包含在你所谓‘重要的朋友’中吗?”

麦卡托脸上带着似乎在说被你看穿了般的笑容,没有明确回答。

“那我改变一下说明方式。你看看这个伤口,只刺了一刀,你这种胆小鬼做不到的。一般人都会刺好几次直到对方咽气,可你看凶手连会溅上血都考虑到了所以而连刀子都没拔。”

插在袍子上的刀以外没有别的伤口,血滩的血也只是来自于刀子周围。

“嘛,的确如此。”

如果我要刺麦卡托的后背的话,肯定会像他说的那样刺伤好几刀,直到确认他的小指头都不动了为止。稿子废掉的现在更是如此。冷静下来想的话倒可以理解溅血的危险,但恐怕当场会由于恐慌而连一丝冷静都没有吧。

“可能他的女友是凶手。”

麦的视线注视着电视机旁边的相框突然说。相框里是被害者和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穿着护士服的女性亲密的靠在一起的照片,恐怕是他的恋人吧。

“护士看见血应该不会轻易慌张害怕吧,动机嘛可能就是情感纠纷,总之不是挺好的,你可以用这个写稿了。”

“因为凶手杀人很冷静,所以护士就是凶手,你觉得这样可以算作品吗?如果是现实的话或许这就是真相也说不定,可也太无趣了。”

麦挑起一边眉毛,说:

“你的作品,除了我参与的案子,原创的东西根本就无趣嘛,之前写的什么以为是五胞胎结果是六胞胎什么的那都是什么玩意儿啊?干脆解决还比较节省纸和墨,这种世道你感谢我还来不及呢。”

还是嘴那么臭。虽然我很佩服他突然就能碰上事件的神通力,但是可不能被他骗了。

“我要的是作品的构思,而不是碰到普通的事件。即便是事件很平凡,你不作为侦探做出让人感兴趣的推理和解决是不能写成小说的啊!”

“没办法,那我努力为你的推理小说做点贡献吧!”

很不情愿似地的耸耸肩,麦卡托再次蹲在了尸体旁。

被害者的脚冲着厨房,头冲着暖炉。左手就在脸的前面的位置,而右手相对地则向前方伸出,拳头藏在了暖炉里面,不用说这吸引了麦卡托的注意:

“被害者的右手伸进了暖炉里,你不想知道里面有什么吗?”

他掀起了暖炉的被子边儿,暖炉里面很亮堂,大概保暖灯的开关是开着的吧,是旧型暖炉,保暖灯的红外线还是可视光线那种。在红色的灯光下,被害者的右手拿着油性马克笔。

“Dying Message吗?”

但是往里面一看,地毯上什么都没有写,被子、暖炉板里面、桌腿上也什么都没有。

“凶手发现了然后带走了吗?”

“也许吧。不过你都当作家几年了?还有更值得注意的地方好不好,马克笔的笔帽没有摘。”

我边对自己的粗心大意而感到非常丢人,边问:“真的唉……正要写Dying Message就没力气了吗?”

“被害者是伸出胳膊,准备写字或是说已经写了字的姿势。一般在伸手之前,都会首先把笔帽摘掉的吧,顺序很奇怪。”

“是不是因为被刺的惊吓而忘了摘笔帽?”

“那样的话可以认为被害者是准备直接写在地毯上。可是你看看他的左手是不是攥着什么的样子么?”

放在脸前的左手的拇指和其余四个手指重合着好像在攥着什么薄薄的东西。

“也就是说他准备在什么纸上写Dying Message,被凶手发现后拿走了。”

“可能性很高。”

“那为什么笔帽还在上面?”

“现在还是个谜。”

麦很干脆地把结论延后了。

“难不成被害者爱干净?出于习惯在写完Dying Message后把笔帽又盖上了。”

“真是想不到你个推理作家会真心这么说,如果你真是这么觉得的,不妨就这样写成短篇吧。”

“我是开玩笑的。”

“这个玩笑水平真低啊。如果是像你说的那样,右手为了盖上笔帽应该是在离左手较近的位置,姿势应该像是刚刚写完的样子。你也老大不小了,玩笑也是必须要有一定知性的哦!”

“要你管!”我吐出了这句话,但不知道麦是否听到了。他毫无回应,已经小心翼翼地摘掉了笔帽。由于是要从放在暖炉里面的手上摘掉,姿势很扭曲,不过还是有一点保护现场的意识的。

“笔尖上什么都没有,也不像是写在有特征的纸上的。”他确认后把笔帽重新盖上了。

“不过这么一来终于有点小说的样子了。被拿走的Dying Message和盖着的笔帽之谜。然后你马上解谜就可以写成作品了。推理小说还是要看如何解谜,无聊的解谜毫无意义。”

也许九州岛意想不到地近在眼前……。可能是我的想法有一点一点写在脸上了,麦露出讽刺的微笑说:“真相是否能如你所愿,不是侦探我可以左右的,事件是犯人创造的。你一直都在书里把我写的跟不是人一样,可你不是也专注于眼前的短篇,尸体摆在眼前却连报警这个一般市民的义务都忘了吗?”

“我知道啊,现在正准备报警呢。”

再没有比被麦卡托教育如何做人更让人不甘的了。我一边受着耻辱一边正要找电话,这时候,突然响起了陌生男人的喊声:“哎呀,丸柱的绝佳救球!”我赶忙回头,不用说那里不会有人,声音是从电视机传出来的。

“接下来是伊那的任意球点起了反击的狼烟!”声音是解说员发出的,电视上正在播放足球比赛的集锦片段。

“你把电视打开了?怎么这个时间……”

但是麦卡托却不知何时挪到厨房去了。他也一脸惊讶的表情。

“不是我的事啊,自己打开的吧……。不过挺有意思,美袋君,你能否稍后再报警?”

“怎么了?那不是市民的义务吗?”

“嘛,反正早晚警察会知道的,还有你要写成短篇吧。”

对于他意味深长的态度,我犹豫了一下之后,说:“没法子!”在温泉面前抵抗是徒劳的,我放弃了做个有良知的好市民。

麦卡托满意地点点头,拿起暖炉上的遥控器关掉电视,再度回到了厨房。

厨房里只发现了烤箱里一直放着的烧的很漂亮的面包(不过已经变得冰凉了)可能是准备晚上吃的,还有作为凶器的菜刀,恐怕是水池旁边刀架上的东西。刀架上原本有两把刀,现在只有一把竖在那里。

“果然凶手是护士恋人吗?”我问道。

“这只是一个可能,如果是冷静的犯人,即使不是护士也不会拔掉刀子。”

反正我是没法冷静,我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从玄关传来喀塔一声。

是凶手回来了?

我不禁警惕地摆好了姿势,但是此后却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战战兢兢走过去,可以看到门中间的投信口中报纸的下半部分,和我订的是同一份报纸。

“总是这个时间来送报吗?”背后传来麦卡托的询问声。

“啊,六点左右。”我一边确认了下表一边点头说。

“送报纸的肯定不会想到订报人会倒在房间里吧。隔着门闻不到血的味道,他是做不了侦探的。”

这个世界上一千个人里也不会有一个有志于做侦探的好吗!我目瞪口呆,但是没有说出口。

“那么接下来去旁边的房间看看吧。”

与起居室相邻的西式房间是八叠大的卧室,角落里有张单人床,被子像刚起床一样掀开来,不过看起来没发现晚上恋人来过夜的痕迹,不知道是在那之前事件就发生了,还是事件之后很抹去了。从有柜子和桌子来看,这里也兼做书房。墙上挂着上班穿的西装,跟起居室一样这里没有打斗的迹象。

卧室旁边还有一个一样大小的房间,是日式房间,有一扇通向走廊的纸拉门,恰好就是走廊左边那个房间。

墙上挂着铁架子,上面主要是杂志和漫画,房间中央有一个一叠大小的拼图,才刚开始拼,只完成了一半,不过基本的框架已经搭出来了,似乎是寺庙的照片。旁边的盒子上写着“法隆寺、五千块”几个大字。

我对于拼图不感兴趣,不知道五千块的拼图的难易程度,不过无论是大小还是拼图片数,都是我一生也拼不出来、或是说压根不想拼的东西。另一面的墙壁上,装饰着画框,里面是两个完成一半的拼图,图案是姬路城和东照宫。

“哦~他喜欢拼图啊,很少见的爱好呢。”

不知是否有所共鸣,麦弯下腰用佩服的语气低声说道。

“唉?你还玩拼图呢?”

“虽然将散乱的拼图碎片拼成一个图案的过程很有意思,不过像这种比起逻辑来,只要有耐力谁都可以做的工作我还是免了。”他的回答非常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对了,你是想要短篇的构思呢?”正要回卧室的时候,麦卡托特地说。

“是啊,都这时候了说什么呢,你解决了吗,那么赶紧告诉我。”

睡着觉被叫起来的,被电脑死机和发现尸体所赶走的睡意也差不多到了回来的时候了。只要听了构思我就可以放心钻被窝了。之后就是九州岛!温泉!当然我可没有勇气躺在眼前这个床上。

“嘛,不用着急,不是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我有结论了,不过要解决还需要三个小时。”他咧嘴笑着说。

“三小时吗……为什么是三小时?”

是个莫名具体的数字。

“你总会明白的,就算推理的材料都准备好了,这些也不一定就是真实的。”

“怎么搞的,这么慎重不像你啊,像个真正的名侦探似地。”

“我一直都是慎重的!”麦卡托把玩着大礼帽装腔作势道。总之我先不管这个,问他:“对了,不报警了吗?”

从各种发现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十分钟了,如果被发现的话可以想见会被警察骂的。

“无论什么时候都碍不着我哦,只不过你会比较困扰。”他意味深长的说,“你的希望是尽可能写一个有意思的短篇吧,为了信用和收入。”

麦表情一本正经地盗用了我刚才的话。

“嘛,没错,可是……”

“现在报警倒是也可以写出较有意思的短篇,不够如果再等一下的话,一定可以写成更有意思的话题作。”

“……”

“推理作家美袋三条,你选哪个?”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在试我。当然答案只有一个,我选择了后者。

“不过我想确认一下,你所说的故事会更有意思,不会是不报警而扩大成连续杀人事件吧?”

麦的巧言令色里总是藏有陷阱,跟他交往这么久了我非常清楚,也让我吃过不少苦头。

“不会的,不会再有牺牲者了哦。你好像完全不相信我嘛,其实我对把你的稿子废掉这件事,比你想象的要内疚,觉得自己有点做过头了。证据就是现在我考虑协助你编故事呢。”

“编故事?”

“对,是给你的小说加调味料啊,现在就想出来你之后不就轻松了。还有事件一旦交给警察,被害者和凶手的背景和详细情况我们就不可能知道了,一个月后就截稿了,总不可能等到案件起诉啊。”

当然了实际发生的事件不可以直接写成作品,必须要有一定的虚构成分,但是完全虚假的设定又的确很格格不入。半虚半实,不时地加一点现实进去才会有真实感。至今为止基于麦卡托参与的事件写成的小说,我已经采取了这种手法。为了虚构也必须要了解现实才行。

“也就是说你要帮忙编情节吗?”

“你就当我难得赎次罪了。以前我也写过猜犯人小说,给你看过的。可能是还不习惯,现在想起来当时比想象的要费了工夫呢。”

麦表情诚恳,目光微微垂了一下。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值得称赞的真情。总之这下我的日程更加留有富余了,不仅是九州岛,回去的路上说不定还能去趟道后温泉。

“明白了,我就相信你吧,病毒的事情一笔勾销了。”

我伸出手,麦戴着手套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达成和解了,那么从哪里开始呢?”

“首先是设定,反正推理或者说真相不等一会儿你是不会告诉我的吧,那就从人物设定开始吧。”

“原来如此。根据那里的名片,可以知道被害者叫仙崎克典,小说中肯定会用别的名字,现在就用真名吧。在青板电器的营业课工作。”

青板电器是总部设在大阪的知名企业。

“单身,有女友会来家里,恋人叫长门市子,职业是护士,家庭成员现在未知。”麦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说。

“她的名字是真名吗?”

“手机的来电记录最多的就是他,照片里护士服上的名牌写的也是长门。”

看来没有错。

“被害者好像是爱媛县人,厨房有伊予橘的纸箱子,可能是老家寄来的吃的。然后就是我的推测了,感觉他的朋友很少来家里。”

“这都能知道啊。”

“手机里的市内地址较少,另外电视柜上的游戏机也只有一个操作杆,他的女友应该不玩游戏的吧。”

“有点牵强啊。”

“本来就没必要是事实,错了也无所谓吧?”

“这倒是。”

我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在用听事件的推理的感觉在听他说话。的确对小说来说,游戏机的操纵杆或许是个不错的重点。

“工作似乎很顺心,还有闲情逸致玩拼图。”

“有没有可能是丢下不管了?”

“看盒子就知道发售日是一个多月前,从这点也可看出性格比较有板有眼,实际上屋子里也很干净整齐。”

“还算说的过去。”

“而且对人很温柔,钱包里没有十块一下的零钱,大概是在便利店把找的零钱放捐款箱了吧。”

解释的太不明确了,不过名侦探绝不会说出的含糊其辞的推测倒是蛮新鲜的。或许可能比我有创作才华。

“就凭这些就推测他没什么朋友吗?”

“温和但是不擅长与人打交道的人多得是,可能是比较内向吧。再随便添加一点设定的话,那就是父母是地方的名人,工作了也会给他零用钱。虽说是一流企业,刚三十出头的年轻人住这样的公寓还是稍微有点贵了,跟你房间那么大当然就正好了。电话旁边有保时捷的车钥匙,自然就想到有人资助他了。”

“或许吧,被害者的性格就这样吧,接下来是动机。”

“肯定是冲动犯罪,刺杀总归是有溅血的危险,如果是计划杀人应该会选择别的方式。反过来,如果是全裸不怕溅血的情况下刺的话应该会刺很多次直到对方毙命为止,可实际上被害者还有写Dying Message的力气。另外凶器用的不是放在同一个刀架上的切鱼刀,而是万能刀,如果冷静的判断,切鱼刀的杀伤力比较强。”

“果然恋人是凶手吗?”

“大概是吧,先当恋人是凶手把。因为花心或是分手的事情起了争执被杀了。所谓感情纠纷那类的。”

“那就限定成因为分手的事情把,这样人数还可以少点。”

“嫌疑人也少了,这样可以吗?”

对于这个关键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从现状来说只嫌疑人只有长门一个。

“是吗……那还是设定为花心或是脚踩两只船比较好吗?”说出气馁话后我突然想到自己昨晚写的短篇的动机就是花心。虽说不是同一家杂志,但动机一样会被认为是没才能。假嫌疑人之后再随便添几个就好了。

“不,还是设定为分手吧。”

我刚一做出决定,麦就直截了当地说“OK”了,似乎是把最终决定权给了我。那么唯我独尊的他,没准真的是反省了。

所谓石头也会流眼泪吗……不,还是不太一样。我刚一感叹,麦迅速站了起来,掸着屁股上的灰尘说:“那么开始吧!”

“开始什么?”我慌张地问道。

“短剧。实际再现会比较激发想象力。”

这是我所没有的思考方法,但是似乎很有意思。考虑了十秒后我接受了麦卡托的提议。也许可以完成与之前的自己所不同的什么东西,我的心中淡淡地抱着如此的期待。

“和往常一样恋人长门市子来到301号室。他们是一年前开始交往的,对了,在联谊上认识的这种程度就行了吧。然后突然仙崎提出了分手。”麦卡托做出说明后,用演戏的语气说:“我想要分手。”是在模仿仙崎吧,不过仙崎本人是什么声音什么说话方式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我也配合着用假声回道。场所恐怕是在起居室,不过现在就用卧室代替。

“这个……”麦卡托含糊其辞,“我喜欢上了别的女孩,还有……”

“还有什么?”我气哼哼的问。

“你休息日也要上班,我们总见不了面。”

“那也是没办法的啊,是工作啊,医院也缺人手。”

“我很寂寞,还有……那个女孩是部长介绍的。”

“难道是为了升迁?”虽然觉得有点老套,但我还是附和着。

本格推里小说中有的短篇动机比较敷衍,老套点倒是正合适。另外老套的动机虽然司空见惯,但也省去笔墨详细说明了。不过实际在谈分手的时候,我可不会说这么火上浇油的话。这些在写小说的时候必须做出修改。

“啊啊……不好意思,跟我分手吧。”

“怎么这样?”

“对不起,还有,已经决定四月开始我要调到东京去了。”

“莫非你从一开始就没有要跟我结婚的打算?明明说要跟我一起住才搬到这个公寓的,全部都是骗人的,对你来说只是玩玩儿。”

我做出放声大哭的样子。演戏说不定很有意思,我突然想到住所附近的文化学校有演戏班。

“对不起。我会跟父母说想办法做出什么补偿的。”

“你要用钱来打发我吗?”

“恩,我知道是我不对,不过已经决定了。”

麦卡托低着头转过身去,是在示意我动手吧。

我立即走到房屋角落,假装拿刀刺向了麦的后背。虽说手里并没有刀,但不知怎的感觉很爽。麦呻吟一声蹲了下去。

被想要刺第二次第三次的冲动驱使着,但我遵照现实只刺了一下就后退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据麦卡托说犯人相当冷静。我首先先擦掉了刀上的指纹,因为我是他的恋人所以房间内留有指纹也没什么不自然的,不过应当擦掉可以看出我当天来过的指纹,比如说自己最后上过的厕所的门把和大门口的门把上的,还有用过的水杯也要洗了。

我把狭小的房间全体判断并做了一通善后工作后,再次回到麦那里,看到麦卡托的手动着,右手伸进了床底下,跟我们实际看到的被害者的动作一样。床是用来代替暖炉的。本来暖炉由于被子盖着看不见里面,不过这里只是假装有被子。做出掀开的动作,我往里一看,他的左手拿着一张纸,是快递的不在宅通知,上面写着今天早上九点以后再上门派送。

“这是哪里来的?”我不由地忘记了演戏问道。

“暖炉上面,你没发现吗?”尸体做出了失礼的回答。

总之先把不在宅通知放进口袋,我模仿离开的样子走到了旁边的日式房间,然后发现忘了盖上笔帽,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对了,为什么长门要盖上笔帽?”我问卧室里的“尸体”,麦卡托慢慢站了起来。

“离解决还有时间,你不妨自己思考一下怎么样。小说不仅要有正确的解答,也有必要用各种假说来灌水吧。我可不会连假说都帮你想好了。”

“的确如此。”

麦的话有道理。对于骗了他我多少也有点良心不安,不要万事求人,这点儿事还是自己想或许比较好。

“还有你看到那里的拼图不觉得不可思议吗?拼图一般都是先从四个边开始围着边缘填充吧。明明完成了一半,右边的碎片却少一个,碎片数字对不对的上是个问题呢。我一会儿为了推理做个收尾要出去一下,你就想一下上述问题来打发时间吧。”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开始先就笔帽思考了起来。如果这是关键,我必须有所进展才行。

如果我是凶手,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首先想到的是为了隐蔽被害人写过Dying Message的事情。麦卡托也说过,留下Dying Message就会暴露出是凶手是被害人认识的人。如果怀疑相关人的话,最可疑的就是我——长门市子。跟仙崎交往的事情不可能瞒着别人,如果是瞒着周围人秘密交往的话,那个照片一定会处理掉了。另外工作调动和上司介绍对象的事情去公司一调查就知道了,警察从状况上肯定会认为仙崎为了升迁想要把我甩了。

死后僵硬是两个小时前后开始的,马克笔不是不能从手中拿走。虽然常人是否能具备这种知识是个疑问……对了,我是个护士。但是护士又怎么样呢?

总之就设想凶手没想到要把被害人写过Dying Message这个行为本身的痕迹给消除掉吧。实际我确信如果我杀了麦肯定也会吓的脑子不转了,能把写有我名字的纸给拿走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那么为什么会盖上笔帽呢?

反正是假说,不用想的很深也无所谓。如此轻松的想想,浮现出了几个想法。

首先想到的是,因为地毯很值钱,不想让露出的笔尖弄脏了地毯。不过,地毯已经被血染红了,所以这个PASS,连假说都算不上。

下一个是说在拿掉的时候怕被笔尖弄脏了手,于是先把笔帽给盖上……。这个好像也不合理。

如果养猫的话,也许会怕猫不小心舔了而盖上,但这里没有猫。这个公寓就不让养宠物。上个月刚刚有两个邻居偷偷养宠物被发现跟管理员闹腾过。

那么就是性格的问题,我爱干净,不把笔帽盖上就不舒服。仙崎应该是个爱干净的人,爱干净的人跟邋遢的人不会处的好吧,因此两个人都爱干净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是出于习惯盖上了笔帽。

这样的话也可能是爱干净的仙崎自己盖上的,不对,那样就像麦所说的手就应该回到左手的位置了,盖上笔帽只可能是我。

总之,爱干净的长门下意识地盖上了笔帽这个假说似乎可以用。

还需要两个假说,想一想更加有推理小说感觉的吧。仔细想想,反正无论如何我都是最被怀疑的对象,或许利用盖上笔帽可以排除掉我的嫌疑。

对啊,如果笔帽是盖着的,那么Dying Message就很有可能被看做不是被害者写的,而是凶手伪造的。但是为什么没留下Dying Message呢?即使留下写了我的名字的Dying Message,只要笔帽是盖着的,也许我就会在嫌疑圈外了。虽然是个危险的举动,但总比什么都不做率先被怀疑要强。但是现场并没有写有我名字的纸,这样没有办法排除我的嫌疑了。是因为害怕笔迹败露吗?不对,那样的话跟笔帽的问题就不一致了。

不过这是个相当有意思的假说,先作为华生角色的傻推理保留吧。

总之进一步发展这个假说好了,有感觉会很有意思,或许可以挪用到别的作品中。

那么是我伪造的Dying Message被别人拿走了吗?但是谁也没报警,而且那里写的应该是我的名字,又不是别人的名字。

难道说有人误以为Dying Message真的是被害者写的,为了包庇我而销毁了?要么就是为了以后在金钱或是肉体方面勒索我而销毁了?

不管是哪种情况吧,销毁之后为什么不报警呢?难道因为那个人也是为了杀人而非法闯入的?

不对,那样他就应该留下Dying Message了,这样会越想越复杂,即便是假说,也还是简单一点比较好。

在思考进入死胡同的时候,我偶然把手伸进口袋,碰到了刚才那张不在宅通知。对了,那张单据上写着九点会来,麦说可以完全解决是六点之后的三个小时,也就是九点。难道跟快递员有关吗?从侦探的话里反着推算假说,顺序搞反了有点不公平的感觉,不过在写的时候巧妙糊弄过去就行了。

跟快递员会有神马关系呢?

我是快递员吗?不是,我是护士,本来都忙的底儿朝天了,不可能再做什么兼职。那么就是快递员把Dying Message销毁了?不可能,实际五点三十分的时候我和麦已经确认没有Dying Message了。

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结论,没办法为了转换心情拿起了拼图。剩下的假说不妨在泡温泉的时候悠闲地考虑就好了,放松的状态反而更容易有好的想法。

这法隆寺还真是蛮老成的爱好啊,爱干净、内向、善良到会慈善捐款、爱车是保时捷、兴趣是寺庙和古城的拼图、然后为了升迁很干脆地把恋人甩了的蜜柑之国爱媛县人。怎么觉得这个人设那么乱七八糟啊?因为是个短篇,不好好整理下可是不行。

我的目光再度投向拼图,如麦所说右边少了一片,从拼图方法来讲没有必要这把这片放在后面,本来边儿上的拼图应该最早被拼上才对。

我在按颜色划分的各种拼图碎片的盒子里找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少的那片,也没有蹦到屋子的哪里,因为屋子收拾的很整洁,也不像是混在什么里面掉了。

这跟事件有关吗?

这时候我想到去数数看有没有少了别的拼图碎片,碎片是五千一百四十六个,行六十二个,列八十三个,将正在完成的整行整列相乘,再数一下剩下零碎的得出已经拼好的是三千一百二十七个,盒子里还未拼的一个个数出来是两千零一十八个,合计五千一百四十五个,只少了边上的那个。

凶手只拿走了一个吗?比如说是因为沾上血迹了不得不处理掉吗?

我无意中看了下表,八点四十分,专心致志地数拼图碎片数的不知不觉耗费了时间,眼睛酸涩。

对了,麦呢?

去邻屋看了下好像还没回来,卧室静悄悄的,室外已经开始喧嚷了,更显得屋子里寂静了。

仔细想想我在这个房间里与他杀尸体一起度过了两个多小时,不觉后背一阵恶寒。

就在此时,裤兜里传来了《女武神的骑行》的音乐。

是我的手机铃声,我赶忙接起手机,传来了麦卡托的声音:

“我觉得差不多该到时候了。”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责问他:“你在哪儿呢?把我撂在这里两个小时。”

“不用担心就在你附近,比起我在哪儿,你的plot编出来了吗?两个小时足够你整理的吧!”

“你在说什么,搞不明白长门为什么盖上笔帽就没法往下面编啊,另外我数过拼图了。”

“果然数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有多少个?”

麦的声音像往常一样明朗,也就是说像往常一样邪恶,我的心中涌现出了小小的疑惑。

“右边少了一个,这跟事件有关系吗?”

“那一个在我的口袋里,最开始蹲下的时候偷走的。”

“喂!”我从内心深处发出怒吼,也不管邻居听到了没听到了,或者不如说听到了来大吵大闹还我比一个人在这儿呆着比较好。

“你在哪儿呢!能不能现在就回来!”

“可以。”麦愉快地说,“我一分钟内就能回去,因为我一直就在你的房间。”

“什么!你不是去做推理的收尾了吗?”

“马上要开始收尾了。”麦压低了声音说。

“开什么玩笑!你现在等着我过去收拾你!”

“在这之前,你不想听听事件的真相吗?”

“真相?”

“是啊,不是跟你约好了,要给你提供短篇的构思。”

快站起来的我又坐了下去。

以防万一问道:“这次是真的吗?”

“当然了,除了因为跟你有约定之外,遇到杀人事件却置之不理可有损我名侦探的声誉!”

我知道麦对于名侦探的尊严看看重,前面那个理由另当别论,我觉得后面那个理由可以相信。

“那我问你,为什么长门要特意把笔帽盖上。”

“为了不要笔尖干掉啊。”

麦很干脆的答道。通过电话我都可以看穿他得意洋洋的表情,就像在大街上招手打车,根本没什么大不了似地。

“还有你误会了,凶手并没有盖笔帽,笔帽本来就没摘下过。”

“凶手没摘笔帽就把笔握在被害者手里了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说明之前,”麦停顿了一下,“你记得电视机突然打开了吧,恐怕是设置了什么定时功能,就是让电视在设定的时间自动打开。”

“我没用过,不过一般电视都有这个功能。”

“为什么要设定定时呢?或许邻居会发现电视开了,那么邻居会以为被害者刚刚起床吧。”

“为了设置不在场证明吗?但是电视是在六点打开的啊,一般人都在睡觉不会发现吧。”作为不在场证明诡计来说可能性过低,不能用在小说里,我反驳说。

“当然了,那不是重点,仅仅是作为保险之一而已,没人发现也无所谓,总之警察以为被害者是在六点起床之后被杀的就可以了,为此才把被子弄成刚起床的样子,还在烤箱里烤着早餐吃的面包。”

“这也太弱了吧,警察可没有这么傻。”

“这里就是Dying Message出场的时候了,今早的早报是在六点送来的,如果被害者被发现的时候手里拿着早报,上面写着凶手的名字,你会怎么想?就算警察怀疑Dying Message是伪造的,也不可能怀疑到Dying Message不是在犯案时而是在过了很久之后伪造的。凶手只要布置出六点前后到发现之前的不在场证明就可以了。”

布置了双重陷阱吗,这倒确实适用于推理小说。

“不过,那时候报纸还在邮箱里……你是说长门在门上做了手脚,之后还会回来吗?”

“没错,我们遭遇的是还在布置中的杀人现场。你不觉得很侥幸吗?凶手留出充足的时间,会作为第一发现人而来到被害者家,只要在那时候让被害者握住早报,上面写上自己或别人的名字就万事大吉了,估计故意用模糊的笔记写上自己的名字会更有效吧,反正有不在场证明,他没什么可怕的。”

“那也就是说,长门很快就会……”

“不是很快,是十分钟之内。你也看到那个不在宅通知了,如果快递员先到的话,也许就会看到塞在门洞里的报纸了,这么一来不在场证明就完蛋了,所幸301室位置在里面,很难被别的住户看到,另外被害者家也没有什么朋友来,需要担心的就只有快递员了。因此必须先于快递员,也就是在九点之前拿走报纸才行。为了混淆死亡推定时间,本来应该越晚发现越好,等上大半天才行,不过由于快递员的存在无法这么做,也就是说对于凶手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快递员到的九点之前回来。”

宣布死刑一样冰冷的声音。我赶紧看了下表,八点五十,只有十分钟了。

“喂!你打算怎么办!长门是不是已经来了?”

“大概吧。”电话那头的麦很平静。

“我答应你会为你提供话题作嘛,现实的凶手与推理小说家碰面,将此亲身经历写成小说,再没什么比这更有话题性了。”

“为什么要给我下这个套?你不是反省了吗?”

“是你要给我下套的,你以为我没发现你瞟着移动硬盘露出了放心的表情吗?我遵守约定了,约定是用你删除的稿子换取构思材料,我现在给你提供了构思了,所以你也要遵守约定,让我也把你稿子删除了。对了,移动硬盘里的那个可疑的图片我也发送给你的责任编辑了,你放心吧!”

九州岛,九州岛……。不对,不是想温泉的时候,我现在必须从这里出去,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凶手长门就会回来。

“开什么玩笑!”我骂了一句赶忙跑到走廊,碰乱了法隆寺的拼图,但已经顾不上那些了。

在昏暗的玄关正要穿鞋的时候,门把悄悄的转动起来了,就好像对方一开始就知道门没有上锁。

长门来了!

门慢慢的开了,我四肢僵硬,完全无法动弹。不过对方是个年轻女人,从照片来看,个子不高又瘦,而且她是准备作为第一发现者的,应该没有带凶器类的东西,就算打斗起来没准我也可以……

手里握着的手机中传来麦淡淡的声音:

“我忘了说了,你好像从刚才就一直以为凶手是长门,不过这可不一定哦,那仅仅是你的短篇,虚构小说的设定。”

门全部打开了,站在那里的是一个眼神充满了惊愕和狂气的大个子中年男人。

选自:《麦卡托如是说》译者:tokyoboo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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