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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祖逖送走了李产,董昭和他的北方营也随李产去了淮阴。祖逖只带着冯铁的嵩山营和韩潜的明道营以及冯宠直驱浚仪。浚仪是银屏的伤心之地,祖逖不愿意触动她刚刚抚平的心灵上的伤疤,就把她留在谯城,银屏知道祖逖的心意,也就顺从了他。

昨天下午,祖逖召集在谯城的各营头领和桓宣、樊雅、冯宠以及李产商量收复蓬关的事,他先让冯宠通报了蓬关桃豹军队侵害百姓的情况,然后说:“为了给浚仪百姓一个安定的生产生活环境,也为了稳定黄河以南的坞主们,我们必须赶走桃豹,收复蓬关。”冯铁和韩潜首先赞成,几个月困在谯城,不是阴天就是下雨,早把他们憋坏了,听到桃豹军队在浚仪劫掠百姓,恨不得一下子飞到浚仪,把桃豹的士卒们扔进黄河。董昭说,能不能拿下浚仪再去淮阴?祖逖说,如今不比北伐初期,人马多了,消耗大了,加强后方根据地建设是当务之急,我们收复中原,不能给当地百姓增加负担,所以后方根据地担负着北伐大业重要的后勤补给任务,再说,如果石勒乘我们在中原地区征战之机,攻击我们的后方根据地,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所以派北方营去淮阴,还有保卫后方根据地的任务。董昭心悦诚服,不再说什么了。樊雅想参加这次行动,他说,我也该为朝廷立点功劳了。祖逖笑了:“你的心情可以理解,守住谯城就是最大的功劳。我们对石勒必须严阵以待,处处防范,如果石勒绕过浚仪从东边渡河攻打谯城,就动摇了我们的根基,所以说,你和桓宣守住谯城,功莫大焉。”桓宣说:“董昭的北方营走了,卫策的淮阴营去豫南联络各地的坞主还没有回来,你手里只有冯铁的嵩山营和韩潜的明道营还有冯宠的水兵营,总共不过两千人左右,桃豹的军队有三千人马,你拿得下来吗?”祖逖说:“我们不是以一万多人的兵力打败了石虎五万人的军队吗?打仗不光靠兵力,还要靠智谋。”

临行前,祖逖让韩潜把于晗找来,对他说:“这次行动你就不要去了,到雍丘帮你岳父把麦子种上。”

于晗刚要张嘴说话,祖逖说:“军令如山。”

于晗只好说:“是!”转身走了。

三天以后,入夜,祖逖兵临蓬关。

攻打陈川的时候祖逖就明了蓬关里面的情况,这一次回来前,冯宠又告诉他,蓬关中的两个高台,桃豹占据着西台。所以祖逖命令在蓬关西北面扎营,并且要扎一千顶帐蓬。

韩潜问:“为什么不堵住四门?”

祖逖说:“让桃豹各个击破?”

韩潜吐吐舌头:“扎那么多帐蓬干什么?”

冯铁说:“震慑。”

“震慑?”

祖逖说:“对。震慑桃豹,让他摸不着我们的底细,不敢轻举妄动。也震慑暗中接济桃豹的坞主,让他们不敢再支援桃豹。”

“你是要把桃豹困死呀?”

祖逖微微一笑:“先饿他个半死再说。”扭头对冯宠说:“你的水兵营还住在浚仪城里,要时时监视黄河边上的动向,一有情况,立即通报。”

帐蓬扎好了,冯铁对祖逖说:“将军,天不早了,休息吧。我已经安排好警戒。”

祖逖说:“也好。不过,我料定桃豹今晚不敢行动。”

晚上,祖逖查哨的时候,突然看见了于晗,他问:“不是让你去帮你岳父种麦子了吗?”

于晗不好意思地笑了:“人家不让,把我轰出来了。”

“为什么?”

“说是打仗重要。”

祖逖笑了:“等打完这一仗,给你把媳妇娶过来。”

一连几天,桃豹只在城墙上露露面,一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这天夜间,冯宠派人前来报告:“桃豹的军队出了南门。”

祖逖说:“小股部队,一两百人。”

“是。”

“告诉冯宠将军,打掉他。”

来人走后,冯铁问祖逖:“你怎么知道只的一两百人?”

祖逖笑了:“试探性的行动。桃豹饿不起了。我估计,明天就会有大的行动。”

“倾巢出动?”

祖逖摇摇头:“他要是真的倾巢出动,我们还真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他不敢,他怕我们端了他的老窝。最多出动一半人马。”

过了一会儿,冯宠兴冲冲地回来了。祖逖问:“收拾干净了?”

“干净了。这么几个虾兵蟹将不经打。不过,他们刚出大门,就有两个人骑马往东去了,估计是绕道奔了河边,我已经派人去跟踪了,动不动?”

祖逖想了想说:“不动。这几天,你要把主要力量放在河边。”

冯宠说:“好吧。我去把跟踪的人追回来。”

第二天夜里,祖逖悄悄的把嵩山营和明道营埋伏在东门外。约摸二更左右,只听东门呀呀地响了一阵,桃豹的军队静静地鱼贯而出,祖逖和冯铁、韩潜在城门口附近暗中监视桃豹的军队,大约走出一千多人,大门又呀呀地关上了。祖逖压低声音对冯铁和韩潜说:“记住,虚张声势。不战为上。”两人点点头,分头去了。祖逖命人放起火来,接着,鼓声,喊杀声,箭镞声排山倒海地响起来。桃豹的军队顿时慌了手脚,他们不知道有多少人包围了他们,不敢接战,后面的人掉头往回撤,前面的人勒马往回卷,士兵们撞开铁门,一时间,一千多人挤在大门口,自相践踏,死伤了不少士兵。等蓬关的东大门关闭之后,祖逖率他的士兵撤回大营。半路上,韩潜把板斧插回腰间,遗憾地说:“不过瘾。”

祖逖说:“打仗不一定非得杀人。”

相持了两天,祖逖对冯铁和韩潜说:“今晚,嵩山营进驻蓬关。”

冯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进驻蓬关?”

祖逖肯定地说:“进驻蓬关。桃豹的军队驻在西台,你们驻在东台。”

“你是说在蓬关里面决战?”

“不,暂时和平共处。”

“桃豹要打怎么办?”

“我估计他不打。万一真的要打,明道营和水兵营会立刻支援。但你不要主动出击。”

冯铁似乎有点儿明白祖逖的心思了:“好,今晚我攀墙过去,打开东门。”

祖逖又摇摇头:“不,杀鸡焉用牛刀,你把王安找来。”

王安来了。他对祖逖拱手道:“参见将军。”

祖逖端详着他,腿脚利索了,人也精神了,好像还胖了一点儿。

祖逖问他:“习惯了吗?”

王安点点头。

“冯将军对你好吗?”

王安又点点头。

“今晚给你个差事。”

王安仰头看着祖逖。

祖逖说:“攀过蓬关城墙,打开东门,让嵩山营进驻蓬关。”

王安点点头,拱拱手,走了。

冯铁疑惑地看着祖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两个人都哈哈大笑了。

第二天一大早,桃豹早早起来练枪。他走出位于西台上的屋子,亦即他的司令部,先舒展一下腰肢,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习惯地向四周看了看,这一看,使他大吃一惊,只见二里之外的东台上,黑压压的出现了百十顶帐蓬,他拉出马来,登上城墙,翻身上马,顺着城墙扬鞭驰骋,见东门大开,东门外,又是几百顶帐蓬。祖逖的军队什么时候进驻的蓬关呢?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呢?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哨兵没有报告呢?他感到了一种沉甸甸的压力。祖逖的兵马,简直像天上的神兵,一下子从天上掉下来,就把蓬关的东台占了。如果昨天晚上祖逖向他发动攻击,他的三千饥饿的士兵能够与之抗衡吗?想到这里,他不禁惊出一身冷汗。看来祖逖暂时还不想打,或者不敢打,只想把我挤出蓬关。挤出蓬关?谈何容易!等襄国方面的军粮一到,我的三千士兵就又是三千匹狼!谁胜谁负还在未定之数。

桃豹毕竟还是桃豹,石勒帐前一流的将领,石勒起事前的十八骑之一。十几年来,经过了无数战阵,练就了一副临危不乱的胆气,大军压境,不慌不忙,气定神闲。他没有叫醒他的侍卫,把马拴在旁边的一棵树上,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开始舞动长枪,前劈后刺,左冲右突,上下翻飞,一杆枪在他手里舞得虎虎生风,等到他收式的时候,身前身后突然爆发了一阵喝采声。这声音来自他的阵营,也来自几里之外的东台上,而东台上的气势则更加强劲。他突然一转身,对着他的士兵喊道:“杀马!”一个时辰之后,西台上传来马肉的香味。

吃过马肉,桃豹想到祖逖的兵营看一看。每逢战斗的间隙,他也常听石勒讲兵书战策、历史典故,也听说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就想到对方的营垒一探虚实。于是他骑上马,带着两个侍卫,直奔东台而来。

冯铁正在台上瞭望,见西台过来几个人,立刻警惕起来,侍卫请示要不要集合人马,他摆摆手说:“慢!”来人走近了,冯铁见只有三人三骑,没带武器,也就知道不是来寻衅的,暗自放下心来。为首的一人骑在马上,好像半截铁塔,凸额深目,在他的眼里,胡人都是凸额深目,也分不清谁是哪一个。他们走到台下,为首的那人跳下马来,对冯铁拱手道:“赵国天王石勒帐下将军桃豹前来拜访祖逖将军,请代为通报。”

冯铁也拱手道:“请。”

桃豹把缰绳交给侍卫,自己一个人走上台来。

冯铁把桃豹让进自己的大帐,双方坐定,侍卫献上茶来,退出去了。

桃豹喝了一口茶,问道:“请问将军高姓大名?”

“豫州刺史帐下将领冯铁。”

“刺史大人何在?”

“祖逖将军没有来。”

“哦?祖逖将军不是一向身先士卒吗?”

冯铁笑了笑说:“芝麻大点儿的事,何必劳动刺史大人?”

桃豹说道:“欢迎贵军进驻蓬关。”

冯铁付之一笑。然后说道:“蓬关在晋朝的土地上,在晋朝的土地上部署军队,还要桃将军欢迎,岂不礼从外来?”

桃豹知道他话里有刺,说道:“将军此言差矣。晋朝内乱,国已不国,群雄竟起,逐鹿中原,这本是顺理成章的事,哪里还是晋朝的土地?周朝孱弱,七国称雄;汉朝离析,三国鼎立,这是历史的必然。”

“吾皇已在建业继承大统,怎说国已不国?”

桃豹哈哈一笑:“司马睿不过皇室的一个分支,打着晋朝的旗号偏安江左,北方的汉、赵,巴蜀的成国等纷纷自立。我赵国天王石勒乘势而起,建都襄国,打过黄河,饮马长江,扫清宇内,只是迟早的事。”

冯铁也哈哈一笑:“你家石勒确曾打到荆襄,占据许昌,屯兵葛陂,但不也是被赶到黄河以北去了吗?他也曾派石虎率兵五万进犯豫州,不是也被祖逖将军打得丢盔弃甲,狼狈而逃了吗?只要有祖豫州在,黄河以南就不会有石勒的一兵一卒的站脚之地。”

“你的意思是说,我也要被你们赶走?”

“如果桃豹将军识些时务,自动撤离,我们将保证不伤害你的一兵一卒。”

“否则……?”

冯铁一笑:“那就拭目以待吧。”

桃豹又哈哈一笑,自己找了个台阶:“我本来是前来作客的,我们何必在这里逞口舌之利呢?既然祖逖将军不在,在下告辞了。”说完,站起身来,一拱手,走出冯铁的大帐。

晚上,冯铁向祖逖报告了赵军杀马煮肉的事和桃豹造访的经过。

第二天,祖逖命人找来一千多条布袋,装上沙土,让士兵运到东台上,一条一条码放整齐,整个过程从容有序,有条不紊,好容易搬运完了,立即派兵守卫。

在北伐军搬运布袋的过程中,桃豹的军队一直在西台遥望,远处的粮食刺激了肚子里的胃,肚子里的胃顿时感到饥饿无比,馋涎欲滴。其中一个士兵说:“他们有那么多粮食,咱们却在这边杀马充饥,咱们去抢他们!”

有士兵说:“那边有人把守,不如晚上去偷吧。”

“胆小鬼,战死比做饿死鬼强。走!”

饿急了的士兵一呼百应:“走,走!”

等桃豹得到报告,已经有几百士兵冲向东台,他想阻拦也来不及了。

东台这边,祖逖一直在密切监视对方,当他看到桃豹的士兵即将到达东台,从腰间解下酒葫芦,就要喝酒,冯铁知道他要亲自迎战。拦住他:“这点事还值得你亲自出马?”说着,率领嵩山营的士兵如猛虎下山,冲下台来。祖逖也调集明道营部分士兵前去助战,把桃豹的几百士兵团团包围在中间。桃豹想派兵救援,又不知祖逖的帐蓬里藏着多少人马,怕鲁莽行动造成全军覆没,站在西台上举棋不定。就在他举棋不定的时间里,他的几百士兵一个个成了饿死鬼。

冯宠和他的水兵营遵照祖逖的命令,日日夜夜巡视在从中牟到浚仪直到兰考一线的黄河南岸。他们规定了特殊暗号,一旦发现情况,可以立即相互策应。

这天晚上,蹲守在中牟的士兵们听到一阵踢踢踏踏的响声,巡着声音悄悄走近,一看,是长长的驴队慢慢地由西向东行进,借着土坡的掩护,数了数驴子的数量,大约一千头左右,每头驴子背上,驮着两个布袋。驴队前面有一个领队骑在马上,手里握一杆长枪,威风凛凛地在前边开路,驴队旁边,大约有二百多扛枪的人护卫,驴队后尾,还有一个佩剑的人断后。士兵们猜测,很可能是石勒派出给蓬关运送给养的驴队。士兵们不敢怠慢,马上报告冯宠,冯宠又立即飞报祖逖。祖逖一面命冯宠密切监视驴队的行踪,查明是否确实是石勒的军队。

这支驴队的确是石勒派出的给蓬关运送给养的。自从石虎狼狈逃回襄国之后,他狠狠地责备了石虎,作为石勒帐前的一员虎将,两次败给祖逖,特别是这一次,竟然伤了四万多士兵,这是赵国的奇耻大辱!想当初,自己率兵横扫荆襄,攻占许昌,那是何等威风!如今,五万大军竟败在一个祖逖手下,这口气让他如何咽得下!当他听说石虎留下桃豹夺取蓬关,又让他看到了一线希望,蓬关是揳在黄河南岸的一个楔子,是一个桥头堡,一定要守住蓬关!他知道上次运送的粮食让祖逖劫了,桃豹缺乏给养,但苦于黄河发水,粮食运不过去,他一面派人随时察看黄河水情,一面暗中联系在赵国有人质的坞主,命他们相机接济桃豹,并让他们转告桃豹,一定要咬紧牙关,苦苦支撑,必要时可以杀掉坐骑,一旦河水回落,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给他运送给养。这一次,桃豹派出的两名士兵渡过黄河,辗转到达襄国,他知道了桃豹面临两重险境,一是缺乏给养,一是祖逖兵临城下。他无论如何要采取行动,拯救桃豹了。他派追随他多年的骁将刘夜堂率领二百多名士兵护送给养,还派人找来陈川,对他说:“桃豹为你守蓬关,守了几个月,如今断了粮草,命你和刘夜堂将军押送给养,送到蓬关以后,你就和桃豹守卫蓬关,丢了蓬关,你也就别回来了。”陈川听了,吓得腿都软了,但蓬关是在他手中丢的,他又没有理由不去,也就勉强答应了。

陈川料定祖逖会在南岸布置巡察哨兵,哨兵极有可能就是被冯宠带走的士兵,一旦碰上,就不可避免地被纠缠、打斗,甚至命丧黄泉。于是就给刘夜堂出主意,建议从中牟和荥阳之间渡河,避开祖逖的哨兵,然后从陆路向浚仪进发。刘夜堂同意了,从襄国征用了一千头驴子,渡河以后,就用驴驮着粮食向浚仪行进。同时,陈川还让一名桃豹的士兵骑马去和桃豹联络,请他突破重围,前来接应。

王安睡不着觉,在帐蓬里闷着,闷得无聊,就悄悄溜出来,在城墙上闲逛。逛着逛着,他突发奇想,就想到桃豹的军营里去探探虚实,于是,他施展起在山中练就的腾跃本领,倏忽间就来到南门,正要往城下跑,忽然看见城外有人骑马向城门飞奔,一时好奇,就想看看这人三更半夜来干什么,于是他转向城外,纵了几纵,就落到平地,一把拉住那人的缰绳。坐骑突然受阻,前腿跃起,后腿直立,差点把骑手摔下马来,来人愤怒地说:“你要干什么?”

王安反问道:“三更半夜,擅闯城门,你要干什么?”

来人见王安一脸胡人长相,也没多疑,就说:“我有紧急情况上报将军。”

王安一笑:“既然如此,跟我来。”说着,带来人向东,绕过城角,走进东门,径直来到冯铁的大帐。王安说:“你不是要见将军吗?见了将军,还不参拜!”

那人见不是桃豹,慌了:“不,不是……”

冯铁也看出来人是来见桃豹的,问道:“你有什么事?”

那人说:“不,没,没什么事……”

王安说:“事已至此,还不从实招来!”

那人说:“天王派人送来给养……”

“在哪儿?”

“已经进了中牟县境。”

冯铁对王安说:“此人就交给你了,好好招待。”说着,转身出了大帐,出了东门,去找祖逖。祖逖已经得到了冯宠的报告,只是还不知道驴队是谁的,听了冯铁的报告,确定是石勒派来的,他对韩潜说:“你迅速带领你的人马,和冯宠的水兵营会合,埋伏在汴水河堤,截击运粮驴队。”

韩潜说:“这里兵力太少……” 

祖逖说:“这里有我,放心。”

冯铁回到他的大帐,问王安:“那个俘虏呢?

王安说:“杀了。”

“你怎么把他杀了?”

“留着也是祸害。”反正也是敌方的人,杀了就杀了吧,冯铁也没深究。至于为什么说留着也是祸害,只有王安自己知道。

韩潜率兵来到汴水,和冯宠会师,他问冯宠:“驴队有多少头驴?多少士兵?”

“大约一千头左右,二百多名士兵护送,摆的是一字长蛇阵。”

韩潜笑了:“好,我打蛇头,你打蛇尾,前后包抄,照单全收。刺史有令,只打人,不打驴,谁打死了驴,驴背上的粮食就由谁自个儿驮回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刘夜堂率领的驴队出现在汴水。韩潜看刘夜堂趾高气扬的样子走在驴队的前面,心里一笑,想和他耍一耍,于是,命令他的士兵就地潜伏,谁也不准动,他自己提着两把板斧,跳出河堤,站在大路中间,喊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刘夜堂看此人只身拦路打劫,觉得滑稽可笑,也就轻蔑地说:“何方蟊贼,敢劫你刘夜堂爷爷!”

韩潜哈哈大笑:“爷爷劫的就是你这蟊贼,识相的,留下毛驴,爷爷放你一条生路,不然的话,把命留下!”

刘夜堂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说:“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过来玩玩儿吧!”

韩潜也不答话,欺身上去。他知道,刘夜堂在马上,自己在地上,刘夜堂先占优势;刘夜堂使长枪,自己的板斧是短兵器,刘夜堂又占优势。要想取胜,只有先破他的枪。于是他抡开板斧,使得密不透风,刘夜堂勒马围着韩潜转圈,无机可乘,渐渐地,他见韩潜的板斧速度慢下来,于是他瞅准机会,挺枪向韩潜刺去。他没想到,这正是韩潜故意卖给他的一个破绽,说时迟,那时快,韩潜左手的板斧向上一支,右手的板斧猛然一抡,砍断了刘夜堂的长枪,刘夜堂的手上,只剩下一截木棍。刘夜堂不屑地说:“你这是什么招数?简直是草寇的打法!”

韩潜嘿嘿一笑:“你说对了,老子就是山大王出身!从前,你们十八骑不也是打家劫舍吗?今天,你们侵犯中原,抢掠百姓,跟草寇有什么不同?”

刘夜堂一怔:“你是谁?”

“老子坐不更名,立不改姓,豫州刺史祖逖帐下明道营头领韩潜是也。”

刘夜堂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将军,手使一截木棍,仍然面无惧色,一边说话,仍然左戳右点,直劈斜刺,招招狠辣,毫无败相,两人战了多时,韩潜乘刘夜堂向他直刺时,双手快速挥动板斧,把刘夜堂的木棍削去一大截,刘夜堂急忙撤棍,韩潜乘势砍向他的大腿,板斧直破马腹,刘夜堂的坐骑负痛而逃,韩潜不及多想,随手扔出板斧,正中刘夜堂后胸,随着伤马仆倒,刘夜堂也一命呜呼了。韩潜一声令下:“弟兄们,上!” 

在驴队末尾,冯宠缠上了骑马的后卫。这个人腰佩宝剑,黑纱蒙面,见冯宠纵马过来,也不答话,拔剑就刺。从对方骑在马上的身形来看,好像是陈川,但又不能断定,于是他说道:“我冯宠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对方还是不说话,一剑剑只向冯宠要害处攻击。冯宠和陈川曾经同师学艺,从对方的招数上看,他已经可以肯定是陈川无疑。于是他大声喊道:“陈川,你这叛贼,李头的账今日要一并清算!我要用你的人头,祭奠李头。李头哥哥,小弟今天为你报仇了!”

陈川听了,心下一惊,他之所以蒙面,就是怕遇到浚仪的旧部,没想到狭路相逢,果然遇上了,又听了为李头报仇的话,一下子心虚了,心虚就没了气势,他不敢恋战,勒马就逃。冯宠纵马追去,边追边喊:“陈川,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老子也要把你捉住!”

话虽如此说,没奈何陈川骑的是一匹好马,没多久,就没了踪影。

二百多名护送的士兵容易对付,大多数被杀死,只乘乱跑了少数几个人。但一千头驴受惊跑散了,好容易圈到一起,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明道营和水兵营共同押送着驴队,浩浩荡荡,到达浚仪时,已是日落西山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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