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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史沫特莱的鼓励下,《纽约先驱论坛报》的维克多·基恩和合众国际社的厄尔·利夫很快就穿越国民党的封锁,来到了延安。厄尔·利夫和毛泽东会谈以后,他这样写道:

“毛泽东决非共产主义的盲目信徒。他能够同任何人长谈到深夜,所涉及的问题,小到唇膏,大至列宁主义,显示出对世界和时事的广博知识。”

毛泽东等人的献身精神,令人愉快的不拘礼节,以及苏区良好的社会风尚,给这些美国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还有不少人来到延安。史沫特莱这样写道:

“访问红军归来的新闻工作者们,没有一个不认为他们所接触的是现代人,是和他们自己非常相似的人。他们都非常喜欢毛泽东,会说出一些关于毛泽东的离奇古怪的故事。”

他们称毛泽东是中国的列宁,中国的斯大林,是继斯大林之后“国际政治中最有影响的马克思主义思想家和领袖,是最无私的人。”甚至形容他像高居于奥林匹克之巅的阿波罗神。在这些美国人看来,毛泽东又是一个谦虚的直率的容易相处的“好伙伴”。他会随时走到你的住处同你聊天、玩牌;喜欢“毫不惹眼的坐在观众的中间观看演出”,或在舞场上“和其他客人一样,平等地站在队伍里”,等待姑娘们的邀请。他生活简朴,“做了10年红军领袖,千百次没收了地主、官僚和税吏的财产,他所有的财物却依然是一卷铺盖,几件随身衣物——包括两套布制服”。

毛泽东“有着南方人‘爱辣’的癖好”,“甚至用辣椒夹着馒头吃”,他说:“辣椒是穷人的大荤”,并宣扬“爱吃辣的人都是革命者”的理论。

有一次,毛泽东用辣椒招待客人,他边吃边谈,纵论辣椒的特性,进而发挥到了吃辣椒人的性格。他说:

“大凡革命者都爱吃辣椒,因为辣椒领导过一次蔬菜造反,所以,吃辣的人也爱造反。我的故乡湖南吃辣椒的人也多,所以‘出产’的革命者也就多。”

说罢,他朗声大笑,情不自禁唱起了那首他很喜欢的《辣椒歌》:

“远方的客人,你请坐,听我唱支《辣椒歌》;远方的客人,你莫见笑,湖南人待客爱用辣椒。虽说是乡里的土产货,天天不可少。要问辣椒有哪些好,随便都能说出这几十条:去湿气,安心跳、健脾胃,醒头脑,油煎爆炒用火烘,样样味道好。没得辣子不算菜呀,一辣胜佳肴。”

毛泽东还嗜好烟草,长征路上曾“遍尝各种叶子,要寻出烟叶的替代品来”。到延安后,则自辟一块烟田,以保障他那“无节制”的烟瘾。“他随便的习惯和他全不在乎个人外表这一点相一致”,“他有农民的个人习惯。”

这就是外国人眼中的毛泽东,这就是实际生活中的毛泽东。他那无拘无束的个性,在征服了无数人的同时,也引出了一些不可避免的麻烦。史沫特莱和吴莉莉在延安期间和毛泽东接触频繁,谈笑风生,由此曾引起了贺子珍的不愉快。贺子珍尤其是对吴莉莉特别反感。

吴莉莉本是一位演员,而且很有天分,来到延安后还不时地客串戏剧表演。平日里,她也是一位非常招眼的女子,风姿绰约,涂着口红,烫发披肩。毛泽东是一个以文会友的人,对于谈话投机的人,不分男女老少,一律热情接待。他同史沫特莱和吴莉莉的谈话很愉快,很有益,接触自然就多了一些。这本是极正常的事情,但在一些“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思想浓厚的人看来,就是极不正常的事情了。还有一些人把无中生有的话传到贺子珍耳朵里,甚至有人向她提出了忠告。贺子珍本来就对这两个新派人物看不惯,听了这些风言风语,顿时心乱如麻,无法平静下来。毛泽东和史沫特莱、吴莉莉接触越多,她越反感。由此,她与毛泽东的情感交流就越来越少了,争吵反而越来越多了。她本来一直是毛泽东的生活秘书和机要秘书,如今她赌气不再当家属了,要求独立工作。同时,她觉得生下娇娇这个女儿不是时候,一气之下,便把4个月的娇娇送到了老乡家里,自己要去学习。很多人劝她说:

“孩子太小,你身体太弱,等一等吧。”

贺子珍固执地摇摇头,坚决地说:

“孩子拖累我,我要工作。”

组织上满足了她的愿望,于是,她便高高兴兴地到抗大学习去了。

就在这时候,对于毛泽东和中国共产党来说,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女人也出现了,她就是斯诺的夫人尼姆·韦尔斯。

尼姆原名叫海伦·福斯特,尼姆·韦尔斯是斯诺为她起的笔名。1907年,尼姆出生于美国犹他州一个颇有名望的家庭。她从记事的时候起,就一直渴望成为一名大作家。1931年,尼姆在犹他州大学毕业,并通过了文职人员考试。这年8月,她来到了中国。1932年底,尼姆和斯诺结婚,婚后住在北平。她是《密勒氏评论报》驻北平的记者,同时在燕京大学学习哲学。尼姆同情中国革命,是斯诺西北之行的最积极的支持者。当斯诺在他来苏区之前有所犹豫的时候,是尼姆鼓励了他,她说:“这样做是非常正确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你必须去。如果我能去,我会同你一起去的。”

在1937年初,尼姆从黄敬那里得知延安将在5月初召开一次有各地共产党代表参加的重要会议,她认为这是一个不能错过的极好的采访机会。

这里所说黄敬,就是本传后边要说到的青岛学生领袖、江青的入党介绍人俞启威。1933年7月,俞启威在青岛被国民党逮捕,后由家人保释出狱,到北大数学系学习,改名为黄敬,成为北平学生领袖,尔后成为北方局的领导干部。正是在黄敬等人的安排下,尼姆由北平出发了,她于4月23日到达了西安。这时的西安已经由胡宗南控制,外国记者由西安进入苏区将受到严格禁止。尼姆设法与驻西安的红军办事处取得了联系。此时党中央正与国民党就合作问题谈判,不愿在一些小事上同国民党当局发生争执,因此办事处对尼姆的请求不敢贸然答应,便向延安发去电报请示。毛泽东得知这位要求来延安采访的美国记者是斯诺的夫人,马上表示同意尼姆的请求。办事处就将接头人的姓名和住址告知了尼姆,要她设法前往三原联系。4月30日,尼姆到达三原,机智地摆脱了监视她的密探,在一个叫肯普顿·菲奇的美国青年帮助下,踏上了苏区的土地。

她一到延安,就急着要见毛泽东。可能连毛泽东也没有料到,这位意志坚强的美国女性在向世界介绍宣传他和中国革命方面,其贡献是可以与斯诺相提并论的。

毛泽东在尼姆到达延安的第二天就会见了她。陪同尼姆的王福时将他和斯诺夫妇合作编译的《外国记者西北印象记》赠送给毛泽东。

尼姆是这样描绘她第一次见到的毛泽东:“当毛泽东在那个古老的砖砌的院子里和我握手,欢迎我到延安来的时候,他是随便的,冷漠的和疑惑的。我的第一个想法是,他是一个中国人,而朱德不是。朱德走了额外的里程,自己并不注意,而毛泽东则是待在自己的省份里,有自己的主张,有一种神秘的统治权。毛泽东拉过他的椅子,离开方桌,脱下带红五星的帽子,一簇浓密的黑发垂到耳朵周围,他把他极美丽的有权力的贵族式的双手交叉起来,带着疑问地看着我,还带着好脾气的幽默。这两只手显示了真正的权力。它完全不像中国一般知识分子的手,也不像工人阶级的手。毛在中国人里是不寻常的高大,身材很好。他的手正适合他的体型。”

尼姆告诉毛泽东说:斯诺返回北平后,她就全力投入了整理斯诺采访资料的工作。她认为“埃德从红区带回来的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毛泽东亲自给他讲述的他的生平。埃德还采访了周恩来、彭德怀和其他几个人的简要生平。”

她还对毛泽东说:“我丈夫一回到北平,我就立即把你的自传打印出来。这是一个巨大的经典著作,它将影响每一个阅读的人。”

尼姆后来曾说:“在编写埃德的材料的那些日子里,我们是多么忙碌,又是多么幸福啊!当我从哈同那里把他照的相片取回来时,我们又有多么激动啊!不到半个小时,我就认识了相片中的每一张脸,并能叫出名字。我坐下来,依据埃德七零八碎的笔记,给每张相片都写下了颇长的传记式的说明。我把埃德带回来的绝大多数材料整理成文,然后,他把它们改写成了一本书。为了感谢我为他打字,埃德把毛泽东自传的手稿作为礼物送给我。”

“埃德叫我删节毛的生平事迹,然后,把摘要糅合到他的书中去。他说他反正打算要把这个生平的一部分,用他自己的语言改写。我吓坏了。这是经典,是无价之宝啊!我抗议道。这个生平将成为埃德要写的那本书的核心和精髓。它叙述毛的全部经历,形式完美。我主张埃德不应该动它,而应一字不漏地引用毛的讲话。这就如乔治·华盛顿在福奇谷讲述革命经历一样。不管怎样,我还是坐下来,一字不差地把别人讲给埃德听而他用手记下的笔记,包括名单和其它一切,全部誊写一遍。虽然这也许会使某些读者感到枯燥,但这却是一部共产主义运动的内部历史。”“我和埃德就是否要把整个平生事迹都包括到书里去的问题,有许多争论。我是那样强烈地认为,应保持平生故事的完整性,以至于我怕在我第二年4月份独自去红区,恐怕在我离开时,埃德会把它的大部分删掉。后来,当我从红区回来重新跟他见面时,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关于这件事。事实上,埃德尽管有些担心,但仍然发表了几乎是平生的全部。不过,我想他删掉了不少的名字。我也认为这样做,可能会使这本书失去销路。但另一方面,我知道这也会使这本书在以后的岁月中保持其永恒的价值。埃德的想法是要让人知道,要人去读。而我则想要人受教育。我想,让读者了解毛和他的问题是有益的。”

正是在整理斯诺的材料的过程中,尼姆萌生了来苏区的念头,她对毛泽东说:

“当我读着这些事迹时,我意识到我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去做一次和埃德一样的旅行,把其它一些传记材料搜集来。”“于是,我决定将不惜任何代价,来访问你的地区。我丈夫让我从你这里获得最后一章。”

毛泽东在这次会见中和尼姆等人进行了亲切交谈。这次谈话记录后经王福时整理,发表在巴黎的《救国时报》上。

再说贺子珍此时在抗大的学习生活十分紧张,要学习马列、政治、军事,每天早晨还要出操。她同其他学员们一样,参加了全部的学习活动和晚上的政治活动。毛泽东虽然搬到了凤凰山下的一个窑洞里,离抗大只有一二里路,可是住在学员集体宿舍的贺子珍除了星期日外,还是很少回家。

以前,他们夫妻俩也像人们常说的那样,谁家烟囱不冒烟,谁家夫妻不拌嘴。再好的夫妻也免不了来一场舌战,来一次干戈,这都很正常。那时候的毛泽东生起气来会对贺子珍来一点“政治威胁”,说要开除贺子珍的党籍,或者是给贺子珍一次口头处分。可事后他一冷静下来,又往往主动停战求和,化干戈为玉帛,笑着说:“你是铁,我是钢,碰到一块儿响叮当。”贺子珍见他如此说也就破涕为笑了。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贺子珍对毛泽东的猜忌越来越重了。

一天晚上,毛泽东去拜访史沫特莱,恰好吴莉莉、尼姆正和史沫特莱在一起用餐。吴莉莉和延安其他年轻的政治狂热分子一样,十分崇拜毛泽东。她在酒酣耳热之际,大胆地要毛泽东拉着她的手。这一绯闻传到贺子珍耳朵里,贺子珍就非常愤怒地指责毛泽东是移情别恋。毛泽东无论如何解释,都无济于事。她心里掀起了狂涛巨浪,认为毛泽东变了,和在井冈山与瑞金的时候不一样了,因此,她的火气就越来越大了。

有一次,贺子珍回家路过一个窑洞门口,看见毛泽东的警卫员在门口站岗,料到毛泽东一定在里面,就推开门往里闯。毛泽东果然在里面,和他在一起的是史沫特莱和吴莉莉。三人谈兴正浓,个个神采飞扬。贺子珍见到这般情形,脑海里立时浮现出以前听到的那些传言,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屋子里本来热闹的气氛一扫而光,安静得没有一点声响。性格活泼的吴莉莉想打破这一尴尬的局面,就笑着拉贺子珍坐下,没想到贺子珍嘴里说着“你少来这一套”,手上又甩带推,力气也大了点,一下子把吴莉莉推得立足不稳,几乎摔倒。吴莉莉立即嚷了起来,连哭带闹。史沫特莱看不下去了,就为吴莉莉抱打不平,对着贺子珍气势汹汹地指手画脚。站在门外的警卫员听到屋里一片嚷嚷声,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连忙推门进来。贺子珍也是气昏了头,对着史沫特莱就是一个耳光。没有劝架经验的小伙子一看这架势,本是想保护贺子珍的,却拉着了贺子珍的手。人高马大的史沫特莱一拳打在贺子珍的右眼上,贺子珍的眼睛顿时充血,黑了一圈。史沫特莱正要再次出手,毛泽东看不下去了,立时发了话,对贺子珍说:

“子珍,你干什么?你疯了!”

他又对史沫特莱说:

“你不能再打!有什么话,你对我说!”

说罢,拉着贺子珍就走了。此后,贺子珍的右眼肿得像个大核桃似的,无法出门,别人问她眼睛怎么啦,她只是说自己不小心撞的了。

不久,吴莉莉也因这次风波影响太大,无法再待下去了,便离开了延安。

欲知毛泽东与贺子珍后来的关系如何?请看后边的内容。

东方翁曰:贺子珍对毛泽东的误会,只要冷静下来,应该是可以消除的。以前斯诺在苏区采访时,她作为毛泽东的生活秘书,表现得还是不错的。如今围着毛泽东转的是几个花枝招展的外来女人,她就沉不住气了。在那样特殊的环境下,通过外国友人向国统区、向全世界介绍苏区及领导人的真实情况,以打破国民党的谣言,正是毛泽东求之不得的。因此毛泽东才会竭尽所能处理好与友人的关系,花费大量的精力向他(她)们提供令外界震惊的宣传材料。严格地说,这都是党内的外交事务,毛泽东和外国友人及其助手谈话、活动的地方,都属于外务场所。身为党内领袖的夫人,以前在山村打游击的时候耍耍“小女人”的性子,打打闹闹,还属于夫妻之间的“家事”,如今在外务场所竟然对外宾大打出手,这就严重了。事后她还不思悔过,又一直闹下去,最终闹出了一个10年夫妻劳燕分飞、悔之终生的结果,岂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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