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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7日,“七大”代表和延安各界人士根据中央“关于以七大名义召开中国革命死难烈士追悼大会的决定”,在中央党校大礼堂举行中国革命死难烈士追悼大会。

毛泽东敬献的挽词是:“死难烈士万岁”。

毛泽东主持公祭,并在公祭仪式上致悼词,他说:

“百年以来,特别是自共产党成立以后的24年来,中国的人民,中国的民主主义者与共产主义者,为了反抗帝国主义者和国内封建势力的双重压迫,为了把中国建设成为一个独立、自由、民主、统一与富强的新中国,进行了前赴后继的斗争,我们无数的革命先烈,便是在这种伟大的斗争中牺牲了。一切反动派的企图是想用屠杀的办法消灭革命,他们以为杀人越多革命就会越少。但是和这种反动的主观愿望相反,事实是反动派杀人越多,革命力量就越大,反动派就越要灭亡,这是一条不可抗拒的法则。外国的希特勒、墨索里尼和日本法西斯,中国的满清政府和北洋军阀,都证明了这一点。中国的革命人民,虽然被屠杀了几十万、几百万,但是却有更多几十万、几百万起来继续革命,谁想屈服他们那是不行的。中国今天的广大人民抗日民主运动,1万万人民的解放区,100万的人民抗日军队,120万共产党员,与共产党七大所决定的中国革命纲领,就是这些几百万的民主主义者与几十万的共产主义者先烈们的鲜血所创造的,就是他们几十年奋斗的结果。现在中国人民已经更懂得如何团结、如何奋斗了。中国一定是人民的,中国一定要战胜日本侵略者及其走狗,建立一个独立、自由、民主、统一与富强的新中国,100年来,特别是近24年来一切革命先烈的志愿,一定要胜利实现。”

6月18日,毛泽东起草中央关于在豫中、豫东建立根据地问题给河南区党委的指示,他在指示中写道:

河南区党委:

根据来电,伏牛山似非敌占区,胡宗南必用全力来争,我党在伏牛山建立巩固根据地的可能性似甚小,而比较利于建立根据地之豫中豫东广大敌占区尚未开辟,因此请你们考虑根本部署问题究以何者为宜。大约日寇溃败,国民党反攻,仅有一年至一年半左右时间,我党如丧失这个时间则将难在河南立足。再则国民党对日寇取避战政策,对我党取坚决作战政策,其战斗力决不可轻视。请根据这一形势考虑电复。对高树勋及其他杂牌部队必须争取其中立,对任何国民党部队必须坚守自卫立场。

中央 巳巧

6月18日这一天,八路军南下支队第二梯队由文年生、张启龙率领,从延安出发,开往华南。

陶铸也在这批南下干部之列。中央鉴于敌后斗争异常艰苦凶险,决定此次深入敌后一律不调女干部,也不准带家属。可是曾志下决心一定要随陶铸一同南下。因为她在审干运动中也曾被审查过,所以她在一次舞会上找到毛泽东,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她说:

“我要随陶铸去,死也要死在前线,我要用自己的鲜血来证明自己的忠诚与清白!”

毛泽东有些为难地说:

“中央已经做出决定,任何女同志都不许去,何以单单让你去呢?”

曾志倔强地说:

“不能一律不准去,个别情况个别对待,我做过那么长的地下工作,怎么就不能去敌后呢?你们不要看不起女同志!”

毛泽东见拗不过她,便宽厚地笑笑,挥着手爽朗地说:

“好好!我支持你去敌后!回去我同少奇同志讲讲。”

结果,中央还真的特批曾志随陶铸南下了。

毛远耀、毛朗明也随队离开延安南下。毛朗明任359旅9团政治处民运干事。行前,毛泽东对毛远耀说:

“你这次随军南下湖南,到那里去开辟新的根据地,如果有机会回到韶山故乡,见到家乡父老,代我问他们好。一定要告诉他们,我们的革命是一定要胜利的,一定会成功的,我们有这个信心。大家团结起来,大家都要有这个信心。”

第二梯队开拔后,中央又组织有5万人之众的八路军南下支队第三梯队,以古大存任司令员,任弼时任政治委员,准备“相机开赴华南”。

后来,当第二梯队进至河南省新安地区时,日本帝国主义就宣布投降了,第二梯队便奉命转赴东北地区。第三梯队则由古大存率领直接由延安开往东北地区。

6月19日,毛泽东在杨家岭主持召开七届一中全会第1次会议。会议选举13人为中央政治局委员,他们是:毛泽东 朱德 刘少奇 周恩来 任弼时 陈 云 康 生 高 岗 彭 真 董必武 林伯渠 张闻天 彭德怀

选举5人为中央书记处书记,他们是:毛泽东 朱 德 刘少奇 周恩来 任弼时

选举毛泽东为中央委员会主席。

根据党章关于“中央委员会主席即为中央政治局主席与中央书记处主席”的规定,毛泽东以中央委员会主席兼任中央政治局主席与中央书记处主席。

任弼时为中央秘书长;李富春为副秘书长。

七届一中全会还通过了《关于召开中国解放区人民代表会议及其筹备事项的决议》,决议中说:

“七届一中全会根据七大通过的毛泽东同志关于召开中国解放区人民代表会议的提议,及各个解放区的热烈响应,特决定中国解放区人民代表会议的召开及其筹备事项如下:

一、中国解放区人民代表会议定于本年11月在延安举行,各地代表统限11月1日以前到达延安。

二、代表名额定为400名左右,为适应战争环境及备荒起见,希望有半数代表能由陕甘宁、晋绥两解放区及各解放区留延人士中选出。”

6月24日,毛泽东鉴于欧洲战场发生的巨大变化,德国法西斯投降,日本法西斯也行将崩溃的形势,针对王震、王首道想在湘中建立根据地的打算,为敦促他们迅速进至湘粤边界,与广东部队连接,创立五岭根据地,起草了中央给南下支队第一梯队的指示电,全文如下:

湘鄂赣区党委、湖南人民抗日救国军军政委员会各同志:

一、集中兵力在国民党统治地区和国民党优势兵力反复地多次地打大仗,不但在军事上是不利的,而且在政治上是不利的。

二、我军的战略方针是在日寇占领区域实行分散的游击战争,建立与扩大解放区,缩小沦陷区,建立与扩大军队、游击队与民兵,削弱敌军、伪军与联敌攻我之顽军。对于国民党军队不应该超过自卫立场,只有在国民党军队向我进攻,妨碍我在敌占区的抗日战争,而又在兵力对比的有利条件下,才可以集中相当数量之兵力,站在自卫立场上,给以反击取得胜利,其目的也在于便利我党在敌占区建立解放区。不应在干部与战士中灌输专门打顽军或主要打顽军的思想,而应向他们灌输主要打敌伪军,只在自卫立场上打顽军的思想,以提高他们在敌占区建立解放区的认识与情绪。

三、现在距日寇崩溃只应估计尚有一年半,时间很迫促,而在湘中衡醴地区建立解放区,在目前是可能的,在日寇崩溃后要继续存在坚持,将是很困难的。那时有使我军处于极困难地位,甚至被迫北返之可能,而且不能和广东力量打成一片,违背着在南方一翼建立局面,以便在国民党发动内战时牵制国民党一翼的战略意图。这一方针在延安时我们向你们所说,在地区上是不同的,但我们认为这一方针是正确的。

四、因此,你们现有主力及张、文后续部队均应取道敌占区向南(取道敌顽接合部,走之字路),直至湘粤边界和广东部队联接,并准备将兵力与干部分为几个部分,在以三南为中心的粤赣边,在宜章、坪石、乐昌、南雄地区,在郴州、道州、临武、蓝山、连县地区,在以永明、灌阳、恭城为中心之湘桂边区(如有敌伪军占据),分散建立许多游击根据地,逐渐成为巩固根据地。准备一切条件,使我军在日寇崩溃国民党发动内战时,能够依据五岭山脉坚持并发展,准备被切断,准备独立作战,惟一的直接的依靠是你们内部的团结,是你们自己的正确的军事政策与正确的团结人民的政策。如果你们在这些政策上犯了大错误,那便要接受失败的结果,这一点必须预计到,必须预计到最困难最危险最黑暗的种种可能情况,并从这点出发去克服困难,争取光明与胜利的局面。

五、各领导干部必须十分虚心,力戒骄傲,十分谨慎,力戒浮躁,十分团结,避免并逐步消除可能的意见分歧。在情况许可条件下,实行委员会的民主讨论,集中多数同志的意见,然后坚决执行之。

六、现在大局有利于我,只要党内能团结,不丧失时机,在政策上不犯大错误,我们相信你们是能够完成中央给你们的强大任务的。希将你们的意见电告。

中央 6月24日16时

王震、王首道等人接到指示后,这才决定留下少数部队协同张体学部继续巩固鄂南、发展湘北,主力则向南挺进。

1945年7月1日上午9时35分,一架美式军用飞机从重庆九龙坡机场起飞,在山城上空盘旋了一圈,向北飞去。飞机上载着6位国民参政会参政员,他们是:黄炎培、冷遹、褚辅成、章伯钧、左舜生和傅斯年。黄炎培一行是应中共中央和毛泽东的邀请,为推动国共团结商谈,赴延安访问的。

黄炎培,字任之,1878年生于江苏川沙,中国近现代著名政治活动家和教育家。1905年,黄炎培加入中国同盟会;辛亥革命后,任江苏省教育会副会长、省议会会员。抗日战争时期,任国民参政员。1941年,以黄炎培为代表的“职业教育派”,以梁漱溟为代表的“乡村教育派”,以沈钧儒为代表的“救国会派”,以张君劢为代表的国社党,以章伯钧为代表的第三党,以左舜生和李璜为代表的青年党,经过协商,3派3党联合组织成了包括张澜、罗隆基等无党派人士在内的中国民主政团同盟,黄炎培被推举为常委会主席。

抗战胜利在即,国民参政会在讨论“五五”宪法草案时,会内会外有人想甩开共产党,召开单方面的国民大会;共产党方面也表示不再参加。黄炎培极为忧虑,他在参政会上说:

“这份宪草有值得极度重视的一点,就是必须在全国和谐一致的气氛中产生。”

国民党元老褚辅成等人相继发言,赞成黄炎培的意见。之后,褚辅成、黄炎培、冷遹、王云五、左舜生、傅斯年、章伯钧7人致电毛泽东、周恩来,又求见蒋介石,力促恢复国共谈判。3周后,他们得到延安的肯定答复,并邀7人访问延安。王云五因故未能成行。黄炎培在行前发表谈话说:

“我们不是第三者,不是和事佬。若问我们的使命,只是良心的使命。若问我们的身份,倒是一分子主人翁的身份。”

7月1日下午1时30分,美式军用飞机降落在延河畔的简易机场上,黄炎培6人走下飞机,看到迎面而来的欢迎人群,不禁吃了一惊:毛泽东、朱德 、周恩来、刘少奇、林伯渠、吴玉章、张闻天、博古、邓颖超、刘伯承、陆定一、林彪、徐特立、李富春、杨尚昆、谢觉哉等,一共有30多人,几乎所有的高级领导人都到机场了。

毛泽东与6位客人一一握手,他走到黄炎培跟前,开口就说:

“我们是老相识了!有20多年不见了!”

黄炎培面露诧异之色,他说:

“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呀!”

毛泽东笑道:

“先生知道么,我在25年前就有缘见到你。1920年5月在上海,江苏省教育会欢迎那个杜威博士的大会,你主持会议,你在演说中说,中国100个中学毕业生,升学的只有多少多少,失业的倒有多少多少。那一大群听众中有一个毛泽东。”

黄炎培想想确有此事,便笑了起来,连称:

“不敢当!不敢当!”

他称赞毛泽东真个好记性。此时的黄炎培,嘴上说不敢当,心里却暗暗得意。后来他回到重庆,每次讲到延安之行,都十分得意地说:“想不到当初我作报告之时,台下大群的听众之中,竟然有这样一位盖世的英雄豪杰!”

毛泽东的风趣话,使场上的气氛,霎时从宾主的客套,变得如久别重逢的家人一般。

毛泽东和傅斯年握手时,自然也说到了他在北大图书馆时期,他与傅斯年及胡适的关系。

7月2日下午,黄炎培等6 人应邀到杨家岭的会客室去会见毛泽东。

杨家岭离延水稍远,风景很好。在那高高矮矮的山坡上有一排排的窑洞,当中有一个规模比较宏伟的大礼堂,靠山朝阳。黄炎培等人从大礼堂的右边走上山坡,绕到后面,便进入一个会客室里。这会客室呈长方形,光线充足,中央放着一张长条桌,四周摆满各式椅子,可容纳20余人。

黄炎培步入会客室,惊异地发现在会客室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特熟悉的画作:这幅画上画着一把酒壶,上写“茅台”二字,酒壶旁有几只杯子,是沈钧儒次子沈叔羊的作品,画旁有黄炎培题写的一首七绝,诗云:

喧传有客过茅台,酿酒池中洗脚来。是真是假我不管,天寒且饮两三杯。

黄炎培说,这幅画是在1943年国民党第3次反共高潮中,沈叔羊为其父亲“画以娱之”;叔羊请我在画中题词,我忽然想起,传说长征中共产党人在茅台酒池子里洗脚,针对这个谣传,就题写了这首七绝以讽喻。想不到,这幅画竟然挂在共产党领袖的客厅里!

此时的黄炎培看到自己的作品,一股知遇之感的暖流涌遍了周身。

毛泽东热情地接待了客人,在会谈中,他一再鼓励黄炎培等人在延安“随便走走,多提意见”。他还说,你们“要到哪里,看哪里,都绝对自由”。

在这6位客人中,天性好动的黄炎培还真的在几天时间内几乎跑遍了小小的延安城,会晤了许多新老朋友。历史学家范文澜在会见时,对他执弟子礼。

且说是日晚,毛泽东为黄炎培一行举行了欢迎宴会。周恩来致欢迎词。黄炎培致答词,他说:

“我们来延安的目的,就是想在促成全国团结上努力,我们相信,现今世界有一种好的趋势,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国家,在由分而合,走向团结的一条路。”“第二目的想来看看延安,我们来到这里,还只有一天半,当然不够资格说什么话,不过就我们所看到的,没有一寸土是荒着的,也没有一个人在闲荡。有一位朋友告诉我,政府对于每个老百姓的生命和生活好像都很负责的。这句话做到,在政治上更没有其它问题了。”

晚宴结束后,毛泽东陪同客人观看了文艺节目。秧歌剧《兄妹开荒》给黄炎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7月4日下午,毛泽东特地邀请黄炎培和冷遹到他的家里做客,他们整整谈了一个下午。毛泽东介绍了中国共产党各方面的政策,谈到了延安整风运动和教条主义的危害。他说:

“中共作风,到民国三十一年那年才转变。那时觉悟到过去的种种错误,错误在中了主观主义、宗派主义、党八股的毒。当了中共党员,没有看见中国,看见的只是书架上的马克思主义的书。”

黄炎培作为从事职业教育的教育家,与毛泽东探讨了教育学上的看法。毛泽东说:

“我并没有其它资格,我只是一个师范毕业生。”

黄炎培认真地说,你所讲的话,都是“教育学上的要点”。毛泽东抽着烟,问黄炎培:

“来延安考察了几天,你有什么感想?”

黄炎培毕竟是熟读古今历史,且有着60多年的丰富阅历,他感悟出中国有一条可怕的周期律,有一种使人堕落,使物变质,使时间逆转的无形支配力。黄炎培坦率地道出了他心中的一团疑惑。他说:

“延安充满勃勃生机,大出我的意料。我生60多年,耳闻的不说,所亲眼看到的,真所谓‘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一人、一家、一团体、一地方,乃至一国,不少单位都没有能跳出这周期律的支配力。大凡初时聚精会神,没有一事不用心,没有一人不卖力,也许那时艰难困苦,只有从万死中觅取一生。因而无不显得生气勃勃,气象一新。既而环境渐渐好转了,精神也就渐渐放下了。有的因为历时长久,自然的惰性发作,由少数演为多数,到风气养成,虽有大力,无法扭转,并且无法补救。也有为了区域一步步扩大了,它的扩大,有的出于自然发展;有的为功业欲所驱使,强求发展,到干部人才渐见竭蹶、艰于应付的时候,环境倒越加复杂起来了,控制力不免趋于薄弱了。一部历史,‘政怠宦成’的也有,‘人亡政息’的也有,‘求荣取辱’的也有。总之,没有能跳出这周期律。国民党初起时,不也是一个万众瞩目、人心所归的革命政党么?中共诸君从过去到现在,我略略了解了,希望能够找出一条新路,来跳出这周期律的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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