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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8日,毛泽东已经听了3天的汇报,经过了多方面的调查研究,该对湖北问题下结论了,他决定晚上找陈再道、钟汉华谈话。

7月18日晚上8点钟,周恩来引着陈再道、钟汉华走进“梅岭一号”客厅。毛泽东的两侧坐着谢富治、杨成武、张春桥、王力、汪东兴、余立金、李作鹏、郑维山。周恩来说:

“主席,陈再道和钟汉华同志来了。”

“嗯,你们好啊。”

毛泽东说着,依然坐在沙发上,向陈再道、钟汉华伸出手。陈再道、钟汉华依次向毛泽东立正敬礼,然后和毛泽东握手。毛泽东指指沙发说:

“坐,坐这里。”

陈再道、钟汉华依次坐到毛泽东身边,腰板挺直,两手放在膝盖上,神态十分拘谨。毛泽东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说:

“你们怎么样啊?武汉的形势还不错嘛!”

“我们不承认犯了方向路线错误。”

陈再道说话不会拐弯抹角,有点气呼呼的。毛泽东微笑着说:

“你这个陈司令,真厉害呀,抓了那么多的人,把‘工总’打成反动组织,我可是没有你这个胆子。蒋介石在这里镇压过工人,你也要步人家的后尘呀。”

陈再道急忙说:

“主席,我错了,我们犯了方向性路线性错误。”

毛泽东“呵呵”一笑,点着烟吸了一口,说:

“方向路线错误怕什么?现在他们一提就是方向路线错误,都是方向路线错误。四川问题很严重,你们武汉还有所不同。你就承认个路线错误嘛。”

陈再道说:

“我坚决听毛主席和党中央的话,我要坚决改正。你让我给军区的同志们做一下工作,我保证转好弯子。”

毛泽东哈哈大笑,说:

“这好,你比蒋介石进步,懂得改正错误。抓朱鸿霞不得人心。要给‘工人总部’平反,把朱鸿霞放掉……”

陈再道赶紧说:

“要这么说,主席,我马上开大会作检讨。”

毛泽东说着瞅瞅陈再道和谢富治有点小动作,就疑惑地“嗯”了一声。陈再道指着谢富治说:

“主席,他跟我摆手,不知道什么意思?”

谢富治向毛泽东解释说:

“我是提醒他注意听,不要插话。”

陈再道争辩说:

“主席问我,我不讲啊?主席保我,我不该表个态呀?”

毛泽东看着陈再道抿嘴笑笑,接着陈再道前边的话说:

“你可不能开大会,你一开大会,上得台就下不了台啦!你这老将还不得跟小将打起来。你就写个东西,到处去发。工作要做好,慢慢来,不要着急,首先把部队的工作做好,把‘百万雄师’的工作做好。

武汉的形势还不错嘛!我1月21日批的文件要军队介入,军队就下水了,就集中到军队身上了。你们没有那么厉害。湖北比河南、江西,还没那么严重。军队支左有的支错了,有的人就冲,冲军区,冲军事机关。因为冲击得厉害,2月28日《八条命令》出来了,军队就有劲了,有尚方宝剑了:人民解放军还能冲呀?于是就抓人,取缔了些组织。4月6日《十条命令》出来了,你们的日子不好过了,造反派又有劲了。这些还不是中央下的命令?军委下的?你们这里是中等的动武,江西可不得了,双方都有枪。现在看到了革命委员会筹委会的小报,他们有约束了,下了命令,不要乱放枪。河南还在打。”

毛泽东吮吮嘴唇,接着说:

“武汉问题怎么解决?你们两个人不行,有的人不听你们的话。要用开会的办法解决。3方要开好会,‘三新’,‘二司’,‘百万雄师’,先要开好会,军区也要开好会,声明一发表就团结起来了。要有一点时间,军政的人要来好好教育这些人,不要那么忙,一方面说形势很好,一方面呢,又那么急躁。要同‘百万雄师’做工作,不然将来他要冲你的。”

毛泽东喝了一口茶,继续说:

“都是工人,这一派就这么左,那一派就那么右?我们这个招待所分了两派,我问他为什么要打倒陈再道,我看他道理也不那么多。招待所里加入‘工总’的也说有错。是否能够合起来?将来总要合起来吧。你们不要忙,忙不得,北京成立革委会就是急。

周恩来插话说:

“后来推迟了3个月。”

“不必忙,世上的事情,不忙可能好一些。”毛泽东说罢,又指指陈再道说:“不是打倒。‘三新’就那么厉害?有些话不能全信。什么打倒、枪毙、绞死、油炸,逐步升级,全线出击。讲讲而已。对有些话,不要那么认真。都打倒,我也不高兴。过去湖北提的口号不太好,说什么‘张体学就是好’。张体学不能用了吗?他打了几十年仗,小孩时就当兵,就是不懂政治。王任重究竟是什么罪?王任重申辩他不是坏人,还有成绩。这话不要自己讲,让别人讲。王任重、张平化、赵紫阳3个,都是同陶铸关系很密切的。”

毛泽东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接着说:

“现在主要是做军队工作及‘百万雄师’的工作,很快转过来,否则他们被动。第一,中央负责;第二,你们负责。军队支持‘百万雄师’是公开的。军队就有这个好处,讲直话,怎样做就怎么说。讲出来有好处。要人家转过来,总有一个过程嘛,不能要求两三天就转过来了。这是群众问题,军队广大的干部战士也是群众问题。不能说‘百万雄师’是坏的,多数是好的,个别坏人也是有的。我问了招待所的小胡、小黄,他们说:‘军区第一有功,第二有错误,不是打倒。’”

陈再道说:

“中央文革有威信,解决武汉问题希望中央文革能讲话。”

王力一副满脸不高兴的样子插了一句:

“这要看什么人,我看‘百万雄师’就不一定听中央文革的。”

毛泽东对谢富治、王力说:

“你们要多做工作,要组织拥护军区,不要打倒。在声明发表之前,双方都要开会。一发表,就团结起来了。要设立一个接待站,专门接待群众组织来访,做好思想工作。”

“是,主席。”

谢富治、王力立即表态。毛泽东又对他俩说:

“要宽恕‘百万雄师’,正确对待‘百万雄师’和军区,不要不让人家革命。告诉‘三新’、‘二司’,注意翘尾巴,注意内部可能发生内战。清华大学分出了一个‘414’,同蒯司令对立。学生读了几句书,什么‘康三司’,‘袁二司’。中国历次革命,以我亲身经历来看,真正有希望的是肯想问题的人,不是出风头的人,现在大吵大闹的,一定要成为历史上昙花一现的人物。

毛泽东还说:

“1967年的7、8、9三个月,全国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会有很大的发展,这是我们能否取得关键性胜利的时刻。从地区看,现在已有7个省市成立了革命委员会:北京、上海、黑龙江、山东、山西、贵州、青海。已经基本上解决了问题的有8个省市,包括安徽。安徽的问题前一段也是阶级斗争很激烈。中央决定一个省一个省的来北京,达成了一些协议或决议,还有内蒙古、四川、湖南、湖北、江西、浙江和甘肃,以上共15个省市。今年还有差不多半年,经过努力,一个省一个省的解决,还能解决10个单位,那么今年25个单位的问题就可以基本上决定下来。困难问题基本解决,其他的问题就好办了嘛。我到了各地都喜欢问大家文化大革命的情况,看看群众是否真正的发动起来了。这次革命是一次反复辟的大预演,很有好处。中国的地盘很大,就是乱也乱不大,天下大乱那是极而言之的话。但是这次运动群众发动得很充分,在家庭里都展开辩论了。

他说到这里,又转对陈再道说:

“你们家几派?你大概是一言堂吧?一言堂可是不好呀!”

毛泽东接着说:

“群众发动得这样广泛,是历次运动都没有的。整个形势很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这次教育干部,我们发明了办学习班的方法,就是把干部们请到北京来,学习路线和政策,这个方法很好。军队在这次文化大革命中做出了很大的成绩,没有人民解放军,文化大革命不可能取得我们刚才讲的那么好的形势。当然,由于没有经验,所以在部分省军区、部分县市的人民武装部的部分同志犯了错误。这也不奇怪。我到一地,都要问一问他们究竟是怎么犯错误的,为什么犯错误?我看,最重要的一条是军队干部没有经验,没有教育,这是根本的一条。因为没有帮助,没有训练,所以要进行训练。像今天这样的会,各个省市都可以到北京来开。当然,就是开了会,也不一定完全思想通,回去还会有反复。所以,回去以后还可以继续训练。用这种开会学习的方法,对干部进行普遍的教育,这个方法是肯定了的。犯了错误的来学习,没有犯错误的也要来学习,一块讨论,总结经验,不只是军队干部这样,地方干部也应该这样。对红卫兵、工人造反派,也要办一些学习班,帮助提高,这样就可以使我们的干部和群众普遍受到教育。我们应该扩大教育面,缩小打击面。有些同志犯了错误,一时想不通,还是让他多想想。这些干部想通了,还是好同志。对那些喷气式、挂牌子、打人、罚跪等等,我历来不赞成。我看林彪同志、中央文革小组的同志也是不赞成的。还是应该用团结——批评——团结的公式来解决内部的矛盾,使广大干部和群众的觉悟得到提高。

为什么戴高帽子、挂牌子、打人这样的事情,我们这样反对,群众还要这样干呢?你们想过了没有?你们需要研究一下。依我看,这里有个正确处理好上下级关系的问题。一个无非是我们的同志执行了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惹得群众生气、愤怒。因为你整了他,他在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要出气。但更重要值得我们考虑的一个原因,就是这些年来,我们的干部严重脱离群众。我们现在一些干部,官做大了,薪金高了,房子住好了,出入坐汽车。还有一点,就是摆架子,遇事情不是和群众商量,喜欢训人,喜欢骂人,不是平等对待干部,对待群众。我们的连长、指导员碰到战士还是经常的,一当了营长就和战士距离远了。从一个老百姓看,当一个连长那就是很大官了,这就是严重脱离群众。为什么群众对干部那样整?也有其他的原因,但是最大原因就是严重脱离群众,人民恨你!你老训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找不到这样的机会,这回可找到了机会,他能不狠狠整你一顿?所以我们要好好的注意解决这个问题。我们人民解放军的好传统要继承下来。现在我们的上下级关系,是严肃紧张有余,团结活泼不足,要注意。”

毛泽东有点累了,身子往后一仰,说:

“章伯森、刘瑞林有些问题,不要怕,只要群众拥护就结合他,看群众的面子。将来呢,由群众去识别他。过去,我就结合过刘少奇、张闻天、高岗、彭德怀。”

谢富治向毛泽东报告了一个消息:

“有人要揪刘少奇到群众大会上批斗。”

他说就在这一天,各学校的造反派组织在首都中南海的西门口,召开了要将刘少奇揪出来批斗的誓师大会。毛泽东说:

“对刘少奇不能这样搞法。200人斗也不行。这样捞不到什么油水,没水平。仓促上阵,搞不好成为武斗。要他承认反党,死也不会承认。我不是给刘少奇说话,是怕群众下不了台。”

毛泽东最后总结说:

“冲军区,冲了就算了。国防部、中南海、海军、空军、兵种都冲过。这会儿有点像辛亥革命,发动群众,但群众没有得到利益,士兵就抢。那时候各派有新军,袁世凯先占领了安徽、江苏、江西、湖北。二次革命,黄兴的参谋长就是章士钊。”

他说着,用手扶着沙发站了起来,又对陈再道、钟汉华说:

“他们要打倒你们,我要他们做工作,要做到不仅不打倒你们,而且要做到拥护你们为止。老干部是党和国家的宝贵财富,不能一概打倒。”

已经10点钟了,毛泽东结束了这次谈话。他破例送陈再道、钟汉华出门,向走廊里的几名服务员招招手,笑着说:

“都过来。”

然后指着陈再道对服务员们说:

“认不认识?这就是你们的司令员。你们要打倒他,我是不要打倒他的。和你们司令员握握手,再不能打倒你们司令员了吧?”

几个服务员纷纷和毛泽东握手,又和陈再道、钟汉华握手,笑着说:

“不打倒了。”

周恩来就要回北京了,他问毛泽东:

“主席还有什么指示?”

毛泽东说:

“文革搞了一年了,明年的春天结束文革。接着我们开‘九大’。‘九大’,老同志、老党员都要当代表。邓小平要当中央委员。人家要打倒,那就打倒一下子吧。林彪要是身体不行了,我还是要小平出来。贺龙、乌兰夫都要当中央委员。贺龙,我在延安就说过,他是2方面军的一面旗帜。他现在在哪里?”

周恩来说:

“在象鼻子沟。安全问题,杨成武负责。生活问题由杨德中负责。”

毛泽东说:

“你们要保护好贺龙。还有乌兰夫,少数民族的代表。”

杨成武说:

“乌兰夫也保护在象鼻子沟。”

后来不久,也就是在1967年夏,林彪一伙打探到了贺龙在京西山区的住所,背着毛泽东、周恩来,加紧对贺龙进行迫害。贺龙在给他女儿的信中说:“好好地经受革命风雨的锻炼,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也要跟着党,跟着毛主席干革命。”此是后事。

再说7月19日,陈再道按照毛泽东的指示,将朱鸿霞、胡厚民等人接到军区招待所吃了一顿饭,送给每人一套《毛泽东选集》,又用吉普车将他们送到造反派的大本营武汉水利电力学院,释放了。

这天上午,谢富治和王力以中央代表团的名义,向武汉部队一些负责人传达了毛泽东“要设立一个接待站,专门接待群众组织来访,做好思想工作”和要释放“工总”那些群众头头的指示。这个消息一经传开,立时在武汉军区广大指战员和“百万雄师”的群众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应,他们纷纷议论和抗议来自中央代表团的这一指示,还把斗争锋芒首先对准了王力等人。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件就这样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欲知武汉事态如何发展?请看下一章内容便知。

东方翁曰:毛泽东说:“文化大革命运动,1年开张,2年看眉目,定下基础,3年收尾。这就叫文化大革命。”这个战略部署,的的确确按照他的愿望实现了!文革就是3年,10年说可以休矣

另:毛泽东在东湖宾馆谈话中说:中国历次革命,以我亲身经历来看,真正有希望的是肯想问题的人,不是出风头的人,现在大吵大闹的,一定要成为历史上昙花一现的人物。斯言极是!不管是爱“出风头的人”,还是“现在大吵大闹的”人,可不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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