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园春·雪》是近现代流传最广的一首词,深受大家喜爱,很多人都会背诵。中学课本有这首词,许多写书法的也都以书写这首词为最得意的书法作品,一些场所的大堂也都悬挂着“江山如此多娇”的国画。由于太过喜欢这首词就会产生一种想法:如果《沁园春·雪》写在两宋,能排在什么档次?也就是说把《沁园春·雪》这首词穿越回宋朝能不能受到文人雅士的推崇。
《沁园春·雪》如果真的放到宋朝并不会受到欢迎,甚至还会受到文人雅士的嫌弃。这不是对《沁园春·雪》的贬低,而是宋朝的环境不允许这样的词作存在。宋朝受五代十国的影响采取重文抑武的政策,因为五代十国都是短命王朝,朝代都是被手握兵权的所取代。所以宋朝重视文人治国,对武将处处防范打压。《沁园春·雪》是一首豪放词,豪放到胸怀家国天下、睥睨古今的气势。
有人说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也是豪放词,可是《念奴娇·赤壁怀古》和《沁园春·雪》根本没有可比性。苏词《念奴娇·赤壁怀古》描写的是三国局部的眼界,《沁园春·雪》描写的是大河上下、长城内外整个华夏的眼界。苏轼词结尾说:“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沁园春·雪》结尾说:“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这种胸怀和气势都是苏轼词无法比拟的。
更重要的是《沁园春·雪》词中的场景宋代文人根本没见过。
一句“北国风光”:“嗯?”是从北边(辽、金)来的?
一句“长城内外”:宋朝文人酸溜溜地问:“长城是啥?俺们没见过。”
陆游也只能僵卧孤村“铁马冰河入梦来”长城是遥远的梦;辛弃疾连无定河都没见过,山东起义后一直往南跑。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宋朝文人别说没见过,连想都不敢想。诗词创作重要的是眼前有景,触景生情才能激发创作欲望,作品也能达到更高的境界。
要说宋朝人没去过北国徽钦二帝表示不服,赵佶会跳起来说:“看不起谁呢?没读过我的《燕山亭·北行见杏花》吗?”
你别说宋徽宗赵佶还真带着大宋旅行团去过北国。不过《燕山亭·北行见杏花》写的太愁苦了,“凭寄离恨重重,这双燕何曾,会人言语?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这趟旅行是他一生的不归路。
《沁园春·雪》的下段更是让宋朝文人拍案而起怒斥太狂妄了。“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试想谁敢有这么大的口气,历代帝王也不敢这么写啊。这词一定是北边人填写的,想学“完颜亮闻歌遂起投鞭渡江之志”。况且两宋的人更想不到不到一代天骄只识弯弓射大雕是什么。
宋朝文人根本没有北望江山的勇气,都是活在安逸中过着诗酒趁年华的生活。诗词作品大多是花间旖旎的儿女情长,要么是伤春悲秋多愁善感。北方大雪后“银装素裹”的场景不但没见过也想不到,他们也只能从唐诗里感受“燕山雪片大如席”的情景。《沁园春·雪》若是写在两宋也会被记载,或许南宋胡仔的《苕溪渔隐词话》会这样写:“传有《沁园春·雪》词,疑为北人所做,词语尘下而狂妄,当朝士大夫颇有微词。”
如果《沁园春·雪》放在宋朝不受欢迎,那么伟人的这首《沁园春·长沙》在宋朝会受到文人的大力赞赏。这首词写的是长沙在南边,作品更符合宋朝的环境。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这首词上段写景,写出了江南秋天的萧杀之气和波澜壮阔的景象,情调激越,意蕴丰富。“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一个“击”字,让人眼前有了画面,有力道、有动感、有速度,境界全出。宋人写秋天多是悲秋,要么是“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要么是“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能写出“万类霜天竞自由”却是别具一格。
下段“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更符合宋代文人游眺山水洒脱的形象,尤其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会被文人雅士击节赞叹:“不减唐人高处也。”
《沁园春·长沙》和《沁园春·雪》即使现在也很难分出高下,若是非得有个区分,则《沁园春·长沙》是《沁园春》这个词牌的压卷之作;《沁园春·雪》是宋词一千年以来的压卷之作。
来源:默梅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