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会,我们开了上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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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会,我们开了上千年。

一位无锡的朋友,跟我聊天,“抱怨”道——公司业绩不好,会倒不少,耽误辰光不说,还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真搞不懂,开这种会干吗?搞得跟真的一样……

这样的会,我们都亲历过不少,形式多样,本质类同——带着需要解决的问题参加,带着更多需要解决的问题结束。会后总结——原来,问题是需要问题来解决的,既然如此,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实话说,只有我们会开——这样具有中国特色的会,而且,自古就是这样开的。

全世界都开会,外国人开会,我们中国人也开会。我们跟外国人在近代碰上了,才发现两边开会的方式——根本不一样。

原始初民时代,无论东方,还是西方,开会是一种文明的标志,形式都差不多,与会者七嘴八舌,长老一锤定音。如果长老的意见,反对声太多太大,也可以重议。人类学家称之为——氏族民主。这种民主最精致的形式,就是古希腊、罗马的共和国。

当然,那时候,这种民主式的开会,还没有投票表决等样式,你看,古希腊、罗马的共和国公民大会,号称直接民主,大家都是用敲打兵器的方式,来表示赞同或者反对。而,这样的敲打方式,在东方草原上,也有过。

进入中世纪以后,东方和西方的会,依旧开,但——民主没有了。开会,要么是各国寡头分赃,要么是一国的权威“征求”意见。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西方的会,没有东方的会多。

你看,我们的帝制王朝,虽说皇帝一人说了算,但,会,还是要经常开的。比如,汉朝开会,有御前会议,宰辅会议,百官会议,各种大朝会、小朝会,皇上天不亮就要爬起来上朝,就是——开会。

早朝这样的会,基本上就是大臣们发表意见,以供当家人参考,这个当家人可能是皇帝,也可能是形式上的皇帝(实则是太后、外戚、权臣,甚至是缺重要器官的太监)。

开会时,讨论是没有的,但,可能有争论,往往是很意气用事的争执,争到主持会议的皇上也不知“他们为什么争”,双方依然悻悻。当然,跟皇帝争论的“一根筋”,也是有的,“臣期期以为不可”硬抗的诤臣,历史上也有。

但,多数情况下,争论都是在会后私下了结的。该摆平,按理都在会后、私下里摆平。私下里的交涉,无非在酒桌上,青楼里。那些地方,才真的是大人物开会议事的场所。

能在会上讲的话,基本上都是“利于团结”的。所以,会议就是一个流程,决定朝中大小事怎么办的流程。该怎么办,其实私下里都安排好了。尽管如此,会上的议论依然要一本正经。表态说官话时,必须严格按照官员的地位、身份,按照等级秩序排序,谁先说,谁后说,绝对不能越级抢话。如果,哪个二百五胆敢这样,即使殿中御史没有当场揪出,以后也没有好果子吃——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官,是民的榜样。所以,官这样开会,民间宗族议事,也就这样比画着来——盛行私下会议,开会走形式,过流程。一有大事,几个巨头把事情都商量好了,开会的时候,摆出来,其他势单力薄的即使有意见,也成不了气候,只能忍气吞声。

这样的会,我们开了上千年。

后来,洋人来了。

作为不速之客的洋人,不光打打杀杀、倒卖鸦片、强做贸易,还要跟我们交涉沟通,一起开会。这就让我们感到无限的麻烦,也让洋鬼子感到莫名惊诧。你看,少见多怪的英国公使——威妥玛,就在他的使华日记里,记录过——他和中国的总理衙门诸大人的开会过程。

中国总理衙门的规矩,与欧洲各国的外交部,迥然不同。只要各国使臣到总理衙门,“必具酒果,王大臣以次陪客同坐,一若以饮食为交涉之要务也者。”意思是,接待时必然备有水果、酒菜,总理衙门的官员,按照职位和身份,严格地依次排位陪坐。威妥玛很吃惊——难道总理衙门的第一要务,就是吃吃喝喝?

这些官员都有各自具体事务的分工,而且各有权责,但,在实际操作中,他们仍然不敢各抒己见。威妥玛发现,每次外国使臣发表意见后,那些官员都是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如果官大的发表意见,大伙儿立即轰然响应,表示赞同,从来没有人提出过半点不同意见;如果大官不发表意见,在场的绝对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有一次,威妥玛到了总理衙门,又遇到了这种尴尬的会。他实在受不了了,就率先说了一句——今日天气甚好。本来这就是一句化解尴尬、极其普通的寒暄,根本涉及不到什么外交事宜,没想到,还是没人接他的话。

这时,以军机大臣身份兼任总理衙门的——沈桂芬,觉得这样有损国体,显得失礼,便第一个接过话头——今日天气果好。话音刚落,其他人立马接话——今日天气果好(好像更尴尬了)。

“不懂事”的威妥玛,哑然失笑,回去后在日记里写道——不啻如犬之吠影吠声云。意思是,这和狗看见影子、听见声音就叫,没什么两样。

你看,我们最早跟洋人开会,或者说会谈,是把私下和公开的两种流程混在一起了,合起来跟洋人扯皮。私下交涉用的水果、酒菜上来了,吃吃喝喝,联络感情;正经开会时,又按等级安排座次,而且,地位高的先说,如果他不说,大伙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说;他说完了,大家附和。真是——非礼勿言,言必唯上。让洋鬼子笑话又怎样,反正自家绝对不会犯错误。

那时的总理衙门,相当于外交部。这样的外交部,一看就办不了什么外交。耐性好的英国人,还能保持礼貌,急性子的法国人,可没有英国人那般绅士,他们动不动就脸红脖子粗,大闹公堂。当然,再闹也无济于事。

所以,很多情况下,清政府的外交,都是在直隶总督兼的北洋大臣、两江总督兼的南洋大臣那里交涉。反正,有曾国藩和李鸿章这样肯担责任的人,上面又有太后的默许,总理衙门乐得清闲,凡事追认就是了。这就是——为什么李鸿章以地方大员的身份,几十年主导清朝外交事务的技术原因。

再后来,梁启超、康有为闹变法,学西方政治。但是,发现开会讨论、发言决议等等,大家都不会。于是,定规矩,一点一点地教,可惜,还没来得及教会,西太后就发动了政变,大家死的死,逃的逃……

没办法,孙中山接着教,为此,他还写了一本书——《民权初步》。

你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会像西方人那样开会了吗?

没有,我们一直很“虔诚”,一直在“复古”。

写在最后:
开会,到底是为了“开”,还是为了“会”?

来源:82年的老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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