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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国民党军第38军军长赵寿山奉毛泽东11月7日的电令,派郝克勇于11月中出发,回延安向毛泽东汇报工作。郝克勇是共产党在第38军的地下工委委员、统战部部长。他是在11月底到达延安的。

毛泽东尚未起床,欧阳钦和郝克勇就在传达室和胡乔木等人闲聊。不一会儿,江青和叶子龙的夫人蒋英从窑洞里出来了,江青非常和蔼地对郝克勇说:

“主席还没有起床,先到里面坐吧。”

郝克勇和欧阳钦随着她们进了窑洞。房子中间摆着一个方桌,四边各放着同样大小的小方凳。江青让他们坐下后,为他们倒了茶,说:

“主席的习惯是晚上办公,白天睡觉,到下午4时起床,请你们等一下。”

她说着,取来一副扑克牌,要郝克勇和她当对家玩扑克,打所谓统一战线。江青洗牌快,分牌快,出牌也很刁。郝克勇配合得很好,二人很快就赢得了500分。

苏联记者彼德·伏拉迪米罗夫曾在他的日记中这样描述1942年的江青:“她是一个瘦小的、有着柔弱身段与机灵黑眼睛的女人,她站在丈夫身旁的时候,同丈夫那伟岸的身躯相比,显得是那样弱小。”“极端的自觉性是她杰出的品质,她的理智胜过她的秉性,她好不仁慈地驾驭着自己,她的事业就是她自己的一切。她在年轻的时候就急于要获得她最终得到的东西。”

且说蒋英见江青和郝克勇赢了500分,很不服气,就说江青和郝克勇有暗号。江青说:

“没有暗号呀,他是做统战工作的能手,最能了解对方意图。你要打听你父亲的下落,他一定会知道。”

蒋英一听立即兴奋起来,她对郝克勇说:

“叶子龙也给我说过,你肯定知道我父亲的下落。他叫蒋听松,听说在第1战区司令官卫立煌处当什么参议,但一直联系不上,你是否知道?”

郝克勇由于做秘密工作的习惯,警惕性高,纪律观念也强,见江青和蒋英如此说,有些为难。坐在旁边的欧阳钦说:

“你如果知道的话,说说也无妨。”

郝克勇这才对蒋英说:

“你父亲蒋听松确实在卫立煌处当参议,和赵寿山有关系,也和我们党有间接的统战关系。”

蒋英一听,喜极而泣,拉着郝克勇的手说:

“这就好了,以后别人就不能骂我是特务羔子啦,请你给我写个证明吧!”

郝克勇望了望欧阳钦,欧阳钦点点头。郝克勇就说:

“好吧,回头由组织部出面找你时,我再写。”

正在此时,毛泽东披一件延安生产的呢子上衣从另一个房间里出来了。江青知道毛泽东要谈工作了,就拉着蒋英退了出去。毛泽东首先问郝克勇现在用什么名字?他说:你回到延安,应该改个名字。我给你起个名字,就叫范明吧。于是,郝克勇马上改名为范明,而且此后一直使用范明这个名字。

毛泽东详细地询问了他在国民党38军的统战工作情形。范明汇报说:

“赵寿山军长提出要求,他想加入我们的党组织。”

毛泽东“哦”了一声,高兴地说:

“要求入党好啊!好吧,这是一个严肃的组织问题,请你详细讲一讲。”

范明汇报说:

“赵寿山军长要求入党的心情是很迫切的,在我来延安之前,接连和我谈了几次。他在最后一次谈话中,出乎我意料地向我详细谈起了他的身世和历史,谈了他多年来追求真理、追求进步和主席与中央领导同志关心他教育他的情况。他对我说,在西安事变后,他们部队曾和1、2方面军在三原会师,与红军领导人朝夕往返,获益甚多。有一次,彭德怀、任弼时、杨尚昆等同志由云阳到三原会见他。当时,他对放蒋一事不大理解,心存疑虑。经过彭总、弼时同志耐心解释后,他的疑虑顿释,心情格外高兴,随即叫来照相馆的人,就在司令部的院子里同红军领导人合影留念。照相毕,彭总握着他的双手说:‘赵司令,这一下你可叫蒋介石抓住啦,你这是通匪有据啊!’赵寿山认真地说:‘我不怕,请你报告毛主席,我不仅通匪,我还要上山参加哩!’”

毛泽东听到这里高兴地笑了。范明接着汇报说:

“赵寿山还说,从那时起,他不仅与共产党保持了密切联系,而且实际上是保持了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但一直没有得到批准入党的答复。为此事,他曾问过他的参议、我们的党员杨明轩同志。杨告诉他说,共产党不是青红帮,随便说一下就可以入党的,你必须郑重地提出申请,履行党章规定的入党手续,才算入党。”

毛泽东说:

“讲得好!”

范明说:

“他听杨明轩一说,这才明白过来。所以,他在最后一次和我谈话结束时,很严肃很郑重的委托我,代表他正式向主席提出入党的要求。”

毛泽东听到这里,欣喜地笑道:

“还有这样生动的故事啊!”

他点燃了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几口,扫视了一下在座的人,然后对范明说:

“赵寿山军长的入党问题,是一个原则性与灵活性相结合的大问题。你可以根据你所了解的情况,讲讲你的意见嘛!”

范明略加思索,胸有成竹地说:

“根据我了解的情况看,他有3条可以入党。”

毛泽东蛮有兴趣地“哦”了一声,伸出他那宽大的左手掌,问道:

“这第一条?”

范明说:

“赵寿山是17路军中著名的抗日爱国将领,他最早响应我党《八·一宣言》,不仅是参加西安事变的重要将领,而且在抗战中与八路军密切配合互相支援。主席在延安接见他之后,他的思想有了巨大的进步,坚决执行主席的指示,在部队中大量吸收和重用共产党员和进步分子;他还学习八路军治军经验,开展了新式整军运动,把38军这支国民党的旧军队改造成团结进步、联共抗日的劲旅,赵寿山的觉悟和进步是实实在在的。”

毛泽东屈了一个指头,说:

“好,这是第一条。再往下讲。”

范明接着说:

“赵寿山与我们党在巩固部队、保存实力、争取生存、外抗日本、内斗重庆诸方面,有着共同的利益基础。他之所以能由11旅旅长当上17师师长,又由师长当上38军军长,表面上是当的国民党的官,实际上当的是由我们共产党员撑腰的官。”

毛泽东又屈了一个指头,说:

“在北伐战争时期也有过这样的先例。你讲第3条。”

范明说:

“赵寿山也清楚地知道,38军的人事权、财权以至兵权,绝大部分都掌握在共产党员的手里。而这些共产党员又都是他亲自培养出来的拥护抗日、团结、进步方针的中坚力量,赵寿山只有依靠共产党继续坚持抗日,才能在日蒋两种力量的夹缝中求得生存与发展。否则,要么被国民党分化瓦解掉,要么被日寇消灭,除此之外,别无它途。”

毛泽东听完,屈了第3个指头,许久没有伸开,只是不住地吸烟。待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地说:

“事情正是这样的,38军军长赵寿山和我们党有两个共同的利益基础,一是要共同抗日,二是要共同对付蒋介石的分化、瓦解、吞并以至消灭的阴谋。所以,赵寿山领导的38军和八路军的利益是一致的,和我们共产党的利益是一致的,我们对赵寿山应当完全相信,决定不向他保密,要向赵寿山全部公开38军的党员名单,党的重大决定都要和他商量,使他安心。”

毛泽东又点燃了一支香烟,抽了一口,郑重地说:

中央原则上同意赵寿山的申请,可作为一个特别党员。为了防止暴露,不举行入党仪式,不办理入党手续,在党内也不公开,待时机成熟后再追认党籍,党龄可从‘双十二’算起。”

毛泽东把烟灰轻轻地弹入烟灰缸里,又嘱咐范明说:

“你回到前方后,请代我向赵寿山军长问好,要向他转达党中央的指示,请他不仅要做好38军的工作,而且还要特别注意做好孔从洲、李兴中、陈硕儒等西北军将领的工作,还要鼓励孙蔚如出面向蒋介石做工作、作斗争。对国民党的腐化堕落现象和社交应酬,要同流不合污,防止部队腐化。又不要标新立异,孤芳自赏,以免暴露。同时,一定要搞好军民关系,做好群众工作,这是你们能否生存的根本条件。”

毛泽东这一谈就是几个小时。他点燃一支香烟,站起身来,在房间里反复踱步,停了一会儿,走到窗口,朝外望了望,说道:

“啊!黎明前的黑暗,天快亮了,肚皮也饿了,该吃饭了,喂饱肚皮再说。”

江青应声端上来饭菜:一盘辣椒炒肉片,一盘辣椒烧豆腐,一盘辣椒炒土豆,一盘辣椒红烧小鱼,中间放了一碗菠菜豆腐汤。毛泽东把手一挥,说:

“请吃饭吧!朱夫子说:‘黎明即起,洒扫庭除’,咱们今天反其道而行之,黎明即起,喂饱肚皮,请放开肚皮吃饭,回去好好睡觉,明天再谈。”

范明、欧阳钦也都笑着拿起碗筷,随着毛泽东盛了大米小米混合饭,埋头吃了起来。

欲知赵寿山和38军后来情况怎样?容后慢慢叙述。

东方翁曰:1942年10月12日,毛泽东在为《解放日报》撰写的社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转折点》中,以一个伟大的战略家的眼光,对10月9日刚刚结束的苦战了48天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作出了极高的评价,他断言:“这一战,不但是苏德战争的转折点,甚至也不但是这次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转折点,而且是整个人类历史的转折点。”当此时也,“全世界反法西斯阵线内的人们”,还有“许多被法西斯的凶恶面孔所迷惑”,“看不出敌人快要消灭,自己快要胜利”的重大转折。毛泽东这一惊人的预言,又有多少人会相信呢?说来也怪,历史的车轮果然按照毛泽东的预言转动了: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结束后,苏军凭借人力、物力上的优势,逐渐占据主动,在1943年8月的库尔斯克会战中又挫败了德军在东线的最后一次战略攻势,从而进入战略反攻阶段,收复了绝大部分国土,进而占领东欧多国,在1945年4月30日攻占德国首都柏林,5月8日迫使德国无条件投降。在3个月后,百万苏联红军又在中国东北歼灭了60万日本关东军,加速了日本帝国主义的灭亡。事情到此还远没有结束。在苏军占领的东欧地区,迅速出现了波兰、罗马尼亚、保加利亚、阿尔巴尼亚、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南斯拉夫和民主德国8个社会主义国家,加上二战后亚洲的朝鲜、中国、越南、老挝,拉丁美洲的古巴,还有二战前建立的蒙古人民共和国,在世界的西方到东方竟然出现了一个强大的社会主义阵营,开创了人类历史的新纪元。由此可见,毛泽东的预见是多么科学,多么高远,多么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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