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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营头领到齐了,祖逖和大家围坐在一起,他说:“李矩在赵国的内线传来消息,石勒派他的从子石虎发兵五万,正从襄国开来。”

韩潜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打呗。”

卫策说:“敌人五万兵马,我们才一万多人,这仗怎么个打法,咱们得好好的琢磨琢磨。”

桓宣点头称是。

冯铁坐在一边,微笑不语。

祖逖说:“冯将军,说说你的想法。”

冯铁一笑:“你心里要是没谱,能把我们召集来开会吗?”

祖逖也报之一笑:“我想,这次石勒派这么多兵力来犯,是想一口把我们吃掉。兵力悬殊,我们不能硬碰,要以机动灵活的办法和他们周旋。第一,把冯宠的水兵营从蓬关撤出来,隐蔽在附近,待石虎大军过了黄河,向东奔袭的时候,相机截断他的粮道。第二,发动百姓坚壁清野,把粮食藏起来,不让敌人找到一粒粮食,老弱病残和女人也要转移到敌人找不到的地方。第三,樊雅和桓宣留在谯城,我带其它各营游动作战,我们不能死守城池,被动挨打,我们要有效地杀伤敌人的兵力,减少我方的伤亡,才能打败兵力多于我们数倍的石虎。各位将领,大家还有什么补充意见?”

桓宣说:“如果石虎进攻谯城……?”

“我会在城外牵制他,搔扰他,攻击他的军队。如果他不来进攻,你们就派出一部分兵力,追击他,搔扰他,主要是有效地杀伤他的人马。”

看看诸将没有什么意见,祖逖说:“各营分头派人侦察,密切掌握敌军动向。”

祖逖部署停当,侍卫进来报告说:“陈留太守王玄派人率五百士兵前来助战。”祖逖听了,非常感激,亲自出去迎接王玄派来的兵将。他边走边想,王玄毕竟是故太尉王衍之子,深明大义,关键时刻出手相助。相见之后,他安排王玄的兵马协助桓宣守卫谯城,并嘱咐桓宣对他们多加关照。

两天之后,傍晚时分,探马报道:“石虎率大军奔谯城方向来了。”

祖逖问:“到哪里了?”

“过了睢阳,快到柘县了。”

祖逖略一思索,派人把冯铁和韩潜找来,命令道:“集合队伍,发兵柘县。”柘县就是现在的柘城县,秦朝置县,虽然西晋时已废,但东晋时人们还是习惯地叫柘县。上次谯城之战以后,缴获了石虎的六百匹马,送给了陈川一百匹,剩下的五百匹马,武装了冯铁的嵩山营,嵩山营也就成了骑兵营。

部队到达了泓水,已是入夜时分。石虎的军队还没有到,祖逖把骑兵隐蔽在大路两旁河边的树林里。

冯铁问:“在这儿打?”

祖逖点点头:“对,在这儿打。听说过宋襄公的泓水之战吗?”

冯铁摇摇头。

“那是春秋时代,楚国攻打宋国,楚军到达泓水南岸时,宋军已经占据有利地势,在北岸严阵以待。”听到祖逖似乎在讲故事,旁边的士卒好奇地围过来。

“当楚军开始渡河的时候,右司马公孙固向宋襄公建议:‘彼众我寡,可半渡而击’,宋襄公说,不行,我们是仁义之师,不推人于险,不迫人于厄。楚军渡河以后,刚开始列阵,公孙固又请宋襄公乘楚军列阵混乱、立足未稳之际发起进攻,宋襄公又不同意,他说,我不进攻没有摆开阵势的敌人。直待楚军列阵完毕后方下令进攻。由于楚军实力强大,经激战后,宋军大败。宋襄公的亲军全部被歼,宋襄公也受了重伤。第二年,因伤而死。”

士卒们听了,个个都觉得好笑:“还有这么愚蠢的人?”

“这么打仗,不败才怪呢!”

祖逖说:“战后大臣们都怨襄公指挥不当,但宋襄公不认为自己有错误,向大臣们辩解说:古之为军者,临大事不忘大礼,君子不再次伤害受伤的敌人,不伤害头发花白的敌军老兵,不阻敌人于险隘中取胜,不攻击尚未列好阵的敌人。他认为自己遵守古训行事没有什么不对。”

士卒们议论纷纷,冯铁说:“知道刺史大人为什么讲这个故事吗?”

大家都不说话。

冯铁说:“几百年前的那场仗,就是在这儿打的。我们不能做宋襄公,敌军来了,就狠狠地打,打仗不能讲礼。你不杀他,他就杀你。”

祖逖说:“对,这次石虎带来了五万兵马,这是一个大馒头,一下吃不完,我们咬他一口就走,找机会再咬,慢慢地把他吃完。”

大家被祖逖的话逗笑了。

祖逖说:“大家先休息一会儿吧,注意警戒。”

士卒们靠着河边的树休息。祖逖没有休息,他不时把耳朵贴在地上倾听,半夜时,他听见远方有马蹄声传来,他立即通知所有将士做好准备。他自己则摘下腰间的酒葫芦,悄悄喝了两口。

石虎的骑兵打头,到了河边,先探探水深,然后小心翼翼地淌水过河。估计渡过了两三千人,祖逖呼啸一声,两营骑兵从大路两旁一涌而上,战马在战场上嘶鸣,马刀在星光下闪耀,鲜血在战马间喷溅,人头在马蹄下滚动。石虎的骑兵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蒙里蒙懵地做了刀头之鬼。正在过河的骑兵听见前边的动静,眼见前面两三千骑兵的脑袋像西瓜一样滚落在地,所剩无几,祖逖又呼啸一声,他的骑兵立刻向两旁的庄稼地里散去,等石虎发现以后,早已没了踪影,面对青纱帐,他连气都没处撒去。他本来要在拂晓前赶到谯城,包围谯城,这一阵厮杀,杀得他有些气馁,他命令:就地休息。

石虎的步兵跟在骑兵屁股后头跑了一天,早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听说就地休息,连帐篷都顾不得搭建,倒头便睡。

拂晓时分,正是石虎的步兵睡的正香的时候,从青纱帐里钻出许多幽灵一样的人,饿虎扑食般扑向石虎的步兵。明道营的士兵像切西瓜一样砍下熟睡的步兵的脑袋,嵩山营的士兵就更省事了,他们扳住步兵的脑袋,用力一拧,就解决一个,连伤口都没有。等到石虎发现了,赶忙派骑兵过来,他们看见的,只是一片步兵的尸体。

面对眼前的惨景,石虎的胡子气炸了!清查一下,死伤将近五千人,连祖逖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他声嘶力竭地喊道:“骑兵,给我踏平青纱帐!”

石虎带兵走到谯城的时候,已是第二天傍晚了。他在泓水吃了亏,气还没消,当他看到城头一那面“桓”字牙旗时候,咬牙切齿地说:“任你谯城坚如磐石,我也要踏平谯城,斩杀桓宣,活捉祖逖!”

石虎走到城下,桓宣和银屏已经站在城头,只听桓宣喊道:“石将军,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还请恕罪。不知石将军此次有何贵干,是否又给我送马来了?”

石虎听了,想起上次兵围谯城,不禁胸中的怒气又长了三分,他愤愤地说:“这次不踏平谯城,誓不罢休!”

桓宣笑了:“踏不踏平谯城明天再说,今天将军远道而来,我已备下一坛薄酒,为将军接风,还请笑纳。”说着把酒坛掷向石虎。

石虎暗暗运力,双手接住,也不禁打了个趔趄,心说,好力道!他打开封口,说声谢谢,举坛就喝。桃豹拦道:“将军,谨防下毒。”

石虎一笑:“桓宣何人?岂能做那些下下三烂的事!”说罢,一仰脖子,喝光了那坛酒。然后,箭一般把酒坛掷向桓宣。桓宣用一个手指去接,接住以后,又在空中转了几圈,才收住酒坛。

两个人,一个城上,一个城下,同时哈哈大笑。银屏看看队伍里没有陈川,也就和桓宣一起下去了。

石虎命部下扎营。为了防止桓宣的军队夜间逃跑,他让部下堵住四个城门扎营。正值盛夏,他的部下嫌帐篷里太热,大都各自找个地方露天睡了。

桓宣回到官邸,急忙命人从地下运兵通道出去向祖逖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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