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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王玄被害

大年三十,韩潜带着童建、明道营和大木山上的弟兄们回到雍丘。祖逖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和他们一起过年。

大年初一,祖逖还格外为童建设宴,由冯铁、卫策、韩潜作陪。祖逖热情地抚慰他,欢迎他加盟北伐军,大家一起抗击外族人的入侵。童建被祖逖和各位将领的热情所感动,暂时放下了心中的块垒,与大家一起过年。过年以后的日子里,祖逖对童建也是热情相待,有时候和将领们一起与他欢宴,有时候把他邀到家里和他对饮。童建生活在一片暖融融的气氛之中,他感到了北伐军中的温暖,感到了与大木山截然不同的氛围,他的心渐渐被融化了,再加上郭璞对他说过的话。郭璞的话,他本来是将信将疑的,但自从他被韩潜挟持到北伐军之后,他信了,郭璞要他别过长江,也别过黄河,他也只能在这里了,这是命中注定的事,人不跟命争,他想接受眼前的处境了。

前几天,一次宴会之后,祖逖把童建留下单独谈话。他问童建:“你今后做何打算,是愿意继续统领你的旧部呢还是想另外谋一个官职?”童建当时没有明确答复,只说让我考虑考虑。现在他考虑清楚了,他不愿意再统领大木山上的人马,因为他们都心向韩潜了,虽然这些日子大木山上的人见了他还是恭恭敬敬,热情有加,但他心里明白,他们已经不再是从前大木山的娄罗了,他在他们心中的威风不再了。他愿意谋一个官职,但不知祖逖会给他一个什么样的官职?

转眼间,上元节到了。因为北伐军赶走了石勒的军队,结束了兵荒马乱的日子,雍丘城里一片喜气洋洋,锣鼓喧天。大街上,挂着许多走马灯和吊挂,所谓吊挂,是在缎或帛上画的画儿,就像现在的条幅,只是不挂在墙上,而是挂在横在街上的铁丝上,上面画着历朝历代的人物故事,有《姜太公钓周王》、《介之推被烧绵山》、《老子过函谷关》、《孔丘被困陈蔡》、《孟姜女哭倒长城》、《汉高祖斩蛇起义》……甚至还有本朝的《王祥卧鱼》。街面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有男有女,有工有农,有官有商。一道道花会五彩缤纷,首尾相接,有高跷,有龙灯,有舞狮,有社火,好不热闹,祖逖和各营将领安排好城外的警戒,也融入这欢腾的人群,与民同乐。

童建也跻身于这欢乐的大潮里,这是与大木山截然相反的景象,在大木山,逢年过节也就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胡吃海喝,胡遭乱闹,喝它个一醉方休,然后就去在女人身上大展雄风……和大木山比起来,这里才是人过的日子。童建心里的冰彻底融化了,他慢慢接受了大木山下的生活,他从心眼儿里愿意接受祖逖的领导了。

忽然,童建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回头一看,见是钱凤,心下一惊:“你怎么来了?”

钱凤伸出一个指头,嘘了一声,说道:“借一步说话。”

俩人来到雍丘城里唯一的一家饭馆__忧天饭馆。此时不是吃饭的时候,饭馆里没有一个食客。俩人捡了旯旮里一张桌子坐下,饭馆老板捅开火,给他俩炒了几样小菜,打了酒,就到门口看热闹去了。俩人一边喝酒,钱凤说道:“王大将军对你丢了大木山很失望。怎么弄到这个地步?”

童建就从韩潜上山以来直到被挟持来雍丘的经过说了一遍。

钱凤说:“丢了就丢了吧,看来你是中了祖逖的圈套了。祖逖这人怎么样?”

“祖逖这人还不错,一心一意为朝廷收复失地。对下属也以诚相待。”

钱凤说:“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等到他人马多了,势力大了,就知道是为朝廷收复失地还是拥兵自重另有图谋了。”

俩人正在喝酒,韩潜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大酒坛子。他认识钱凤,见到钱凤,赶忙拱手说道:“钱大人,你啥时候来的?幸会,幸会!”

童建邀韩潜坐下一起喝酒,钱凤斜了童建一眼,童建没有看见,却被韩潜看见了。韩潜故意不去理会,坐下来,拿个酒碗斟满了酒,又给钱凤和童建倒满,举起酒碗说:“为了今日幸会,干了。”说完率先一饮而尽。

然后又给三个人倒满,说道:“钱大人,为了上次的误会我自罚一碗。”

三杯之后,酒桌上冷了场。

韩潜没话找话地问道:“钱大人,你这是到哪儿去呀?”

钱凤说:“啊,一点私事。”

韩潜也看出其中的尴尬,于是他说道:“钱大人,到了雍丘怎么也不打个招呼?祖豫州就在雍丘,你还怕他管不起酒喝吗?”

钱凤心说:“不,不,我只是路过雍丘,偶然碰上了童寨主,故此小酌。”

韩潜站起来说:“我那里还有事,这会儿就不奉陪了,一会儿请童寨主……啊童将军带你去我那儿,我们一起去见祖豫州,让他设宴款待钱大人。”

钱凤说:“不麻烦了,我还有事,一会儿就得走了,下次吧。”

韩潜说:“哪能呢?钱大人是王大将军府上的要员,祖豫州北伐还要靠王大将军撑腰呢,我和童将军也要仰仗钱大人,怎能说走就让你走了呢?就这么定了,一会儿见。”说完提上酒坛子,走了。

韩潜走上了,钱凤说:“真讨厌,怎么让他碰上了。”

童建说:“雍丘就这么大点儿地方……”

钱凤有点儿着急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前两天祖逖问过我,是继续统领旧部呢还是另外谋一个官职?我还没答复他。我不想再统领大木山上的人了,他们背叛了我,归向韩潜了。但不知祖逖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官职。”

“王大将军有一个侄子叫王玄,是陈留太守,屯驻尉氏,他那里缺一个督护,你就向祖逖要求那个职位,如果他不答应,王大将军这里给你弄了一个朝廷的委任状,你拿出来给他看,他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说着拿出委任状交给童建。童建接过来看了看,心想,这王大将军真是手眼通天哪。这正应了郭璞的“当个下级将领”的说法,于是他收起了委任状。

钱凤接着说:“你在尉氏,要随时密切注意祖逖的动向,一有情况,马上向我报告。”

童建一惊,心说:“这不是让我当奸细吗?”

钱凤又说:“还要注意王玄的一举一动,主要是他和祖逖的关系,也要随时向我报告。”

这个昔日的山大王怎么知道官场的复杂?他心想,王玄是王敦和王含的侄子,一家人为什么还要如此监视?他知道自己目前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都惹不起,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钱凤站起来说:“我去了。”

童建问:“回武昌吗?”

“不,去见祖逖,我就这样走了,他们反而会见疑,倒不如去见一见。”

韩潜回去以后就把钱凤到了雍丘和童建喝酒的事报告了祖逖,祖逖说:“他来干什么?”

韩潜摇摇头,说道:“反正我知道准没好事。”

祖逖说:“等着吧,如果他心里有鬼,就会悄悄地溜走。”两个人正说着,侍卫进来报告说:“钱凤钱大人求见。”

祖逖和韩潜对视了一下。祖逖心里说:“看来钱凤也不是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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