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洛
“你家的枇杷这么熟了,怎么还不摘?”邻居大姐问,挺为我着急。我家熟透的枇杷,落在她们的院子里,落了一地。
“你家这一大树的枇杷呀,少说也有上千斤。”偶尔过来窜门的朋友说。“你也真懒,怎么不摘?”
我微笑着摇摇头,不摘不摘,我不摘。就是偶尔,坐在枇杷树下的石板的时候,聊聊天,喝喝茶,随便摘几棵枇杷吃一吃。
“你家的枇杷小归小,真甜!”
“你家的枇杷,可是白枇杷呢!”
树上常有各种小鸟躲着,自由自在地品尝,还有松鼠偶尔光顾,枇杷是我们大家的美食。
风一吹,雨一落,枇杷如花儿一样落了一地。
枇杷落地的声音,重重的,似乎是它们落地时候的脚步,咚咚地敲醒着大地。
土地上传颂着丰收的气息。
有朋友问,你家的柿子树怎么不弄张网挡着,这可要被鸟儿都吃光光了呀!
我说,挺好的呀!
记得老家房子旁,就有三株柿子树,年年柿子成熟的时候,果挂满枝,母亲也不摘,任柿子在树上经霜成熟,任鸟儿随意啄食,任路过的人摘走几棵。
“晒成柿子干,多好吃啊!”路过的人们常说。
母亲不为所动。在老家,我想,它们也是母亲眼中的一朵花吧!可以盛开好几个季节的树。
我的枇杷树现在也是这样。
我看着鸟儿在吃的时候,比自己吃还要愉悦。
我看着枇杷的果实如花一样盛放,眼睛眯着,真像母亲别着手看着柿子树时候的样子。
这是株土枇杷树,土得掉渣。
当时的成长估计都是偶然,后来它自立自强,成长为一棵高大的树。在乡下,这样的树会有很多。土枇杷果子很小,也不怎么甜,乡人们就任它们随意地长,随意地活着。树长得好也行,真的长不好,那也就随它们去吧。
它们在自己的世界里物竞天择,硬生生地斩出一条血路。
前几年,朋友们在院子里吃了枇杷,有些籽就随意地扔在一旁。有些籽第二年就长成了小苗,只不过,这些小苗不久就被我拔掉,扔在了一旁。
现在专业种的白枇杷味道更好,人们早就忘了这土枇杷的滋味。
所有的树都会开花,草儿也是。
春天的时候,枇杷枝繁叶茂。我没有仔细看过它们开花的样子,这委实让我感觉到惭愧。
树长得太高了,花可能就是隐约地藏在叶子中间吧!我想。
明年我可以仔细地看看它们开花吧,我想。
我记录着它们结果,从春天到初夏,它们慢慢地长大,成熟。
在我的心中,我的枇杷树长的果,不是果,而是花。满枝桠的果实,沉沉甸甸地挂在树梢,在春末夏初的雨季里,悄悄地在温暖着我的心田。这段时日,江南时晴时雨。我只要瞧上一眼,心就会被阳光所照耀。
这枇杷果的花,真像老家柿子果的花。
在我的院子里,所有的树,所有的草,都是花儿。我一直执著地相信,所有的树和草都会开花,只不过,我们不一定见过。
枇杷是株果树,但在我的院子里,它屈尊为一株花儿。开花的时候,它是花儿;结果的时候,它还是花儿;没花没果的时候,它还是花儿。
我院子里所有的树儿,草儿都是。
花开是我院子的节日。枇杷用果实开出金黄的花儿,增添了院子里初夏节日的气氛。
枇杷在我的院子里生长成一朵花儿。
有朋友在春天的时候说,桑,当你院子里的枇杷熟的时候我来看你!和你一起在院子里喝茶,喝酒,摘枇杷。
初夏的风轻轻地吹来,雨落一层,枇杷就瘦了一圈。它们,一个个重重地砸在我院子的土地上。我端个茶杯,默默地在庭院久坐。好多枇杷就砸在了我的头上,身上。
它们都记得我们曾经相约的日子。
枇杷果都落了一地,你还没有来。
枇杷成熟枇杷节。每棵枇杷都是朵花,都在找寻着属于它们的归宿。
它们一生唯一一次的离家出走,就是走向了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