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经常能看到某某官员给自己亲属发空饷的报道。所谓空饷就是在某单位占个位置,实际不去上班就能拿工资。这种行为当然是违法的,所以一经发现就要严肃查处。
但空饷不一定都是违法的,解放初的不少名人都拿过空饷,给个文史馆馆员的名头,就能拿一份工资,享受一定的待遇。
民国的时候,也有空饷。
1927年10月,蔡元培出任国民党新政府大学院(后改为教育部)院长,当时准备给鲁迅安排一个"大学院特约撰述员"的职位,这个职位就是只拿工资不用干活的。
鲁迅的人生之路,可以说和蔡元培密切联系在一起。最早让鲁迅从绍兴走出去到教育部任职的是蔡元培,聘他去北京大学讲课的也是蔡元培,鲁迅死后蔡元培参与他的治丧委员会,鲁迅全集的出版蔡元培写了序并叮嘱中宣部长邵力子在审查上给予方便。就如郭沫若所说:
"影响到鲁迅生活颇深的人应该推数蔡元培吧?"
和蔡元培到处有好友不同,鲁迅没有什么朋友。
鲁迅的朋友能数的出来的没几个,可以算作他终生好友的许寿裳是一个。
蔡元培请鲁迅去教育部任职就是许寿裳推荐的,而这次蔡元培打算给鲁迅一个吃空饷的机会,十有八九也是许寿裳帮忙的。
鲁迅在给江绍原的信里写到:"季茀(许寿裳)有信来,先以奉闻。"这个奉闻,就是告诉江绍原,许寿裳告诉他有空饷这件事。
但这个时候的鲁迅对蔡元培没有好感,同样在给江绍原的信里,鲁迅曾说到,"其实,我和此公(蔡元培),气味不相投者也。"为什么不投呢?因为当时的蔡元培和胡适观点一致,提倡对社会"潜心研究与冷眼观察",这和鲁迅批判社会的精神有着一定的差距。
虽然如此,鲁迅对这份空饷还是抱着希望的。这也能理解钱谁不需要呢?再说这份空饷是每月300元,在当时极对是一笔很大的收入了。
鲁迅是十月份知道这个信息的,但他还是想表示出清高,在过了十几天以后的信里,鲁迅写道,"季茀所谈事(空饷)迄今无后文,但即有后文,我亦不想去吃,我对于该方面的感觉,只觉得气闷之至不可耐。"
我从来不认为这世界真有伟人,或者说就算真有伟人,其实他和许多人一样,也会故作姿态,假装清高。现在的鲁迅显然就显出他的假来。
鲁迅曾经写过这样一段话: "梦是好的;否则,钱是要紧的。钱这个字很难听,或者要被高雅的君子们所非笑,但我总觉得……钱,-﹣高雅的说罢,就是经济,是最要紧的。"
这也是我一直对那些只让人做梦,不给他们实际经济利益的人称之为耍流氓的原因。
鲁迅是希望得到这笔钱的,但他和蔡元培在思想上又有着茅盾,在朋友面前又要表示无所谓,所以得继续装,他给章廷谦(川岛)的信里说:"季茀本云南京将聘绍原,而迄今无续来消息,岂蔡公此说所以敷衍季茀者欤,但其实即来聘,亦无聊。"
这是已经把蔡元培说成无聊了,因为等了几天聘书还是没有接到。
又过了一个月,鲁迅估计这空饷没有了,所以在给章廷谦的信里,已经出言不恭了,他说"太史之类,不过傀儡,其实是不在话下的,他们的话听了与否,不成问题,我以为该太史在中国无可为。
蔡元培做过清朝的翰林,所以鲁迅用太史表示轻蔑,这话已经充满着师爷的笔法了。
虽然鲁迅在背后对蔡元培表示不恭,说他的坏话,但当面还是很客气的,12月初趁推荐自己学生的机会给蔡元培写信,在信里对蔡元培说了不少恭维的话。
12月8日,蔡元培争取到了给鲁迅吃空饷的机会,聘书到了。
鲁迅就这样拿着民国政府4年另一个月的空饷,金额共计14700银元,这在当时绝对是一笔大数目。
鲁迅拿着民国政府的空饷没给民国政府做事,正是在这段时间写出了许多骂民国政府和反对蒋介石政策的文章。
鲁迅骂政府的文章还是有稿费的。这种情况,恐怕也只有民国才会出现。
鲁迅的吃空饷,后来连蒋介石都知道。
1930年12月,蒋介石兼任教育部长一直做到第二年的6月份。此时有人告诉蒋介石,那个吃空饷的周豫才就是鲁迅,鲁迅就是最激烈反对你的中国自由运动大同盟和中国左翼作家联盟的发起人和这两个组织的头子,已经被浙江省党部呈请中央通缉。
别人举报的目的,是要蒋介石处理鲁迅。没想到蒋介石说:"这事很好。你知道教育部中,还有与他交好的老同事、老朋友没有?应该派这样的人,去找他,告诉他,我知道这事,很高兴。我素来很敬仰他,还想和他会会面。"
记得1957年,罗稷南向毛泽东发问:"主席,要是鲁迅今天还活着,他会怎么样?""鲁迅么﹣-"毛泽东略微动了动身子,爽朗地答道,"要么被关在牢里继续写他的,要么一句话也不说。"这两者的对比,简直犹如天壤。
这也不难看出,没有这样一个吃空饷的环境,鲁迅是写不出这样的文章的。我们现在至少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正是因为民国的环境才培养出了一个伟大的鲁迅。反之,就永远不会有鲁迅,也就没有一个惊醒国人的伟大思想者。
来源:达之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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