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51年，天宝十年，大唐的富庶达到了极点，正月，唐玄宗李隆基拜老子庙、祭天地二神之后，大赦天下，免除全国百姓一年的地税。但，这一切并不能改变帝国的命运，也正从这一年始，大唐盛世开始出现折点的征兆。

征兆一：正月十五，长安闹花灯，杨贵妃的两个哥哥，三个姐姐五家人相约观赏花灯，此五户已是外威的当权派，堂兄杨铦为殿中少监，杨锜为驸马都尉兼侍御史，三个姐姐分别被封为韩国夫人、虢国夫人和秦国夫人，整个杨家尊贵无比、风光无限。

刚好这天晚上，皇帝的女儿广平公主与驸马程昌裔也去看花灯，结果在长安西市为争道发生冲突。杨家的奴仆横行惯了，冲上去就用鞭抽打，结果把广平公主直接从马上抽了下来，驸马程昌裔见公主落马忙下马搀扶也被奴仆一顿乱抽。从马上坠落，摔得鼻青脸肿的广平公主哭着去找父皇告状。这件事的结果，动手打人的奴仆被乱棍打死。但驸马程昌裔也被削去官职，自此，不得入朝。

这一年，唐玄宗李隆基67岁，杨贵妃33岁，为了杨氏外戚，玄宗老糊涂了，已亲疏不分，各打五十大板的作法使得家事也处理的如此糟糕，更别说国事了。

征兆二：玄宗亲令为范阳节度使安禄山在长安城内亲仁坊所建的豪华住宅竣工，富丽堂皇，花钱无数，檀木镶玉，饰以金银，甚至饭碗都为纯金所铸，连洗菜盆都为纯银所制，其豪华程度不亚于皇宫用具。正月二十日，安禄山49岁生日，赏赐无数，三天后，按中原传统，出生三天为诞生礼，要给婴儿洗浴，也叫“三朝”礼的习俗。时年，33岁的杨贵妃命人用绸缎做了个婴儿用的巨大襁褓，命宦官召安䘵山入宫，再命宫女将安禄山扒光，在池中洗浴后用巨大的襁褓包住抬出，认安禄山为干儿子，为“出生”三天的儿子行诞生礼。玄宗得知后大喜，请自前往观赏，并厚赏杨贵妃和安禄山。自此，安禄山可以自由出入后宫，与杨贵妃同桌饮食，并常常整夜不归，宫中不断传出绯闻。玄宗充耳不闻。此后，安禄山要求兼任河东节度使，至此占据北中国平卢、范阳、河东三个重要军镇节度使的安禄山，开始了叛乱的准备。

征兆三：驻西域的四镇节度使高仙芝押着前一年西域征战所俘获的突骑施汗国可汗、吐蕃酋长、石国国王、朅师国王等贵族至长安表功。玄宗李隆基大为高兴，下令斩杀俘虏的各国王及贵族，加授高仙芝开府仪同三司，调任高仙芝为武威太守、河西节度使。自穿越西域至中亚的陆路贸易之路开通之后，河西节度使驻地凉州就是咽喉，这里已是河西都会，襟带西蕃、西域诸地，商侣往来，从不停绝。河西地带成为葱岭以西诸国贸易和商旅的集散地和聚集地。当时的河西节度使是安思顺，粟特人，也是大唐名将，且忠勇无比，因为河西是商业重地，安思顺深受当地胡人爱戴，得知安思顺将调任，他的部下用胡人的方式割掉耳朵、划破脸面予以挽留。安思顺与安禄山是堂兄弟，自小私交很好，虽然两人不是一路人，但看在“亲戚”面上，安禄山也会在玄宗面前说两句，于是，安思顺留任河西。

调任不成，高仙芝为争取更大的战功，毅然发动了“怛逻斯之战”。

高仙芝手下有一位进士及第的幕僚叫岑参，时年37岁，当时就是大才子，在西域高仙芝的幕府任参军，掌管文书，相当于秘书长之类的官员。当得知高仙芝被任命为河西节度使，从西域安西都护府所在地交河城先行前往武威打前站。这年三月，在武威岑参遇到了从长安准备返回西域的同事安西都护府判官刘单。

这位刘单在史料中有记载，他曾随高仙芝多次出征，俘虏小勃律王及吐蕃公主……在武威，酒宴之后，岑参写下一首长诗《武威送刘单判官赴安西行营便呈高开府》，这实际上是写给高仙芝的一封信，在这封诗体长信中，岑参写到“……都护新出师，五月发军装。甲兵二百万，错落黄金光。扬旗拂昆仑，伐鼓震蒲昌……”

这说明，即将进行的军事行动，作为幕僚的岑参知道，也曾参与谋划。作为高级幕僚，岑参也参与了之前对葱岭以西的征战，对即将进行的远征，充满信心和满腔的豪迈，只是自己另有任务不能参战，遗憾之余，遥祝唐军马到成功。此外，还专门为刘单写了一首七言绝句：“火山五月行人少，看君马去疾如鸟。都护行营太白西，角声一动胡天晓”。

这首绝句，可能是与刘单的绝别，自此刘单消失于史典之中。

这年五月，一名李姓安西四镇节度副使从长安回西域。在武威，岺参与老朋友相见，临别提笔写下七言律诗《送李副使赴碛西官军》：“火山六月应更热，赤亭道口行人绝。知君惯度祁连城，岂能愁见轮台月。脱鞍暂入酒家垆，送君万里西击胡。功名祇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

有意思的是岑参的关于将进行的“怛逻斯之战”的诗，官越大的写的越长，这位李副使也仅在岑参的诗中冒了个泡，此外杳无音信。

让岑参没有预料到的是，“怛逻斯之战”，唐军败了，他在西域的很多战友、同僚再也没能回归故里。

这年七月，怛逻斯之战打响。

中方史料记录怛逻斯之战的起因：

从今天地理概念上说，大唐已是西域地区包括伊犁河流域、伊塞克湖地区的占领者，也是葱岭以西历史古国的宗主，控制了帕米尔山区，成为了吐火罗、罽宾、大小勃律（克什米尔）的保护者，并在当地设有都护府，此外在葱岭以西羁縻的还有安国，石国，康国、葛逻禄、谢国、火寻，俱密等古国。西域四镇节度使高仙芝俨然是大唐在中亚的总督，已达到征战生涯的顶峰。

因前一年征伐石国，之后在长安斩杀石国国王及贵族，石国王子逃亡黑衣大石（阿拉伯阿拔斯王朝）求援，沿途所经之地控诉高仙芝的残暴，准备拉拢诸国攻击安西四镇。得到消息的高仙芝决定先发制人，阻止黑衣大食干涉大唐领地内政。

当时，怛逻斯城是石国的第二大城市，而黑衣大食的军队聚集在撒马尔罕，刚刚平定了布哈拉和粟特叛乱的阿拉伯大军南下，刚好与唐军在怛逻斯遭遇。

唐军兵力：安西军两万，蕃属联军一万。

唐军主帅高仙芝，时任安西四镇节度使，右羽林大将军。

唐军主将李嗣业，时任右威卫将军。在西域被胡人称为“神通大将”。

此战二百年后，一名叫穆塔海尔·麦格迪西的人写了一部史书叫《肇始与历史》。这是阿拉伯史料中最早记录有怛逻斯之战的内容的史料。

当时阿拔斯王朝（注：中国史料称黑衣大食）的将军艾布木斯林（注：中国史料称并波悉林）镇压在布哈拉由舒莱克领导的阿拉伯人的反抗运动，起义首领舒莱克被杀后，艾布木斯林收复失地布哈拉和粟特，并下令构筑撒马尔罕墙，作为防御屏障。因连战连捷，命部下齐亚德率军乘机挺进，兵锋直达怛逻斯。这让中国人也许感到自己的势力受到威胁，于是发兵怛逻斯。

黑衣大食军方主帅：艾布木斯林（注：中国史料中称并波悉林），时年38岁，波斯呼罗珊农民起义领袖，阿拔斯王朝开国元勋，奴隶出身。

黑衣大食军方主将：齐亚德（注：中国史料中称为谢多诃密）

黑衣大食兵力：野史称20-30万人，根据同期阿拉伯帝国在呼罗珊地区可调动的兵力、战争动员、后勤保障等诸多因素的分析和推断，阿拉伯帝国参战的总人数应该不会超过9万人。

比《肇始与历史》稍晚些年代的阿拉伯《历史大全》中这样记录了怛逻斯之战的起因：“这一年拔汗那国（汉代称为大宛）统治者与石国君主反目，他请求中国皇帝援助，中国皇帝派出了10万士兵包围了石国国王，石国国王向中国皇帝请降，因而中国军队并没能加罪于石国国王和臣民。艾布木斯林得知此事，立即派遣齐亚德率军与中国军队作战，两军相战于怛逻斯，阿拉伯军队战胜了中国军队，杀死五万人，俘虏两万人，其余中国人逃回本国”。

历史的真相，我们永远无法获知，胜利者写就的历史都会夸大自己的战绩，这并不为怪。对于善于长途奇袭且多次以少胜多的大唐名将高仙芝来说，用三个月时间奔袭，也许根本不需要那么多人，如果有那么多，那也是葱岭以西葛逻禄人与拔汗那人拼凑的联军。

今天，我们可以通过近代外国探险者的笔记看看大唐西域军如何跨越葱岭，这段奔袭之程的艰难足以向所有参加怛逻斯战役的大唐将士致敬，尽管他们败了。

一、翻越的第一道高峰：从这里开始进入无人区，眼前出现一座巍峨的大山，直耸入天，上下山的道路险峻无比，根本不能骑马通行，数十次的徒步淌水过河，水深至马腹，刚才还是一身大汗，顷刻冷得人毛骨悚然，路是岩石道，左右都是千丈绝壁，逼人仰视。附近有不少豺狼、熊一类的野兽出没，山谷积雪可达一尺五寸，山上达三尺多，白雪终年不化。人们说那是太古以来的积雪。还时时有植物映入，只是越来越稀疏。气温极速下降，坡度逐渐变得陡急。因为缺少燃料，只好烧马粪，因为空气稀薄，感到呼吸不畅。四周都是巍峨的高山，置身于群山包围之中，抬头只能仰望一片不大的天空。除了寒风萧萧，溪流潺潺，再了听不到其它声音……

二、翻越的第二道高峰：行进中不知多少次跌倒，山上空气稀薄呼吸困难，岭顶常有大风，西北风狂劲，几乎窒塞了呼吸，甚至有气息将断的感觉，不但呼吸困难，稍有疏忽，还有连人带马被风卷下山崖的危险。人们互相提醒，时而匍匐，时而停止前进，下坡时面对刀削似的陡坡，小心翼翼的移动，每迈一步都要竭尽全力的站稳脚跟再移步。山中有一种乌鸦，极其凶猛庞大，嘴巴锐利，发出像家猫发怒时一样的叫声，行人较少时，在头顶盘旋，或飞到驮马的背上，它们会突然猛啄驮马的眼睛，据说这种乌鸦一向以商旅的尸体和死马为食。空气越来越稀薄，烧的水沸腾但煮不熟食物。在岭的山前山后，随处可见尸骨狼藉，抛散的行李到处皆是。最让人不忍心的是那些受伤或因病不堪重负的废马和病人。它们还没到死亡的边缘，也还没被野狼和鹫、乌鸦发现，却因无草无食无药，只能三三两两的靠在一起，眼看着过往的商旅离他们而去……

三、翻越的第三道高峰：山势虽然不太陡，但一步一步，呼吸急促，头痛欲裂，耳鸣眼花，人和马都从鼻腔里向外滴血。脚下每一步都在体验着呼吸窒息的感觉，食欲全无，不知干渴，无论体格多么健壮的人也如同病魔缠身，迈步不似迈步，前进不觉得移动，恍然如梦中，同伴们面无血色。放眼眺望，四面是万重群山被掩埋于自开天辟地以来的万古积雪中，混混沌沌，密云低垂，与白雪相接，说不尽的荒凉寥落，只有等待啄食倒毙人马尸体的几只乌鸦发出嘶哑的鸣叫，在空中盘旋，风愈来愈大，寒冷彻骨，令人瑟瑟发抖。上山道短而缓，下山道险且长，两腿向木棍一样，一步一步吃力站稳，且停且下，五步一停，十步一歇，道路上是花岗岩的碎石片，无论如何保持身体的平衡，也难免一步一滑，更不用说头上数丈高的冰崖随时可能有石块滚落下来，身处险境，骑马是根本不可能的。有人得了雪盲症，看不见道路，让人搀扶或拉着马尾巴摸索着前行……

…… ……

千百年后，英国探险家斯坦因沿着当年唐军的行军路线，站在葱岭的隘口，对驻守西域的唐军将士勇往之前的精神发出了感慨。他在《西域考古记》中写道：“在那时，我觉着可惜的是勇敢的大唐将士竟没有在达科特隘口建立纪念碑之类的东西记录此事。就所经历的苦难而言，翻越达科特及帕米尔要比欧洲史上从汉尼拔至拿破仑等诸多名将翻越阿尔卑斯山，困难的多！……这位卓越的大唐将军高仙芝所取得的成就，完全可以与欧洲历史上那些大名鼎鼎的指挥官的伟大登山功绩相提并论。”

唐军就这样翻越了一座座高峰，疲惫不堪的与葛逻禄、拔汗那的军队汇合，唐军是步骑混成兵团，饥寒交迫、相互搀扶、背负机弩弓箭，用长矛挑着战甲、扛着战鼓走向怛逻斯战场。烈烈的红色将旗和五方色旗在风中抖动。

文明从未被野蛮征服，在历史的长河中唯有中华文明，什么是战斗民族，弱如流水，强若坚冰，掌握这种文明的子民自然是战斗民族。

大唐西域军团在怛逻斯面对的大食帝国呼罗珊军团的军士其实并不是阿拉伯人，而是阿拉伯帝国阿拔斯王朝用宗教征服的波斯军团，其成员是中亚与西亚的波斯人。

怛逻斯在哪里？杜环《经行记》记载：“勃达岭北行千余里，至碎叶川。川东头有热海，又有碎叶城。其川西接石国，约长千余里；川中有异姓部落，有异姓突厥。其川西南头，有城名怛逻斯，石国大镇，即天宝十年，高仙芝兵败之地”。

怛罗斯，位于今天的哈萨克斯坦境内塔拉兹城。靠近西天山和卡拉套山的西面。炎热的沙漠和雪山的路口，大陆性气候。

如果溯源，这里就是西汉时期，北匈奴郅支单于强迫康居人用了两年时间在塔拉斯河附近建设的郅支城。公元前36年，西域联军在都护甘延寿、陈汤率领下灭郅支单于于此，也就是那场战役，在陈汤上书汉元帝的捷报中，有了“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这句豪迈的誓言。时隔近八百年，大唐的西域军出现在这里。主帅唐时名将高仙芝与汉时名将陈汤在个性上也极为相象。

不同的是，此战高仙芝率军明智的退出了战场！

唐军面对的呼罗珊军团刚刚完成平乱战争，杀气正旺。

两军相恃五天中，初战唐军小胜，以至呼罗珊军团不断增兵，源源不断的强势力量在气势上已压倒长途奔袭的唐军。

唐军渐败，此时，原本蕃属于西域联军骑兵部队的葛逻䘵军团突然反戈，从背部向唐军发动了攻击。唐军两线作战。

怛逻斯战场并不是广袤的平原，而是川地。

我们可以通过《旧唐书·李嗣业传》中对此战的记载，解读千百年前的战场：

这场生死博杀一直坚持到夕阳西下，双方的杀气也由夜色来临无法辨识对手而泄气，各自收拢人员准备休息。唐军将士多数已战死沙场，或被分割围困。聚于中军主帅高仙芝身边的尚有战斗力的将士仅有数千人。唐军已明显处于劣势。此时，右威卫将军李嗣业对主帅高仙芝说：大将军率军深入胡境七百里，前无粮草，后无援军。目前大食军，人多势众，占有优势。如果得知我方真相，一定会合力攻击。如果此战全军覆没，我和将军都被敌人所俘，今后也就无法报效国家。不如尽早撤军，退守白石岭。高仙芝说：你是员猛将，有你在我就不担心，我想乘夜色收拢军队，明日再战，也许还有转机。李嗣业说：我本是愚昧之人，顾虑太多也许是对的。目前危险四伏，已不利再战，更不可坐以待毙。

这之后，李嗣业坚持己见，或者其他将领也不断劝告。于是，高仙芝听得建议，下令撤军。

后撤白石岭的路，此时已被慌乱中先行撤退的拔汗那军队堵塞，人马和辎重当住后撤之路。唐军无法通过。见状，李嗣业手持军棒冲上前驱赶。见李嗣业下手狠准，所到之处，马死人亡，拔汗那军队这才四散而去，让出道路。唐军顺利通过。

这期间有一个小插曲：当时还有一名叫段秀实的别将，怒骂李嗣业道：主将先行逃跑，是为不勇，抛弃沙场死战的部众，是为不仁不义，这不是大丈夫所为，即便保全性命，难道心中无愧吗？李嗣业听到此言，惭愧不已，忙向段秀业道歉，留下与段秀实一起断后，寻找收拢士兵。这件事李嗣业事后告诉高仙芝。建议提升段秀业，于是段秀业被提为都知兵马使。可见高仙芝、李嗣业、段秀实的人品不愧为大唐名将。

天亮后，被分割的唐军见中军主帅大旗已撤去，不知道主帅阵亡还是撤离。于是，已无战鼓声的唐军放下武器被俘。此战，大食的呼罗珊军团也伤亡惨重，他们见识了来自东方的战斗力。唐军虽败犹荣，大食军也无力追击，自此罢兵。

如果，我们从兵法的角度上来说，在敌众我寡的对抗中，主动撤退，保存实力，并不是一种失败，而是缓兵之计。“被俘”则是无奈。

战后，为表彰李嗣业护主帅的功，玄宗加封其为骠骑左金吾大将军。可见，怛逻斯之战胜负评判的标准古今有所不同。

当时，在西域的历此战争中，双方军队，对峙、退兵、被俘是一种常态的军事行为，并不用气节去称量。被俘“罪不至死”，所以，才有了后来杜环的回归。

此一战，真正得利的并不是大食，而是葛逻禄人，两军撤去，葛逻禄人占据了怛逻斯。

在阿拉伯人的记载中，并没有策反葛逻禄人之说，他们认为大唐西域联军中并没有葛逻䘵军队，相峙的前四天，双方只发生了小规模的战争，当时葛逻禄军队一直在怛逻斯河对岸观战，直到第五天早晨突然打破中立，攻击唐军，但是，葛逻禄军队的参战，是唐军腹背受敌决定怛罗斯之战走向的关键因素。

这场战役，对大食的将帅来说也是一种震憾，他们也许第一次见到东方人优良的武器装置和勇猛。而那些唐军俘虏似乎并不听话。于是，来年，主将谢多诃密遣使长安朝贡，提出删封的请求，于是，被玄宗册封为大唐左金吾卫员外大将军，并赐于大唐武官锦袍金带。有了唐朝皇帝的册封，管理俘虏则成为有效的手段。

而葛逻禄人也似乎对自己的反戈有所反省，一年内三次遣使长安朝贡，被赐锦袍金带。葱岭以西波斯、苏利悉单国、火寻、康国、安国、俱密等国依旧按期朝贡玄宗。

发生于西域的“怛逻斯之战”，对大唐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影响。

公元751年，在长安太平盛世的官员眼中，只是天宝年间的普通年份，没有人意识到玄宗的昏老，李林甫的当权，杨家外戚势力的上升，安禄山的受宠等等事件升级，已开始酝酿撼天动地的飓风。

相比较这一年的西南与东北的战事失利，西线战况根本不值一提。

南方战事：因云南太守张虔陀奸淫南诏国使臣的妻女，索贿，令南诏王阁逻凤极为不满，索贿不成的张虔陀还派人上门辱骂，并向朝廷诬告南诏王叛离，至使南诏王大怒下发兵击杀张虔陀。这年四月底，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不顾南诏王的解释，提出放归俘虏，全力保境安民防吐蕃入侵的让步条件，贸然对南诏国发动战争，结局八万唐军六万阵亡，鲜于仲通侥幸逃命。但杨国忠却在上报的战况中称宣称大获全胜。此战，迫使南诏国投降吐蕃。南诏王阁罗凤投降吐蕃之日，命人在大理城外刻石立碑，陈述背叛唐朝的苦衷与无奈，并说：“我们世代事奉中国，接受爵位，后世有一天，仍会回归，到时，应当把中原使节领到此碑之前，让他知道我们的叛离，并非本意，而是官逼民反”。这便是如今依旧耸立在大理市南诏太和城遗址内的“德化碑”。此事件可见经杨国忠受贿举荐的地方官员飞扬跋扈到了极点。

东北战事：契丹的头领李怀秀原本是唐册封的松漠都督、崇顺王，并娶了唐皇室静乐公主为妻。安禄山为了邀功多次诱杀契丹、奚部落头目以取悦玄宗。致使契丹头领杀静乐公主反唐。这一年的八月，已成为三镇节度使的安禄山率幽州、平卢、河东三镇6万唐军远击契丹。令每名士兵准备一条绳子，准备捆契丹人所用。至老哈河遇暴雨，弓箭泡了雨水，不能正常使用，士兵疲惫不堪。安禄山仍不许部队修整，仓促进军，结果中了契丹军队的埋伏，随行当向导的2000奚兵也叛唐，与契丹合攻唐军。安禄山本人中了流箭，丢弃部队，只带了20余人乘夜色走山路逃亡。之后，把失败的责任推给左贤王哥解和河东兵马使鱼承仙，将两人斩首。而三镇的6万唐军只被平卢兵马使史思明带回了700余人。

《通典》中记载的这一年是这样写的：“我国家开元、天宝之际，宇内谧如，边将邀宠，竞图勋伐。西陲青海之戍，东北天门之师，碛西怛逻之战，云南渡泸之役，没于异域数十万人。”大唐的边境出现了问题。真实原因就是：“边将邀宠，竞图勋伐。”

大唐王朝盛世已久，对于边将来说，和平无战功。于是，主动挑起事端。对安禄山、鲜于仲通这类靠投机拍马行贿提拔起的边将来说，他们并不需要用和平来为自己树碑，而需要用不断的战事累积功勋，获取存在感。而大唐的勇士的血，染红了利益者的名。盛世之下的腐败，很难产生杰出的将领，那些平日里吆五喝六的将军校尉们全是用不尊严的手段获得尊严地位的饭桶。

所以，公元751年的战事使大唐所能征调的精锐部队毁在了饭桶草包手中。

这一年，一支40余人的使团出长安皇城西面顺义门，一路向西，此行的目的地是远在西域的罽宾，送罽宾使者返回西域并代表天可汗大唐皇帝李隆基回访属国君主。

使团中有一位左卫泾州四门府别将，名叫车奉朝，时年20岁。其父是汉人，其母是北魏皇室鲜卑拓跋氏的后裔。其责任是保护使团成员、财物的安全。此人自幼习武，兵器是一根36斤的熟铁棍。

在西域，车奉朝由于患病未能随使团返回，在犍陀罗养病，病中许愿，如能痊愈，原落发为僧。40年后，车奉朝返回长安时，长安城早已物是人非。

这位车奉朝便是《西游记》中的孙悟空的原型……

这一年，大唐的东部海域，一位63岁，双目失明的和尚东渡倭国传经，他不仅给倭人带去了佛法，而且带去了大量医学、香料、建筑、雕塑、书法、绘画等方面的资料。由于已经双目失明，只能通过耳听的方式帮助日本僧人校正了大量佛经，又用舌尝的方式为日本修正了药典。

此人就是一代高僧鉴真。

来源：西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