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7月2日至31日,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在江西庐山召开。中央政治局委员和各省委第一书记、中央和国家机关一些部门的负责同志参加了会议。
会议目的是分析形势,以便从“左”的错误中汲取教训,对后面的工作做出科学安排。
会议开始,毛泽东提出18个问题要大家讨论:
1、读书;2、形势;3、今年的任务;4、明年的任务;5、四年的任务;6、宣传问题;7、综合平衡问题;8、群众路线问题;9、建立和加强工业企业的各项管理制度和提高工业产品质量问题;10、体制问题;11、协作关系问题:12、公共食堂问题;13、学会过日子问题;14、“三定”政策;15、农村初级市场的恢复问题;16、使生产小队成为半核算单位;17、农村党团组织的领导作用问题;18、团结问题。
毛泽东对确定总路线以来的工作中概括了三句话:“成绩伟大,问题不少,前途光明。”从新中国十年引进一百五十多项特大型技术项目,全民学文化,学技术,社会主义劳动竞赛的精神面貌,和全面的社会主义建设成果来看,“成绩伟大”没有丝毫的夸耀。
同时毛泽东也清醒地看到问题不少。所以毛泽东准备肯定成绩,改正错误,团结一致,鼓励大家,社会主义事业充满希望。
会议的开始阶段气氛很轻松,称为“神仙会”。
毛泽东意在从“左”的错误中汲取教训,而且“左”的错误通过毛泽东几个月的努力,已基本纠正。
会议风向的变化是由于彭德怀的“意见书”。
彭德怀7月14日呈送了一封给毛泽东的信(即“意见书”),陈述自己对1958年以来党的工作的看法。信中所列述的事实也都是大跃进期的“左”倾问题,这些问题毛泽东在前两次郑州会议和武昌会议等专门纠正“高指标”“浮夸风”、“共产风”的会上,毛泽东已做了严肃的批评,且已让一线主抓经济工作的领导同志认识到错误并改正了错误。庐山会议的目的是汲取教训。
彭德怀:谏毛泽东“万言书”
主席:
这次庐山会议是重要的。我在西北小组有几次插言,在小组会还没有讲完的一些意见,特写给你作参考。但我这个人类似张飞,确有其粗,而无其细。因此,是否有参考价值请斟酌。不妥之处,烦请指示。
甲、一九五八年大跃进的成绩是肯定无疑的。
根据国家计委几个核实后的指标来看,一九五八年较一九五七年工农业总产值增长了百分之四十八点四,其中工业增长了百分之六十六点一,农副业增长了百分之二十五(粮棉增长百分之三十是肯定的),国家财政收入增长了百分之四十三点五。这样的增长速度,是世界各国从未有过的。突破了社会主义建设速度的成规,特别是像我国经济基础薄弱,技术设备落后,通过大跃进,基本上证实了多快好省的总路线是正确的。不仅是我国伟大的成就,在社会主义阵营也将长期的起积极作用。
一九五八年的基本建设,现在看来有些项目是过急过多了一些,分散了一部分资金,推迟了一部分必成项目,这是一个缺点。基本原因是缺乏经验,对这点体会不深,认识过迟。因此,一九五九年就不仅没有把步伐放慢一点,加以适当控制,而且继续大跃进,这就使不平衡现象没有得到及时调整,增加了新的暂时困难。但这些建设,终究是国家建设所需要的,在今后一两年内或者稍许长一点时间,就会逐步收到效益的。现在还有一些缺门和薄弱环节,致使生产不能成套,有些物质缺乏十分必要的储备,使发生了失调现象和出现新的不平衡就难以及时调整,这就是当前困难的所在。因此,在安排明年度(一九六年)计划时,更应当放在实事求是和稳妥可靠的基础上,加以认真考虑。对一九五八年和一九五九年上半年有些基本建设项目实在无法完成的,也必须下最大决心暂时停止。在这方面必须有所舍,才能有所取,否则严重失调现象将要延长,某些方面的被动局面难以摆脱,将妨碍今后四年赶英和超英的跃进速度。国家计委虽有安排,但因各种原因难予决断。
一九五八年农村公社化,是具有伟大意义的,这不仅使我国农民将彻底摆脱贫困,而且是加速建成社会主义走向共产主义的正确途径。虽然在所有制问题上,曾有一段混乱,具体工作中出现了一些缺点错误,这当然是严重的现象。但是经过武昌、郑州、上海等一系列会议,基本已经得到纠正,混乱情况基本上已经过去,已经逐步的走上按劳分配的正常轨道。
在一九五八年大跃进中,解决了失业问题。在我们这样人口众多的、经济落后的国度里,能够迅速得到解决,不是小事,而是大事。
在全民炼钢铁中,多办了一些小土高炉,浪费了一些资源(物力、财力)和人力,当然是一笔较大损失。但是得到对全国地质作了一次规模巨大的初步普查,培养了不少技术人员,广大干部在这一运动中得到了锻炼和提高。虽然付出了一笔学费(补贴二十余亿),即在这一方面也是有失有得的。
仅从上述几点来看,成绩确是伟大的。但也有不少深刻的经验教训。认真地加以分析,是必要的有益的。
乙、如何总结工作中的经验教训:
这次会议,到会同志都正在探讨去年以来工作中的经验教训,并且提出了不少有益的意见。通过这次讨论,将会使我们党的工作得到极大好处,变某些方面的被动为主动。进一步体现社会主义经济法则,使经常存在着的不平衡现象,得到及时调整,正确的认识“积极平衡”的意义。
据我看,一九五八年大跃进中所出现的一些缺点错误,有一些是难以避免的。如同我们党三十多年来领导历次革命运动一样,在伟大成绩中总是有缺点的,这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现时我们在建设工作中所面临的突出矛盾,是由于比例失调而引起各方面的紧张。就其性质看,这种情况的发展已影响到工农之间、城市各阶层之间和农民各阶层之间的关系,因此也是具有政治性的,是关系到我们今后动员广大群众继续实现一次跃进的关键所在。
过去一个时期工作中所出现的一些缺点错误,原因是多方面的。其客观因素是我们对社会主义建设工作不熟悉,没有完整的经验,对社会主义有计划按比例发展的规律体会不深,对两条腿走路的方针,没有贯彻到各方面的实际工作中去。我们在处理经济建设中的问题时,总还没有像处理炮击金门、平定西藏叛乱等政治问题那样得心应手。另一方面,客观形势是我国一穷(还有一部分人吃不饱饭,去年棉布平均每人还只十尺,可缝一套单衣和两条裤衩)二白的落后状态,人民迫切要求改变现状。其次是国际形势的有利趋势。这些也是促使我们大跃进的重要因素。利用这一有利时机,适应广大人民要求,加速我们的建设工作,尽快改变我们一穷二白的落后面貌,创造更为有利的国际局面,是完全必要和正确的。
过去一个时期,在我们的思想方法和工作作风方面,也暴露出不少值得注意的问题。这主要是:
1.浮夸风气较普遍地滋长起来。去年北戴河会议时,对粮食产量估计过大造成了一种假象。大家都感到粮食问题已经得到解决,因此就可以腾出手来大搞工业了。在对发展钢铁的认识上,有严重的片面性,没有认真地研究炼钢、轧钢和碎石设备,煤碳、矿石、炼焦设备,坑木来源,运输能力,劳力增加,购买力扩大,市场商品如何安排等等。总之,是没有必要的平衡计划。这些也同样是犯了不够实事求是的毛病。这恐怕是产生一系列问题的起因。浮夸风气,吹遍各地区各部门,一些不可置信的奇迹也见之于报刊,却使党的威信蒙受重大损失。当时从各方面的报告材料看,共产主义大有很快到来之势,使不少同志的脑子发起热来。在粮棉高产、钢铁加翻的浪潮中,铺张浪费就随着发展起来。秋收粗糙,不计成本,把穷日子当富日子过。严重的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不容易得到真实情况。直到武昌会议和今年一月省市委书记会议时,仍然没有全部弄清形势真象。产生这种浮夸风气,是有其社会原因的,值得很好的研究。这也与我们有些工作只有任务指标,而缺乏具体措施是有关系的。虽然主席在去年就已经提出全党要把冲天干劲和科学分析结合起来,和两条腿走路的方针,看来是没有为多数领导同志所领会,我也是不例外的。
2.小资产阶级的狂热性,使我们容易犯左的错误。
在1958年的大跃进中,我和其他不少同志一样,为大跃进的成绩和群众运动的热情所迷惑,一些“左”的倾向有了相当程度的发展,总想一步跨进共产主义,抢先思想一度占了上风,把党长期以来所形成的群众路线和实事求是作风置诸脑后了。在思想方法上,往往把战略性的布局和具体措施,长远性的方针和当前步骤,全体与局部,大集体与小集体等关系混淆起来。如主席提出的“少种、高产、多收”,“十五年赶上英国”等号召,都是属于战略性、长远性的方针,我们则缺乏研究,不注意研究当前具体情况,把工作安排在积极而又是稳妥可靠的基础上。有些指标也逐级提高,层层加码,把本来需要几年或者十几年才能达到的要求,变成一年或者几个月就要做到的指标。因此就脱离了实际,得不到群众的支持。诸如过早否定等价交换法则,过早提出吃饭不要钱,某些地区认为粮食丰产了,一度取消统销政策,提倡放开肚皮吃,以及某些技术不经鉴定就贸然推广,有些经济法则和科学规律轻易被否定等,都是一种“左”的倾向。在这些同志看来,只要提出政治挂帅,就可以代替一切,忘记了政治挂帅是提高劳动自觉、保证产品数量质量的提高,发挥群众的积极性和创造性,从而加速我们的经济建设。政治挂帅不能代替经济法则,更不可能代替经济工作中的具体措施。政治挂帅与经济工作中的确切有效措施,两者必须并重,不可偏重偏废。纠正这些左的现象,一般要比反掉右倾保守思想还要困难些,这是我们党的历史经验所证明了的。去年下半年,似乎出现了一种空气,注意了反右倾保守思想,而忽略了主观主义左的方面。经过去年冬郑州会议以后一系列措施,一些左的现象基本上纠正过来了,这是一个伟大的胜利。这个胜利既教育了全党同志,又没有损伤同志们的积极性。
现在对国内形势已基本上弄清楚了,特别是经过最近几次会议,党内大多数同志的认识已基本一致。目前的任务,就是全党团结一致,继续努力工作。我觉得系统地总结一下我们去年下半年以来工作中的成绩和教训,进一步教育全党同志,甚有益处。其目的是要达到明辨是非,提高思想。一般地不去追究个人责任。反之,是不利于团结,不利于事业的。属于对社会主义建设的规律等问题的不熟悉方面,经过去年下半年以来的实践和探讨,有些问题是可以弄清楚的。有些问题再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摸索,也是可以学会的。属于思想方法和工作作风方面的问题,已经有了这次深刻教训,使我们较易觉醒和体会了。但要彻底克服,还是要经过一番艰苦努力的。正如主席在这次会议中所指示的:“成绩伟大,问题很多,经验丰富,前途光明。”主动在我,全党团结起来艰苦奋斗,继续跃进的条件是存在的。今年明年和今后四年计划必将胜利完成,十五年赶上英国的奋斗目标,在今后四年内可以基本实现,某些重要产品也肯定可以超过英国。这就是我们伟大的成绩和光明的前途。
顺致
敬礼!
彭德怀 一九五九年七月十四日
彭德怀的“意见书”,也不是冲毛泽东来的,错误是一线经济工作的领导者诸人犯下的,彭德怀心知肚明。
彭德怀对这些错误不能容忍,这很正常,完全可以在两次郑州会议和武昌会议,毛泽东纠风时及时地助主席一臂之力,让错误尽快改正。可是,在需要党内干部一起站出来仗义执言的时候,却是毛泽东孤身在坚守“你们不跟我贯彻,我一个人贯彻,直到开除党籍,要到马克思那里告状!”
在毛泽东已经纠正了错误,统一了认识,开始总结教训团结多数的时候,彭德怀却又把过去的旧账翻出。是什么原因呢?毛泽东也明白,彭德怀是认为犯了错误不能只说改正了就算了,还应该追究当事者的责任。希望毛泽东能出面主持这个公道,给当事者应该的纪律处分。
这毛泽东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其一,“意见书”中所说的问题,是已经改正过了的事,再翻腾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已无意义;而作为历史教训来汲取,以便改进工作,这正是会议的宗旨,会议正是以这个目的进行的。
其二,刘少奇作为毛泽东选定的接班人,刚刚(1959年4月)接替了国家主席,在这个时候把刘、邓、彭真在大跃进和人民公社运动中的错误公开出来,不仅党的接班人的问题要做重新考虑,而且党中央领导机关也须重新调整,这对全党来说,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大事。
其三,尽管“意见书”中所反映的问题,是实际工作中确实存在的错误,但毛泽东一向主张保护同志的革命热情,出现错误,帮助教育,不泼冷水,不挫斗志。故而毛泽东宁愿自己承提责任,而不去责怪下属。
既然彭德怀提出了看法,毛泽东是开明的,也不压制彭德怀的意见,7月16日,毛泽东批示,将彭德怀的信印发到会同志讨论。各组讨论几天,会上议论纷纷,意见不能统一,彭德怀与张闻天、黄克诚、周小舟等几人观点一致,人虽不多,但彭德怀不依不饶,咄咄逼人,是进攻势态。要查责任,火力指向了总路线、大跃进和人民公社三面红旗。不同意彭德怀意见的有刚上任的国家主席刘少奇及国务院总理周恩来等领导和多省一把手,参与领导了大跃进和人民公社运动的一线领导,人数众多。
7月23日上午,毛泽东做了长篇讲话,对争论的两派各打五十大板,然后做自我批评,主动替一线同志承担领导责任,是息事宁人的态度,希望不再争议。彭德怀等人,因意见没有得到毛泽东的支持,心中不满,认为这对我们这些主张纠“左”的同志来说,相当于一记当头棒喝。
毛泽东庐山会议讲话纪要
(一九五九年七月二十三日)
你们讲了那么多,允许我讲点吧,可以不可以? 吃了三次安眠药,睡不着。
讲点这样的意见。我看了同志们的记录、发言、文件,并和一部分同志们谈了话。我感觉到有两种倾向,这里讲一讲。一种是触不得,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吴稚晖说,孙科一触即跳。因此有部分同志感到有压力,即是不愿人家讲坏话,只愿人家讲好话,不愿听坏话。我劝这些同志要听。话有三种,咀有两用。人有一个咀巴: 一曰吃饭,二曰讲话之义务。长一对耳朵就要听。他要讲,你有什么办法?有一部分同志就是不爱听坏话。好话坏话都是话,都要听。话有三种,一是正确的,二是基本正确的或不甚正确的,三是基本不正确或不正确的。两头是对立的。正确与不正确是对立的。
现在党内外夹攻我们。右派讲: 秦始皇为什么倒台?就是因为修长城。现在我们修天安门,要垮台了,这是右派讲的。党内一部分意见还没有讲完,集中表现在江西党校的反映,各地都有。所有右派的言论都拿出来了。江西党校是党内的代表,有些人就是右派,动摇分子。他们看不完全,做点工作可以转变过来。有些人历史上有问题,挨过批评,也认为一塌糊涂,如广州军区的材料。这些话都是会外的讲话。我们是会内外结合。可惜庐山地方太小,不能把他们都请来。像江西党校罗隆基陈铭枢,这是江西人的责任,房子太小吆!
不分什么话,无非是讲得一塌糊涂。这很好越讲得一塌糊涂越好,越要听。我们在整风中创造了“硬着头皮顶住”这样一个名词。我和有些同志讲过,要顶住,硬着头皮顶住。顶多久? 一个月、三个月,半年、一年、三年、五年、十年、八年,我们有的同志说”持久战”,我很赞成。这种同志占多数。
在座诸公,你们都有耳朵,听嘛!难听是难听,欢迎!你这么一想就不难听了! 为什么要让人家讲呢? 其原因,神州不会陆沉,天不会塌下来.因为我们做了些好事。腰杆子硬。我们多数同志腰杆子要硬起来。为什么不硬? 无非是一个时期蔬菜太少,头发卡子太少,没有肥皂,比例失调,市场紧张,以致搞得人心紧张。我看没有什么紧张的我也紧张,说不紧张是假的。上半夜你紧张紧张下半夜安眠约一吃就不紧张了
说我们脱离了群众,其实群众还是拥护我们的。我看困难是暂时的,就是三个月。春节前后我看群众和我们结合得很好。小资产阶级狂热性有那么一点,但是并不那么多。我同意同志们的意见。问题是公社运动,我到遂平详细地谈了两个多钟头,呀山公社党委书记告诉我,七、八、九三个月,平均每天三千人参观,十天三万人才,三个月三十万人。徐水、七里营听说也有这么多人参观,除了西藏都来看了。唐僧取经嘛。这些人都是县、社、队干部,也有地专干部。他们的想法是河南人才,河北人创造了经验,打破了罗斯福免于贫困的”自由”。搞共产主义,这股热情,怎么看法? 小资产阶级狂热性吗? 我看不能那么说,要想多一点,无非是想多一点。这种分析是否恰当? 三个月当中,三十万朝山进香,这种广泛的群众运动,不能泼冷水,只能劝说,同志们,你们的心是好的,事情难以办到,不能性急,要有步骤。吃肉只能一口一口地吃,要一口吃成个胖子不行。林x天吃一斤肉还不胖,十年也不行。总司令和我的胖并非一朝一夕之功。这些干部率领几亿人民,至少30%是积极分子,30%是消积分子及地、富反、坏、官僚。中农和部分贫农,40%随大流。30%是多少人,一亿几千万人。他们要求办公社办食堂,搞大协作,非常积极。他们愿搞,你能说这是小资产阶级狂热性吗? 这不是小资产阶级,是贫农、下中农、无产阶级,半无产阶级。随大流者也可以,不愿搞的30%,总之30%,加40%为70%,三亿五千万人在一个时期有狂热性,他们要搞。到春节前后有两个多月,他们不高兴了,变了,干部下乡都不讲话了,请吃红薯、稀饭,面无笑容,这叫刮”共产风”,但也要有分析,其中有小资产阶级狂热性,这是什么人?“共产风”主要是县社两级干部,特别是公社一部分干部,刮生产队和小队的,这是不好的。群众不欢迎,坚决纠正,说服他们,用一个月的功夫,三、四月间把风压下去,该退的退,社与队的账清了。这一个月的算账教育是有好处的,极短的时间使他懂得平均主义不行,平二调三提款”是不行的。听说现在大多数人转过来了,只有一部分人还留恋“共产风”还舍不得。哪里找这样一个大学校,短期训练班,使几亿人几百万干部受到教育。东西要交回,不能说你的就是我的,拿起就走了。从古以来,没有这个规矩,一万年以后也不能拿起就走。有,只有青红帮,青偷红劫,明火执仗,无代价地削剥人家劳动,破坏等价交换。宋江的政府叫”忠义堂”,劫富济贫,理直气壮,可以拿起就走,拿的是土豪劣绅的,那个章程,我看可以的。宋江劫的是“生辰纲"就是我们打土豪劫的是不义之财,“劫之无碍",刮自农民,归到农民。我们已长期不打土豪了,打土豪,分田地归公,那也可以,因为那也是不义之财。我们刮共产风,取生产队、小队之财肥猪、大白菜拿起就走,这样是错误的。我们对帝国主义财产还有三种办法: 征购、购买、挤垮,怎么能剥削劳动人民的财产呢? 为什么一个多月就熄下这股风呢?证明我们的党是伟大的,光荣的、正确的,不仅有历史材料为证。三、四月份和五月有几百万千部和几亿农民受到教育,讲清了,他们想通了。主要是干部,不懂得这个财是义财,分不清界线,没有读好政治经济学,未搞通价值法则,等价交换,按劳分配,几个月就说通了,不办了。十分搞通的,未必有,几分通,七、八分通,教科书还没懂,叫他们读,公社一级不懂点政治经济学是不行的。不识字,可以讲。通几分,可以不读书,用事实来教育。梁武帝有个宰相陈发之,一字不识,强迫他作诗,他口念叫别人写,他说有些读书人,还不如老夫的用耳学。当然我不反对扫文盲柯老说全民进大学,我也赞成,不过十五年得延长。还有南北朝有个姓曹的将军,打了仗以后要作诗:“出师儿女悲,归来笳鼓霓,借问过路人,何为霍去病”。还有北朝斛律金敕勒歌”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穷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这也是一字不识的人。一字不识的人可以当宰相,为什么我们的公社干部,农民不可以听政治经济学呢? 我看大家可以学,讲讲,政治经济学不识字可以讲,讲讲就懂了。他们比知识分子容易懂。教科书我就没有看,略为看了一点,才有发言权,要挤出时间,全党来个学习运动。
我们不晓得作了多少次检查了。从去年郑州会议以来,大作特作,有六级会议,影响五级会议都要检查,北京来的人哇啦哇啦,他们就听不进去,我们检讨多次,你们就没有听到,我就劝这些同志,人家有嘴巴么!要人家讲么!要听听人家的意见。我看这次会议有些问题不解决,有些人不会放弃他们的观点,无非拖着么!一年、二年、三年、五年,听不得怪话不行,要养成习惯。我说就是硬着头皮顶住呵!无非是骂祖宗三代。这也难我少年、中学时代,也是一听到坏话就一肚子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人先犯我,我后犯人,这个原则,现在也不放弃。现在学会了听,硬着头皮顶住,听他一个、两个星期再反击。劝同志们要听,你们赞成不赞成是你们的事,不赞成,如我错,我作自我批评。
第二方面,我劝另外一部分同志,在这样的紧急关头,不要动摇,据我观察,有一部分同志是动摇的。他们也说大跃进、总路线、人民公社都是正确的,但要看讲话的思想方面站在那一边?向那方面讲,这部分人是第二种人,“基本正确,部分不正确”的这一类人,但有些动摇。有些人在关键时就是动摇的,在历次大风大浪中就是不坚决的。历史上有四条路线,陈独秀路线、立三路线、王明路线、高饶路线,现在又是一条总路线。站不稳,扭秧歌。(国民党说我们是秧歌王朝) 。他们忧心如焚,想把国家搞好,这是好的。这叫什么阶级呢?资产阶级还是小资产阶级?我现在不讲。在南宁会议,成都会议,党代大会讲过,1956年、1957年的动摇,不戴高帽子,讲成思想方法问题。如果讲小资产阶级的狂热性,反过来讲,那时的反冒进,就是资产阶级的冷冷清清,惨惨戚戚的泄气性,悲观性。我们不戴高帽子,因为这些同志和右派不同,他们也搞社会主义,只不过是没有经验,一有风吹草动就站不住脚,就反冒进。那次反冒进的人这次站住脚了。如xx同志劲很大,受过那次教训,相信陈云同志也会站住脚的,恰恰是那次批判xx同志的,他们那一部分人这次取他们的地位而代之。不讲冒进了,可是有反冒进的味道。比如说:“有失有得”。“得”放往后面是经过斟酌了的如果戴高帽子,这是资产阶级动摇性,或降一等是小资产阶级动摇性。因为右的性质,往往受资产阶级的影响,在帝国主义、资产阶级压力下右起来了。
一个生产队一条错误,七十几万个生产队七+几万条错误都登出来,一年登到头,登得完登不完?还有文章长短,我看至少要一年,这样结果如何?我们的国家就垮台了,那时候帝国主义不来国内人民也会起来把我们统统打倒。你办那个报纸天天登坏事,无心工作,不要说一年,就是一个星期也要灭亡的。登七十万条,专登坏事,那就不是无产阶级了,那就是资产阶级国家了,资产阶级的章伯均的设计院了,当然在座没有人这样主张,我是用夸大说法。假如办十件事,九件是坏的,都登在报刊上,一定灭亡,应当灭亡,那我就走,到农村去,率领农民推翻政府,你解放军不跟我走,我就找红军去。我看解放军会跟我走的。
我劝一部分同志讲话的方向要注意。讲话的内容基本正确,部分不妥,要别人坚定,首先自己坚定,要别人不动摇,首先自己不动摇。这又是一次教训。这些同志据我看不是右派是中间派,不是左派 (不加引号的左派) 。我所谓方向,是因为一些人碰了一些钉子了,头破血流,忧心如焚,站不住脚,动摇了,站到中间去了,究竟中间偏左偏右还要分析。重复56年下半年、57年犯错误同志的道路,他们不是右派,可是自己把自己抛到右派边缘去了,距右派还有30公里,因为右派很欢迎这个论凋,现在有些同志的论调,右派不欢迎才怪。这种同志采取边缘政策,相当危险,不相信,将来看。这些话是在大庭广众当中讲的,有些伤人,现在不讲,对这些同志不利。
我出的题目中加一个题目,团结问题。还是单独写一段,拿着团结的旗帜,人民的团结,民族的团结,党的团结。我不讲对这些同志是有益是有害? 有害,还是要讲。我们是马克思主义政党。第一方面的人要听人家讲,第二方面的人也要听人家讲。两方面的人都要听人家讲,我说还是要讲吗?一条是要讲,一条是要听人家讲。我不忙讲,硬着头皮顶住,我为什么现在不硬着头皮顶了呢? 顶了甘多天,快散会了,索性开到月底。马歇尔八上庐山,x xx三上庐山,我们一上庐山,为什么不可以?有此权利。
食堂问题,食堂是个好东西,未可厚非,我赞成积极办好。自愿参加,粮食到户,节约归己。我看在全国保持1/3我就满意了,一讲,吴芝圃就紧张了,不要怕。河南等省有50%的食堂还在,那也可以试试看,不要搞掉,我是就全国来讲。不是跳舞有四个阶段吗?“一边站,试试看,拚命干,死了算”。有没有这四句话? 我是个粗人,很不文明。三分之一农民,一亿五千万坚持下去就了不起了。第二个希望,一半左右,二亿五千万,多几个河南、四川、湖南、云南、上海等等。取得经验有些散了,还得恢复,食堂并不是我们发明的,是群众创造的,河北一九五六年公社化以前就有办的,一九五八年办得很快,曾希圣说: 食堂节省劳动力,我看还有一条,节省物质,如果没有后面这一条,就不能持久。可否办到? 可以办到。我建议河南同志把一套机械化搞起来,比如自来水,搞个东西不用挑,这样一来可以节省劳力,可以省物质,现在散掉一半左右有好处。总司令我赞同你的说法,但又和你的说法有区别。不可不散,不可全散。我是个中间派。我是个中间派,河南、四川、湖北等是左派,可是有个右派出来了。科学院昌黎调查组说食堂没有一点好处,攻其一点,不及其余,学”登徒子好色赋”的办法。登徒子攻宋玉三条: 漂亮,好色、会说话,不能到后宫去,很危险。宋玉反驳说:“漂亮是父母所生,会说话是先生所教,好色无此事。天下佳人不如楚,楚国出丽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陈东家之子,增一分过长,减一分过短。......"登徒子是大夫,大夫就是今天的部长,是大部。如治金部长,煤炭部长,还有什么农业部长,科学院调查组是攻其一点,不及其余。攻其一点的办法,无非是猪肉、头发卡子。无论什么人都有缺点,孔夫子也有错误我也看过列宁的手稿,改得一塌糊涂,没有错误为什么要改?食堂可以多一点,再试试看,试它一年、二年,估计可以办成。人民公社会不会垮台?现在没有垮一个,准备垮一半、垮七分,还有三分,要垮就垮,办得不好,一定要垮,共产党就是要办好,办好公社,办好一切事业,办好工业、农业、商业、交通运输,文化教育。
许多事情根本料不到,不是说党不管党吗? 现在计划机关不管计划。一个时期不管计划。计划机关不只是计委,还有其它各部,还有地方,一个时期不管综合平衡。地方可以原谅,计委同中央各部十年了,忽然在北戴河会议后开始不管了,名曰计划指示,等于不要计划,所谓不管计划,就是不要综合平衡,根本不去算要多少煤,要多少铁,要多少交通。煤铁不能自己走路,要车马运,这点我没料到。我和xx总理根本没有管。不知可说也。我不是开脱也是开脱,因为我不是计委主任,去年八月以前,主要精力放在革命方面,对建设根本外行,对工业计划一点不懂,在西楼 (中南海西楼时曾经说过不要写英明领导,管都没管,还说什么英明。但是,同志们,一九五八,一九五九主要责任在我身上。过去责任在别人xx,xx,现在应该说我,实在有一大堆事没管。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我无后乎 (一个儿子打死了,一个儿子发了疯)大办钢铁的发明权是柯庆施还是我? 我说是我,我和柯庆施谈过一次话,说六百万吨。以后我找大家谈话,有xxx也觉得可行,我六月讲1070万吨,后来去做,北戴河搞在公报上,xx建议觉得可行,从此闯下大祸。九千万人上阵。......搞了小土群......看了很多讨论,大家讲还可以搞,要提高质量,降低成本,降低硫的成分,出真正好铁而努力奋斗。只要抓,也有可能。共产党有个方法叫抓,共产党和蒋介石都有两只手,共产党的手是共产主义者的手,一抓就抓起来了。钢铁要抓,粮油、棉、麻、丝麻、糖、药,还有烟果盐,农、林、牧、付、渔有十二项要抓,要综合平衡,各地不同,不能每县都一个模范。湖北有九峰山,白云中长竹木。要搞粮食,把竹木不搞了。有些地方不长茶,不长甘庶,要因地制宜。苏联不是搞过回民地区养猪么,岂有此理? 工业计划搞了一篇文章写得还好。至于党不管党,计划机关不管计划,不搞综合平衡,搞什么去了? 根本不着急,总理着急,他不急。人不着急,没有一股神气,没有一股热情,办不好事情。有人批评计委李富春是”足将进而歉超,口将言而嗫嘿”也,不要像李逵,太急了也不行。列宁热情磅磺实在好,群众很欢迎,将言而嗫需,无非有各种顾虑。上半月顾虑甚多现在展开了,有话讲出来了,记录为证,口说无凭,以此为证。你们有话讲出来嘛!你们抓住,就整我么,不要怕穿小鞋,成都会议讲过不要怕坐班房,甚至于不要怕杀头,不要怕开除党籍,一个共产党员高级干部,那么多顾虑,就是怕讲得不妥受整,这叫“明哲保身”啊!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我今天要闯祸,两种人都不高兴我,一种是触不得种是方向有点问题,不赞成,你们就驳,说主席不能驳,我看不对,事实上纷纷在驳,不过不指名,江西党校,中央党校一些意见就是驳,说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一个是一o七。万吨钢。一o七o万吨钢是我建议,我下的决心,其结果是九千万人上阵,xxx人民币,“得不偿失”。其次是人民公社,人民公社我无发明之权,有建议之权。北戴河决议是我建议写的,当时呀山童程如获至宝。我在山东,一个记者问我:“人民公社好不好”? 我说:“好”!他就登了报。小资产阶级狂热性也有一点,以后新闻记者要离开。
我有两条罪状,一条叫一o七。万吨,大炼钢铁,你们赞成也可以给我分一点,但是始作俑者是我。推不掉,主要责任是我,人民公社,全世界反对,苏联也反对,还有总路线是虚的实的,你们分一点,见之于行动是工业、农业。至于其他一些大炮,别人也要分担一点,你们那大炮也相当多,放的不准心血来潮,不谨慎,共产共的快。在河南讲起江苏,浙江的记录传得快,说话不谨慎,把握不大,要谨慎一点。长处是一股干劲,肯负责任。比那凄凄惨惨戚戚要好,但放大炮在重大问题要慎重,我也放了三大炮,公社,炼钢,总路线。彭德怀说他粗中无细,我是张飞粗中有点细。人民公社我说集体所有制。我说集体所有制到共产主义全民所有制的过程,两个五年计划太短了一些,也许要二十个五年计划。
说要快,马克思也犯过不少错误,天天想看欧洲革命要来了,又没来,反反复复,一直到死了,还没有来。到列宁时才来了,那不是性急? 小资产阶级狂热性 (某某插话说: 列宁说世界革命形势到了,以后没有来。)马克思开始反对巴黎公社,季诺维也夫反对十月革命,季诺维也夫后来被杀了。马克思是否也杀呀? 巴黎公社起来了,他又赞成估计会失败,看到这是第一个无产阶级专政,三个月也好。要讲经济核算,这划不来。我们也有广州公社,大革命失败了。我们现在的工作是否像一九二七年那样失败?像二万五千里长征大部分根据地丧失,苏区缩小到十分之一? 不能这样讲。现在失败没有? 到会同志都说有所得,没有完全失败。是否大部分失败? 不是,是一部分失败,刮了一阵共产风,全国人民受到了教育。
斯大林 (社会主义经济问题)在郑州读过两遍,就讲学。现在要深入研究,否则事业不能发展,不能巩固。如讲责任,xx、x xx有点责任农业部x xx有点责任,第一个责任是我。柯老你的发明权有没有责任?(柯老: 有) 是否比较轻?你那是意识形态问题。我是一个一o七o万吨钢,九千万人上阵,这个乱子就闹大了,自己负责。同志们自己的责任都要分析一下,有屎拉出来,有屁放出来,肚子就舒服了。
当天晚上,湖南省委第一书记周小舟,湖南省委常务副书记周惠,跑到总参谋长黄克诚那里去发牢骚,彭德怀也来了,还来了个李锐。(这个李锐其实是没有资格参加庐山会议的一个通讯记者,因写过内参报告转呈给毛泽东看过,李锐争取到了做会议工作人员,此人极不正常地在中央领导的秘书间穿梭打探首长的意图,并挤到首长的茶聚中去制造机会,吸引首长关注。)几个人当时很激动,挨了批评,思想转不过弯。讲了一些在当时却非常犯忌的话,包括说毛泽东的做法“很像斯大林晚年”、“一手遮天”、“翻云覆雨”等等。
事情巧的是,发完牢骚后,从黄克诚那里出来,刚好碰见公安部长罗瑞卿。
罗一向自称是毛主席的“大警卫员”,负责党内安全工作,深夜见到几个刚刚挨批的人聚在一起,自然产生警觉。就把这件事捅到会议上,大家便追问晚上聚在一起说了些什么?如实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就是这个李锐自作聪明,捅了第一个大娄子。
李锐想骗取毛泽东的信任,给主席写了一封信,说明 23 日晚上的情况。写信是可以的,但关键是他在这封信里撒了谎,他隐瞒了那天晚上几个人说的哪些最敏感的话,同时却发下了“ 请主席相信我是以我的政治生命来说清楚这件事。如不属实,愿受党纪制裁”这样的重誓。
毛泽东为平息大家的误会把李锐的信作为会议文件印发给大家。
谎言通常会埋下大祸,像一颗定时炸弹。
后来黄克诚在小组会上讲出了那些犯忌的话,这颗炸弹就爆炸了,胆敢背地攻击毛主席。而且李锐用撒谎信欺骗领袖,引起众多中央领导的公愤,不能容忍。大家立即产生新的问题:你们为什么要撒谎?是不是心里有鬼?还隐瞒了什么?究竟在搞什么阴谋?由于已经撒了谎,信任被破坏了,这个问题就再也说不清楚了。
这样,彭德怀一方因李锐的撒谎陷入被动,另一方转入攻势,前几天彭德怀批评他们一线领导瞎指挥,浮夸风,共产风,有事实为证,众多有份沾包的大干部们心中理亏,也只能是防守辩解,“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没有错”。现在发现你彭德怀是反对毛主席,矛头对着三面红旗,这样的右倾机会主义,岂能放过。因此,一下子形势骤然逆转,针对彭德怀的揭发和批判铺天盖地。
彭德怀等几人顶不住舆论,做了检讨。毛泽东对彭德怀等背后所说的坏话也不计较,并不支持他们对彭德怀穷追猛打,所以到了7月31日预定的会议结束时间,毛泽东宣布散会。准备收拾东西下山,没有给彭德怀定什么错误,做什么决定。
然而,有人不肯就此罢休,31日晚上,已经宣布散会了,却有众多的人在会堂争吵了一夜,声音很大,毛泽东的住处美庐别墅都能听到。毛泽东一夜都未能入睡。看来这个问题不解决,党内无法平静。
8月1日,准备下山的毛泽东被迫改变主张。决定8月2日,举行八届八中全会。通知其他的中央委员和候补中央委员上山出席会议。
继续的会议,毛泽东很真诚地同彭德怀交心,虽然毛泽东曾称彭德怀是猛张飞。但毛泽东很清楚彭德怀不是张飞的思想简单,心里有不愿相告的想法。所以毛泽东对彭直言:“你不交心。一个心交,一个心不交。人们只看到你简单、坦率、心直口快,初交只看到这一面。久了,就从现象看本质。弯弯曲曲,内心深处不见人。”“邓小平在你面前有顾虑,对你并非没有意见。”“你跟人的关系搞不好,10个元帅,除自己外,都对你有意见,工作怎能做好?”“我66岁,你61岁。我快死了。许多同志有恐慌感,难对付你。很多同志有此顾虑。“
之后会上,其他元帅、将军不利于彭德怀的揭发愈来愈有分量。
周恩来在常委会上说:“方向是对总路线进攻,站在右倾立场,信的锋芒指向总路线。”“庐山会议前彭德怀率军事代表团到苏联和东欧一些国家访问,在苏联时,赫鲁晓夫利用会见彭德怀的机会批判中共,但是,彭德怀当时没有把赫鲁晓夫这些批判给顶回去,回国后彭德怀也没有汇报此事。同他一起去访问的,肖华上将,回国以后,给党中央和中央军委作了汇报。”有人提出,彭德怀有里通外国的可能。
“在去庐山开会的火车上,彭德怀对康生等说,我们大跃进的缺点,他也做了调查,搞不好我们也得请苏联红军来帮助我们。”这件事与会中央委员非常震惊认为彭德怀可能勾结外国势力,要求毛主席重视。“庐山会议期间,北京只留下陈毅同志留守,陈毅对尤金讲,我们中央同志都上山开会啦,北京就剩下我一人了。也不知道是出于开玩笑,还是有意试探,尤金说,那你可以搞政变了。”陈毅当天晚上向中央发电报,汇报了这一情况。当时中苏关系已经紧张,赫鲁晓夫确有颠覆中国现任领导集体的意图。彭德怀、张闻天、黄克诚、周小舟之间有一个小圈子,他们自己称之为“低调俱乐部”。有人揭批这实质是一个“军事俱乐部”。国家主席刘少奇讨论“意见书”时,评价彭德怀说:彭德怀是魏延的骨头(按:《三国演义》中的魏延脑后有反骨,被诸葛亮所杀),朱可夫的党性(按:前苏联赫鲁晓夫搞宫廷政变,是借助元帅朱可夫的军事力量的),冯玉祥的作风(按:即伪君子),你彭德怀是一个一贯反党的伪君子,企图搞军事政变!周恩来指明彭德怀“信的锋芒指向总路线”是右倾机会主义,肖华反映彭不汇报出国访问的政治情况,康生证明彭放言请外国军队干预中国内政,自称“低调俱乐部”有人揭发彭暗地串联军事小集团和刘少奇判定他的品质“企图搞军事政变”!所有这些揭发都是把彭德怀推到了刀尖上。
此时,最要命的一刀,被李锐这个小人从背后捅向了彭德怀。
李锐想反戈一击,带罪立功,就跑到毛主席住处,跪在主席床前,检举揭发“军事俱乐部”问题,揭发之一是,说彭老总和张闻天确实曾经串联,彭总写给毛主席的信,事先给张闻天看过,最有刺激性的那句话“小资产阶级的狂热性”,就是出自张闻天的手笔,而张闻天在7月21日的发言,事先也给彭总看过。当时张闻天有些犹豫,不想发言了,彭总还鼓励他:“真理在我们手里,怕什么?”;揭发之二是,说确实存在“军事俱乐部”,自己就是其中一员。
7月23号晚上他们也不是单纯的去发牢骚,而是去订立攻守同盟。
这个李锐当年只是一个年轻人
8月11日,李锐在会上突然表现出180度的大转弯,从极力为自己辩解,到全盘认账。李锐发言的题目是《我的反党、反中央、反毛主席活动的扼要交代》,承认“攻击去年的大跃进和总路线”,承认“大肆攻击主席和中央的领导”,承认写信是为了蓄意“欺骗主席”,承认自己同黄老、周小舟、周惠有湖南宗派关系,承认自己是“军事惧乐部的一员”。李锐以“同案犯”的身份所做这个公开坦白,让彭德怀、张闻天、黄克诚、周小舟和周惠陷入极大的被动,因为李锐都交代了,其他人再不承认,就显得是在负隅顽抗了,大家也不答应。
周小舟听了李锐的发言后,气的脸色铁青,回到房间后大骂李锐是婊子养的。
周小舟
至此李锐把彭德怀的“罪证”彻底做实了!在当事者的亲身揭发和众人的一致要求下,毛泽东不得不按现有的事实做出处理,有人强烈要求撤销彭德怀党内外一切职务,要把彭德怀彻底开除出党,毛泽东不同意这样做,但鉴于当时苏联赫鲁晓夫背叛了社会主义路线,走上修正主义道路,对中国共产党的敌意愈加明确,甚至不惜挑唆中国共产党内政变,而彭德怀又对赫鲁晓夫的敌意缺乏明确坚定的拒绝和斗争立场,相反却表露出“也得请苏联红军来帮助”的错误言论,那么,彭德怀再保留在军队主要执行岗位上,确实不能让党中央放心。故而毛泽东同意暂时免去彭德怀的职务。
中央政治局讨论并决定:“只免去彭德怀国防部长职务、军委副主席职务,仍保留政治局委员和副总理职务。生活待遇不变。”8月16日,全体会议通过了《关于开展增产节约运动的决议》的决议。还通过了《关于以彭德怀同志为首的反党集团的错误的决议》、《为捍卫党的总路线、反对右倾机会主义而斗争》《关于撤销黄克诚同志书记处书记的决定》,但后面的三个文件毛泽东压着一直未向下传达。其中《关于以彭德怀同志为首的反党集团的错误的决议》不仅不让下发,甚至在会议公报中也没有让提到有这么一个《决议》。
彭总头上有三顶帽子“右倾机会主义”、“里通外国”、“军事俱乐部”。
第一顶帽子,主要是他的那封信和张闻天的发言引起的;
第二顶帽子,主要是随同彭总出访苏联、东欧的军事代表团中的一位上将的揭发和几位元帅的揭发招来的;
第三顶帽子,就要归功于李锐,没有他以“军事俱乐部”成员之一的身份亲自公开揭发,这顶帽子彭德怀应该戴不上。
庐山会议是在“左”倾错误所造成严重困难的情况下,需要全党团结带领人民渡过难关时召开的,当时的形势需要,党内不能分裂折腾,毛泽东从大局出发,以求加强党内团结,稳定全国形势。无奈采取了折衷办法,1965年10月毛泽东又着手安排彭德怀出来工作,担任大三线副总指挥。
事实上毛泽东对8月召开的批判彭德怀的会议是不满意的,所以他很少去参加会议。
1966年10月24日《毛泽东在中央政治局汇报会议上的讲话》中说:“五九年八月庐山会议我是不满意的,尽是他们说了算,弄得我是没有办法的。”
毛泽东襟怀坦荡,光明磊落。心里始终装的是中国人民的根本利益,他一再告诫全党:要团结不要分裂,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阴谋诡计。
杨尚昆回忆庐山会议
1959年夏的庐山会议,在党的历史上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中央办公厅一些老同志建议把它列为《杨尚昆回忆录》的一章,得到杨尚昆的同意。1996年12月,1997年3月、5月,杨尚昆三次同我们谈庐山会议前后情况。他说,我作为庐山会议的正式成员,又是会务工作的总负责人,是应当对这次会议说几句话的。
一次被推迟了的中央工作会议
众所周知,庐山会议本来是要纠“左”,后来因为毛泽东严厉批判彭德怀的《意见书》,急剧转向了反右倾。杨尚昆当时对此也没有思想准备,但是在和我们谈庐山会议的第一阶段——中央工作会议(政治局扩大会议)的时候,他分析认为,即使没有彭德怀的《意见书》,庐山会议纠“左”的初衷也很难实现。
1958年11月第一次郑州会议后,毛泽东召开了一系列会议,研究解决“大跃进”、人民公社化运动中存在的问题。1959年6月4日、5日,中央书记处连续两天召开会议,讨论当年工业生产指标。会后,我去毛泽东处汇报,毛泽东对我谈了他对当时形势的一些看法后说,中央对农村和市场方面都有了指示,下面贯彻落实需要一定的时间。原定6月召开的中央工作会议,可以推迟到7月。他说想利用这段时间出去摸摸情况,做到心中有数。6月13日,毛泽东在颐年堂召开中央政治局会议,他强调计划必须落到实处,要注意综合平衡。他说,1958年搞“大跃进”,成绩很大,现在出现了一些问题不要紧,不碰钉子不会转弯。1957年调低指标是必要的,1956年的错误是不应该公开反冒进,明年的指标也可以低一些,搞一个马鞍形。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是怎样办好农村食堂。他宣布,6月的中央工作会议不开了。20日。毛泽东离京南下,次日,到达郑州。当晚,毛泽东的秘书高智打来电话,说主席提议在庐山召开省、市、自治区党委书记座谈会,要我征询中央常委各同志的意见。我当即报告刘少奇,刘少奇连夜召开会议,中央常委一致同意毛泽东的意见。因对庐山承办会议的条件一无所知,决定让我先去庐山,进行安排。这已经是22日凌晨了。上午,我即召集有关人员开会,对庐山会议的会务工作作了简单部署。23日,我直飞南昌,同江西省委的同志见面后即赶赴庐山,到庐山已是晚9时多了。这时我又得悉毛泽东准备回韶山,会议推迟到7月1日。
7月1日,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朱德陆续到达庐山。2日,会议开始。毛泽东提出了准备讨论的从读书到形势和任务,从国内到国际共19个问题。会议的开法是先用几天时间座谈以上一大堆问题,有的问题争取形成文件,然后再开两三天的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讨论通过文件。
会议一开始,毛泽东就借用湖南省委提出的“成绩伟大、问题不少、前途光明”三句话作为会议的指导思想。当时,与会者对于如何评价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有很大分歧。毛泽东说,“大跃进”、人民公社运动中发生的问题,从郑州会议到现在己经初步解决了。从全局来说,是九个指头和一个指头的问题。刘少奇提出,成绩要讲够,缺点要讲透。有一些同志认为“大跃进”的成绩应该肯定,但是存在的缺点、错误和带来的后果,比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应该认真总结经验教训,承认指导思想有失误,采取措施切实纠正。也有一些同志不愿多讲缺点和教训,还有意无意地压制别人揭露问题、提意见。随着讨论的不断深入,批评“三面红旗”的意见越来越多。特别是7月16日毛泽东以《彭德怀同志的意见书》为题,批印了彭德怀的那封信以后,坚持还是否定“三面红旗”的分歧更加鲜明突出,基本赞成彭德怀《意见书》观点的占多数。这期间,李锐也曾问周恩来对彭德怀的《意见书》的看法,周恩来说“那没有什么吧”。
7月8日。周恩来召集小会,商谈会议讨论的哪些问题需要形成文件。到会同志一致认为会议讨论的问题,许多尚不成熟,可以形成文件的不多,并建议会议尽早结束。10日,毛泽东指定我、胡乔木、陈伯达、吴冷西、田家英5人组成小组,负责为这次会议讨论的问题起草一个《记录》。13日。毛泽东提出5人小组增加陆定一、谭震林、陶鲁笳、李锐、曾希圣、周小舟6人,扩大为11人小组,限2日内写出初稿,14日夜印好送给他。遵照这一指示。起草小组立即开会,给“秀才”们分题目,分头起草,由胡乔木抓总,我负责组织联系。当天午夜,各位“秀才”交卷,随即付印。14日凌晨印出清样,各小组全天逐条逐句边讨论、边修改,14日夜如期印出一稿分送毛泽东、中央常委和各组同志人手一份。15日各小组全天都在开会讨论《记录》。那几天,时间抓得很紧,真是分秒必争,大有会议即将结束之势。
7月15日,就在各组讨论《记录》的同时,毛泽东提出要北京再来一些人,参加最后几天的会议。16日,毛泽东批印彭德怀《意见书》的同时,又提出改变庐山会议分组办法。具体地说,就是北京来的同志要调一下组。比如你原来分在华东组,那么从明天起就不再参加华东组的会议了,换到别的组去。毛泽东说:“这样做,见闻将广博多了,可能大有益处。”
各组对《记录》的意见,大多集中在“关于形势和任务”部分。实际上就是如何评价“三面红旗”问题。尽管前一段对“三面红旗”的批评意见很多,后来对彭德怀的《意见书》也是多数表示赞成,但是在最后形成正式文件时,就要字斟句酌了。有人说《记录》对“大跃进”所取得的伟大成绩和丰富经验表述得不够充分,而对存在的问题写得过于具体,会给群众泼冷水;有人说《记录》对缺点看得过重,是一个泄气文件。7月23日以后,有人干脆指责《记录》和《意见书》“唱的是一个调”。这表明,当时虽然许多同志看到了急于求成的指导思想给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带来的危害,要纠“左”;但另一方面,自己头脑里求速成的急躁情绪并未得到克服。在这种情况下,庐山会议纠“左”的初衷,注定无法实现。
7月17日,彭真到达庐山。22日,由彭真主持中央书记处会议,讨论修改《记录(第二稿)》,意见还是集中在“关于形势和任务”部分。不料,23日,毛泽东突然在大会上讲话,严厉批评彭德怀的《意见书》,风云突变。但这时刘少奇仍然要求起草小组尽快改出《记录(第三稿)》,争取提交会议通过,形成正式文件发下去。24日,毛泽东也在大区负责人会议上说,《记录》已改到第三稿,合乎实际,有利团结工作。起草是个过程,一稿被推倒,二稿作者本人不满意,现在三稿准备发表。但是随着会议反右倾的不断升级,《记录》的事也就不再提了。
7月29日,毛泽东主持召开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宣布中央关于召开八届八中全会的决定,议题是:(一)经济建设指标问题;(二)总路线问题。8月2日。中共八届八中全会开幕。但是人们习惯上把这次会议同前一段的中央工作会议(政治局扩大会议)统称为庐山会议。
从纠“左”转向反右
杨尚昆一生做了两件违心的事,一件是1978年11月28日,为了尽快出来工作,违心地在留有尾巴的审查结论上签了字;另一件就是在庐山会议上违心地批判彭德怀。对后者,他一直是心怀内疚的。他和我们详细讲述了庐山会议从纠“左”转向反右,特别是批判彭德怀的情况。
7月23日。毛泽东在大会上讲话,对彭德怀的《意见书》中的观点逐条批判。他声色俱厉地说,假如做了10件事,9件都是坏的,都登在报上,一定灭亡,应当灭亡。那我就走。到农村去,率领农民打游击,造反。你解放军跟不跟我走?我看解放军会跟我走的。毛泽东把问题看得如此严重,会议气氛骤然紧张。
7月26日,毛泽东又以《对于一封信的评论》为题批印了东北协作区办公厅干部李云仲反映当时经济生活中一些问题给他的信。这封万余言的长信,既反映了一些重大问题,指出在反对右倾保守思想的同时。忽视“左”倾冒险主义的侵蚀;关于农民和工农关系问题以及计划工作中存在主观主义等;也反映了一些具体问题,如指出铺张浪费之风严重等。毛泽东对此信作了长达2500字的评论,指责信的作者专门收集缺点方面的材料,而对成绩方面的材料,可以说根本不发生兴趣。他认为“现在党内党外出现了一种新的事物,就是右倾情绪、右倾思想、右倾活动已经增长,大有猖狂进攻之势”。这一天,各小组又传达了毛泽东讲的几句话:“事是人做的,对事,也要对人。要划清界限,问题要讲清楚,不能含糊。”话不多,但分量很重。一个文字评论,一个口头谈话,意思是明白的,同彭德怀划清界限,反右!
7月30日,迫于当时形势,我在小组会上也不得不违心地批判彭德怀。我说《意见书》的政治方向,是反对建设时期总路线和1958年以来的“大跃进”、人民公社化运动的。
7月31日、8月1日,中央政治局常委两次开会,在小范围内清算彭德怀的历史总账和思想根源。但是会议情况都及时地向各小组传达,推动了大范围对彭德怀的斗争。
8月2日,中共八届八中全会开幕。毛泽东在讲话中把对彭德怀的批判提到路线斗争的高度,要求大家讨论路线是非问题。同日,毛泽东写信给张闻天,信中说“你陷入那个军事俱乐部里去了”,说彭德怀同张闻天是“文武合璧,相得益彰”。军事俱乐部是怎么回事呢?就是在会议期间,有人看见黄克诚、张闻天、周小舟曾经到彭德怀那里去串门,这本来是同志间的正常交往,可就是有人把它当作问题煞有介事地反映给毛泽东,大概是表白自己同彭德怀划清界限吧。毛泽东就说他们是军事俱乐部。其实,张闻天、周小舟根本与军事无关;彭德怀主持军委工作,黄克诚是总参谋长,他们交往密切是很正常的。
当时给彭德怀戴了几顶帽子,说彭德怀的《意见书》是“争取群众”、“组织队伍”,是“有组织、有计划、有准备的反总路线、反党中央、反毛主席的活动”,“代表右倾机会主义向党进攻的纲领”。彭德怀是“漏网的高饶反党集团的重要成员”。是“里通外国”、“与苏修反华相呼应”。彭德怀从维护大局出发,不得不违心地反复检讨,承认“客观上起了反对‘三面红旗’的作用”,“造成严重后果”,但始终不承认“高饶反党集团成员”和“里通外国”。
黄克诚是7月17日才到庐山的。19日,黄在小组会上发言,对“三面红旗”的看法和彭德怀的观点差不多。于是有人批评他,他蒙了。当晚,他跑来找我,问我怎么回事。我把前一段会议情况向他作了简要介绍。他说不管怎么样,有些话我还是要说。23日,毛泽东讲话后,黄克诚同许多人一样,思想不通。当晚,周小舟、周惠、李锐一起到黄的住处。议论毛泽东的讲话。周小舟说了一些过激的话,还说:“主席有没有斯大林晚年的危险?”黄克诚劝他们,有意见应直接找主席当面谈,不要随便议论。这件事后来传出去了,就成了他们背后进行反党活动的证据。
7月21日,张闻天在小组会上作了长达3小时的系统发言。在这以前,胡乔木听说张闻天准备发言,特意给张打电话,要他“注意形势,少讲缺点”。但是张闻天还是按照他准备的发言提纲讲了。他在基本肯定了“大跃进”的成绩以后,着重讲了缺点、缺点的后果以及产生缺点的原因。他肯定彭德怀的《意见书》,说:“这份《意见书》提出了一些问题,中心内容是希望总结经验,本意是很好的。但是从各方面的反映看,不少同志似乎对彭德怀同志这个出发点研究不多,只注意了他信中的一些具体说法,其实是肯定了成绩的。他说,成绩是基本的,这同大家说的一样。至于个别说法,说得多一点少一点,关系就不大。”他强调“现在的问题是防止骄傲自满、麻痹大意的情绪。要更多地看到存在的问题的一面。”他指出:“总结经验时,就不能满足于说缺乏经验,而应该从思想观点、方法、作风上去探讨。”张闻天的发言材料翔实、观点鲜明,论述有理有据,讲后反应很大。后来把张闻天的这篇讲话说成是对彭德怀的《意见书》“全面系统地发挥”。
还有一个小插曲。按照惯例,与会同志在小组会上发言,都摘要刊登会议《简报》。那天,刊登张闻天发言要点的《简报》刚刚准备付印,他就打电话来要求撤回。我就去请示刘少奇。刘少奇说:“人家自己的东西,要求退回去,就退给他吧。”这说明张闻天在思想上也有顾虑。他在会上评说“大跃进”的缺点是冒了很大风险的。他要求退还他的发言稿,对我来说也很为难,如果我不请示刘少奇就退给他,就会有人说我同“教条主义者”又弄到一块去了。
周小舟那时有些年轻气盛,加上他过去曾经当过毛泽东的秘书,在毛泽东面前说话不大拘谨。在庐山,开始他比较活跃。7月11日夜,毛泽东找周小舟、周惠、李锐谈话,周小舟反映“大跃进”中下面干部讲假话的情况,还说“上有好者,下必甚焉”。毛泽东听了不但没有表现反感,反而谈笑风生,气氛轻松。这次谈话后,周小舟就向人散布空气,说毛泽东要反“左”,引起下面议论纷纷。周恩来听到议论,问我这是从哪里传出的话。我告诉周恩来,听说是周小舟讲的。周恩来就让我转告周小舟,不要再传这个话了。周小舟也把毛泽东找他们谈话的情况告诉了彭德怀,并怂恿彭也去找毛泽东谈谈。彭怕当面谈不好,就写了7月14日给毛泽东的那封信。16日,彭的信印发以后,周小舟在小组会上表示赞同。23日毛泽东讲了话,周小舟就成了重点批判对象。
8月10日,小组会上有人揭发周小舟在7月23日毛泽东讲话的当天晚上,在黄克诚处讲过“主席像斯大林晚年”的话。全场大哗。后来又有人揭发李锐曾向周小舟转述田家英说过“将来有一天他调离中南海时,准备向毛泽东提三条意见:(一)能治天下,不能治左右;(二)不要百年之后有人来议论;(三)听不得批评,别人很难进言。这又引起巨大震动。李锐当场咬定这话不是田家英说的,是他自己的想法。会议转向批判李锐,被刘少奇制止,说李锐不是中央委员,他的问题另外解决。
庐山会议从纠“左”转向反右,彭德怀的《意见书》是“导火索”,看来事情带有偶然性,其实不然。会议前期,大家思想并没有敞开,对形势的估计一直存在分歧,一些不同意见遭到压制。毛泽东原来估计,彭德怀的《意见书》印发后,会引起一些人的批评和反对,而实际情况却是得到了不少人的同情和支持。毛泽东怀疑党内有人在刮风;一些“左”派人物感到批评“三面红旗”的人越来越多,会使人泄气。担心“左”派队伍守不住阵地,有人就到毛泽东那里去告状,要求毛泽东出来讲话。与此同时,从中央到地方都不断传来对“三面红旗”的尖锐批评;在国外,赫鲁晓夫和东欧国家的一些领导人,也连续发表批评中国“大跃进”和人民公社的讲话和文章。这一切都使毛泽东感到形势严重,必须进行反击。
会议从纠“左”转向反右。事先并没有经过中央政治局常委讨论。刘少奇对反右是有保留的。他曾找胡乔木谈话,表示对彭德怀的《意见书》,可以在小范围内批判,总的部署还应继续纠“左”,《记录》要争取发出去,让下面继续纠“左”。他要胡乔木向毛泽东反映这个意见,胡乔木说这已经不可能了。
周恩来担心彭德怀对突如其来的严厉批判,身心承受不了,就要我安排彭的夫人浦安修上山,从生活上照顾彭德怀。
8月1日,朱德在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上。就彭德怀的《意见书》谈自己的看法,言词比较缓和,还没有讲完,就被毛泽东打断,指责他“隔靴搔痒”,弄得朱德下不来台。林彪调子最高,说彭德怀“这回是来招兵买马的”,“想当大英雄”,“是野心家、阴谋家、伪君子”;又说这次解决彭德怀的问题。消除了党内可能出现分裂的隐患和避免了经济上出现大马鞍形。林彪的话得到了毛泽东的赏识。
邓小平、陈云因病留守北京,没有参加庐山会议。
8月16日,八届八中全会闭幕。全会通过了《为保卫党的总路线、反对右倾机会主义而斗争》的决议和《关于以彭德怀同志为首的反党集团的错误的决议》。会后。从中央到基层全面开展反右倾斗争,错误地批判和处分了大批党员和干部。
保护“秀才”过关
庐山会议期间,陈伯达、胡乔木、田家英和吴冷西、李锐等一批“秀才”,由于基本赞成彭德怀的《意见书》,并私下对“三面红旗”有所质疑,被卷入到批判当中。最初由彭真提议,几位中央常委也同意,最终保护了陈伯达、胡乔木、田家英和吴冷西过关。杨尚昆在这期间为此做了一些具体工作,他给我们简略讲了讲这个情况。
在上庐山的路上,陈伯达、胡乔木、田家英和吴冷西、李锐等一批“秀才”,对1958年以来的形势就有一番议论。“秀才”们说话百无禁忌,尽管他们在思想上也不可能不受“左”的影响,但他们面对“大跃进”带来的严重后果,却不能不对“三面红旗”提出质疑。会议开始不久,“秀才”们开始接受起草庐山会议记录任务,心思都集中在如何总结“大跃进”的教训,继续纠“左”问题上。当时,田家英曾把他在四川调查中反映浮夸问题的材料送给毛泽东参阅,引起四川省委负责人的不满;田家英在小组会上发言时,还同四川省委的那位负责人发生了争吵。彭德怀的《意见书》印发以后,“秀才”们都反映写得不错,同他们起草的《记录》基本观点相同。有的组对彭德怀的《意见书》提出批评,田家英、吴冷西还作了解释。
7月23日,毛泽东讲话后,风云突变,这对“秀才”们如晴天霹雳。有人批评田家英反映四川问题是攻击“大跃进”和人民公社;有人批评吴冷西和彭德怀一个鼻孔出气,“犯了路线错误”。使“秀才”们最担心的是他们在会下议论过的一些“私房话”,如果泄露出去,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秀才”们会下议论过的“私房话”还是传出去了。
当时,会议除集中对彭德怀、张闻天等人开火外,那些曾经表示赞成或基本赞成彭德怀的《意见书》观点的人,也无不遭到严厉指责,批斗范围有进一步扩大之势。彭真就来找我商量,提出要保护“秀才”。为此,彭真、薄一波和我专门找李锐谈话,要他到此为止,不要再扯宽了。我把这个意思向刘少奇、周恩来和毛泽东汇报,他们也表示同意。随后毛泽东分别找陈伯达、胡乔木、田家英谈话,批评“秀才”们前一段表现不好,方向有些不对头;同时又要他们不要过分紧张,要夹着尾巴做人;还说过两天向会上打个招呼,下“停战令”,对“秀才”们挂“免战牌”。我到“秀才”们的住地,告诉他们:主席已经要我向各组组长打了招呼,要他们集中精力开好八中全会。不要再提“秀才”们的事情,你们可以放心了。
8月11日。毛泽东在八中全会上作长篇讲话,对彭德怀等同志作了系统的批判,同时也讲了要“保护秀才”。他说军事俱乐部那些人想把“秀才”们挖去,我看挖不去。“秀才”是我们的人,不是你们的人。他还说“李锐不是秀才,是俱乐部的人”。这就正式把陈伯达、胡乔木、田家英和吴冷西保护过了关。
但是,庐山会议后。中央根据庐山会议对“秀才”们的揭发材料。仍决定对他们立案审查。10月,彭真两次找“秀才”们谈话,核对材料。几位“秀才”也向中央作了书面检讨和申辩。10月17日,毛泽东找四位“秀才”谈话,说你们在庐山的表现不好,但不属于敌对分子和右倾机会主义分子,而是属于基本拥护总路线、但有错误观点或右倾思想的人。至此,事情宣告结束。
庐山会议后的彭德怀
庐山会议后,撤销了彭德怀在军队内的职务,但仍保留中央委员、中央政治局委员的职务。党内文件照发,中央政治局会议也照常通知他参加,不过彭德怀照例请假就是了。根据毛泽东的意见,彭德怀有什么事都是通过杨尚昆这个办公厅主任向中央反映。
1959年国庆节前夕,彭德怀搬出中南海,移居吴家花园。10月21日,毛泽东找彭德怀谈话,刘少奇、周恩来、朱德、邓小平、彭真、贺龙、陈毅等同志都到了,我也在座。毛泽东肯定了彭德怀9月9日写信要求学习和参加生产劳动的意见。说读几年书好,要学点马克思主义的哲学、政治经济学。谈话时气氛很好,谈话以后又共进午餐。彭德怀离去以后,毛泽东嘱我以后要经常去看望彭德怀。每月至少两次,主要是了解他的思想动态,帮助他联系和解决学习和生活上的一些问题。11月9日,我和彭真一起去彭德怀处,在彭那里召集高级党校党委常委会,杨献珍、艾思奇、范若愚等同志都到了。当场安排了彭德怀到党校学习的问题,并当面交代,彭德怀是毛主席批准到党校学习的,要派专人辅导他的学习,有什么问题由杨献珍同彭德怀直接联系。
后来,毛泽东多次提出,要彭德怀出来做点事。有一次,他对我说,可以让彭德怀当农垦部部长,要我去征求彭德怀的意见。当然,如果彭德怀同意,下一步还要做王震的工作,让王震把农垦部部长的位置让出来。我考虑,那时彭德怀的情绪很不好,不可能出来工作,因而一直没有同彭德怀谈。还有一次,毛泽东指定我和陈毅、聂荣臻三个人去做彭德怀的工作,主要是说服彭德怀承认错误,有所表示。可是彭德怀心里不服,一直顶着不表态,我们三个人都认为不好开口。以后我见到毛泽东,就说你要我们三个人去做彭德怀的工作,你讲个方针才好。毛泽东看到我们有难处,笑了笑说。那就算了吧!
1961年9月19日。彭德怀给毛泽东写信,要求到农村去做调查研究。请求中央允许他先去湖南故乡搞三个月,了解农村情况,明年春天再去山西太行。他提出。如果允许他外出调查。行前希望见主席一面。我立即把彭德怀的信送给毛泽东,过了些日子,毛泽东批回来:“彭德怀到哪里去都可以。半年也行。”10月23日,我去彭德怀处,把毛泽东同意他下去调查的情况告诉他。25日晚,彭德怀到我的办公室,交来一份去湖南的调查提纲,并要求中央办公厅给他派一个临时秘书,随他去湖南。帮助整理调查材料。第二天,我把金石同志找来。对他说:“彭德怀最近提出要回湖南家乡看看,作些农村调查。因为庐山会议后彭原来的秘书都回军委去了,这次他下去要求中办给他派一位同志帮他整理材料,我们考虑你去比较合适。”金石有些紧张,我对他说:“彭德怀现在仍然是政治局委员,你还是要尊重他。你帮他整理材料,他要你怎么写,你就怎么写,有错误由他负责,与你无关。”
10月30日,彭德怀离京去湖南。他到长沙后,湖南省委书记胡继宗向他介绍了有关情况;在湘潭,由湘潭地委书记华国锋接待。11月3日,彭德怀就到了他的家乡湘潭县乌石大队为民生产队彭家围子村。
一个多月以后,彭德怀从华国锋那里得知中央准备召开一次由中央局、省、地、县委和大的厂矿企业一级负责人参加的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他认为这个会议主要是总结1958年“大跃进"gA来的经验教训。十分重要,决定立即结束湖南调查返回北京。
彭德怀这次去湖南,历时50多天,最后整理了5份调查报告,他要金石交给我,并附信说:“这些材料都已经和省、地、县委同志交换过意见,没有大的不同意见。如有错误,完全由我负责。”我把彭德怀的几份调查材料,连同金石写的随彭德怀去湖南情况的报告,一并报送毛泽东。这件事,事前经过毛泽东批准,事后又向毛泽东作了报告,从工作程序和组织原则上讲都是无可指责的。
彭德怀回京以后。看到1962年1月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即七千人大会)的文件,对刘少奇的书面报告认为是比较实事求是地总结了1958年以来的经验教训,还是满意的;对报告中再次肯定庐山会议的反右倾斗争,也不想要求平反。但是,1月27日,刘少奇在大会上讲话,说:“彭德怀的错误不只是写了那封信,一个政治局委员向中央主席写信,即使信中有些意见是不对的,也并不算犯错误。”“庐山会议之所以要展开反对彭德怀同志的反党集团的斗争,是由于长期以来彭德怀同志在党内有一个小集团。他参加了高岗、饶漱石反党集团。”“更主要的不是高岗利用彭德怀,而是彭德怀利用高岗,他们两个人都有国际背景,他们的反党活动,同某些外国人在中国搞颠覆活动有关”。因而。“所有的人都可以平反,唯彭德怀同志不能平反”。彭德怀对此非常气愤,立即打电话给我说:“请转报主席和刘少奇,郑重声明没有此事。”事后,彭德怀还向人表示,看了刘少奇的讲话,很不舒服。书读不下去,觉也睡不好。彭德怀本来打算春节以后再到太行山老解放区去看看,搞些调查研究,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去了,去了人家不好办。
七千人大会结束以后,彭德怀立即动手把自己的一生经历。是非曲直,详细地写了一个书面材料,要求中央予以审查。这就是后来所谓彭德怀翻案的《八万言书》。6月16日,彭德怀到中南海把这份材料亲手交给我,我按照他的要求,印发给毛泽东和中央政治局、书记处各同志。为了郑重,《八万言书》印出清样后,派人先送给彭德怀,请他校阅后再正式印发。他却说:“相信中央办公厅,不看了,印发吧。”当年7月,毛泽东在北戴河召开的中央工作会议上,指责彭德怀翻案,提出要批判“翻案风、黑暗风、单干风”。9月,在北京召开八届十中全会和随后的国庆13周年活动,就不再通知彭德怀参加了。在全会上,毛泽东明确表示:我对彭德怀这个人比较清楚,不能给以平反。全会还决定成立“彭德怀专案审查委员会”,对他进行全面审查。
后来,彭德怀专案审查委员会派人去湖南,对1961年彭德怀回乡作农村调查情况作“追踪调查”。原来,彭德怀在湖南调查结束后,湖南省委曾正式书面报告中央,反映彭德怀在湖南期间表现是好的;但这时却又出尔反尔,向中央报告说彭德怀当时有“反党言行”。这次专案调查人员也专门收集一些反面材料,断章取义,肆意歪曲,编造了一个《关于彭德怀同志1961年回湘潭情况的调查报告》,说彭德怀那次回乡调查是“别有用心”、“满腹牢骚”,散布了一系列“反党言论”。这个《报告》送我印发时,我发现《报告》上把那些随彭德怀去湖南的工作人员名字也写上了。我当即打电话给彭德怀专案审查委员会负责人,说那几个随行人员都是组织上派去做具体工作的,不要把他们的名字写上。这样,避免了一次可能发生的新的株连。
1965年9月11日,毛泽东要彭真代表中央找彭德怀谈话,说中央决定你去西南工作,任西南三线建设委员会副总指挥。彭德怀表示,我是共产党员,应该服从党的分配,但我犯了错误,说话没有人听,对工业也是外行,还是希望去农村作调查。23日,毛泽东亲自找彭德怀谈话,刘少奇、邓小平、彭真也在座。毛泽东说:“彭德怀去西南,这是党的政策,如有人不同意时,要他同我来谈。我过去反对彭德怀是积极的,现在要支持他也是真心诚意的。”“对老彭的看法应当是一分为二,我自己也是这样”。毛泽东还对彭德怀说:“也许真理在你那边。”
10月19日,彭德怀来找我,要我帮助他解决去西南赴任的一些具体问题,我当即应允。次日,我派中办警卫局副局长田畴、中办机要室副主任赖奎到彭德怀那里,问他有什么要办的事,要一一帮他办好。11月28日,彭德怀乘火车离京去成都,我的中央办公厅主任一职已被免去,不便以私交关系送他,实属憾事。又岂知,更为遗憾的是,10月19日一面,竟成永别!
附:庐山会议中的落难“秀才”
1959年7月2日至8月1日,在庐山召开了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出席会议的除了中央政治局成员外,还有各省市区委第一书记、中共中央和国务院一些部委负责人。会议初期的基本精神是纠“左”。许多与会者从不同角度强调“大跃进”以来问题的严重性,认为前一段纠“左”虽有成绩,还很不够,要求进一步深入进行;另外,也有不少与会者不愿意多讲缺点,认为纠“左”已经过头,使干部、群众泄气,出现了右的倾向。
一般以7月23日毛泽东讲话批彭德怀为界,将会议分成前后两个阶段,前期是“神仙会”,气氛比较宽松;后期“反右倾”,变成一边倒。值得注意的是,在“神仙会”阶段,“秀才”们(当时一般指参与为毛泽东和中央政治局起草文件的人,特别是毛泽东的政治秘书)大都表现出对前段“大跃进”的否定和对继续深入纠“左”的支持。巧合的是,他们大都与某个积极促进“大跃进”的地方负责人发生了矛盾。
田家英和李井泉
田家英自1948年起担任毛泽东的政治秘书,庐山会议时任中办副主任等职。他与四川省委第一书记李井泉的“官司”在庐山打到了毛泽东那里。
早在1959年春,田家英奉毛泽东之命,到四川进行蹲点调查。在新繁县大丰公社近四个月的调查中,田家英掌握了这个所谓“高产丰产”公社虚报产量的问题。不久,毛泽东写给六级干部的指示信(即4月29日党内通知)下达,信中特别提到合理密植和要讲真话两条。这两条所涉及的问题当时在四川普遍存在且争论激烈。但毛泽东的指示信被封锁,四川省没有在县级以下传达。田家英毅然突破封锁,在蹲点公社广播了指示信。
这样,大丰公社在密植问题上“另搞一套”的消息迅速传开。在四川省委会议上,因为田家英反对高度密植,和省委第一书记李井泉发生了争论。最后省委决定,全省继续实行高度密植,只是让田家英所在的公社可以稀一点。
上庐山后,田家英把公社浮夸虚报产量的情况向毛泽东作了汇报,并把调查组反映劳动模范罗世发对浮夸和过度密植等问题不满的材料送给毛泽东。这件事引起李井泉的不快,他与田家英发生了争吵。在开小组会时,田家英谈到下面受压而虚报产量等问题时,组长李井泉批评了他,以致讲不下去。最后“官司”打到毛泽东那里,毛泽东也没有明确判定谁是谁非。
李锐和柯庆施
李锐自1958年初担任毛泽东的兼职秘书,庐山会议时任水利电力部副部长。在庐山,李锐和上海市委第一书记柯庆施的矛盾尖锐。
据李锐回忆,矛盾在1958年春就开始显露。3月的成都会议期间,柯庆施找到李锐,要李替他写一篇文章,主要意思是教育和文化的“大跃进”、大革命。李锐勉强写了一两千字敷衍,效果不好。此后,柯庆施曾对人说:李锐的文章没有写好。5月,在上海召开了华东地区计划会议,工交部门的一些主要负责人聚集上海,帮助华东地区制订1959年的“跃进”计划,李锐代表水利电力部参加。会上,华东地区钢的指标涨到600万吨,而李锐却泼了冷水,认为电力无法保证。柯庆施很不满,多方做工作,李锐仍然坚持己见。之后,李锐还给毛泽东写了信,说明按华东地区的计划,全国缺电要在100亿度以上,认为计划没有留有余地。此信没有引起毛泽东的重视。
在此次的庐山会议上,李锐于7月20日的小组发言中特别提到:华东地区600万吨带头,就想得过高了,远远超过客观可能。这些话应该说是针对华东地区的负责人柯庆施的。23日,毛泽东讲话后的两三天里,会议形势急转直下。这期间,柯庆施曾在吃午饭时过来和李锐干杯。李锐大声说:柯老,你是见过列宁的人,何必跟我们后生小子过不去,并转回餐桌不予理会。
陈伯达和叶飞
陈伯达自1939年起担任毛泽东的政治秘书,庐山会议时任中央政策研究室主任等职。他与福建省委第一书记叶飞的矛盾所见叙述不多,不过还是可以看出些端倪。
据陈丕显之子陈小津著的《我的“文革”岁月》中叙述:“‘大跃进’时期,陈伯达到福建蹲点,以‘钦差大臣’自居,对福建省委指手画脚,乱提意见。叶飞看不惯他的某些做法,顶撞了他,两人发生争执。叶飞直率地说他是‘书生之见’。陈伯达回北京后,向毛泽东告了叶飞一状,但毛泽东没有表态。”
对此事的另一种记载是:1959年一二月间,陈伯达回到家乡福建晋江地区,在南安南厅乡满山红大队居住20多天,参加工作组进行蹲点调查。2月26日,他写信并通过福建省委报告中央和毛泽东。信中反映了一些问题,其中包括闽南土地千差万别,农业生产不能一刀切;制订农业生产具体计划应该同群众共同商量决定;晋江地区为提高穷村和山区收入水平,采用挖肉补疮的办法去填补,有平均主义;在解决社员报酬问题上,应使工资制和供给制相结合等。
陈伯达的报告中不乏一些正确意见,实际上是晋江地区干部、群众的呼声。这对于毛泽东继续纠“左”起了一定的参考作用。此信发出后不久,福建省委召开了解放以来规模最大的六级干部会议,1.4万名干部出席。会上,叶飞代表省委作了自我批评,着重检讨公社体制问题。前后对比来看,陈伯达的调查报告与福建省委的检讨是有关联的。
在“神仙会”阶段,陈伯达曾两次作长篇发言,批评“大跃进”中的一些弊端。他对福建的工作提出批评,结果和叶飞发生了争论。7月23日后的小组会上,陈伯达受到批判,他去福建调查的事也被重新提起。
胡乔木和曾希圣
胡乔木自1941年起担任毛泽东的秘书,庐山会议时任中央书记处候补书记等职。他与安徽省委第一书记曾希圣的矛盾纷争主要表现在对《庐山会议诸问题的议定记录》的争论上。按照原来的安排,会议开半个多月,通过一个会议纪要性的文件就结束了。文件起草小组成员,毛泽东原来指定五个人:胡乔木、杨尚昆、陈伯达、吴冷西、田家英。7月13日,毛泽东建议起草小组增加陆定一、谭震林、陶鲁笳、李锐、曾希圣、周小舟,起草出《庐山会议诸问题的议定记录》。据李锐回忆:谭震林和曾希圣是“大跃进”时的带头人,但他俩不是主要起草人。
从17日起,在讨论《议定记录》时,一些人有意见,主要集中在胡乔木执笔的《关于形势和任务》上,认为对“大跃进”所取得的成绩和经验表达得不够充分有力,缺点写得很具体,认为这样传下去要泄气,影响计划的完成。《关于形势和任务》中写到的缺点有三条:国民经济的某些比例失调,公社化运动中的“共产风”,命令主义和浮夸作风。
曾希圣是起草小组成员,对这一段写法也不满意。他在19日的小组发言中认为,安徽最大缺点是刮了“共产风”。下面干部对于缺点的看法,“好比玻璃上滴了一点墨水,一擦就掉了”。“至于去年工农业比例失调,我不承认。工业、农业不都是增产很多吗?工业内部的比例是有些失调,但是我的看法很乐观,不经过这样的大演习,我们受不到这样的教育。”
曾希圣作为起草小组成员,对《议定记录》提出批评,格外引人注目。从他发言中为“共产风”辩护和对工农业比例失调的否认看,矛头是指向三条缺点的。
由于这时彭德怀的信已经印发出来,20日后讨论的焦点更多集中到彭德怀的信上。这样,胡乔木和曾希圣的纷争初一爆发,未曾展开就转向了。
吴冷西和吴芝圃
吴冷西虽然没有正式的毛泽东秘书之职,但1956年后经常参与为中央政治局起草文件,跟随毛泽东左右,庐山会议时任新华社社长、人民日报社总编辑等职。没有史料反映他在庐山会议上与地方负责人有过什么纷争。不过,会前他与河南省委第一书记吴芝圃的矛盾还是有迹可循的。
1958年10月底,吴冷西和田家英奉毛泽东之命到河南新乡地区蹲点调查。11月5日,两人在专列上向毛泽东作了汇报。吴冷西着重汇报了修武县委书记提出的问题。修武县委书记对一县一社的全民所有制和供给制有忧虑,担心如果公社实行了全民所有制,灾年会闹饥荒,丰年会因谷贱伤农。毛泽东认同修武县委书记的看法。当他们汇报到有些公社搞集体住宿时,毛泽东很生气地说:那种搞法不是给国民党对我们的诬蔑帮了忙吗?要禁止拆散家庭。
在随后召开的第一次郑州会议上,11月10日,毛泽东批评了河南省提出的要四年过渡到共产主义,说他们马克思主义“太多”了。此次庐山会议讨论时,毛泽东就一些地方出现的拆散家庭的极左做法提出批评。后来在1962年的中共八届十中全会上,毛泽东明确指出第一次郑州会议对吴芝圃作了批评。
从上述看,吴冷西等的汇报,是河南省委负责人在会上遭到批评的重要原因。吴冷西也认为,他们的调查结果对毛泽东不无影响。虽然没有材料表明吴冷西和吴芝圃在庐山会议上有过纷争,但两人就“大跃进”中一些做法存在分歧,并且将这种分歧展现在毛泽东面前,是可以推断的。
纷争的缘由
应该指出,在庐山上与“秀才”们发生纷争的不只是上述几个地方负责人,还有其他人,矛盾是复杂交错的。不过,上述纷争确实比较激烈,有代表性。那么,应如何看待这一现象呢?
矛盾的存在,主要是由于“秀才”们对“大跃进”及纠“左”的看法跟一些地方负责人存在分歧
在“神仙会”阶段,“秀才”们在坚持深入纠“左”方面积极活跃、协调一致,表现出很大能量,成为一支重要力量。
“秀才”们坚持纠“左”最主要的活动是起草《庐山会议诸问题的议定记录》。五个“秀才”都参加了起草组,而且承担主要任务。《议定记录》的初稿,系统地对“大跃进”的错误提出了尖锐意见。17日起,小组重编后,重点讨论下发的《议定记录》和彭德怀的信。在开头的两三天里,批评者的矛头针对《议定记录》的多,针对彭德怀的信的反而少。可以说,大约在20日前,《议定记录》成为“秀才”们与维护促进“大跃进”的地方负责人矛盾纷争的焦点。
“秀才”们另一个坚持纠“左”的表现是对彭德怀、张闻天等表示了支持。据胡乔木回忆:“神仙会”阶段,张闻天曾几次到他和田家英、吴冷西等的住处小坐。他们对国内形势的看法比较接近,都主张认真总结“大跃进”的教训,以便彻底纠正“左”的错误。彭德怀的信印发后,18日,“秀才”们私下谈到彭德怀的信,都很感兴趣,觉得信的内容很好,观点跟他们一致。在彭德怀的信受到指责时,“秀才”们则多以不同的方式表示支持。19日的小组会上,胡乔木发言为《议定记录》辩护,“他完全没有提及彭德怀的信,但实际上是支持这封信的”。20日的小组会上,李锐发言说,彭总的信把一些意见提出来作为对立面,引起大家深入讨论,这种精神是好的。在小组会上有人批评彭德怀时,吴冷西也三次起而为之辩护。两股坚持深入纠“左”的力量有了信息的交流和精神的认同。
反观一些地方负责人,特别是1958年热度较高、错误较严重的地方负责人,在庐山会议前期的发言中,认为问题不太大,而且问题已经基本得到解决;认为当时的问题是纠“左”泄了干部、群众的气,应该鼓足干劲,继续“跃进”。面对“秀才”们积极主张纠“左”,他们起而反击。田家英判断:另一派的司令部由柯庆施、李井泉等挂帅,他们组织人攻击《议定记录》,攻击彭德怀的信。有人在23日后的批判中把“秀才”们与彭德怀并列,说他们一个鼻孔出气。
纷争的一方集中地出现在毛泽东秘书这个范围里,也表明应该注意“秀才”们所具有的特殊身份
“秀才”们伴随毛泽东左右,便于了解毛泽东的意图和动向,也有更多机会向毛泽东传递信息,施加影响。“大跃进”时期,毛泽东多次派秘书到地方上作调查研究,了解情况。秘书们提供的信息在一定程度上能影响他的判断。在与地方负责人的纷争中,田家英、李锐、陈伯达采用了写信和送材料的方式,吴冷西则当面向毛泽东汇报。
除了接近和影响毛泽东,“秀才”们还利用特殊身份,试图对会议的走向加以影响。田家英曾提议,一是由胡乔木在会下同有关的省市区委第一书记和部委负责人接触,劝他们也交心,作自我批评。胡乔木做了,也收到了一些效果。二是由胡乔木把小组会气氛沉闷、谈失误阻力大的情况向杨尚昆反映,请他再向毛泽东、刘少奇和周恩来报告。胡乔木也做了。
“秀才”们与闻最高决策的便利和他们的积极活动,给纷争的另一方以压力。也正因为对手是毛泽东身边的人,他们更是不得不争。毛泽东点破了他们的心态。7月17日,毛泽东谈到双方的“官司”时,对“秀才”们说:他们(各省市区负责人)在当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都有保卫自己劳动果实的本能。
与“秀才”们相对,一些地方负责人也在积极地对毛泽东施加影响。6月29日、7月10日、7月22日,毛泽东同大区负责人进行过重要谈话。特别是在22日的谈话中,一些地方负责人竭力影响毛泽东。柯庆施、李井泉对纠“左”表示不满。他们说:现在小组会反对“三面红旗”的话多了,有些人开小差了。柯庆施说,现在很需要毛主席出来讲话,顶住这股风,不然队伍就散了。“三面红旗”、“队伍散了”,这些是毛泽东最为关注的,进言命中要害,促使毛泽东下了“反右倾”的决心。
毛泽东的最终态度
通过以上对“秀才”们和地方负责人纷争现象作的分析,可以看到,毛泽东居于纷争最终裁决者的地位。对毛泽东来说,一方是他身边的人,一方是“大跃进”的倚重力量,在纷争的前期,他没有轻易表态。
但是,在庐山这场大的斗争中,随着毛泽东转向批判彭德怀、“反右倾”,也就自然宣判了“秀才”一方的落败。李锐在会上即被淘汰出“秀才”行列,定为“反党集团成员”。其余四人也被中央立案审查。毛泽东几次当面批评他们表现不好,方向不对头。在涉及“秀才”与地方负责人的“官司”时,毛泽东明显地偏向后者:“你说人家一些坏话,人家反过来批评你,这是常情。紧张一下有好处,可以反过来想想自己有什么不妥之处。”
裁决“秀才”落败的结果,一方面说明毛泽东在对待“大跃进”的态度上,和一些地方负责人的共同点更多,“左”的指导思想没有改变。另一方面也反映出,这一时期,常规机构中的干部还是他倚重和依靠的力量。左右亲近之人在政治活动中释放的能量、发挥的作用,还远不能和“文化大革命”时期特别是他晚年身边的人相比。
杨尚昆回忆庐山会议后的彭德怀
庐山会议后,撤销了彭德怀在军队内的职务,但仍保留中央委员、中央政治局委员的职务。党内文件照发,中央政治局会议也照常通知他参加,不过彭德怀照例请假就是了。根据毛泽东的意见,彭德怀有什么事都是通过杨尚昆这个办公厅主任向中央反映。
1959年国庆节前夕,彭德怀搬出中南海,移居吴家花园。10月21日,毛泽东找彭德怀谈话,刘少奇、周恩来、朱德、邓小平、彭真、贺龙、陈毅等同志都到了,我也在座。毛泽东肯定了彭德怀9月9日写信要求学习和参加生产劳动的意见。说读几年书好,要学点马克思主义的哲学、政治经济学。谈话时气氛很好,谈话以后又共进午餐。彭德怀离去以后,毛泽东嘱我以后要经常去看望彭德怀。每月至少两次,主要是了解他的思想动态,帮助他联系和解决学习和生活上的一些问题。11月9日,我和彭真一起去彭德怀处,在彭那里召集高级党校党委常委会,杨献珍、艾思奇、范若愚等同志都到了。当场安排了彭德怀到党校学习的问题,并当面交代,彭德怀是毛主席批准到党校学习的,要派专人辅导他的学习,有什么问题由杨献珍同彭德怀直接联系。
后来,毛泽东多次提出,要彭德怀出来做点事。有一次,他对我说,可以让彭德怀当农垦部部长,要我去征求彭德怀的意见。当然,如果彭德怀同意,下一步还要做王震的工作,让王震把农垦部部长的位置让出来。我考虑,那时彭德怀的情绪很不好,不可能出来工作,因而一直没有同彭德怀谈。还有一次,毛泽东指定我和陈毅、聂荣臻三个人去做彭德怀的工作,主要是说服彭德怀承认错误,有所表示。可是彭德怀心里不服,一直顶着不表态,我们三个人都认为不好开口。以后我见到毛泽东,就说你要我们三个人去做彭德怀的工作,你讲个方针才好。毛泽东看到我们有难处,笑了笑说,那就算了吧!
1961年9月19日,彭德怀给毛泽东写信,要求到农村去做调查研究,请求中央允许他先去湖南故乡搞三个月,了解农村情况,明年春天再去山西太行。他提出,如果允许他外出调查,行前希望见主席一面。我立即把彭德怀的信送给毛泽东,过了些日子,毛泽东批回来:“彭德怀到哪里去都可以。半年也行。”10月23日,我去彭德怀处,把毛泽东同意他下去调查的情况告诉他。25日晚,彭德怀到我的办公室,交来一份去湖南的调查提纲,并要求中央办公厅给他派一个临时秘书,随他去湖南,帮助整理调查材料。第二天,我把金石同志找来,对他说:“彭德怀最近提出要回湖南家乡看看,作些农村调查。因为庐山会议后彭原来的秘书都回军委去了,这次他下去要求中办给他派一位同志帮他整理材料,我们考虑你去比较合适。”金石有些紧张,我对他说:“彭德怀现在仍然是政治局委员,你还是要尊重他。你帮他整理材料,他要你怎么写,你就怎么写,有错误由他负责,与你无关。”
10月30日,彭德怀离京去湖南。他到长沙后,湖南省委书记胡继宗向他介绍了有关情况;在湘潭,由湘潭地委书记华国锋接待。11月3日,彭德怀就到了他的家乡湘潭县乌石大队为民生产队(彭家围子)。
一个多月以后,彭德怀从华国锋那里得知中央准备召开一次由中央局、省、地、县委和大的厂矿企业一级负责人参加的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他认为这个会议主要是总结1958年“大跃进”以来的经验教训,十分重要,决定立即结束湖南调查返回北京。
彭德怀这次去湖南,历时50多天,最后整理了5份调查报告,他要金石交给我,并附信说:“这些材料都已经和省、地、县委同志交换过意见,没有大的不同意见。如有错误,完全由我负责。”我把彭德怀的几份调查材料连同金石写的随彭德怀去湖南情况的报告一并报送毛泽东。这件事,事前经过毛泽东批准,事后又向毛泽东作了报告,从工作程序和组织原则上讲都是无可指责的。
彭德怀回京以后,看到1962年1月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即七千人大会)的文件,对刘少奇的书面报告认为是比较实事求是地总结了1958年以来的经验教训,还是满意的;对报告中再次肯定庐山会议的反右倾斗争,也不想要求平反。但是,1月27日,刘少奇在大会上讲话,说:“彭德怀的错误不只是写了那封信,一个政治局委员向中央主席写信,即使信中有些意见是不对的,也并不算犯错误。”“庐山会议之所以要展开反对彭德怀同志的反党集团的斗争,是由于长期以来彭德怀同志在党内有一个小集团。他参加了高岗、饶漱石反党集团。”“更主要的不是高岗利用彭德怀,而是彭德怀利用高岗,他们两个人都有国际背景,他们的反党活动,同某些外国人在中国搞颠覆活动有关”。因而,“所有的人都可以平反,唯彭德怀同志不能平反”。彭德怀对此非常气愤,立即打电话给我说:“请转报主席和刘少奇,郑重声明没有此事。”事后,彭德怀还向人表示,看了刘少奇的讲话,很不舒服。书读不下去,觉也睡不好。彭德怀本来打算春节以后再到太行山老解放区去看看,搞些调查研究,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去了,去了人家不好办。
七千人大会结束以后,彭德怀立即动手把自己的一生经历、是非曲直详细地写了一个书面材料,要求中央予以审查。这就是后来所谓彭德怀翻案的《八万言书》。6月16日,彭德怀到中南海把这份材料亲手交给我,我按照他的要求,印发给毛泽东和中央政治局、书记处各同志。为了郑重,《八万言书》印出清样后,派人先送给彭德怀,请他校阅后再正式印发。他却说:“相信中央办公厅,不看了,印发吧。”当年7月,毛泽东在北戴河召开的中央工作会议上指责彭德怀翻案,提出要批判“翻案风、黑暗风、单干风”。9月,在北京召开八届十中全会和随后的国庆13周年活动,就不再通知彭德怀参加了。在全会上,毛泽东明确表示:我对彭德怀这个人比较清楚,不能给以平反。全会还决定成立“彭德怀专案审查委员会”,对他进行全面审查。
后来,彭德怀专案审查委员会派人去湖南,对1961年彭德怀回乡作农村调查情况作“追踪调查”。原来,彭德怀在湖南调查结束后,湖南省委曾正式书面报告中央,反映彭德怀在湖南期间表现是好的;但这时却又出尔反尔,向中央报告说彭德怀当时有“反党言行”。这次专案调查人员也专门搜集一些反面材料,断章取义,肆意歪曲,编造了一个《关于彭德怀同志1961年回湘潭情况的调查报告》,说彭德怀那次回乡调查是“别有用心”、“满腹牢骚”,散布了一系列“反党言论”。这个《报告》送我印发时,我发现《报告》上把那些随彭德怀去湖南的工作人员名字也写上了。我当即打电话给彭德怀专案审查委员会负责人,说那几个随行人员都是组织上派去做具体工作的,不要把他们的名字写上。这样,避免了一次可能发生的新的株连。
1965年9月11日,毛泽东要彭真代表中央找彭德怀谈话,说中央决定你去西南工作,任西南三线建设委员会副总指挥。彭德怀表示,我是共产党员,应该服从党的分配,但我犯了错误,说话没有人听,对工业也是外行,还是希望去农村作调查。23日,毛泽东亲自找彭德怀谈话,刘少奇、邓小平、彭真也在座。毛泽东说:“彭德怀去西南,这是党的政策,如有人不同意时,要他同我来谈。我过去反对彭德怀是积极的,现在要支持他也是真心诚意的。”“对老彭的看法应当是一分为二,我自己也是这样。”毛泽东还对彭德怀说:“也许真理在你那边。”
10月19日,彭德怀来找我,要我帮助他解决去西南赴任的一些具体问题,我当即应允。次日,我派中办警卫局副局长田畴、中办机要室副主任赖奎到彭德怀那里,问他有什么要办的事,要一一帮他办好。11月28日,彭德怀乘火车离京去成都,我的中央办公厅主任一职已被免去,不便以私交关系送他,实属憾事。又岂知,更为遗憾的是,10月19日一面竟成永别。
杨尚昆和彭德怀友谊深厚,情同手足。1998年初,在撰写纪念周恩来、刘少奇两篇文章的同时,他不顾疲劳,又开始撰写纪念彭德怀百年诞辰的文章。他强调一定要把彭德怀最突出的特点写出来,主要写他时刻以党的利益为重,无私无畏,为党为人民奋斗终生,立下丰功伟绩,最后在蒙冤的逆境之中,革命意志弥坚,是一个真正高尚的人。那年5月,杨尚昆去上海,我随行去上海档案馆查档。这期间,他还召集我们随行人员反复讨论这篇文稿。不料,杨尚昆这次归来后就病倒了,《追念彭大将军》一文是他最后的日子里在病榻上定稿的。
来源:历史不是僵尸、《杨尚昆谈新中国若干历史问题》、半个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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