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丙戌年，民国三十五年）春，立闪惊雷，狂雨过后的神州格外靓丽非凡，道道霞光彻射到每一个角落，阳光是那么的和蔼，即温柔又温暖，爱抚着这片大地，滋润着祥和！

经得起革命的考验，完全赢得了党的信任，新时期新任务，段文光又积极投入到土地改革运动中来。船稳稳地靠了岸，段文光一个箭步如尘着坤，脚尖触地，“噌”的一小跳，飘然若絮，轻揽衣襟迈碎步，登台基，来到枣林庄码头之上。旭日东启，泼满金虹，迎来南风，衫垂漾摆如波，淡蓝色长衫护儿益显瘦，影乃挺拔，疾步如飞来至古北村东口。进村没多远，就听到吵吵嚷嚷，“东家，您就饶了他吧，他年轻不懂事，我给您赔礼道歉！”旁边蜷缩着一位浑身是血的年轻人，这位七旬老者跪在地上，拽搂着何奎文（何九）的腿，老泪纵横地求着饶。

“先把去年的租子给我交了，十块大洋的利息先沉沉，限期半年，否则连你也别想活啦！竟敢赖到我的头上，还耍三不值，真有你的！”何奎文骂道。

“东家，去年我只借了五斗高粱种，让我今年还二十斗，可以！可以！晚这三天并不是我不交哇，到期那天您说没空，第二天紧着我又去了，您又不在契约撤不了，今儿您来了不依不饶，又在原来的基础上翻了三倍，还加十块大洋，九爷！这样一来我实在是还不起，看看今儿又差点儿弄出人命来，九爷，九爷！可怜可怜！我把今年的收成都给你，可以不，可怜可怜吧！”老者苦苦哀求着。

“妈的！给脸不要脸，是吧？还她奶奶的怨我喽！老赖有理是吧？”说着抬脚就把老人蹬了出去，上前又要踢，突然，有只脚伸过来巧妙的一拨，向上一挑，那个快呀！乐子大了，只见何奎文“噔噔噔”捎了好几步，仰面朝天摔倒在地上。旁边的人就是一惊，还有偷偷笑的！“哎吆！吆吆吆，啊！”捣糗了半天，才上来那口气，“他妈的谁呀？”

同时，文光急忙上前扶住那位老人家，“还好吧！”

“上点儿年纪了，有点吃不消，待我缓缓儿！”老人捂着胸口，呲牙咧嘴的上气不接下气应着！

“不是冤家不聚首啊！我哪辈子欠你的，你真是我的克星！”何九揉着头瞪着眼对付着，看了一眼他那帮狗腿子骂道：“你们都是吃干饭的，给我上，妈了个巴子得！”

一个人也不敢动，直往后撤，只听见后面有人不服地说：“段爷，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待我领教一二！”话音未落只觉身后一股劲风袭来，只看文光身子逆时针向左一塌左手着地，就劲儿一个旋空翻，躲过一击。那人因用力过猛没收住，就往下趴，文光腾空就踩，那人一看不好，双手抱头缩成一团，顺势来了个前滚，一骨碌身收式站稳。眨眼就是一个回合，都暗自佩服对方，好身手！

对面这位大汉，藏蓝夹袄，藏蓝棉式蹲裆绲裤，腰缠宽边青丝丈余揽带，快蹬牛皮靴，外披疙瘩扣小羊皮坎肩儿，紧衬利落。

战欲未消，大汉一纵横掌就劈，闪电般切来，文光快速迈右腿向左上方近身探右手内推，顺势呈叼带式箍腕借势向外一甩，大汉向前一个趔趄，收式深蹲稳住阵脚，起身就是凌空飞脚，直奔文光面门而来。文光行阔步侧右向前呈白鹤亮翅状，待对方落势恰好，探右手撩点其腰。大汉踢空，看破文光来式，前扑俯卧就地翻身，鲤鱼打挺接三个后空翻，躲过！文光迈步近身右腿侧跨，马步扎稳，双手就推。大汉招风手阻挡，立即化为缠额手，转守为攻。一个招招凶猛，一个沉着化解，一个左踩右横，一个拍，撩，崩，踹那真是你直我傍，你傍我直，一个祁派五行，一个是马派劲风，疾如飞，架一掌不知天地，如珠走盘，翻滚不息。

打的过瘾，看得入神，大汉抽了个退式，文光敬了个让式，双双收手，大汉一拱手：“承让！”文光回礼道：“客气！不知英雄仙乡何处，贵姓芳名！”

“哪来的贵姓，姓楚名雄，长丰人，在家排行老二，人们都叫我楚二哥！”

“久仰大名未谋其面，今得相见三生有幸！”

“客气了，小段爷！”

何奎文在旁边低声下气，点头哈腰，“小爷，这个闲事儿您就别插手了！”

文光断言道：“必须管！何九，早就知道你小子霸道，欺负老实人，挖绝户坟，打瞎子骂哑巴，踹寡妇门，哄小孩儿的饽饽！多行不义必自毙，今儿的事儿我给平了，三块大洋，怎么样？”

何奎文是一百个不愿意，却是惹不起段家，更惹不起段文光，只好暗憋气，领着一帮狗腿子灰溜溜地滚了！

“今日相见就是有缘，今天我做东，尽地主之谊，认识认识，不知二哥是否赏脸？”文光诚意满满。

“那二哥就不做且了（客人的意思）！”

得月楼不大，挺干净，寻一处哥俩坐下，“掌柜的，切盘儿驴肉，素拼再给来一份，衡水老白干儿两斤，快上，我们先喝着，稍后给我们再焖两斤饼，加个汤，齐活儿！”文光点着菜。

“兄弟！是真有缘分，今儿得想见，打心儿里高兴！来，咱走一个！”二哥客气着。

“怎么得空来此啊？”

“不瞒兄弟说，是何老财叫我过来，说地方要自己筹资建立什么还乡团，有国民政府行政支持，自保！对付八路军游击队，请我来做武术指导！”

“嗷！”文光若有所思的拉长声音点着头，“看来暴风雨即将来临啦！”

“怎么？兄弟你这是啥意思啊！”

“我也不瞒哥哥啦，我们共产党，领导穷苦人民进行土地改革运动，让他们翻身解放，做主人！打破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是啊！如果我参加了这个还乡团，咱们就成为对头喽？哈哈哈！”楚雄爽朗的大声站了起来。

“理论上可以这么认为！”文光也呵呵地笑着。

“我也稍微了解一点儿共产党的政策主张，但是不理解你们为了什么？”

“大哥，这么跟你讲吧，现在的国民党违背了孙先生的革命初心，官场腐败透顶，欺压百姓，民心已失。为了自己的统治，现在欲纠结一小撮不良资本家，地主，恶霸沆瀣一气，垂死挣扎。我们共产党为了解救正处在水深火热的劳苦大众，创造一个人人平等，人民自己当家做主，没有压迫的新中国！”

“这不是白日做梦吗！”

“这可不是做梦，伟大领袖毛主席，中国共产党正在下这盘大棋，自古就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将来你我这样的人翻身做主你愿意吗！”

“当然愿意啦！没有压迫，没有贫贱，共襄盛举，就是做梦也没有这么好耶！”

“可是，这是一场空前绝后的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只做作文章，也不是温良恭俭让，是暴动！是一种阶级推翻另一种阶级的暴烈行动，尖锐对立，是要流血的，绝不会一帆风顺，你敢吗！”

“我敢！”楚雄斩钉截铁的说。

二人聊到尽兴才分手，各自安好，按约文光敲开了村长冯满堂的门，进屋看到整个村委齐齐的等着他的到来。

“同志们，到齐了，啊！今天段同志又来到咱们村儿，指导下一步土改的政策和任务，文光，开始吧！”冯满堂做了个开场白。

大伙满脸笑容，鼓掌欢迎！

段文光起身示意大伙停止鼓掌，“顺民同志，咱们农会开展到什么程度了？”

“最近，通过串联走访宣传我党新政策，全村的贫农、雇农都非常积极得响应。全村共186户，满堂叔充分征求了贫雇农的意见，基于我村状况划分出33户中农，4户富农，3户地主。虽然大家伙意见有点儿分歧，最后基本达成一致，具体实施情况让满堂叔给大家说说，”李顺民进行了简要说明。

满堂叔端着长杆大烟袋，站起来，文光示意他坐下来说，他笑了笑说：“前期我把我党的政策，向地主、富农进行了传达，部分人抵触情绪十分强烈，在农会的积极配合下，对极个别人的实施了强制手段，大部分人还是配合的。”

“大地主段家表现得还不错，积极响应！”崔玉贵插言道。

安树彬冷笑道：“段家虽然家大业大，可土地却掌握在何家，高家，王家、陆家手里，每年段家租金一个子儿也不少收，就是分也是他们几家先挡着，坐山观虎斗呗！”

“是的，由于方圆十几里大部分土地都是段家的，我们村只涉及到何家，和高家，再加上他们两家总以契约未到期为由，让我们找段家去说，总是拉大锯，亟待解决！”崔玉贵补充着。

“来回推诿，确实有点棘手，主要是段家这道坎儿，不好过！”满堂叔谈到主要阻力。

“造成现在的中农、富农也有情绪，阴阳怪气的，说什么专挑软的捏，反响不小！”安树彬情绪有点失落。

“还有其他情况吗？”文光笑着问道。

大伙相互看了看，满堂叔说：“其他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对了！还有一点事儿，不知道怎么办，就是工作中避免不了有冲突，虽然我们是尽量控制局面，可死伤还是时有发生，有极端对立趋势，对今后工作开展有些不利，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崔玉贵感叹道。

“嗯……！是个好问题，归根结底他们就是要个公平，严格遵守土改宗旨，要坚决贯彻到底，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咱们先前把工作做反了，应该先把这帮恶霸地主掀翻在地才对，同志们！责任在我，我在这向同志们道个歉，纠偏扶正，刻不容缓。”文光打消了玉贵的顾虑。

“是是是！有道理。”大伙叽咕着。

“好了！明天顺民组织农会待命。满堂叔再去安抚一下富中农乡亲们的情绪，再深化一下思想认识。我专门去趟段家，一来回趟久别的家，二来为咱们下一步工作展开扫清障碍。”文光交待着工作。

烟霞障目裹仙山，

层层叠叠恼清闲；

悬浮穷压逆温层，

泽化天工开物端！

霾源消，雾尽散！

换个人间万民欢。

踏进段家大门四爷像见了鬼似的，“大…大…大少爷，您回来啦！虎子，快去禀告太太，大少爷回来了！”

四爷，多年不见见老了！看上去精神还可以，“四爷爷！”文光急步上前握住四爷的手尊称道。

“少爷！回来啦，快把太太惦记坏了，快快进去！”四爷彬彬有礼地让着。

孟氏满脸堆笑，带着泪花在厅门拉着文光的手，嘘寒问暖。坐定后埋怨道：“你这孩子，一出去就不知道回来，想死为娘了！”孟氏沾着眼泪哭诉道。

“多蒙娘亲挂念，是儿不孝，家里弟弟妹妹还好吧！”

“一切托都你的福，家里安好，如今文道在上海跟你舅父搬大柜（经营百货），文馨早也出嫁了，婆家是省廉政公署窦立㵘的大公子窦夻洸为妻，家里就剩下了我这个孤老婆子儿，如今你回来了，身边儿也就有了个贴己的人！”孟氏老太太欣慰地说。

“娘！好了，积谷防饥，养儿防老这是我的本分！”文光安慰着。

娘儿俩儿热乎的话一大堆。

“娘！咱们解放区现如今推行土地改革，我们党号召耕者有其田，人人有份，把咱们多出来的土地分给农民兄弟，开辟出一个光明大道，创造一个新的中国，没有阶级，没有压迫，共同建设这个美好的家园！你老同意不？”文光诚恳、详尽、耐心地说明着共产党的政策。

“同意！孩儿啊，娘支持你，四叔，把老杨叫来，让他和文光好好操办此事！”孟氏痛快地答应了。

盛宴摆上，老杨同席，老杨高兴地说：“文光，世道该变变了，可万变不离其宗，那就是民心所向，国之幸也，民之幸也！我作为段家外事总管一点意见也没有，积极配合，你尽管吩咐便是！”

“杨伯开明，娘亲达理，晚辈由之敬仰，”文光笑着站起来深鞠一躬。

“识时务者当为顺势而为，顺天而动，违正道，逆光宇，祸国殃民，万民覆之！”老杨慷慨激昂。

“大道理我不懂，我就相信我儿子的品行，不会有错，我支持你！”老太太坚定地说道。

老杨欲言又止，有点担心地问：“文光，你也知道土地是咱们的，可使用权却在何、王、高、陆家手里，怎么安抚他们，这是关键！”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何况尔等均有为富不仁之举，林林总总，祸害乡里。砸碎这个黑恶的旧世界，不怕流血，准备牺牲，正义才得声张。顺则皆大欢喜，人民的胸怀是不会计较过去的，逆则万民尽诛，横扫万恶之源直至毁灭，换个人间！”文光果断而坚毅。

“观天下至正道，义无反顾，大无畏，做时代先锋，大成！”老杨慷慨陈词。

“杨伯！博古通今，傲骨铮铮，道合志同，小侄敬服！”文光附和道。

乐融融间，儿孝长慧，尽欢！

次日，四家地主应召来到段家，老杨简短明示：“段家土地归为国有，合同终止，由工作组善后！”

一片哗然！

“老祖宗，土地归公，此举欠虑啊！”何老财劝道。

“我老了，我儿做主，颐养天年才是余日所期！诸位仁兄明鉴才是！”老太太交代了一番。

“感谢多年来诸位世伯鼎力善管，按约顺契，今日烦劳前来，做个交待，完全始终！替我段家道声辛苦。但是，国策民意不可违，希望诸位深明大义，痛改前非定既往不咎，负隅顽抗又不知自觉者，人民自有公论！”文光深入浅出地做着政治宣传，和思想改造的解释。

陆家老爷陆明珍开口说道：“响应国策民意，我愿意房产充公，够用即可，土地尽属段家，收回我自然没有半点意见，如有公用我愿意捐款捐粮，支持政府！希望政府宽大仁让，善待家人！”

“世伯慷慨，我代表党和人民心领，当万分感谢，一定！”文光赞许道。

旁边的何万春斜了一眼陆明珍，撇着嘴道：“贤侄！尔云吾云的，为民为党，就是不为我这个民着想，我奋斗一生，苦心经营，到头来一场空，这是哪门子道理啊！”

“看来世伯些许有点儿异议，原来是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现在我们走的是一条颠覆过去，创造一个人民当家作主的未来，将来我们的政府和干部，不是阎王殿，更不是天王老子，人民当家，我们是人民的勤务员，消灭阶级，人人平等。将来会有个清算，老百姓的眼睛是不会揉沙子的，对待极端分子决不轻饶，会接受人民的审判，绝不会缺席！”文光尖锐的的反驳道。

舌枪唇剑你来我往！势态发展会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