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事情别干得太绝了，”何万春忿忿地说。

“何老财，明明是你们站在老百姓的头上拉屎，变成了吸血鬼，压榨劳动人民，还觉得天经地义，理所应当?该改改了!”文光义正言辞。

“一派胡言！人分三六九等，他…他…他们就是天生的穷命，怨不得别人。”何老财狡辩道。

“人都是爹生娘养的，哪里来的什么贫贱之分，从今往后就得给你们翻翻眼皮，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公道，人！还有另一种活法！”文光反驳道。

“老子就是王法，我有钱就是任性，看看你们这帮穷鬼，能玩儿出什么花活儿来，还能反了天不成！”何老财怒道。

“哼哼！看来你已是顽固不化，无药可救了，你是王法，你任性，好啊！平日里你们作威作福也就罢了，还欺男霸女，草菅人命，无恶不作，你们爷俩早就臭名昭著啦！乡人尽知，却敢怒不敢言。如今就拿你来开刀，以儆效尤，平民愤！顺民同志把它给绑了，再赶快派人去抓何九，别让他跑了！通知村民，明天就召开公判大会，以正视听！”段文光命令道。

“是！”

过来几个人，五花大绑来了个结结实实，压缚在段家地窖之中。

“王老爷，高老爷，您们俩儿说说吧！”文光和气地问。

“没什么好说的，听政府安排！”

“对对，听政府的！”

二人点头哈腰，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

“好！明天你们俩儿陪陪绑，体会一下人民的力量！”顺民冷笑着说。

“应该，应该！”高王二人随声附和着。

“报告！何九跑了！”抓人的同志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交差。

“算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伏法是早晚的事儿，知道了！”顺民自责道。

解放区的春天艳阳和煦，这天！空前绝后的热闹，不少邻村的群众听说也赶来见证这历史性时刻！

“把何万春压上来！”李顺民表情郑重的命令道。

何老财头戴高帽，胸前挂坠着书写工整“恶霸地主”字样的木头牌子，低着头，弯着腰，哆哩哆嗦，头发凌乱，也没有了昔日趾高气扬的风光。在他左右分别是高、王两位“老爷”，衣着还算整洁，低头垂手。主席台上张义忠支队长在中间，左手曹梦川部长、冯满堂，右手邢宏林组长、段文光。

下面人都指指点点，已经是骂声一片啦！“狗地主，老不是东西得，毙了他！”

文光主持大会，高着嗓门喊：“乡亲们，静一静，今天，有苦的诉苦，有冤的申冤！政府给咱老百姓作主，谁上来说说？”

文内配图和内容无关，完全为了烘托气氛。下同。

牛大娘衣衫褴褛，右手拄着一根杨树棍儿，泪如泉涌，用棍尖儿指着何万春，满腔怒火瞬间爆发，“你们爷俩不够揍儿（土语不是好人养的意思）啊！就因为我家闺女生的像模像样，你就起了歹心，故意找茬儿啊，啊！说我们家的牛吃了你们家的嫩草，我呸！把我老伴儿是一顿暴揍，还抢了俺家牛儿，当场就欺辱俺家妮儿，可怜呐！我家闺女誓死不从，撞墙而亡，后来又霸占我家良田，现如今只剩下我，剩下我……孤孤零零，苟且于世。是苍天睁眼啦！你也有今天，报应啊！”从头到尾老人家是泣不成声。过来人把她搀到一旁坐下。

那天在村东口求饶的老徐头儿，上前狠狠地踹了一脚何老财，高声地说：“我让我儿子参加八路军，收拾这班儿狼！”

诉苦报怨的群众越来越多！

“民国三十四年底，刚把日本鬼子赶走，当时人们缺吃少穿，你们立扒立剋逼着人们补租交钱，真是一个雪上加霜啊！大伙儿就自发得起来反抗，原本以为人多势众，寻思着能缓缓儿。哪知道你们就下了毒手，作孽啊！你们手上沾满了老百姓的血！就那次，我唯一的儿子命赴黄泉，这一笔账今天得算！”雇农老蒋头儿是声泪俱下。

五花八门的罪行面面俱到：有明的，有暗的，有大坑也有陷阱，套套圈圈，圈圈套套，总之，不知不觉的就请君入瓮了，盖上盖儿，就憋死你，永远让你不得翻身，成了它们的鱼肉，任其宰割。只有打碎了牙自己还得往肚子里咽，这样的统治，人民怎能不反抗吗？这样的社会怎能长久呢？

将近中午，群众还在如火如荼地揭发他们的罪行，希望得到正义的声张！

文光和气地示意大家稳定情绪，停下来后，大声地说：“乡亲们，请张支队长讲话”

“老乡们，你们的心情和我们一样，废话少说，将何万春压下去就地正法！”张队长干脆利落。

台下的人们一片沸腾！

过来两个队员将何万春拉下去“啪”的一枪，结束了它万恶的一生！

高、王瘫软在地，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二位，起来游街！”

“哎！哎哎！”

会后全体党组成员在满堂叔家里碰了个头儿，文光笑着问曹部长：“咱们邓河口那边工作开展得怎么样啦！”

曹部长欣慰地回答道：“邓河口（现在任丘市北辛庄乡）群众基础扎实，群众觉悟提高得也挺快，现在在陆家大院开展工作，有医疗，收容，还有文工，老邢是骨干精英，教育骨干石坚表现突出，希望你也尽快报到，再添中坚，欢迎你啊，文光同志！”

“曹部长，处理好这边琐碎之事，我明天就去报到！”

“恭候！”

陆家大院占地不小，院落挺多，文光一进门就和石坚撞了个满怀，“你是……？”石坚指着文光问道。“段文光，”文光满脸堆笑地回答着，接着问：“您是……！”，石坚伸手拉住文光的手，“你就是文光同志呀！正好，通知开会，咱们一起去见曹部长吧！”

“好！”

到的真齐，“文光同志！”曹部长拉着文光得手给大伙介绍着。

“文光同志！”

“文光同志！”大伙纷纷过来，相互握手打着招呼。

曹部长主持会议，开门见山地说：“两件事儿，一、在我解放区，国民党组织、拉拢、纠集汉奸、残匪，主要还是以土改期间离乡的恶霸，地主，部分富农、中农，建立了一支伪任丘县还乡自卫队，值得警惕！二、党中央针对土改中，出现的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有了最新指示！接下来首先欢迎张义忠大队长，给我们讲一讲关于还乡自卫队，来！欢迎！”

张队长站起来，双手示意大家停止鼓掌，右手叉腰，左手比划着说：“同志们！来势凶猛值得警惕，最近我情报人员得到可靠消息，国民党指派崔维江为书记，蔡松桥任县长，王凤刚为还乡自卫队总队长，王鹤亭，王鹤光主要负责任丘，文安，大城方面。最后强调一点儿，同志们，当下要特别提防自己组区逃跑的敌对势力，关注它们的一切动向。好了，我就讲这么多！”

曹部长笑着站起来，“鼓掌！”又是一阵掌声后，曹部长严肃地接着说：“同志们！首先肯定土改以来同志们的辛苦与努力，但是问题不少。个人英雄主义，独断专行，过左的行为尤为突出！譬如：无原则的扫地出门，净身出户，关键时刻的思想动摇和迷失自我。党要求我们自我揭露、严查、修正，清除一切阶级异己，及时调整不良干部，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深刻的反省！避免由于工作失当把党陷入孤立，造成前功尽弃，导致土改失败！党中央再次强调，坚决贯彻无产阶级和党的领导，坚持巩固贫农，雇农的中坚和骨干地位；特别指出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联合中农，做好思想改造，改变其典型的小资产阶级立场，强化政治宣传，改变其落后性的富民意识，要以同志加兄弟的方式，不触动其根本利益；继续坚持依靠群众，维护群众利益的方针政策，最终完成土地改革运动的伟大胜利！”

“坚决拥护党中央的最高指示！”掌声响起。

岸间飘盘，

莹带弯弯，

寒凝索玉荣仙域，

芦花尽枯杆萧缠；

月下明道，

浮光夭夭，

没了虫鸣藏了热闹，

留得星光月伴，

纱偎乾坤，

苍缚僵野；

冗尘无封，

只待春泥！

物苏环趣待自然，

碧波轻弹夜草鲜！

长丰渠上只单孤影，驾渡一扁拖床（木制榫卯结构，形似方床，宽68cm，长120cm，高28cm，前弓后直，底撑挂置冰刀），手持冰杖（木制杆，撑点铁制锐头），利点触面，携杖腋下呈姿半蹲，顺势而下，如闪如电。天刚擦儿亮儿，段文光奉命来到了长丰镇长丰村梁支书家里与同志们汇合，主持反击还乡自卫队的工作安排，配合主力对其剿灭任务。

“文光！知道你要来，都期待一览庐山真面目呢！”楚雄楚二哥激动地说。

“二哥肯定是您妖魔化了我，要说，您才是当世杰义！”文光与楚雄相互打着趣儿。

“同志们，最近恶霸地主返乡，给乡亲们带来了不小压力。国民党反动派试图瓦解土改进程，我们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首要是稳定群众思想，解决当下需求痛点，二哥！咱们农会要充分发挥铲除土豪劣绅以及恶霸地主的历史使命！”楚雄点点头。文光接着又说：“同志们，咱们支队长张义忠同志，带领咱们的民兵支队配合独立营，多次挫败王凤刚还乡自卫队对我解放区的袭扰，大大缓解了解放区的恐怖压力。不过，务必要提防一小撮残余敌人蓄意破坏，预防它们狗急了要跳墙，做到防患于未然！最后，要求工作组，对返乡人员继续坚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为宗旨，深化改革，抓牢做细。就这么多，同志们也说说吧！”

“前几天，马召村发现霍乱，没少死人，肯定是还乡团干的，”小杜气愤地说。

“正月二十二，王凤刚这个王八羔子，在清河口抓了二几十个老乡严刑拷打，没有一个孬种，结果挑了俩铡了仨，最后又烧杀抢掠。比小日本鬼子有过之无不及！”梁书记感叹道。

“这帮千刀万剐的，早晚儿得收拾了它们！”楚二哥血灌瞳仁。

正说着外面就传来枪声，“同志们，有情况！”文光“噗”吹灭油灯，“准备战斗，二哥你赶快去组织农会，其他同志从巷道（长丰村有了特色，户户通）撤离隐蔽起来，我掩护！”

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有人喊：“里边的人给我听着，段文光，出来投降吧，知道你在里边儿，你们被包围啦！”文光一听是何奎文，“何九，还没死呢，好啊，进来吧！”文光风趣地邀请着。

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何万春被压的那一天，狗腿子小六撒丫子回去送信，“不好啦！不好啦！老爷被工作组抓起来啦！”在门外就大喊起来，慌慌张张地一进门，把刚想出门的六姨太，撞了个大跟头。

“报丧呐，瞎猫合眼得（当地口语，意思是头抬眼不睁），想他妈要了老娘的命啊！哎呦！”六姨太抱着胸骂道。

“六娘，对不起，真有急事儿，老爷被人给抓起来啦！”

“什么！谁呀？吞了熊心豹子胆了啦！”也不知道疼了，一骨碌身儿，拍拍屁股上的土，站了起来。

这娘儿们，三十多岁儿，乌黑的头发梳着球髻，金簪别顶，流光水滑。清白的面皮，傻大眼，胭脂扑面，唇红妖艳。水蛇腰身儿，上长下短，瘦的只显屁股。紫凝色丝缎，斜襟儿旮瘩盘扣儿棉袍儿，黑色平头棉皮鞋，一走三晃，“快去禀告少爷！”

何九睡眼朦胧，“什么事儿？”揉着眼，打着哈欠，不耐烦地问道。昨儿晚儿打了一宿的牌，还没睡醒呢。

“少爷，老爷被…被被段文光给扣起来啦，说还要开什么公判大会呢！”

“啊！不好，套车叫太太们先走，刘伯，收拾细软，赶紧去枣林庄码头！到天津去找三舅爷！”何九猛地坐起来，急切地安排着。

“是是是！”刘绪铎答应着匆匆转身离开。

兵分两路，家属去了天津，何奎文带着狗腿六等一溜烟儿，向南去了任丘，见到还乡自卫队大队长马成亭，队副刘集石，扑通跪倒在地，“马叔，救救我爹吧，段家那小子把我爹给扣啦，说要开公判大会，凶多吉少，晚了恐怕性命难保啊！”

马成亭撇了一眼何奎文，“起来，你爹不是还没有死嘛，哭什么哭！瞧你他娘得这点儿出息！”

“马叔，刘叔，我就指望您们啦！”何九哭丧着脸。

“嗯……，咱们自卫队刚刚成立不久，恐怕还不能冒进，料他们也不敢拿老爷子怎么着，等等看！”刘集石搓着脸上的泥儿慢条斯理地说。

“要不我先带弟兄们去探探虚实，再做定夺，”郑狼子问道。

“这倒可以！快去快回！”马成亭同意。

傍黑儿郑狼子等人回来了，着急忙慌的一进门，急着说道：“队长，何万春何老爷就地正法，被他们给毙了！”

“什么！够狠的，嗯……！”马成亭在屋里躲来躲去，打着转儿，刘集石走过来劝道：“行啦，人都没了，还急个吊啊，秋后算账不就得了！”

“只能如此了，何兄为了咱们的事儿，没少出力出钱的，遭此横祸，有点儿说不过去呀！”

“晚上咱们给贤侄先压压惊，再派几个人把尸给收了，入土为安吧！”刘集石闭着眼睛建议道。

酒席宴前，众人一番劝说：“节哀顺变，老弟！”

“哥哥！”

“贤侄节哀，今天，弟兄们先给你压压惊，事发太突然，我发誓！一定给老爷子报仇雪恨！”马成亭保证道。

何奎文成了死长虫，蔫头耷拉脑，傻了！

自卫队刚刚抢来一堆东西，正分呢！特务情报员李老万进来了，“吆喝！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儿啊，有我一份啊，妈的，这些都是咱们的，得让那帮子穷鬼，全他妈的都给我吐出来！”

“肯定有事儿，老李，快说！”刘集石猜测道。

“不愧为小诸葛，洞察秋毫啊，可靠消息，段文光今天在长丰！”

“好！这回看你往哪儿跑！”马成亭兴奋道。

何奎文抽出勃朗宁，咬牙切齿道：“我要亲手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