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家训|隋唐五代宋元篇:原文+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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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诫皇属》

【原文】

朕即位十三年矣,外绝游览之乐,内却声色之娱。汝等生于富贵,长自深宫,夫帝子亲王,先须克已。每著一衣,则悯蚕妇;每餐一食,则念耕夫。至于听断之间,勿先恣其喜怒。朕每亲监庶政,岂敢惮于焦劳。汝等勿鄙人短,勿恃己长,乃可永久高贵,以保终吉。先贤有言:“逆吾者是吾师,顺吾者是吾贼”。不可不察也。

【译文】

唐太宗曾说:“我在位十三年,出外时从未享受过游览风光的乐趣,在宫中也不敢沉溺于歌舞。你们作为皇亲贵戚,须严格要求自己,每穿一件衣服要想到养蚕人的辛苦;每吃一顿饭要想到农夫的艰难。在听取别人的言语时一定要冷静思考,不能凭自己的感情用事。我经常亲自处理政务,怎么敢因辛劳而推辞呢!你们不要自大,只有这样才能永久享有富贵。先贤曾说,敢于触犯我的人是老师,一味顺从我的人是仇敌。这句话不可不仔细体会啊?”

唐太宗诫侍臣

【原文】

贞观二年,太宗谓侍臣曰:“朕尝谓贪人不解爱财也。至如内外官五品以上,禄秩优厚,一年所得,其数自多。若受人财贿,不过数万。一朝彰露,禄秩削夺,此岂是解爱财物?规小得而大失者也。昔公仪休性嗜鱼,而不受人鱼,其鱼长存。且为主贪,必丧其国;为臣贪,必亡其身。……昔秦惠王欲伐蜀,不知其径,乃刻五石牛,置金其后。蜀人见之,以为牛能便金。蜀王使五丁力士拖牛入蜀,道成。秦师随而伐之,蜀国遂亡。汉大司农田延年赃贿三千万,事觉自死。如此之流,何可胜记!朕今以蜀王元龟,卿等亦须以延年为覆辙也。”(选自吴兢《贞观政要--贪鄙》)

【译文】

贞观二年,太宗对侍臣说:“朕曾说过贪财的人却并不懂得爱财.比如朝廷和地方五品以上的官员,俸禄优厚,一年所得的数目很多.如果接受别人的财物贿赂,也不过数万,一旦事情败露,官职俸禄都被削夺,这哪里是懂得爱财?这是因贪小而失大。以前的公仪休生性喜爱吃鱼,但他从不接受别人送给他的鱼,所以他能长久地吃到鱼。并且(如果)做君主贪,必定会让自己的国家灭亡;做臣子贪,必定会让自己死亡。《诗经》说:‘大风有隧,贪人败类。(大风刮得很猛,贪人败坏族类。是说一人贪会贻害很多人。)以前的秦惠王想要攻打蜀国,但不知道去蜀国的道路,于是(委托别人)刻了五头石牛,把金子放在石牛后面。蜀国人看见后,以为牛能拉出金子,蜀王便派五个大力士把石牛拖入了蜀国,(于是)路上便出现了通往蜀国的路径,秦军跟随地面的路径去攻打了蜀国,蜀国便就灭亡了。汉朝的大司农田延年贪赃纳贿三千万,事情被发现后自杀了。类似这样的事,怎能数得过来!朕现在以蜀王作为反面典型,你们也需要以田延年作为前车之鉴。”

李世民《帝范》求贤篇

[ 作者 ]

李世民(599-649),即唐太宗,李渊次子。隋末随父李渊起而反隋,立下赫赫战功,隋亡后,李渊称帝,封为秦王。即位后,表现出远见卓识,能任贤、纳谏,大力发展生产,颇有政绩,被誉为"贞观之治"。

【原文】

夫国之匡辅,必待忠良,任使得人,天下自治。敌尧命四岳,舜举八元,以成恭己之隆,用赞钦明之道。士之居世,贤之立身,莫不戢翼隐鳞,待风云之会;怀奇蕴异,思会遇之秋。是明君旁求俊人,博访英贤,搜扬侧陋,不以卑而不用,不以辱而不尊。

昔伊尹有莘之媵臣,吕望渭宾之贱老,夷吾困于缧绁,韩信弊于逃亡。商汤不以鼎俎为羞,姬文不以屠钓为耻,终能献规景亳,光启殷朝;执旌牧野,会昌周室。齐成一匡之业,实资仲父之谋;汉以六合为家,是赖淮阴之策。

故舟航之绝海也,必假桡楫之功;鸿鹄之凌云也,必因羽翮之用:帝王之为国也,必藉匡辅之资。故求之斯劳,任之斯逸。照车十二,黄金累千,岂如多士之隆,一贤之重!此乃求贤之贵也。

【译文】

济时匡世,辅佐君王,必须要有品德高尚的杰出人才。

国家倘若任用了正直的忠臣,天下自然就会大治。

所以尧帝任命了“四岳”为臣,舜帝任用“八元”来治理天下。舜举“八元”而任之,所以能成恭己之隆;尧命“四岳”而任之,所以能赞其钦明之道。

通合古今事务的学识之士、贤达清明的杰出人才,处身立世,在未遇明主、怀才不遇之际,都要深深地隐藏自己,等待时机。就像鳞翼等待风云一样。决心有所作为的贤达之士,必定在暗中修养自己的学识和品德,然后等待圣主贤臣会遇之际,施展抱负。

所以明君圣主广求俊杰,博访英贤。连隐僻鄙陋之处的人才都要想方设法寻找出来。只要是有用之才,就不会因为他出身卑贱而不用他,也不会因为他受过折辱而不尊重他。

从前,辅佐商汤夺取天下的伊尹,开始时只是有莘氏的一个媵臣。

帮助周文王和周武王灭商纣、开创周朝七百多年基业的吕望,曾经穷困卑贱,而且年纪也很老了。

韩信是逃亡之徒。

太公辅佐周室,使周成为天下诸侯的领袖,逐步走向兴盛。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靠得都是管仲的谋略。汉朝能够拥有天下,实际上也是依赖韩信的策略。

所以说,如果要乘船渡海,必须要借助划船的工具;鸿鹄要凌云翱翔,必须要有羽毛和翅膀;帝王治理国家,也必须要借助能够匡辅国家的贤才。

所以,要在搜寻人才上下功夫,一旦任用了能干的人,就可以一劳永逸。这样看来,即便是拥有前后能够各照亮十二辆车子的宝珠,即便是成千上万的黄金,也不如多拥有一些人才好,也不如得一贤士贵重。这就是贵在求贤的道理。

李义琰戒弟王进

[ 作者 ]

李义琰,唐魏州昌乐(今河北境内)人。进士出身,博学多识。历任太原尉、白水县令、中书侍即、太子右庶子、同中书门下三品等职。

李义琰的居室没有正屋,在外做官的弟弟李义琎购买上好的木材给他送去,让他营造扩建自己的居室,李义琰非但没有这样做,还对弟弟说了上面的这番道理。

李义琰虽官居宰相而不营私第,这种做官不胡作非为、做官仍警饬自己的行为,是值得肯定和称赞的。他与那些依仗权位、骄奢淫逸的封建官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义琰身居高位,执意不营私第美室,并且作为一项家训,叫自家兄弟严格执行。

【原文】

义琰宅无正寝,弟义琎为司功参军,乃市堂材送焉。及义琎来觐,义琰谓曰:“以吾为国相,岂不怀愧?更营美室,是速吾祸,此岂爱我意哉?”义琎曰:“凡人仕为丞尉,即营第宅,兄官高禄重,岂宜卑陋以逼下也?”

义琰曰:“事难全遂,物不两兴。既有贵仕,又广其宇,若无令德,必受其殃。吾非不欲之,俱获戾也!”

【译文】

义琰居住的地方没有正屋,弟弟义琎是司功参军,于是买来木材给他送来。等义琎到了,义琰对他说:“让我作为国相,难道不感到愧疚吗?反而建造华丽的正室,这是让我招致祸患,这难道是爱我的意思吗?”义琎说:“凡是做了官的人,就马上建造宅第,哥哥你高官厚禄,难道应该住在这么简陋的房屋下吗?”

义琰说:“事难以全合自己的心愿,物没有两全其美的。我已经做了高官,又扩建宅第,如果我没有足够的与之相匹配的美德,必然会受到他的牵连。这并不是我想要的,都是会使我获罪的!”

萧瑀临终遗书

[ 作者 ]

萧瑀(574-647),字时文。幼年爱好经书,长大善为文章。性格耿直、诚实,鄙视浮华之风。隋朝时任河池郡守。隋末,唐高祖李渊人京师长安,发书信招,萧瑀持郡前来归附,授光禄大夫,封宋国公,任户部尚书。后授同中书门下三品(同宰相),迁太子太保(太子佐官),死后谥号为"贞褊"。

【原文】

生而必死,理之常分。气绝后可著单服一通,以充小敛。棺内施单席而已,冀其速朽,不得别加一物。无假卜日,惟在速办。自古贤哲,非无等倒,尔宜勉之。

【译文】

有生必有死,这是人间之常理。我死之后,可穿一身单衣,作为小敛。棺内只铺单席,企望尸体尽快腐烂,此外不要随葬他物。 (丧事)不要借助占卜选定殡日,只求速办。古来先哲大贤(的丧事),并非没有相同的先例,你要努力实现我的遗愿。

姚崇遗令诫子孙文

[ 作者 ]

姚崇(650~721),本名元崇,唐陕州硖石(今河南三门峡)人。少而倜傥尚节气,长而好学,下笔成文。历仕武则天、唐睿宗、唐玄宗三朝宰相。关心国计民生,多有奏疏进谏,能应变以成天下之务,为唐朝中兴名臣。力主减赋税以安民,禁宦官贵戚干政,行法始于宠臣,禁绝营造佛寺道观,奖励群臣劝谏以辅政。他还组织百姓捕蝗、破除迷信,纠正歪风劣俗。他所引荐的宋王景继之为相,亦为一代名臣,史称"姚、宋"。

【原文】

古人云:富贵者,人之怨也。贵则神忌其满,人恶其上;富则鬼瞰其室,虏利其财。自开辟已来,书籍所载德薄任重,而能寿考无咎者,未之有也。故范蠡、疏广之辈,知止足之分,前史多之。

【译文】

古人说:富贵会招致人们的怨恨。贵则招致神灵嫉妒你的满盈,人们讨厌你位居其上;富则招致鬼来窥视你的家,奴仆也来贪图你的钱财。自从开天辟地以来,按书籍所记载,那种德行浅薄、承担重任却能长寿无罪的人是不存在的。所以范蠡、疏广之流,明白适可而止和知足的尺度,前代的史书都称赞他们。

【原文】

况吾才不逮古人,而久窃荣宠,位逾高而益惧,恩弥厚而增忧。往在中书,遘疾虚惫虽终匪懈,而诸务多缺。荐贤自代,屡有诚祈,人欲天从,竟蒙哀允。优游园沼,放浪形骸,人生一代,斯亦足矣!

田巴云:“百年之期,未有能至。”

王逸少云:“俯仰之间,已为陈迹。”诚哉此言!

【译文】

古人说:富贵会招致人们的怨恨。贵则招致神灵嫉妒你的满盈,人们讨厌你位居其上;富则招致鬼来窥视你的家,奴仆也来贪图你的钱财。自从开天辟地以来,按书籍所记载,那种德行浅薄、承担重任却能长寿无罪的人是不存在的。所以范蠡、疏广之流,明白适可而止和知足的尺度,前代的史书都称赞他们。

何况我的才能不及古人,却长期窃得荣耀和宠任,地位越高越害怕,恩惠越厚越增添忧虑。以往在中书省任职时,患病体弱,虽然始终不敢懈怠,可各项政务还是多有缺欠。推荐贤人代替自己,多次真诚祈求,天从人愿,终于承蒙皇上的哀怜和同意。我悠然畅游在园林池沼之间,放浪形骸,人生一世,能这样也就满足了。

田巴说:‘百年的生命,没有人能够达到。’

王逸少说:‘仅在俯首扬头之间,一切已成为过去的陈迹了。’这些话都是正确的。

【原文】

比见诸达官身亡以后,子孙既失覆荫,多至贫寒,斗尺之间,参商是竞。岂唯自玷,迺更辱先,无论曲直,俱受嗤毁。庄田水碾,既众有之,递相推倚,或至荒废。陆贾、石苞,皆古之贤达也,所以预为定分,将以绝其后争。吾每静思,深所叹服。

【译文】

近来看到各位达官死后,子孙们失去庇护,大多落入贫寒,为了一斗一尺的家产,也要互相争夺。不仅只是玷污了自己,而且辱没了先人。不论谁是谁非,都受到人们的讥笑和非议。庄田和水碾,既是大家共同拥有的,由于互相推诿、依赖,有的则导致荒废。陆贾、石苞,都是古时贤明豁达的人,所以在死前事先分定家产,以绝身后子孙的争夺,我静心考虑这些,对他们的作法深表赞叹和佩服。

【原文】

昔孔子至圣,母墓毁而不修;梁鸿至贤,父亡席卷而葬。昔杨震、赵谘、卢植、张奂,皆当代英达,通识今古,咸有遗言,属令薄葬。或濯衣时服,或单帛幅巾,知真魂去身,贵于速朽,子孙皆遵成命,迄今以为美谈。

【译文】

昔日孔丘仅次于圣人,母亲的墓坏了却不去修复;梁鸿是大贤人,父亲去世却用席子裹尸埋葬。从前杨震、赵咨、卢植、张奂,都是当世杰出而通达的人,他们通晓古今之事,都有遗言,嘱咐后人薄葬。有的身穿干净的平常衣服,有的用单层的绢来束发,他们懂得人的真魂离开身躯后,以快速腐朽为最好,子孙都遵照他们既定的主张,至今人们还作为美谈。

【原文】

凡厚葬之家,例非明哲,或溺于流俗,不察幽明,咸以奢厚为忠孝,以俭薄为悭惜,至令亡者致戮尸暴骸之酷,存者陷不忠不孝之诮,可为痛哉!可为痛哉!死者无知,自同粪土,何烦厚葬,使伤素业?若也有知,神不在柩,复何用违君父之令,破衣食之资?

【译文】

凡是厚葬的人家,一概都不是明智的,有的沉溺于流行的习俗,不辩善恶贤愚,都以为奢侈厚葬才是忠孝,而节俭薄葬就是吝啬爱财,以至让死者招致戮尸暴骸的惨祸、生者陷于不忠不孝的责难。真是令人痛惜啊,令人痛惜啊!死者没有感觉,自然如同粪土,何必费力厚葬,造成原有家业的损害。如果死者也有知觉的话,他们的灵魂不在棺材里,又何必违背君父之命,耗费可供衣食之用的钱财。

【原文】

吾身亡后,可殓以常服,四时之衣,各一副而已。吾性甚不爱冠衣,必不得将入棺墓,紫衣玉带,足便于身,念尔等勿复违之。且神道恶奢,冥途尚质,若违吾处分,使吾受戮于地下,于汝心安乎?念而思之。

【译文】

我死后,可用平常的衣服来收敛,一年四季的衣服各一套就行了。我生性非常不喜欢作官穿的礼服,一定不要放入棺墓。紫衣玉带,穿在身上足够了,你们不要违背我的遗愿。而且神道也讨厌奢华,阴间崇尚质朴,如果你们违反我的决定,让我在地下尸体遭戮,你们能心安吗?请你们考虑。

【原文】

今之佛经,罗什所译,姚兴执本,与什对翻。姚兴造浮屠于永贵里,倾竭府库,广事庄严,而兴命不得延,国亦随灭。又齐跨山东,周据关右,周则多除佛法,而修缮兵威;齐则广置僧徒,而依凭佛力。及至交战,齐氏灭亡,国既不存,寺复何有?修福之报,何基蔑如!

【译文】

现在的佛经,是鸠摩罗什翻译的,姚兴手执经本和他一起对应翻译。姚兴在永贵里建造佛塔,竭尽府库的资财,广求装饰美盛,可他却没有延年,国家也随之灭亡了。另外齐国横跨山东,周国占据关右,周国大量除灭佛法而整治军威,齐国却广泛安置僧徒,依靠佛的力量。等到两国交兵时,齐国灭亡了。国家既不存在,还有什么佛寺呢?求福所换来的报应,是何等轻视!

【原文】

梁武帝以万乘为奴,胡太后以六宫入道,岂特身戮名辱,皆以亡国破家。近日孝和皇帝发使赎生,倾国造寺;太平公主、武三思悖逆庶人张夫人等皆度人造寺,竟术弥街,咸不免受戮破家,为天下所笑。经云:“求长命,得长命;求富贵,得富贵。刀刃段段坏,火坑变成池。”比来缘精进得富贵长命者为谁?生前易知,尚觉无应;身后难究,谁见有徵?

【译文】

梁武帝以皇帝的身份作寺庙的奴仆,胡太后以皇后的身份入寺为教徒。结果只是身死名辱,都导致了亡国败家的结局。近来孝和皇帝发遣使者去放生,倾国之所有来建造佛寺,太平公主、武三思、悖逆庶人、张夫人等人都度人出家,建造寺庙,这些人用尽手段,寺庙充斥街道,都不能避免杀身破家,被天下人耻笑。佛经说:‘求长命得长命,求富贵得富贵。’‘刀会一段段折断,火坑会变成水池。’近来因持善乐道不自放纵,而得到富贵和长命的有谁呢?生前的事情容易知道,尚且感到没有回应,身死之后难于推求,谁见到这些有什么征验。

【原文】

且五帝之时,父不葬子,兄不哭弟,言其致仁寿无夭横也。三王之代。国祚延长,人用休息,其人臣则彭祖、老聃之类,皆享遐龄。当此之时,未有佛教,岂抄经铸象之力,设斋施佛之功耶?《宋书·西域传》,有名僧为《白黑论》,理证明白,足鲜沉疑,宜观而行之。

【译文】

况且五帝之时,父不葬子,兄不哭弟,是说人们都长寿,没有夭折和遭横祸致死的。三王之时,国运长久,人民修养生息,身为臣子的彭祖、老聃之类,都享受长寿高龄之福。在当时,还没有佛教,那里是抄写佛经、铸造佛像的功力和设斋施舍的功劳?《宋书·西域传》中有位知名僧人,撰著了《白黑论》,道理论述得明确清楚,足以解除深疑,应该阅读照办。

【原文】

且佛者觉也。在乎方寸,假有万像之广,不出五蕴之中。但平等慈悲行善不行恶,则福道备矣,何必溺于小说,惑于凡僧,仍将喻品,用为实录?抄经写像,破业倾家,迺至施身,亦无所吝,可谓大惑也。

【译文】

况且佛是一种感悟,在于内心。如果有自然一切事物景象的广大,也没超出色、受、想、行、识五蕴的范围,只要对一切众生都慈悲为怀,行善不作恶事,就把握住佛道了。何必沉溺于小人浅薄的说教,受凡僧的迷惑,把佛经中的比喻当成佛教的记载,抄写经文,描绘佛像,倾家荡产,乃至于舍身也在所不惜,这才是太糊涂啊。

【原文】

亦有缘亡人造像,名为追福,方便之教,虽则多端,功德须自发心,旁助宁应获报?递相欺诳,浸成风俗,损耗生人,无益亡者。假有通才达识,亦有时俗所拘,如来普慈,意存利万,损众生之不足,厚豪僧之有馀,必不然矣。且死者是常,古来不免,所造经像,何所施为?

【译文】

也有人为死者造像,称为追福,因人施教,诱导人们领悟佛的真义,办法虽然多种多样,然而诸如念佛布施等事都必须发自内心,靠别人相助难道应该得到善报吗?这样互相欺骗,渐渐形成风俗,既损耗活人的钱财,也无助于死者。假如有通达多识的人,也被世俗所限制了。如来广施慈爱,目的是利于万物,而损害资财不足的众生,增加豪僧富裕的资财,如来一定不会这么做。而且死的常规,自古以来不能避免,制作的佛经佛像,又有什么用呢?

【原文】

夫释迦之本法,为苍生之大弊。汝等各宜警策,正法在心,勿效儿女子曹终身不悟也。吾亡后必不得为此弊法,若未能全依正道,须顺俗情,从初七至终七,任设七僧斋;若随斋须布施,宜以吾缘身衣物充,不得辄用馀财,为无益之枉事,亦不得妄出私物,徇追福之虚谈。

【译文】

释迦的根本之法是百姓的大害,你们应各自警惕,只要正法在心,不要效法那些儿女之辈,终生不能觉悟。我死之后一定不要实行这种有害之法。如果不能全部按照正道去做,必须顺应俗情,从第一个七日到最后一个七日,任凭你们请僧人设七日斋会。如果斋会的同时必须布施,则应用我常用衣物,不得随意动用多余的资财,去做无益的冤枉事,也不要乱用私人的财物,去顺应祈福的空谈。

【原文】

道士者,本以元牝为宗,初无趋竞之教,而无识者慕僧家之有利,约佛教而为业。敬寻老君之说,亦无过斋之文,抑同僧例,失之弥远。汝等勿拘鄙俗,辄屈于家。汝等身殁之后,亦教子孙,依吾此法。

【译文】

道士,原本是以衍生万物来源为宗旨,最初没有逐利、竞争的教论,而没有见识的人羡慕僧人有利可图,就照佛教的做法去做。恭敬地追随老君的教法,也没有斋会的条文,使其同于僧人之列,错得很远。你们不要拘守鄙陋的习俗,有损于家。你们身死之后,也要教育子孙照我的作法去做。

戒诸王皇亲敕

[ 作者 ]

李旦(662~716),唐高宗李治第八子,初封殷王,武则天废唐中宗李显,立他为帝,号睿宗。但徙有虚名,不得参与政事,大权掌握在武则天手中。武则天称帝后,立他为皇嗣,继而封为相王。神龙元年(705)李显复位,他又被立为皇太子。景龙四年(710)韦后毒死李显,临淄王李降基起兵诛杀韦后,又拥立他为帝。延和元年(712)他传位给李隆堪。《戒诸王皇亲敕》是李旦在二次当皇帝时向皇亲所发的敕书。

【原文】

朕闻司牧兆人,有国彝训,敦叙九族,前王令典。念此宗枝,久遭沈翳,近从班命,庶展才能。或授外藩,或居内职,留念访察,属想风谣。罕立嘉声,或闻蠹政。当官不存於职务,处事多陷於偏私。禽荒酒德者盖多,乐善敬贤者全少。将性之昏昧,违此义方,岂朕之不明,成尔薄德。当从戒慎,勉遂悛改。如迷而不复,自速愆尤,己实为之,悔之无及。即宜递相告示,以副朕怀。

【译文】

李旦在第二次登上皇帝的宝座后,对政治的理解当然会不同于以往。他认识到整个皇室成员的所作所为对统治的影响颇大,对他们不知管理朝政,只知纵情享乐,大为光火,写下这封告诫要他们痛改前非,勤力王政。

这封敕书结构严谨,逻辑严密,文字洗练,紧紧围绕一个"戒"字为文。这封书信叙议结合,融情于理,且义正辞严,情理并重。它通篇几乎是摆事实,讲述诸王皇亲掌政的不易以及掌政后的作为,在叙事中又表现了作者对诸王皇亲的深切希望,同时点出了皇亲国戚更应遵守彝训,执行令典,并向皇亲1国戚讲明了法不饶人的道理。这封敕书具有强大的说服力和感召力,为历代帝王敕书中的名作。

娄师德劝弟《新唐书·娄师德传》

[ 作者 ]

娄师德(630~699),字宗仁,唐郑州原武(今河南境内)人。进士出身。唐高宗时任监察御史,以功迁殿中侍御史,兼河原军司马。曾与吐蕃战,八战八捷。武后时,官至同风阁鸾台平章事,掌理朝政,主持屯田积谷等事,卓有成就。"唾面自干"是娄师德的重要家训,也是流传至今的重要历史典故,它给后世人以有益的启迪。

【原文】

其弟守代州,辞之官,教之耐事。弟曰:“人有唾面,洁之乃已。”师德曰:“未也。洁之,是违其怒,正使自干耳。”

【译文】

娄师德的弟弟被朝廷任命为代州(今山西代县)刺史,临行前向兄长告别赴任,师德告诫他凡事多忍耐些。弟弟说:"如果有人唾面,我揩干净就算了。"师德说:这样还不行,"因为拭之会使对方越发大怒,不如使它自干为好"。"唾面自干"本身没有必要去仿效,但当事情无碍大体时,凡事多为他人着想,多忍耐一些,能够防止许多不愉快的事情,甚至是悲剧的发生。

颜真卿守政帖/《与绪汝书》/《忠义堂帖》

[ 作者 ]

颜真卿(708~785),字清臣。唐代书法家。京兆万年(今陕西西安)人。书法风格端壮雄伟,气势开张,人称"颜体"。后人辑有《颜鲁公集》。

【原文】

政可守,不可不守。

吾去岁中言事得罪。又不能逆道苟时,为千古罪人也。

虽贬居远方,终身不耻。

汝曹当须会吾之志,不可不守也。

【译文】

当官一定要尽责,我去年的时候就因为直言,得罪了人。面对腐败,不要去做违背道义的事情而成为千古罪人。要坚持真理,那怕是把我贬到偏远的地方,也不以为是耻。所以说,你们要领会我的意愿和学习我这种为官之道,要恪守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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