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卑与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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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的作用

  最简单的原始宗教是图腾崇拜,一个部落会崇拜晰蝎,另一个部落则崇拜公牛或蛇。崇拜同一图腾的人居住在一起,并且相互合作,这个部落成员都情同手足。这些原始习俗是人类获得合作、并且维持合作的最伟大的方式之一。例如,在与这些原始宗教有关的节日上,崇拜蜥蜴的人会与同伴一起,讨论收成,讨论如何抵御野兽和天灾。这就是这种节日的意义。

  那时,婚姻被视为是一件关系到整个部落利益的大事。根据社会限定,每个人都必须找自己部落之外与自己崇拜不同图腾的配偶。即使是今天,认识到爱情与婚姻并不是私事,而是全人类在心灵与精神上都必须参与的共同事物,仍然相当重要。婚姻涉及到一定的责任,因为这是全社会所托付给他们的一种责任。全社会都希望他们生育健康的孩子,并以合作精神将他抚养成人。因此,每一个人都应当乐于去帮助每一个婚姻。对我们现在而言,原始社会的制度、图腾、以及他们用以控制婚姻的繁文褥节,可能显得滑稽荒谬,但是它们在当时的重要性却不可低估。其真正目的是要增加人类的合作。

  宗教所提出的最重要的职责就是“爱你的邻居”。在此,我们又以另一种形式来努力增加自己对其他人的兴趣。我们现在可以从科学角度来肯定这一努力的价值,这真是有趣。被宠坏的孩子问我:“我为什么要爱我的邻居?他们爱我吗?”这样便揭示出缺乏合作的训练,只对自己感兴趣。正是这些对其他人不感兴趣的人,他们在生活中会有最大的困难,会对别人造烦忧最严重的伤害。人类所有失败都源于这些人。许多宗教和政治行动都以自己的方式增加合作。于我而言,只要将合作视为最终目标,我都赞同,没有必要去相互争斗,相互谴责,彼此贬低。没有哪个人有幸拥有绝对真理,有许许多多的途径都通往合作的最终目标。 

政治运动和社会运动

  我们知道,在政治上,即使是最好的办法也可能遭到诋毁。但是,如果没有合作精神,任何人都无法通过政治取得任何成就。每一位政治家都必须以人类的进步作为其最终目标,这往往意味着具备一种高度的合作精神。我们往往不足以断定哪位政治家或哪个改善能带来真正的进步。每个人都会根据其生活方式进行判断。但倘使某个政党能使人们在其圈内愉快地合作,我们便没有理由去憎恨其活动。对社会运动也是如此,如果这些运动参与者的目的是要把孩子们培养成社会的好公民,并增强其社会感,这些运动就可以继续其传统,宣传其文化,并努力把法律影响改变成自己所认为的最好的形式。我们不能反对他们的各种努力。班级活动也一样,是团体活动和合作。如果其目的是促进人类进步,我们就不应当对它抱有偏见。

  因此,对于一切政治运动和社会运动,都应当基于它们扩大我们对其他人的兴趣的能力大小进行判断。我们发现,有助于增加合作的方式有许许多多。也许有的方式要比较好,但只要有合作的目标,就不必攻击某种方法,说它不是最好的。 

自私自利

  我们要继续探讨的是这些人的态度,他们只以个人私利为动力。这种态度对个人、对集体的进步都是最大的障碍。只有通过我们对其他人的兴趣,我们人类的各种能力才得以发展。说、读、写,这些都必须以与别人相联系为前提条件。语言本身为全人类所共有,它是社会兴趣的产物。理解是彼此的事,不是私人的作用。理解意味着以一种我们希望别人也能如此的方式去领悟。它使我们通过一个共享的媒介与别人联系起来,并服从于全人类的共同经验。

  有些人明显地在追随自己的兴趣,寻求个人的优越地位。他们赋予生活一种私有意义。他们认为,生命应当只为他们的利益而存在。然而,这并不是一种共同的理解。这种观点在整个世界上都无人会赞同。这样,我们发现这种人不能与其他人发生联系。看到那些被教育成只以自己为中心的孩子时,我们往往发现他们的脸上有一种卑劣或空虚的表情。在罪犯和疯子的脸上,也会看到同样的表情。他们不用眼睛与别蛤接触。他们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与别人不同。有时候,这类儿童或成人根本不会正眼看其他人,他们转移视线,望向别处。 

精神障碍

  在许多神经症患者的症状中,也会看到他们不能与别人相联系。例如,在强迫性脸红、口吃、阳萎以及早泄中,这种症状特别明显。这些都揭示出他们不能与其他人发生联系,这些病症都来自缺乏对别人的兴趣。

  孤僻的最高程度表现为神经症,僻使病人能够激发对别人的兴趣,神经症也不是无可救药的。但是,比起任何其他症状,也许只有自杀除外。神经症与周围社会的距离都要更遥远。治疗这种病需要极大的技巧。我们必须争取病人来进行合作,这只有通过耐心和最友善的治疗才能做到。有一次,有人请我尽力去治疗一个患有早发性痴呆症的女孩。她这个样子已经有8年之久了,最后两年是呆在精神病院。她像狗一样狂吠,吐口水,撕裂衣服,而且还要吃手帕。这些都揭示出她已经远远脱离对别人的兴趣了。她想扮演狗的角色。这完全可以理解:她觉得母亲把她当狗一样对待。也许她是在说:“我见到的人越多,我越想当一条狗。”我对她连续说了8天,而她一言未发。我继续说下去。一个月后,她开始含混不清地讲话了。我对她很友善,她受到了鼓舞。

  即使这类病人受到了鼓舞,他也没有自己处理问题的勇气。他对其他人的抵制还是非常强烈。在一定程度上,我们预料得到他重获勇气后会做出的举动,他仍不想合作。他就象个问题儿童,会竭尽全力让别人讨厌他:他会砸碎任何摸得着的东西,或者打护士。我再与这个女孩讲话时,她打了我。我必须考虑要如何反应,唯一能让她吃惊的反应就是毫不还手。这个小姑娘的体力并不强,我让她打,只是友善地望着他。她没料到会这样,这让她失去任何对她的挑战。

  她还是不知道要如何处理自己苏醒的勇气,于是打碎我的窗子,用玻璃划自己的手。我没有批评她,只是把她的手包裹起来。通常对这种暴力事件最普通的反应,就是把她关起来,锁在自己的屋里,这是一种错误的处理方法。如果希望争取像这个女孩一样的人,我们就必须做出不同的反应。希望精神有毛病的人有正常人一样的举止,这是极大的错误。许多人都对精神病人感到恼火、愤怒,因为他们的反应与正常人不同。他们不吃不喝,撕裂衣服,等等。就让他们做好了,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帮助他们。

  从那以后,这个女孩痊愈了。一年过去了,她还是十分健康。一天,在去收容过她的精神病医院时,我在路上遇见了她。

  “您干嘛?”她问我。

  “跟我走。”我回答说,“我要去那座你生活过两年的医院。”我们一起去了医院,见到了给她治过病的大夫。我建议他在我看另一个病人的时候与她谈谈。我回来时,这位大夫非常迷惑。

  “她非常健康。”他说,“但有一件事让我不高兴:她不喜欢我。”

  我仍然不时地观察这个女孩,十年来,她一直非常健康。她自己谋生,与别人相处融洽,见过她的没有人相信她得过精神病。

  狂想症和忧郁症这两种情况特别清楚地表明病人与其他人的疏远。有狂想症的病人控诉所有人,她认为别人都在密谋反抗她。而忧郁症病人则控诉自己。譬如,他说:“我毁灭了全家”,或者:“我丢了所有的钱,孩子们全饿死了。”尽管这个人控诉的是自己,然而,这仅仅是她表现的外表,实际上,他还是在控诉他人。

  例如,有一位影响广泛的著名女士,遭遇一次意外事故后,无法再继续她的社会生活了。三个女儿都已经出嫁了。她觉得很孤单,便开始到外国去旅游。但是,她觉得自己没有以前那样重要了。在国外时,开始得上忧郁症,她的新朋友也离开了她。

  忧郁症这种疾病对所有与患者有关的人都是一个严重的考验。这位女士打电报要女儿来一趟,但每个人都有借口,结果一个也没来看她。回家后,她说得最多的话是:“我的女儿真是太好了。”她的女儿让她一个人生活,请了一位护士照顾她。而现在她回家了,她们也只是偶尔才看看她。这些话便是一种控诉,每个了解情况的人都会这样认为。忧郁症就像长期对别人的愤怒和谴责,目的是要获得照顾、同情和帮助,尽管病人看上去只对自己的过错感到悲伤沮丧。忧郁症病人的早期记忆通常是这样:“我记得我想躺到沙发上,但哥哥已经躺在那儿了。我拼命大哭,他只好离开。”

  忧郁症病人往往喜欢用自杀来报复别人,因此医生首先要关注的事就是要避免给他们一个自杀的借口。我本人给他们解除这种紧张感的方法就是向他人建议治疗中的第一原则:“绝不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这件事看上去很小,但我认为它触及到了问题的根源。如果忧郁症病人可以随心所欲,她能指控谁?她要向谁报复?“如果你想去剧院,”我告诉她,“或者想去度假,你就去好了。如果在路上又不想去了,就不要去了。”

  这是任何人能找到的最佳处境,这满足了一个人对于优越感的需要。他就像上帝一样,可以为所欲为。这并不易于与他的生活方式相适应。他想控制别人、指控别人,如果别人都迎合他,那就没有办法去操纵他们了。这种方式极富成效,我的病人当中从来没有自杀的。当然,可以理解:最好是有人看管这样的病人。我的有些病人就没有像我所希望的那样受到密切看管。只有要有在一边盯着,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对于我的建议,有的病人常会回答到:“可是我什么东西都不喜欢。”

  我对这种回答早已胸有成竹,因为我已经听到无数次了。我说:“那就不要做你不喜欢做的任何事。”

  但是,有时候病人会回答道:“我想成天呆在床上。”

  我知道一旦我允许了,他便再不想这样做了;也知道只要制止他,他便会开始反抗。我因此总是表示同意。这是一种策略。另一种方法比对他们的生活方式进行攻击更为直接。我告诉他:“如果用这个处方,你在两周之内便可痊愈:每天都要想想自己怎样可以取悦别人。”想想这对他们意味着什么。通常,他们会绞尽脑汁地想:“我怎样可以让别人烦恼?”

  回答非常有趣。有人说:“这对我来说真是易如反掌。我这一辈子就一直这样做的。”

  当然,他们从未这样做过。我要他们仔细考虑清楚,但他们并没有仔细考虑。我对他们说:“如果睡不着觉,你就把所有时间都用来考虑怎样可以取悦他人,这样,你的健康便会大幅度改善。”第二天见到他们时,我问:“你想清楚我的话没有?”

  他们会回答:“昨晚,我倒床便睡了。”当然,这一切都必须以一种诚恳、友善的方式进行,不能流露一丝优越感。

  还有人会回答道:“我绝不会这样做,我太烦了。”

  我告诉他们:“不要停止烦恼,但同时你还是可以时不时想想别人。”我们再把他们的兴趣引向别人。

  许多人说:“我为什么要取悦别人?别人也没有尽力来取悦我呀。”

  “你也想想自己的身体,”我说,“其他人以后会得病的。”很少有病人会回答:“我仔细考虑了你的话。”我的一切努力都要增强病人的社会兴趣。我知道,他们患病的真正原因是缺乏合作精神。我也想让他们自己看到这一点,只要他们能够平等而合作地与其他人发生联系,他们便痊愈了。 

犯罪性疏忽

  缺乏社会感的另一明显的例子是“犯罪性疏忽”。一个人丢下一根火柴,便引起了一场森林大火。最近还有个案子,有个工人在下班回家时,把一根电缆横放在路上。一辆车开过去,结果车上的人死亡了。在这两个案子中,肇事者都未存害人之心。对于这些已经发生的灾难,他们在道德上似乎也没有什么罪过,但是他们没有学会去为他们着想,他不会自发地去注意保证别人的安全。脏兮兮的小孩、踩别人脚的人、摔碟子摔碗的人、以及敲下壁炉前饰的人,在他们身上同样可以看到这种合作精神的高度缺乏。 

平等的伴侣关系

  我们运用这一方法时,对爱情问题的第一个发现便是:这是两个人的事情。对许多人而言,这肯定是件全新的事。我们的早期训练有的教导我们独自工作,有的教会与一群人一起工作,但成双成对工作的经验相对来说却非常少。因此,这些新情况造成了一个困难,但如果两者都对其他人感兴趣,这个问题便容易解决,因为这样的话,他们很容易便能学会对彼此发生兴趣。

  我们甚至可以说,要完全了解两者之间的合作关系,任何一方都应当关心对方甚于自己。这是爱情与婚姻能够成功的唯一基石。我们马上便能看出各种婚姻观点以及改革提议的错误之处。如果每一方都关心对方甚于自己,两人肯定是平等的。如果形成了这种亲密关系,双方彼此忠诚,那么每一方都不会觉得受到控制和压抑。然而,只有双方都持这种态度,才能实现平等。双方都应当竭尽全力使对方生活得舒适。这样,每人都会安全,都会觉得自己有价值,觉得别人需要自己。在此,我们看到了婚姻的基本保证,看到了婚姻关系中幸福的基本意义:这就是觉得自己有价值、无可取代,伴侣需要自己;觉得自己行为正确,是个良好的伴侣、真正的朋友。

  在合作的工作中,不可能让一方接受一种屈从的地位。如果一方想操纵另一方,强迫他顺从自己,两者便无法成功地生活在一起。在现在的情况下,许多男人(事实上还有许多女人)都坚信:男人就是要控制,要发令,他们要起主要作用,他们是主人。因此,我们便有了这么多不美满的婚姻。没有人会毫无怨言地忍受卑下地位。伴侣之间是平等的,只要人们平等相待,他们总能找到解决困难的方法。譬如,在生儿育女的问题上,他们会达成一致意见。他们知道,如果决定不生育,便反是非曲直自己不愿出力去争取人类的未来。对教育问题他们也会达成协议。一旦出现问题,他们会立即解决,因为他们知道不幸婚姻的孩子会处于不利地位、不能得到良好发展。 

生活方式、父母以及婚姻态度

  成人生活中所遇到的任何危机与我们早先受到的训练是相吻合的,我们总是遵照自己的生活方式作出反应。婚前准备并非旦夕可就。在小孩的行为特征中,他的态度、想法和举止中,我们可以看出他是如何训练自己去应付成人环境的。在五六岁的时候,他的主要性格中对爱情的处理方式已经定型了。

  在儿童发展的早期,我们看到他已经在形成自己的爱情观和婚姻观。我们切不可以为他是在感受我们成人意义上的性冲动。他觉得自己是社会普遍生活的一分子。而他只是对这种生活的某一方面形成自己的观点而已。爱情和婚姻是他所处环境的特征:它们会进入他对自己未来的构想之中。他必须对此有所理解,对这些问题保持一个立场。

  当小孩很小便表现出对异性的兴趣,并且为自己选择对象时,我们切不可将此理解为错误、故闹、或早熟的性冲动,更不可加以嘲弄、取笑。我们应当认为这为爱情与婚姻的准备迈出了前进的一步。我们不能轻视爱情,而是应当同意小孩的看法,认为爱情是个奇妙的挑战;应当为这个挑战做好准备,为了全人类,他应当接受这个挑战。这样,我们在孩子们的心灵中便输入了一个理想。在以后的生活中,他们便能做好充分准备,彼此以同伴和朋友相待,形成一种亲密关系。有些小孩的父母婚姻并不总是和谐美满,但是这些小孩会自然而然地全心拥护一夫一妻制。这现象太有启发性了。

  如果父母的婚姻和谐,我们的准备总会更加充分。孩子对婚姻的最初印象来自父母的生活。生活中大部分失败者都生长在破裂家庭或生活不幸的家庭,这便不足为奇了。如果父母自己无法合作,他们就不可能教会教子去合作。我们看一个人是否适于结婚时,往往最好是看他是否在良好的家庭氛围中长大,看他对父母及兄弟姐妹的态度。

  最重要的因素是看他是从哪儿获得对爱情和婚姻的准备的。但是在这一点上我们必须小心谨慎。我们已经知道,一个人并非决定于其环境,而是决定于他对环境的诠释。他的诠释非常有用。其父母可能有一个十分不愉快的家庭生活,但这只激励他在自己的家庭生活中更加用心,他可能努力在婚前做好充分准备。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人曾经有过不幸的家庭生活,便以此来判断他、拒绝他。 

友谊与工作的重要性

  友谊是产生社会感的途径之一。从友谊中,我们学会用另一个人的眼睛来观看,用他的双耳来聆听,用他的心来感受。如果小孩受到挫折,总是受到看管和保护;如果他在孤独中长大,没有朋友,没有伙伴,他便不会产生与别人认同的能力。他总是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总是迫切地去保护自己的利益。

  对友谊的训练是为婚姻的一种准备。如果游戏包括了对合作的训练,那这种游戏是很有益的;但是在孩子们的游戏中,我们经常只会发现竞争和超过别人的欲望。建立一些孩子们可以共同工作、共同读书、共同学习的环境,这是极有用的。我认为我们不可低估跳舞。跳舞是一种必须由两人共同完成的娱活动。但是,如果教会孩子们走简单容易的舞步,这会大大有助于他们的发展。

  另一个有助于婚前准备的问题是工作问题。今天,人们通常在爱情婚姻问题之前就遇到了这个问题。某个配偶或者夫妻双方必须有份工作,这样他们才能养家糊口。婚姻准备很明显也包括对工作的准备。 

性教育

  

  我从不鼓励家长过早地向孩子解释性和肉体方面的问题,或者给孩子说太多他们还不想知道的东西。小孩看待婚姻问题的方式显然十分重要。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当,他会把这些事情神为危险,或认为自己无法胜任。据我的经验,在四五六岁这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成人关系的小孩,以及有过早熟经验的小孩,他们在以后生活中往往会更加害怕爱情。肉体吸引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危险。如果小孩在较为成熟之后才得到初次的解释和经验,他便不会这么害怕,他在这种关系中犯错的机会也要少得多。

  问题的关键在于决不要欺骗孩子,不要逃避他的问题,而要理解其问题隐藏的含义,只要向他解释他希望了解的东西、以及我们确信他能理解的东西。过分殷勤地插入性格识会造成巨大伤害。这个生活问题和其他问题一样,最好是让孩子自主、学会通过询问来获得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如果他和父母彼此信赖,他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有这么一种常见的迷信,认为小孩会从同龄人的解释中受到误导。受到良好的合作和独立训练的小孩,他们决不会受到这些玩笑打闹的伤害。我从未见过健康的小孩这样受到伤害的。孩子们不会盲目轻信同学告诉他的一切。大多数孩子都爱吹毛求疵,如果不确定听到的东西是否真实,他们会问父母或兄弟姐妹。我还必须承认,在这种事情上,我发现小孩往往比他们的长辈更灵敏、更机智。 

对配偶抉择的影响因素

  即使是成人性生活中的肉体吸引,其启蒙知识也是在童年期学到的。小孩对于爱怜与吸引的印象、对于周围异性给予他的印象——这些就是肉体吸引的启蒙知识。一个男孩从母亲、姐妹以及周围女孩那里得到这些印象后,他在以后选择肉体上有吸引力的人,就会看她们是否与自己早期环境中的这些人有相似性。有时候,他还会受到艺术作品的影响。就这样,每个人都受其个人审美观念的影响。因此,在广义上说,一个人并没有选择的自由,而只能受教养的影响来进行抉择。

  对美的追求,并不是毫无意义的追求。我们的审美情绪总是基于对健康和人类进步的渴望,我们的所有机能,所有能力,都会把我们吸引到这一方向。我们无法逃避这一点,我们视为美丽的东西,是会永垂不朽的东西,有利于人类利益和人类未来的东西,代表着我们所希望的孩子们的发展方式。这就是永远吸引我们的美。

  有时,如果男孩与母亲相处不和,或女孩与父亲不和(这在合作不甚愉快的婚姻中往往发生),他们在以后便会找与父母相反类型的人。例如,如果一个男孩的母亲老是责骂他,而这个男孩又很软弱,害怕受到控制,他会只觉得那些表面上不飞扬跨扈的女人具有吸引力。如果他很容易犯错,他可能会找一个表面强壮的妻子,因为他喜欢力量,或者他觉得她是能证明自己的力量的更好的挑战。如果男孩和母亲之间的裂缝极宽,他对爱情与婚姻的准备便会受阻,甚至异性对他而言会毫无肉体吸引力。这种阻碍有许多种程度。到达最厉害的程度,他会完全排斥异性。 

常见的循辞

  如果一个人认为一天之内便可看出忠诚与否,很明显,他还没有做好结婚的充分准备。甚至如果夫妻双方都同意保留彼此的“自由”,那么他们也不可能形成真正的伴侣关系。这不是同伙关。在同伙关系中,我们不能随意活动。我们已经同意要进行合作了。从下面这个例子可以看到,这种对于个人的协议,完全不适合婚姻的成功和人类的幸福,而且会伤害到夫妻双方。有一对离过婚的男女又结婚了。他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都衷心希望这次婚姻比前一次要美满幸福。可是他们并不知道第一次婚姻失败的原因,他们想找到一种更好的夫妻关系,但没有意识到自己缺乏社会感。他们自称思想开放、想拥有一种现代婚姻,这样便不会彼此厌烦了。因此,他们约定两人在一切事务上都完全自由,可以为所欲为,但是又必须彼此信赖,把自己的一切事情告诉对方。

  在这一点上,丈夫似乎比妻子要勇敢得多,每次他一回家,便给妻子讲许多风流韵事。而妻子似乎也深以此为乐,对丈夫的魅力也深以为荣。她自己也想去卖弄风情、有婚外恋,但每次行动之前,便会有公共场所恐惧症。她再也无法单独出门了,因为这种神经过敏,她只能呆在家里。出门一步,她便惊恐万状,赶紧后退。这种恐惧症使她无法实现其决定,但它的意义远非如此。最后,因为她不能单独出门,她的丈夫只要陪在她身边。可以看到,这种关于婚姻的逻辑打破了他们的决定。丈夫再也无法作思想开放者了,因为他必须陪伴妻子。她自己也无法享受自由,因为她害怕单独出门。如果要治愈这位妇女,应当迫使她对婚姻有个更好的理解,这位丈夫也要将婚姻视为一种合作的同伙关系。

  有些错误在婚姻一开始便已铸成。在家里受宠的孩子,他在婚姻中往往会觉得受到了忽视。他还没有学会去适应婚姻的要求。爱宠的孩子结婚后会变成大暴君,另一方又会觉得受到虐待和束缚,而开始反抗。两个被宠坏的人结婚,会发生许多有趣的事。双方都要求得到关心和注意,双方都无法得到满足。下一步他们便会找一个脱身之法:有一方开始与第三者勾搭,希望这样能得到更多的关注。

  有的人无法只与一个人恋爱:他们必须同时与两个人相爱。这样他们才觉得自由:可以从一个人那儿逃到另一个人那儿,永远不要负爱情的全部责任。事实上,脚踩两只船就是一无所有。

  有的人会想象一种浪漫、理想、或不可企及的爱情;这样他们便可沉迷于感觉中,而不需在现实中找一位伴侣。浪漫的理想会排除掉所有恋爱对象,因为现实中没有什么爱人能达到理想水平。

  由于发展中的错误,许多男女学会了讨厌,并且拒绝自己的性别角色。他们压抑了自己的自然机能,不经治疗的话,他们在肉体方面便无法获得成功的婚姻。这已经提到了,就是我所谓的“男性抗议”,这是由当今社会对男性的过高评价引起的。如果小孩不清楚自己的性别角色,他们便容易觉得不安全。只要人们认为男性的角色是支配角色,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他们自然便会觉得男怀角色令人羡慕。这样,他们会怀疑自己是否能胜任这一角色,过分强调男子气概的重要性,并且要竭力避免受到考验。

  在当今社会中,我们经常会看到一些对自己的性别角色十分不适应的人。这可能就是女人性冷淡和男人心身性阳萎的根本原因。在这些情况中,他们对爱情和婚姻的抗拒就表现在这种肉体的抗拒中。这些问题无法避免,除非我们真正认为男女平等。只要一半人类还有理由不满其社会地位,这种不满便会为婚姻的成功造成巨大的阻碍。补救方法就是要进行男女平等的教育,同时,应当让孩子完全清楚自己未来的角色。

  我认为,如果婚前没有发生性关系,人们便很容易获得亲密而忠诚的爱情和婚姻。我发现大多数男人私下都不喜欢自己的情人在结婚时不再是处女了。有时候,他们会把这种献身视为太随便,因此而大为震惊。并且在我们的文化中,如果婚前发生性关系,女子的精神压力要比男子大。

  因恐惧而不是勇敢而结婚,这也是一大错误。我们知道勇气是合作的一面,如果男女出于害怕而去选择伴侣,这表明他们并不真正相合作。如果他们选择酗酒或者社会地位和教育程度远不如自己的人,情况也是一样。他们是害怕爱情和婚姻,想要创造出一种受到伴侣尊敬的地位。 

婚姻的生理方面

  夫妻双方有性的吸引力是必不可少的,但必须符合对人类幸福的渴望。倘若双方真正彼此吸引,他们便不会觉得性的吸引力在减弱。这种问题只意味着他们缺乏对彼此的兴趣,这告诉我们这个人不再平等地看待其配偶、友好地与之合作,也不再想去充实对方的生活了。有的人也许认为兴趣还在,但肉体吸引却消失了。这决非事实。有时候嘴巴说谎,脑筋也不明白,但是身体的机能只会吐露实情。如果有机能缺陷,便一定是两者之间没有达到真正的协调,他们彼此失去了兴趣。至少有一方不再想面对爱情与婚姻这一任务,而想寻找逃脱之路了。

  人的性冲动与动物的性冲动还有一点不同:它是连续不断地。这是保证人类幸福和繁衍的另一途径;这是人类得以增大繁殖的途径;这样人类才能得以生存,获得幸福。对于其他生物,老天爷则运用了其他方式来确保其生存,例如,我们发现许多雌性动物产下大量的卵,这些卵却不会成熟。一些丢失了,一些被损坏了,但因为数量如此之巨,有些还是能生存下来。

  人类也是如此,确保生存的一种方式便是生儿育女。这样我们便发现在爱情与婚姻问题中,那些最自发地关心人类幸福的人,就是那些最可能生育的人,而那些有意无意对其他人不感兴趣的人,便会拒绝生育的负担。如果人们总是索求、期待,而不给予,他们便不会喜欢孩子。他们只关心自己,而把孩子视为累赘和麻烦,视为要花去时间和精力的东西,而他们更愿把这些时间和精力用在自己身上。因此我们可以说,要圆满地解决爱情与婚姻问题,就必须下定生育后代的决心。美满婚姻是我们所知的养育人类下一代的最佳方式,所有婚姻都必须达到这一点。 

一夫一妻制、辛苦的工作和现实

  在现实社会中,对爱情和婚姻的解决办法就是一夫一妻制。任何进入这种要求对对方忠诚不渝、关怀体贴的关系的人,他们不会动摇这种关系的基石,去寻找逃脱之径。我们知道婚姻是可能破裂的,不幸的是,我们却无法完全避免这一点,但倘若我们将爱情视为一种我们所面临的社会功能,一个我们必须完全的任务,这就容易避免多了。

  夫妻双方没有尽力而为,这样婚姻往往会破裂。他们没有设法使其婚姻成功美满,而只等待有人会用碟子装着成功送给他们。如果他们这样处理问题,当然便会失败了。将爱情与婚姻视为理想状态,或是一个故事的幸福结尾,这是一种错误。两人结婚后,他们的各种关系才得以开始;在婚姻中,他们面临生活的真正任务,以及为社会而创造的真正机会。

  另外一种观点,把婚姻视为终结、视为最终目标的观点,在当今社会也非常显著。例如,我们在成千上万的小说中都可以看到这一点。小说总以两人结婚而告终,但其实他们的共同生活还刚刚开始。而作者却总是这样处理,好像婚姻就圆满地解决了所有事情,好像两个人已经到达终点,会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一样。要认识到的另一要点就是:爱情本身并未解决一切问题。爱情有许多种类,解决婚姻问题最好是依靠工作、兴趣和合作。

  婚姻关系中并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我们已经看到,任何人对婚姻的态度都是对其生活方式的表达,因此,只有整体了解这个人,我们才能了解其婚姻态度,这与他的所有努力与目标相一致。例如,我们会发现许多人都在寻找逃脱之计。我可以准确判断哪些人持有这种逃避态度:他们都是那些被宠坏的孩子。

  这种人对社会可能会造成危险。在四五岁的时候,这些如今已长大成人的受宠小孩就形成了自己的生活方式。他们在任何情况下都会问:“我能想得到想要的东西吗?”倘若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他们就会认为生活毫无目的。他们会问:“如果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活着还有什么用呢?”他们因此悲观失望,构想一种“求死的希望”。他们把自己弄出病、神经兮兮;从错误的生活方式中,他们又形成了一整套社会观点。他们认为自己的错误观点无与伦比,至关重要;认为如果要他们压抑自己的冲动和情感,这纯粹是这个世界出于恶意才这样。这就是他们受到的教养。很久以前,他们有过一段黄金时间,那时他们可以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也许他们中间还有人会认为如果使劲地哭、使劲的抗议,如果拒绝合作,他们还能得到想要的东西。他们不去全面地看待生活和社会,而只关注自己的个人兴趣。

  结果,他们不想奉献,只想天上会掉下大馅饼。对于他们,婚姻也不过是件要么便“出售”要么便“退货”的东西。他们需要的是露水夫妻式婚姻、尝试性婚姻、容易离婚的婚姻。婚姻一开始,他们便要求有自由,如果感觉对头,还要有权不忠于对方。如果一个人关心另一个人,他会表现出这种关心的所有特征:可靠、忠诚、负责,是个真正朋友。如果一个人的婚姻和爱情生活没有达到这些要求,他在生活的第三大问题上便失败了。

  夫妻还必须关心孩子的幸福,如果婚姻不是以我所说的观点为基石,在养育孩子方面便会遭到很大的困难。如果父母争争吵唾沫,轻视其婚姻;如果他们不积极地看待婚姻,视之为一桩不断发展的事情,认为其问题可以得到解决,这种情况便不利于帮助孩子成为乐于交际的人。 

解决婚姻中的问题

  也许许多人不能生活在一起有其原因,也许对某些人而言分开要更好。但这由谁决定?我们能将这种权利置于这些自己都不明白婚姻是件任务而只关心个人生活的人之手吗?他们看待离婚就像看待婚姻一样:“我能从中捞到什么东西?”

  显然他们不是能做出决定的人。我们会发现许多结了又离,离了又结,但总犯同样的错误。那又应谁来决定呢?我们或许可以去想象:如果婚姻出现问题,精神病学家应当决定这个婚姻是否应当破裂。这里有个问题,我不知道在美国是否也是如此。但是在欧洲,我发现大部分精神病学家认为最重要的是个人幸福。因此,如果有人向他们请教这类问题,他们一般会建议这个人去找一个情人,认为这样可能便解决了问题。我肯定,到某个时候,他们会改变观点,不再这样建议。他们之所以提出这种解决办法,是因为他们没有全面地理解爱情与婚姻问题,没有理解到它与我们在地球上的其他生活问题的联系方式。我一直要大家注意的就是这种整体观。

  如果把婚姻视为对个人问题的解决方式,那也会铸成类似的错误。在此我还是不能说美国,但是在欧洲,我知道如果有男孩或女孩神经过敏,精神病学家往往会建议他们找一个情人,发生性关系。对成人他们也如此建议。这实际上是将爱情与婚姻沦为一种专利药品,而服用这种“药品”的人必定只会茫然不知所措。要正确解决爱情婚姻问题,必须完美地实现全部人格。这一问题与幸福以及有意义、有价值的生活角色紧密相联。我们切不可小而化之。不能将爱情与婚姻视为对犯罪、酗酒或神经症的处方。神经症患者只有在得到正确治疗后才能适于爱情和婚姻。如果不能正确处理这两件事就冒然着手,就必会遭遇到新的危险和不幸。婚姻是个崇拜理想,它的解决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进行许多创造性活动,我们再不能给它再增加上述的额外负担了。

  有的人结婚还带有其他不正当目的。有的是为经济原因而结婚的,有的是因同情别人而结婚,而有的则是要得到一个仆人。婚姻之中无法容许这种毫不相关的东西存在。我还知道甚至有的人结婚是想增加自己的困难。一个年轻人也许在学业上或将来的职业上有许多困难,觉得自己可能失败,便想为自己失败找一个借口。于是,他便结婚了。这个额外的负担便使他有了一个借口。 

人类对优越地位的追求

  要了解罪犯,有一点极为重要,尽管我们会发现在这一点他们与我们其他人也毫无二致:我们都想克服困难;我们都努力要达到一个未来目标,实现这一目标将有助于我们觉得强壮、优越、完美。这种倾向被人称为是对安全感的追求,这是完全正确的。还有人称之为对自我保全的追求。但不管我们如何称谓,我们在所有人身上都会发现这条贯穿终生的主线——奋半着要从卑下地位到优越地位,由失败到胜利,由下至上。这在我们童年早期便已开始,一直延续到生命的结束之时。生命就是要继续生存在这个小小的星球上,要努力跨越障碍、克服困难。因此,当在罪犯身上发现的正好是这种哲学时,我们就不必惊讶了。

  在罪犯的所有行动和看法中,他表现出自己在努力要变得优越,要解决问题、克服困难。他与众不同的不是努力这一事实,而是努力的方向。如果认识到采取这一方向是因为他没有明白社会生活的要求,他对其他人漠不关心,我们便会马上觉得他的行为都是容易理解的。 

环境、遗传和变化

  我想特别强调这一点,因为有些人不是这样认为的。他们以为罪犯是异常的人,与普通人完全不同。例如,有些科学家宣称所有罪犯都智力迟钝。其他人则强调遗传因素,他们以为罪犯生来便邪恶,无法不犯罪。还有人称“一旦犯罪,终身都会犯罪!”现在有许许多多的证据都可用来反驳这些观点。更重要的是,我们一旦接受了这些观点,便再也没有机会来解决犯罪这一问题。我们想要尽快地结束人类这一灾难。历史告诉我们:犯罪总是灾难性的。但现在我们迫切地想有所作为,我们决不能满足于用这种说法来解决这一问题:“这都是遗传,没有办法。”

  不论是环境还是遗传都不会强迫人。同一个家庭同一个环境中的小孩,他们的发展会迥然不同。有的罪犯出自清清白白的家庭。而有时,在不断有人进监狱或劳改所的声名狼藉的家庭中,我们能发现品行皆优的小孩。另外,有的罪犯在后来痛改前非。罪犯心理学家都难以解释:有的强盗快到30岁时,突然洗手不干,成了一个好公民。倘若犯罪倾向是天生缺陷,或是儿童期的环境必然产生的,那么这些事实便无法解释了。然而,运用我们自己的观点,这种变化便一点都不难理解了。也许这个人的处境好了;也许对他的要求少了;他的生活方式中的错误也没出现了;或者他已通过犯罪得到了想要的一切,这样犯罪便不再是生活目标了;或者,他最后变老发胖了,不再适于犯罪生涯,关节硬了,不再像以前一样灵活:他已经不能做强盗了。 

儿童期的影响与罪犯的生活方式

  改造罪犯的唯一方法就是要找出在他的童年期发生了什么事情,妨碍他学会与人合作。此处个体心理学为我们在一个漆黑的领域投下了一些光芒。我们可以看得更为清楚。到5岁时,孩子的心灵已成为一个整体;他的个性之线已经偏到一块儿了。遗传和环境对其发展有一定影响,但我们关心的不是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东西,也不是他遭遇的经历,而是他运用它们的方式,如何把它们作为解释以及他如何处理它们。调查这个方面极为重要,因为我们实际上对遗传的能力和缺陷一无所知。我们所要考虑的只是人的处境和各种潜力、以及他运用这些潜力的程度。

  为所有罪犯掩饰罪行的情形便是:他们都有一定的合作能力,但是还不能满足机会的要求。在这一点上,负主要责任的是父母,特别是母亲。她必须明白如何去扩展小孩的兴趣范围,如何将这种兴趣扩展到对其他人感兴趣。她的行为应当让小孩对全人类感兴趣,对他未来的生活感兴趣。但也许母亲并不想让小孩对别人感兴趣。也许婚姻并不美满;这两位家长关系不融洽。也许他们在考虑要离婚,也许他们彼此忌妒。因此,母亲也许希望只让孩子属于自己。她宠他惯他,不给他任何独立机会。很显然,在这种环境中,合作的发展便极为有限了。

  对其他小孩的兴趣对于发展社会兴趣也非常重要。有时如果一个小孩受到母亲的宠爱,其他小孩便不愿友好地对待这个小孩,不愿让他进入他们的社会圈子里。一旦这种处境受到曲解,便有可能成为犯罪生涯的起点。如果家里有个小孩能力非凡,国一个小孩往往便是问题儿童。还有可能次子更加友善更加迷人,长子便会觉得自己的爱被剥夺了。这样的哥哥很容易欺骗自己,老觉得自己被忽视了。他会寻找证据来证明自己没错。他的行为会越来越恶劣。大家对他更苛刻,因此他便更加坚信别人反对他,把他往一边推。因为觉得受到了剥夺,他便开始偷东西;被发现并受到惩罚后,他更加相信没有人喜欢他,大家都反对他了。

  在孩子面前,如果父母抱怨时世难过,处境困难,他们会对孩子社会兴趣的形成造成障碍。如果他们老是控诉亲戚或邻居,老是批评别人,表现恶感和偏见,也会造成同样后果。倘若他们的孩子长大以后对其他人的形象持扭曲的观点,这就不足为怪了。我们也不会奇怪于他们最终也会反抗自己的父母。只要社会感受阻,剩下的便只是以自我为中心的观点。这个小孩子会觉得:“我为什么要帮助别人?”因为他在这种心境中不能解决生活中的问题,他肯定会犹豫不前,想找一个轻松的办法。他觉得去奋斗的话太艰难了。如果伤害到别人,他也毫不在意。这是战争——在战争中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我再来举几个例子,在这些例子中,您可以探索一下罪犯的形成过程。有一个家里,次子是个问题儿童。就我们看来,他很健康,没有任何遗传缺陷。长子是家里的宠儿,弟弟一直尽力要赶上他的成就,好像在赛跑一样,他尽力要超过前面的赛手。他的社会支感未得到发展——他对母亲非常依赖,想从她身上得到一切。与哥哥竞争对他来说非常困难。在学校里,哥哥在班里名列前矛,而他则最落后。

  他想要控制、想要操纵的欲望非常明显。他以前老是命令家里的老仆,要她在房里前进,像士兵一样训练她。这个女很疼爱他,在他20岁的时候,还让他当将军玩。他经常变得焦躁,被自己要完成的工作吓倒,但从来没有做成什么事。有困难时他总能从母亲那儿得到钱,尽管他也会因为其行为受到谴责和批评。

  突然,他结婚了,这使他所有问题都加剧了。但是,对他重要的是他结婚比哥哥早这一事实,他视之为一个辉煌的胜利。这表现他对自身价值的估计确实是非常之低——他竟然想通过这种滑稽可笑的方式来取得胜利。他对于结婚关未做好准备,老是与妻子吵闹不休。当母亲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资助他时,他订了一些钢琴,没出付款便廉价把它们出售了。这让他进了监狱。在这个案例中,我们可以在他的童年早期看到他以后生涯的根源。这长大的过程中,哥哥遮住了他的光芒,如同一棵大树遮住了一棵小树的光芒一样。与本性善良的哥哥相比,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和忽视。

  我要讲的另外一个例子是关于一个12岁的女孩。她被父母宠坏了,野心勃勃。她有一个妹妹,对这个妹妹她非常忍,不管在学校还是在家里都要与她竞争。她时时刻刻警惕着妹妹会更受人喜爱,会得到更多的糖、更多的钱。一天,她从同学的口袋里偷了钱,被发现后受到了处罚。幸运的是,我能够把整个形势给她解释清楚,使她不再以为自己不能同妹妹媲美。与此同时,我还把情况解释给她全家,他们竭力制止了这种竞争,并且避免使她产生大家更喜欢妹妹的印象。这已是20年前的事了,如今这个女孩是位非常诚实的女士,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从那时起,她在生活中再未犯过大错。 

罪犯的个性结构

  在第一章里,我们已经看到了一些特别妨碍到孩子发展的情况,但是我还是想简单地再提下这一点。强调一下极为重要,因为,如果个体心理学的发现是正确的话,只有看到这些情境对于罪犯观点的影响,我们才能引导他们真正去合作。有特殊困难的儿童主要有三类:第一类,有生理缺陷的儿童;第二类,受溺爱的儿童;第三类,被忽视的儿童。

  通过研究我亲自接触过的犯罪,研究从书上报上看到的罪行记录,我一直想要确定罪犯的个性结构,并且我总是发现个体心理学是深入了解的关键之所在。我再举几个例子。

  第一:康拉德的案子。他在另外一个人的帮助下谋杀了自己的父亲。这个父亲一直忽视这个男孩,对他很残酷,对全家人也很粗暴。一次这个男孩还手打他,这个父亲竟然把他送上了法庭。法官说:“你父亲太凶太吵了,我实在没有办法。”

  您注意到法官本人为这个男孩也提供了一个借口。全家竭尽全力要弥补他们的麻烦,但徒劳无功,他们都绝望了。后来这位父亲竟带回一个品行不端的女人同居,并把儿子赶出去。这时,儿子认识了一个短工,这个人喜欢血腥手段,他建议这个儿子杀了他父亲。因为母亲的缘故,男孩很犹豫,但是情况越来越糟了,考虑良久后,儿子下了决心,在短工的帮助上杀死了父亲。

  在此,我们看到这个儿子甚至不能把社会感扩展到自己父亲的身上。他还是非常依恋母亲,非常尊敬她。在捣毁掉他残存的社会兴趣之前,他必须找到能减轻自己罪行的情境。只有当得到短工的支持后,因为他喜欢残忍的手段,这个儿子才在激动之下犯下罪行。

  例二:玛格丽特?史万基格(Margaret Zwanziger),又名“有名的下毒女”。她是个弃儿,身材瘦小,而且变形。对此,个体心理学认为这刺激她变得虚荣,急于吸引注意,而且她还有着讨好般的礼貌。

  几次经历后,她绝望已极。她曾三次对三个女人下毒,想要得到她们的丈夫。她觉得自己已受到了剥夺,但想不出其他办法来“夺回自己的东西”。她还假装怀孕、试图自杀,以控制这些男人。在其自传下(许多罪犯都以写自传为乐),她无意中证实了个体心理学的观点,但却没有理解自己的话:“我一做坏事,便想‘没人为我难过的:如果我让别人难过,我为什么要担心?’”

  在这些言辞中,我们可能看出她如何激起犯罪之心,如何驱使自己继续下去,如何寻找为自己开脱的情境。当我建议要与人合作,要对别人有兴趣时,我常听到的话便是:“可别人对我也没表示什么兴趣!”

  我总是这样回答:“总得有人开头。如果别人不合作,那不是你的事。我建议你自己应当开头,不要担心别人是否合作。”

  第三:N.L,长子,教养极次,一脚跛,在弟弟面前充当父亲的角色。我们也可以把这种关系视为一个优越目标,在开始也许是有益的。然而,这也许只是一种个人骄傲和夸耀的欲望。后来,他把母亲赶出家门去讨饭,说:“滚出去,你这个老巫婆。”

  我们应当可怜这个男孩:他甚至对母亲都不感兴趣。倘若我们从他小时候起便认识他,便能看出他是如何走向犯罪生涯珠。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工作。他没有钱,又染上了性病。一天,寻职无阒后,他在回家的路上,杀死了自己的弟弟,以支配他微薄的收入。在此,我们看出他极不愿意合作——没有工作、没有钱,又有性病。极限总是存在,每个人都会觉得无法超过这些极限。

  例四:有个孩子很早时是孤儿,后来被收养了,养母对他的溺爱程度简直难以置信。因此,他成了被宠坏的小孩,后来的发展非常恶劣。他很有商业头脑,总想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总想一马当先。养母鼓励他实现自己的野心,并为他的魅力所倾倒。他成了一个大骗子、诈骗者,不持手段的赚钱。他的养父母是小贵族的后代,他便装出贵族派头,大肆挥霍他们的钱财,又把他们赶出了自己的家门。

  不良的教养和溺爱惯坏了他,使他无法诚实劳动。他把通过说谎和欺骗来胜过别人视为自己生命的任务。养母喜欢他基于自己的孩子和丈夫。这种待遇使他觉得自己有权得到一切,但他对自身价值估计很低,这从他觉得通地正当方式无法成功这一事实可以看出。 

犯罪、疯狂和胆怯

  在进一步讨论之前,我必须首先澄清罪犯都是疯子的观点。的确有精神病人犯罪,但他们的罪行性质完全不同。我们不能认为他们应对自己的罪行负责:他们犯罪是源于我们丝毫不理解他们、以错误的方式对待他们。

  同样,我们也必须排除智力低下的人。他们只是那些策划罪行的真正罪犯的工具而已。他们通常头脑简单,受到别人的利用。这些人描绘出一幅未来会成功的诱人图画,激起他们的贪心和野心,而自己却藏在背后,让这些轻信的牺牲品去犯罪,去承担受罚的危险。当然当年青人受到年老而经验丰富的罪犯利用时,情况也是如此。策划犯罪的是经验丰富的罪犯,孩子们是受到诱惑去犯罪的。

  所有的罪犯都是懦夫。他们在逃避问题,他们觉得自己不够强壮,无法解决问题。我们可以从他们面对生活以及犯罪方式看出他们的怯懦。他们躲在黑暗中或僻静之处,恐吓受害者,在他们自卫之前便亮出武器。罪犯认为他们自己很勇敢,而我们决不能受其欺骗也这么想。犯罪是胆小鬼模仿英雄的行径。他们努力要实现虚构的个人优越感目标,他们相信自己是英雄,但这又是一种错误的生活观,是缺乏常识。我们知道他们是懦夫,如果他们也知道我们清楚这一点,必然会大吃一惊。想到自己智胜了警察,这使他们的虚荣心和骄傲大为膨胀。他们常想:“他们永远逮不到我。”

  不幸的是,我相信:如果对每个罪犯的生涯进行仔细调查,一定会发现他确实犯了罪而没被发现。这一事实真是令人遗憾。一旦被发现,他们会想:“这次我不够聪明,但下次我会比他们聪明。”如果他们真的漏网,便会觉得实现了自己的目标。他们觉得高人一等,受到同伙的尊重和欣赏。消除这个认为罪犯很勇敢很聪明的普遍神话非常重要,但是我们应当从何下手呢?我们可以在家里、在学校、在拘留所里进行。以后我会谈到最佳的切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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