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下回：时代年轮话百年上（十三）

看着自己的同胞倒在自己面前，人们有彷徨，有佩服，有惋惜，有伤心，也有害怕，同时，也在他们心里长出了仇恨，扎下了根！

“还有人有话要说嘛？”白彦郎得意地笑着说。等了一会儿，它翻着眼环视了一周，见没人理它，接着说：“好！就是默认了，对了嘛，来来来，愿意走地站到东边去，不愿意走的，可以原地不动让你们回家，绝不勉强，开始吧！”

剩下四五十人留在原地，内田银之助手一挥，歪把子机枪吐着罪恶的火舌，哒…哒…哒……，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顷刻间阴阳相隔，惨不忍睹！“哈哈哈！”内田银之助仰天长笑，“呦嘻！”

“不识时务，不识时务！该死”曹丹寿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哆嗦着说。

走了两天一宿，车停了下来，“到了，到了，下车吧！”有人喊着，是懒根子。

院子挺大，杂草丛生，到处是樟树、胡枝子大小不一，兴安松列列排排十分整齐，忽而有几棵蒙古栎也不失和谐；围墙三道铁丝网，平顶房十间为一栋，九列三纵，看上去有段时间没人住的样子，厚厚的雪踩上去“咯咯”得，彻白如银，干风儿剌脸，顺缝儿往里钻，生疼！“组组为单位，按事先编号，从南到北顺位进驻，缺人的再自由组合，快点快点啊，组长一会开会，就在这栋楼一层。”胡耀天指挥着。

“这儿多出五个人怎么办？”方城问道。

“都归你了！”

这是哪儿，对了，这个地方是布特哈（原来叫雅鲁，现在称扎兰屯），位于内蒙古东北部，大兴安岭南麓的一个秀美山城，隶属呼伦贝尔市，物产丰富，资源盛博，雅鲁河，绰尔河贯环境内，民族众多，曾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粮仓，前清正蓝旗的司掌地。1932年沦陷后是日本关东军公署所在地，直至45年日本投降。

“老乡们，异乡异客，咱们同命相怜，前车之鉴后车之覆啊！咱们现在要认清现实，好汉不吃眼前亏，应待时而动，来日方长是上上策！”胡耀天来到天津帮语重心长的劝道。

“天儿哥，其实咱们都一样，你也是无能为力，理解！”葛洪安慰道。

“嗨！我只能尽力而为，能帮多少帮多少，苍天有眼，希望早一天拨云见日，”胡耀天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白彦郎在外面催促各组组长到项目部开会。

“来齐了，啊，休整一天，明天开工，知道大家都有情绪，可是活还得干，还要干得好，否则后果严重，咱们也都领教了皇军的厉害，杀人不眨眼呐！不是我不管，我也管不了，皇军不让我好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得先死！”曹丹寿一肚子埋怨，“好好的，咱们都过得去，散了吧！”

战火纷飞的世界挡不住大自然的顽强，嫩草吐绿，树儿发芽，冰雪融化，在雅鲁河畔渡过了三个春秋的直隶人，虽然已是身心俱疲，也在期盼着和平渴望，脚下这片美丽与富饶的土地，也母亲般的温暖着每个人的心！

环山险，怪石坚，

俯瞰松嫩依兴安，

布特哈侧抱群山；

金长城，雪龙山，

雄浑势博柴河源，

嫩草翠谷黑土翻；

百兽宴，万果鲜，

三烀一炸香蛹蚕，

猴头蘑菇沙鸡半；

雅鲁长，枒河儿宽，

龙影舞飘玉带穿，

牙克扎兰碾子山——

北国江南！

他们热爱这里，更想念家乡，“峰哥，三年多了，看我这身体状况是回家无望了，就听他们的，把我丢到山涧里去吧，死个痛快，烦劳您回去告诉俺娘，恕儿不能在她老跟前尽孝了！”秦斌含着泪花用微弱的声音恳求道。

“大侄子，别说这种丧气话，你小子年轻，能挺过去！”张峰安慰着。

老许叫过张峰小声说：“组长，斌子他得的好像是伤寒，也叫打摆子，主要是肠道引起的，咱们这里雨水太多，湿潮，再一冷一热的，容易得！”

“老夫子，咱们来的这帮弟兄，冻死的，累死的，还有被打死的，是真无能为力，可后生这病咱们得想个办法，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得帮，您老见多识广，想想办法吧！”

“曹丹寿和白彦郎指望不上，黑了心肝，坏透了，不过天哥还可以，良心未泯，看在老乡的面上也许能帮，可以试试！”

“可以啊，虽然他与鬼子汉奸打成一片，看得出来有无奈的一面，我去求求，您看我能做点什么呢？”

“主要是姜！越多越好，至少弄它十斤。”

“好！”

不管胡耀天有多不容易，姜是搞到了。老许在厨房用拔来的甜菜熬成糖稀，干姜杂碎，加甘草，少许祛湿的药材，经过比例配伍，反正布特哈这儿到处是宝，遍地是药材，熬了一大锅。

“趁热让斌子付下，不知道管不管用，死马当活马医吧！”老许让张峰给斌子端过去，张峰转身就走，又叫住他，“对了，一个时辰付一次，多盖被子，捂着他，只要出了汗，就有希望，快去吧！”

不知道是老天爷睁了眼，还是老许的医道高明，奇迹中的奇迹，秦斌慢慢见好，真把这位年轻人，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

这年（1945年）的六月，春天般地格外明媚，近千人的队伍只剩下二百多。突然工程停了，也不安排其他事。“方城，这不正常啊？”大伙都过来问。由于他们和胡耀天平时走的稍微近些，无论什么事，天津帮对消息基本上还是灵通的。“不知道啊！邪了门了？这几天我也没看见天哥！”方城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接着反问道：“负责人，谁在呢？”韩章成小声说：“只有白彦郎手下三十多人，和七八个鬼子。”

其实曹丹寿和胡耀天接到温世珍的秘密通知，世道有变！让他们以回天津复命为幌子，早就逃之夭夭了，这帮人还蒙在鼓里。

“葛洪，不对劲啊！”方城对葛洪说。

“怎么办呢？”葛洪思忱着。

“我说昨儿几个白狗子在嗞囔什么，只听了个半耳朵，说什么苏联红军挺厉害的，打得日本鬼子抱头鼠窜的，嘶……！”他嘬了一下牙花，“还……什么什么，临走之前要处理了什么人似的，甭管是真是假，咱们得当真的办，不行！咱们大伙得商量商量，”方城分析着，“不好，这都两天没看到天哥和曹丹寿了，不正常！老韩，秘密通知大伙，不要露出声色，到最后一排你哪集合，做个安排！”老韩不敢怠慢说了声“好!”，匆匆离去！

“灭了灯，”方城小声命令道，“看来我的时间不多了，拼死一搏势在必行，分三队，一到三组为第一队，负责干掉懒根子，他那有五个人，三条枪，缴获后待命别动；四五六队干掉白彦郎和队副周末；老许你和秦斌明天晚上照顾一下所有的白脖子，饭里加点儿厚，明白不？”老许点点头。方城又特别嘱咐了一下，“剩下的由我指挥，人手一把趁手的家伙，包圆（把卖剩下的东西全要了）了那帮白狗子，会使抢的拿枪，冲的时候先上，我想那几个鬼子再厉害，也扛不住我们这些人。完事儿后，大伙三个人为单位散开跑，瑞普，葛洪，奉明把院里的货车开上拉米面油和病号到蛇洞山，安身后，所有人在教堂接头汇合！听明白了吗？”，

“知道了！”

“明天吃好睡好，晚上行动，散了吧！”

一切顺利，干了个漂漂亮亮，坏蛋们有了同一个归宿，暴尸野外，罪有应得！

完全汇合的时候，已经是（45年）九月十七号了，还剩一百六十九人，混在逃难的人群中，经过一多月的时间回到了天津，这里已经解放了！八年抗战的胜利是民族团结，与国际共同倡导世界和平的正义体现，是正义和非正义的思想碰撞燃起的花火，熯天炽地，用善良人民浸血的泪水去淹没那股血腥和暴焦的味道，和平的奢侈就是珍惜！这个不平凡的世界战争与和平也许还会在哪一天一定会再重演，时刻准备着！

看！国共合作由于阶级立场的分歧，道路的不同，短暂的并肩后继续各自追求！

随着革命的胜利，日本的投降，无缝连接的对伪政府进行了清算，温世珍，曹丹寿之流上了断头台，胡耀天家产充公，定为汉奸，等待人民的审判，最终在监狱自杀！

天津曹庄胡家也有好事，子章有了文光的下落，得知他成了家立了业，如今一男两女，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儿！

话说回来，勤劳回报着智慧，智慧带动了发展，段文光一家各善其长，小作坊红红火火，每天老杨把绿豆、高粱米泡好，红薯干捣碎，按1：2：7的比例，上磨磨出粗浆后，上细罗（古代用丝绸绷紧，现代用不锈钢，600目）装浆，细水冲，用捣浆锤（木制）前后捣，加一定比例明矾，再倒入纱包够量后压实阴干，成为芡粉（我们这边叫团粉）；文光把芡粉捣碎放入缸盆，用温水调制成乳状备用，秀儿在大锅（锅分几印，特号）内填满水，烧开，文光取漏勺，伸胳膊蒯满，站在锅台上，麻溜得平了一下勺底，左手握拳，敲振右手，顺勺孔均匀漏出细条进入锅中。老杨用白柳杆儿挑出，迅速放入冷却池，攥住头，探右臂缠绕成直径二尺的圈儿状，够匝顺成把儿穿晾杆儿，揪断，拿出晾晒。程序复杂，可熟能生巧，有条不紊，复始周而，不一会功夫大功告成！

成品还钱，文光有空出去就卖，老太太们就认他，十里八乡熟的不行，即能说又会道，重要的是粉条的质量上乘，小有名气！生意自然不差，挣个儿辛苦钱。

1931年夏（辛未年，民国二十一年），段文光从迪城自驾船去李庄送干粉（干粉条），碰上王家寨猎户姜秃子，邵庄子编菝（盖房子檩上铺的芦苇大席）匠王同喜，哥仨是不错的兄弟。“好久不见了，大哥，今儿咱们得喝壶儿！”秃子拉着文光，“看！刚打得野鸭子，再让你弟妹弄条鱼，炒个田螺，同喜作陪，好不好！”盛情难却，哥仨就在船上支扒上了，从船舱里提溜儿出一瓶刘伶醉，秃子“嘿嘿嘿”地笑着说：“这还是文光送的哩！“

秃子媳妇真麻溜，把三只野鸭子扔到开水盆里，顺手在淀里舀上两瓢水倒进锅里，把草鱼往锅里面儿一扔，抓把盐，盖上盖。蹲下就扽鸭毛，用铁签子串好，在炭火上烤，猩红的炭火灼上野鸭渗出来的油“嗞嗞”地响，油烟的燥香沁人心脾，接着就是肉香，馋的同喜直咽唾沫。二几十分钟，鸭子上桌，鱼也熟了，炭火正旺放上炒锅，用抄手冒了一下螺丝肉，放油爆炒，出锅撒盐，美味佳肴。天下独有，现成的！

“好了，菜齐了，开造！”秃子搓着手，“来，兄弟们，干一个！”

“来来，干！”

“文光哥，身手是真不错。那年，庄上何老财的狗崽子，欺负我，买东西不给钱，吵吵起来了。仨狗腿子上来就打我。兄弟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原来也是个性情中人，暴脾气！上来三下五除二，全都干趴下了。何九那小子哪干啊，问你是哪的？多管闲事！一看是段家少爷，吓得脸儿煞白。从此，再没惹过我！”秃子回忆着当时的场面。

王同喜不住地点着头，插言道：“兄弟还仗义疏财呢，那年年景儿操蛋，菝也卖不出去，接济二块大洋，过了个好年，局气，兄弟！我敬你一个。”

“大哥，兄弟，陈芝麻烂谷子的，提它干吗，喝酒！”

“唉！大哥，回去过没？”秃子关心地问。

“没有！”

“真有你的，不过你这养母真够差劲儿的！”

“莫论长辈的是是非非，养过我，也疼过，不怪她！”

“同喜问是鄚州段家吗？”

文光笑笑说：“是的！”

“日子那个殷实，大家主啊！”同喜羡慕道。

“过去的事儿，不提了，喝咱的酒呗！”

“好好好，干！”俩人附和着。

一路风景妙不胜收，白洋淀真美！

船翁摇橹，

碧波漾漾，

哼着小曲美滋滋的；

夕阳抹着红洒在静静的水面上，

俏娇韵绯！

相远望，

翠翠莽莽；

偶尔，

鱼儿骚个欠儿，

相嬉驭莲，

间左间右，

空若无所依！

玄弄一池春塘，

扯了浮萍又惊了倦荷，

羞答答的粉色花瓣儿，

残皱蕊摧！

压下去的莲蓬过掠后竟然又腾起，

晃！晃！晃！

依然如故；

水墨洇洇，

昏寂廖廖！

岸柳如烟雪絮飘飞，

俗炊袅袅；

远境鸳鸯却卧睡恬静，

打一口哨，

野鸭惊鸣鹤鹳鹅舞，

琵鹭唳，

老鸨起，

异相环生水域不宁！

曲道折折航向周周，

回归初始。

无心应景的文光浆狂橹急，箭离追远，“嗖…！嗖…！嗖…！”扎岸锚船，紧往家赶！

1940年春，段文光，杨秀，王同喜都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姜秃子也成为了雁翎队其中的一员，文光的作坊成了掩护雁翎队、先锋支队，新安大队活动联络点儿，秀儿负责救助伤员，情报传送的重要工作。

1941年春至1943年底，从保定到天津水路沿线，特别在白洋淀这个区域打得日本鬼子都找不找北了。气急败坏日本鬼子以三碉五堡，一日三伪，一伪三夫，一夫仨狗的配置，坚壁清野。还采用连坐的方式恐吓群众，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的大规模扫荡！由于敌众我寡，实力悬殊，就跟它们来游击战，白天就躲进芦苇荡，夜间行动炸碉堡，端炮楼，逼得日本小队长日酋龟本和伪军大队长胡风才，憋出来一个绝户招儿。

“胡桑，土八路雁翎队的厉害呀！来无影去无踪啦？难道他们上天入地了不成！”龟本满脸疑惑地问胡风才。

胡风才似笑非笑，苦着脸回答道：“都不是，他们在和我们玩儿躲猫猫，就在这芦苇荡里，藏在这茫茫青纱帐里犹如石沉大海，难寻啊！”

龟田左手托着下巴，陷入沉思，在屋里不由自主地躲来躲去，“唉……！胡桑！那我们就把芦苇割掉！怎么样？”

胡风才拍手叫绝：“好的，太君，大大的聪明！”

“召集人手，马上就干！”

“嗨！”

胡风才在南、北楼强迫一百多人割芦苇！这么一来，给雁翎队带来巨大的麻烦，对我们的反扫荡大为不利，第十大队队长郑少臣，政委刘刚，三区书记何建，区长李刚义，新安大队长褚国恩，在迪城段文光家碰头，商量下一步反扫荡的计划及方向。

“它有千条锦囊，我们有一定之规，破解它！文光，你和咱们的队员混进收割队伍，一是给咱们淀里的同志们送个信儿，来个内外夹击；再就是给同志们吃饭难这个问题解决了；三是拖延怠工，等待时机配合队伍好好得干他一票！”刘刚政委建议道。

郑少臣点头称好，褚国恩说：“时机已到，我在外围包抄，给它包个饺子，全给他们捏了里边！”

“哈哈哈！就这样！”

“好！”

晚上，文光和几个同志混进收割队伍，一大早胡凤才就来催，十六只大船拉上人，在下四庄这片区域开始割。正从东向西推进，突然露出一个头来，“大哥，我是秃子，你们来啦，有吃的没？我们都饿坏了！”

“有酒有肉，吃饱喝足了，告诉同志们，咱们今天里外夹击收拾它们一下，以我们捣乱为号！”文光一边把吃喝给同志们发放，一边传达着上级指示。

“好的，半个时辰就行！”

“收到！”

“偷懒是吧，你……就是说你呢！”胡风才指着文光，文光指了指自己，那个意思是说我吗？“就是你，快点干！”胡凤才不耐烦地喊着！

文光扫了一眼，大约三十多个鬼子，一百多伪军，“人不少啊，是个买卖，有得赚了！”文光心里暗自高兴。

时间差不多了，文光“哎吆！你他妈的看着点儿，把我腿剌破了，”

嘎子大声喊着，“你推谁呢，找事儿是吧，”说着两个人打了起来！文光挣脱嘎子，就围着空地跑，高声喊“打人啦，皇军，打人啦！”嘎子在后面追，“站下，你给我站下，我打死你！”

“八嘎，”龟本愤怒的朝天开了一枪。

信号发出，四方运动，里边的靠近伪军，因为他们都是大抬杆儿，火力直接跟鬼子干有点儿吃亏，主要对付这帮伪军，主力部队家伙给力，对付鬼子。突然间神兵天降，枪声大作，日本鬼子稀里糊涂的都上了西天，一个不剩，伪军聪明，枪一响举手投降，绝不反抗。收拾战场却少了一个人，正是胡风才，真够贼的，趁乱摸下水咬上苇管，逃了！

“这小子，恶贯满盈，饶不了他！”郑少臣气愤的说。褚国恩笑着说：“那就留给你，磨牙吧！咱们在这不能久留，赶快撤！”

我们各大队越打越成熟，六年来伤亡不过八人，又是伏击敌巡逻艇，又是破坏敌运输线，痛打包运船，出奇兵令敌胆寒！窝在家里不敢出门了，直到45年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