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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学校斗批改
1967年3月初,农历正月快过完了,我约好“毛泽东思想战斗队”的同学们回到学校,向大家汇报了南下大串联的情况以及南方各地文革运动见闻。
此时,全国文化大革命运动形势早已发生了重大变化。上海产业工人和机关干部卷入文化大革命运动,以王洪文为首的“工总司”等32个造反派组织在1月6日发起“一月风暴”,又称“一月革命”,夺取了上海市的政权。1月11日,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小组联名发出贺电,肯定上海“一月夺权”行动。此后,《人民日报》《红旗》杂志连续发表社论、文章,宣传和介绍上海“一月夺权”的“经验”,号召“展开全国全面的夺权斗争”。2月份,中央提出“三结合”夺权,已有几个省的革命造反派宣布夺权。
农村和小城镇的文化大革命运动,总是比首都、上海和一些省会等大城市晚一步。我向“毛泽东思想战斗队”的同学们提议,在校内开展“斗批改”活动,对校长展开面对面的斗争。
我们第一次和校长的正面较量是在东边一年级教室里进行的,向他提出了两个问题,要求他回答。第一,在暑假教师集训期间,为什么改变文化大革命运动的方向,把斗争矛头指向了群众。第二,为什么把胡、刘、董、张这四个教师当作坏分子批斗。校长神色镇定,不慌不忙地把两个问题全推到上级领导和其他教师身上。这次斗争可以说我们一无所获。
我感觉必须先把上述四位教师的情况问清楚,才能有凭有据地驳斥和批判校长的大方向错误。为此,我们找到几位教师,了解他们的真实情况,同时,对有关政策进行了学习。
在和校长的第二次较量中,我们首先把四位教师的情况进行了说明:语文胡虽是地主家庭出身,但他是知识分子,不是地主分子,不是斗争的对象。一个人的出身不能选择,工作表现是最重要的。英语刘是被胁迫的中学生,加入国民党也不是自愿的,又参加了人民解放军、志愿军,是有功的。语文董是下放大学生,发几句牢骚也是正常的。几何刘更是冤枉,他画的是六角形,被污为十二角星。在事实面前,校长哑口无言,说到责任,他又把其他教师拉出来作挡箭牌。
看到校长顽固的样子,别无他法,我就提议罢他的官,夺他的权。同学们一致同意。于是,大家开始做准备,先写好材料,然后越过县教育局上访,直接到县委所在地要求县委书记接见。
1967年4月末,经过充分准备,我们一行二十余人徒步到了北关大街县委对门的招待所,派出代表去县委提出要求。
就在此时,学校“老文革”主任李(女,三年级团支部书记)和其他几个头头也尾随我们,来到了招待所,要和我们进行辩论。可能是我们做准备工作时走漏了消息,校长搞小动作,串通“老文革”成员出面捣乱。面对此情此景,我们只好应战。为了扩大影响,我们提出到大街上当众辩论。双方的阵势,立时引来很多人围观。我们只好从招待所搬来桌子,摆在大街中央,站在桌子上交锋。我方ZSY对阵“老文革”主任,我与“老文革”成员李(男,一年级团支部书记)辩论。我方声讨校长执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对方竭力为校长辩护。双方一来一往,唇枪舌战,甚是热烈。惊动得县委大院里的工作人员也跑出来看热闹。
这种辩论场面,在宛城应该是首开文斗之先河,其影响之大,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一位县委通讯员跑来招呼我,说县委林副书记准备在招待所接见我们,让我们到招待所等候。他又劝退了“老文革”的几个代表(此后“老文革”主任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据说两年后死于难产)。
那位林副书记个子不高,体格瘦弱,皮肤白皙。他始终笑眯眯的,言语也极温柔,一看便知是一位谈判高手。我们向林副书记递交了要求罢免校长职务的材料,并作了详细的口述。主要理由是他执行了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偏离了文化大革命运动的方向,把斗争矛头指向群众,无端污蔑四位教师为坏分子,暑假批斗两个月,开学又发动“老文革”成员和积极分子批斗老师,挑起群众斗群众。我们先后两次与校长接触,对他进行了严肃批评,可他始终推卸责任,不承认犯了方向路线错误。
林副书记态度认真地听着我们的陈述,对我们积极参加文化大革命运动表示支持,对我们要求罢免校长职务表示理解。可他话锋一转,说校长只是临时负责人,不是校长。他这么一说,倒好像是我们多事了:人家不是校长,你罢免什么呢!太厉害了,太圆滑了!我们不会善罢甘休,与他进行了反复的辩驳。我们要求:负责人也要撤销。他对答:临时负责,不给他工作,就不是负责人了。拉锯战一耗就是两个多钟头,县委通讯员来为林副书记解围,说是该吃饭了。我们说,我们早上都没有吃饭,吃什么饭?林副书记交代通讯员,快去,让食堂给同学们做饭!我们还是不依不饶,林副书记临走时说,县委一定让教育局认真处理,你们等消息吧!
我们在县委食堂吃完饭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几个调皮的男生在大院里转来转去,竟进入了一片“花红果”(俗称小苹果,又称落花甜)林子,果子虽然不熟,可已经发红脆甜,他们像“孙猴子”进了蟠桃园一样,品尝了一番。后来不知是怎么搞的,县委办公室送了他们四辆自行车,我们就高高兴兴地返回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