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批林批孔宣讲团    

我是在1973年3月间回到故乡的，到家没几天，同村同姓在初中同班的“老文革”余孽来家看我，她说她是大队团支部书记，“你回来了，跟着我干吧！”看着她那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我虽然点头应允，可心里却不以为然：“你呀，还嫩点。”

第二天，我应邀到大队部参加团员会议，一个三间房子的会议室里，男男女女围坐了一圈。我坐在一个角落里，一声不吭，静静地观察着会议进程。满屋子的人看着我这个头发蓬松不修边幅的不速之客，就像观察一匹狼一样。

回乡务农不久，新的希望又来打搅我了。谁承想又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因之赋“七言”一首，并附有一个内容比较详细的序言：

是年夏，国务院有关方面废除自1970年以来按照毛主席“教育要革命”的指示，施行的高招推荐入学试点方案，在全国范围内恢复高考招生制度。宛县教育局在原宛市一中设高招考点，考试内容出自初中教材。我原来在初中自学一年，功底扎实，考分在宛县考生中遥遥领先。张铁生白卷英雄一出，高考分数作废，高校招生还是毛主席赞赏的推荐入学。我第一次获得了被推荐上大学的名额。没想到曾批我“多中心”的“战友”为夺取推荐名额，与“老文革”余孽“团支书”内外勾结，诬我拉拢干部，把代销点的酒喝了三分之二。功败垂成，我愤而写“无题”一首抒怀：

无题

               1973年8月

酒后兴狂狂欲诗，恨无警句剥古词。

自信野火烧不尽，秋后又被野火噬。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不久便喜讯连连，接踵而至，挡都挡不住。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早在文化大革命运动中曾多次联系我的大队党支部书记突发奇想，通知我列席大队干部会议，说是增加一点新鲜血液。我在会议上自然是尽心尽力地建言献策。在农田基本建设新方案中，我主动请缨，主持新的道路规划和测量工作。尔后，我和几位青年用“三点成一线”的方法，远距离地指挥自制标杆和小红旗，以两个端点为基点，找出形成一线的中间点，测定了两个大村庄之间新道路的两条平行线，再分段如此测定，一条新路很快就规划出来了。在施工阶段，我和助手往来巡视，确保线路精准，不出偏差。

后来，我依照此法，和助手们又规划出南北两个村庄的新路，成功地改变了方圆数里各村之间的道路格局。

就是在这数月的活动中，我结识了在施工中负责用大喇叭搞宣传的女青年，收获了意外的爱情。

1973年冬，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73年初，在守护营已经开始办理入党手续，因守护营解散，未果），并担任大队党支部副书记。

1974年1月1日，《人民日报》、《红旗》杂志、《解放军报》发表了题为《元旦献词》的社论。社论中说，当前的政治任务是：“正确对待文化大革命”、“巩固和发展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成果”，“批判修正主义”，“中外反动派和历次机会主义路线的头子都是尊孔的，批孔是批林的一个组成部分”。

这个文件是针对在全国范围内自上而下出现的翻文化大革命案的逆流而发出的。

1月18日，经毛主席批准，中共中央转发由北大、清华“大批判组”汇编的《林彪与孔孟之道》（材料之一），作为第一号文件下发全党，“供批林批孔时的参考。”一场大规模的“批林批孔”政治运动，迅速地在全国各地展开了。

自从我担任副支书以后，几乎成了参加公社会议的代表，我和推荐我去守护营的李副书记接触机会也多了。同时，我这个造反派头头也引起了公社书记大老刘的重视。

大老刘书记是一位南下干部，对政治特别敏感。他原来在县直工作，对我们学校造反的事也有耳闻。在《元旦献词》发表以后，他和我进行了一次长时间的谈话。说起文化大革命运动，我把“毛泽东小组”建立，参加毛主席第六次接见，成立“毛泽东思想战斗队”，宛城街头大辩论，和县委林副书记马拉松式的谈判，建立区总部以及ZSY和语文董的投机表现，校园内出现“摘桃子”的漫画，林林总总地说了一番。大老刘认真地听完了，连连说：“我历来看不起投机分子。”我们俩又聊起历史，说起孔夫子，他说他也喜欢看历史书，又说公社下一步准备搞一个宣讲团，到时候你来吧，好好干，我支持你！

1974年1月23日是农历年正月初一。这个年过得有滋有味，太爽了。人逢喜事精神爽，我诗兴大发，写了“七言”一首：

               问天

            1974年春节

凛冽风雪迓春暖，春风不度玉门关？

疏立冰天蕾（1）不谢，问君你有几多寒？

注（1）干枝梅花蕾。

春节过后，依然是搞农田基本建设。我的主要工作是规划、指导水利工程。清理沟渠，开挖排水沟，干群一心，热火朝天。我写了一首诗歌，在工地上广播：

   农田基本建设之歌

       1974年春

红旗如海歌如潮，农田建设传捷报。

学习大寨赶三八（1），“十大”精神如日照耀。

大干快上，大干大变，公社健儿斗志髙。

挥锨截断河流水，喝令山河换新貌。

破旧立新，敢字当头，鼓足干劲，来次飞跃。

土法上马，大胆设计，方田平整，沟渠条条。

实现农业田园化，敢叫粮棉超“纲要”。

汗水浇遍公社地，我为基建立功劳。

艰苦奋斗战天地，画出公社风景好。

誓做革命促进派，我为基建立功劳。【注（1）宛县模范大队】

1974年春，我接到公社通知，受命组织公社批林批孔宣讲团，到各个生产大队巡回宣讲。

这一支文化小分队，从每个生产大队抽调一人。在宣讲的同时，也便于与各自的大队联系宣讲事宜。

我召集宣讲团成员先学习文件，领会精神，熟悉资料，写好讲稿，尔后就下基层了。宣讲团到了哪个大队哪个村庄，就与社员们同吃同住同劳动。在休息的间歇，由宣讲团成员轮流向社员们宣传批林批孔政策和资料。这一番活动，历经两个月，跑遍了整个公社所有的辖区。

宣讲团完成任务后，回到公社集体向大老刘书记作了汇报，得到了书记的首肯。散会后，刘书记留下我单独谈话。他说，你们大队党支部书记身体不好，你来干吧。接替他的职务，我相信你会干好的。我说，书记，我还是想到大学校园里走一遭。去年那些人到县教育局长张枫那儿诬告我，夺走了上大学指标，我不甘心呐！刘书记很干脆地说：“好，我支持你，上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