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祖父绰号田二爷

祖父和三祖父（二曾祖之子）青年时期好嘻戏。他们虽不识字，但身材高大帅气，眉目俊朗，又爱好文艺，算得上村子里风流倜傥的青年才俊。每年正月间，村子里有社戏，他俩都要露一手，头上盘着大辫子，踩着高跷，花样翻新，十分出众。祖父扮演《蝴蝶杯》戏文中的田玉川。他行二，辈分又高，人们就送他一个绰号，叫田二爷。三祖父粉墨登场，扮演戏文中的高二背砖，竟然当真背上两块大青砖。他行三，绰号就叫高三楼（音，方言，又蛮又傻的意思）。

二位祖父年轻气盛，不惜力。有一次二人比力气，谁也不说话，一天之间竟锄草18亩。实在罕见，在村中传为佳话。

我家人老几代，总有一个性子特别暴躁的人，可能是遗传的缘故吧。自视人中翘楚的祖父，脾气就相当坏。他嫌弃祖母个子小，瞧不起祖母。心情一不好，他就没事找事生气。祖母过门来就没有好日子过，31岁便去世了。父亲说，祖母是被祖父气死的。

到了父亲这一代，他的脾气也不好，发起性子也十分吓人。我童年时，就见过父亲发脾气，搬起一摞子碗就摔。砸锅的事，也曾经发生过。

祖父晚年背上长了一个痈，那时候缺医少药，又一直没钱治疗，因此越长越大。二哥（相貌类似祖辈，人称返祖现象）三岁时，祖父常常让他燃火点烟，又说，摸摸爷的疙瘩。二哥就用小手在痈疙瘩上摸来摸去。

祖父还患有严重的气管炎病。他在临终前嘱咐父母三件事：一是要多生孩子。二是说爹给你们留下五亩地，你们也要给后代再置买几亩。三是交代不要为他后事多花钱，弄一副白板棺材就行。他最后问：“我归那儿？”父亲说，北地吧。他嘱咐父亲，要将他与祖母合葬在一起。

临终那一天，祖父一口痰憋得出不来气，危在旦夕。父亲央求请来的邻村王医生再开两服药。王医生说，没用了。说话之间，祖父一口气出不来就去世了。时在民国三十二年（1943年）农历九月初九日，享年63岁。

父亲遵祖父所嘱，为老人购置了一副桐木白板棺材。但他觉得祖父年轻时与祖母不和，气死了祖母，就违背老人心愿，没有让他与葬在老坟园的祖母合葬，而是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葬在了北边的一块地里。

父母遵祖父所嘱，果真为后代又购置了几亩地，还一连生了几个儿子。

四祖父（三曾祖之长子）膝下人丁不旺，背地里讥讽我家说，一窝穷光蛋，长大了个个都是当土匪的料！他说的不无道理！如果没有毛主席，没有新中国，以我的个性，绝不会走上辈人的老路，必上梁山无疑。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到头来落得个唱着浩歌上刑场，或是终老山林的归宿，不亦快哉！